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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文人的戰爭

  • 夫子霸宋
  • 墨落皇朝
  • 4088字
  • 2023-05-07 06:06:00

見楊太尉對李成、董平,跟家奴一般的呵斥。

這倆也是跟家奴一般,表現的俯首帖耳。

岳飛心里的苦澀也加重了不少,這倆匪首算是能戰敢戰之人。

如今有了充足的人馬器械,能奈何這倆匪首的將領,江南之地可不多。

再想想楊太尉是如何稱呼韓世忠韓太尉的,岳飛苦澀之中還帶著疑惑。

這位楊太尉對自己,好像格外的青眼相加。

對于岳飛的想法,楊博自然不清楚,但是對韓世忠的表現,他這邊也加了小心。

殺杜充只是手段而已,被牽連的太深,就跟楊博的謀劃背道而馳了。

但如今事情已經做了,如果事情出了偏差,也只能硬抗了。

對于能戰、敢戰的武將青眼相加,也不是楊博楊夫子的獨門絕技。

正在西北督軍的張浚張樞相,一樣會玩這樣的把戲。

只是目前來看,他的戲法好像玩砸了。

自己培養的涇源軍、威武大將軍曲端,已經確定跟他不是一條心了。

在西北立起曲端這桿大旗,初期對于整合西軍戰力的幫助,是不言而喻的。

沒有曲端,就不會有對他張浚俯首帖耳的西軍大部。

只是張浚沒能看清曲端的本心,如今曲端的涇源軍變成了柴火。

而他堂堂樞相,則被架在了這團烈火之上。

會保存實力,本以為是曲端的優勢,沒想到為了保存實力,這賊配軍竟敢全然不顧大局。

正月間,曲端不聽調令坐地觀望,致使西軍大將李彥仙困死陜州。

陜州陷落西北門戶洞開,整個西軍都要面臨不利的局面。

若曲端能迷途知返,聽從調令,張浚還能容的下他。

可如今,自己以樞相之尊,謀劃富平大戰,這賊配軍竟敢毛著膽子,簽下此戰必敗的賭約。

此一時彼一時,張浚知道,到了該撇開曲端的時候了。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著巨燭光影映射下的邸報。

張浚心中的怒火,比曲端不聽調令時,要高漲的多。

“小小儒生,壞我大事!”

自身前程,在汴梁國子監的時候,張浚就有了大致的方向。

自靖康之后,出走汴梁追隨康王,一路狼狽南遁。

直至康王登上大寶,他委身于御史臺。

結合以往的郁郁不得志,這才看清了朝廷是如何運作的。

借苗劉兵變之機,又行險走出行在。

內聯宰執朱勝非、呂頤浩,外合大將張俊、劉光世。

以苗劉所贈禮部尚書位,率軍勤王,最終得掌樞密院,成為三十三歲的宰執重臣。

他是繼寇準寇相公之后,有宋第二年輕的宰執重臣。

但這還不夠,之前的履歷太過薄弱,從一個不堪外任的小京官,兩年躍遷至宰執之位。

張浚知道自己的薄弱點在哪。

京官,聽著大氣滂沱,實際就是進士第之后,沒靠山、沒背景的一批待職官員。

京官外任,既比不得那些有背景的朝官,也比不得有靠山的縣官。

如果沒有靖康之變,等待之后,任幕府州縣職。

一點點的蹉跎一生,最終做個通判之類,或許就是他張浚的一生。

但有了靖康,有了苗劉兵變,他張浚把握住了所有的機會,一路順遂的登上了宰執之位。

想要穩住來之不易的執政權位,他需要功績,巨大的功績。

最初出走汴梁,走到康王身側,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憑勤王之功,借樞相之勢,仗官家信重。

他成功的以樞相之尊,宣撫川陜,成為有宋以來最顯赫的節度之臣。

西北六軍合為西軍,借助曲端這桿大旗,張浚整合了西軍勢力。

如果年初曲端能聽從調遣,保住陜州保住李彥仙,以西軍兵力,決戰婁室。

用大宋最為強悍的西軍,戰敗金賊的西路軍,完成種相公、折家將都完成不了的偉業。

到時候,歸還節度之名,再以樞相之尊從容還朝。

四十歲之內,他張浚必然可以成為宰相之尊。

可惜事與愿違。

先有杜充,以東京留守之職,節制淮南、兩京,打破了他最大節制權力的殊榮。

再有曲端,以肘腋之變,為保涇源軍的小實力,拒不聽調,坐視陜州陷落,李彥仙兵敗身死。

曲端之罪,不僅于此。

邸報之中提到的吳玠、吳璘兄弟,確是西軍干將。

彭源店一役,打的金將撒離喝鬼哭狼嚎。

若不是曲端坐視陜州被破,使婁室騰出手腳。

吳玠、吳璘兄弟,就能在彭源店戰殺撒離喝。

戰殺撒離喝,他就能獲取靖康之后,第一大捷。

可惜事與愿違。

折了李彥仙之后,因為曲端的坐視,吳氏兄弟在彭源店,又被婁室援軍包圍。

好在吳玠戰力驚人,生生破圍而出,沒有步了李彥仙后塵。

若是繼李彥仙之后,再折了吳氏兄弟,那西軍的士氣就要跌落谷底了。

曲端之罪,罪在不赦,張浚這段時間正在考量如何處置曲端。

可來自溫州行在的邸報,卻又給了他一記重擊。

朝野一致認為西北不可決戰。

自靖康之后,張浚學會了觀看大局。

如今正是擊破金賊西路軍的絕佳時刻。

只要去了曲端,只要曲端處理的妥帖,他張浚就在西軍之中有了絕對的話語權。

以如臂使指之兵,決戰西路統帥完顏婁室的一兩萬金賊精銳。

富平,水路之險兼備,可以據險以固、擇利而進。

最重要的還是富平的沼澤地帶,不利于騎兵展開。

如臂使指的十萬西軍,具有主客勞逸之殊的富平,這是他張浚的晉升之階、青云之梯。

可惜被一小小儒生,幾句話就言明天下大勢,以江南之勢,遏制了西北的決戰。

西北一旦等待,無論江南勝敗,金賊必然會增兵。

陜州失陷,西北門戶洞開,正是攻略西北,進逼川中的最好時機。

張浚心里認可楊博的天下大勢,但不認可楊博幾句話就毀了自己的青云之梯。

邸報的危機,在張浚看來,比之當年在汴梁經歷靖康之難,還要兇險的多。

回想當年,想起那護著眾多學子的老儒,張浚的目光陰沉。

“楊夫子,對不住了!”

對著巨燭緩緩開口,張浚也堅定了心志。

拿起案上的宣城諸葛筆,輕蘸洮硯里的南朝李延圭墨。

張浚在澄心堂紙制成的劄子上,輕輕落筆。

‘義軍亂政論’

開篇明義,張浚要發起一場文人之間的戰爭。

楊博在黃天蕩揮斥天下大勢,他張浚在西北,以樞相之尊,一樣能以天下為畫紙,揮毫潑墨的。

以亂政為開篇,張浚話鋒一轉,開始細數靖康前后。

繁華都城、百萬人丁,金賊突來、太上禪讓。

父禪兄及、朝野退讓,搜刮民財、兩帝北狩。

宗澤光復、杜充棄城……

汴梁軍民,于孤城苦挨三載歲月,無糧、無援、無人做主。

孤城陷落之際,八閩楊少安懷不可測之心,攏兩京十八萬流民南遷。

以勤王之名,戰金賊東路統帥宗弼于黃天蕩。

勝,十八萬流民聲威大漲。

敗,金賊必定肆虐江南威脅行在。

天下大勢,張浚或許看的不如楊博清楚。

但對于行在的趙官家,張浚看的很清楚。

天下兵馬大元帥、割地使、最正統的皇位繼承者、宗弼的眼中的喪家之犬、苗劉眼中的新太上。

論起經歷之曲折,趙官家絲毫不比南渡臣民差上分毫。

敵將追殺,內侍亂政,權臣脅迫,武將逼宮,這些趙官家也一一經歷過。

康王登大寶,無非僥幸而已。

膽怯、好色,是張浚最初給康王的評價。

無能、狡詐,是張浚離開行在之前對趙官家的評價。

如今的圣上,一無容人的胸懷,二無復國的堅忍,三無明君的資質。

一個三無的圣上,全憑好惡親疏用人,局勢稍有異動就瑟瑟發抖的無能之輩。

在張浚看來是不配為人君的。

但宗室凋零,再怎么推選,目前的圣上都是絕對的正統。

行霍光之事,只怕禍起不測。

如今的小朝廷,只能有郭子儀,不能有周公旦,更不能有霍光。

前宰相李綱就有霍光之姿,老死汴梁的宗澤,亦是兒視當今天子。

他們的興亡結局,張浚算是全程觀看了。

如今楊時老儒的后人,一個雙進士的倒霉蛋,竟敢揣著霍光之心,議論天下大勢。

張浚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結局。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不正是八閩楊家最好的寫照嗎?

想及八閩楊家的前身弘農楊氏,張浚也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他雖說也能攀附張九齡之后這樣的門第,但比及弘農楊氏,還是差了太多。

自漢初弘農楊氏開枝散葉,楊氏一脈,有無數的分支,這些可都是黃天蕩那小儒天然的盟友。

昔年振興楊家的大儒楊震,有關西孔子之名。

如今的楊時夫子,也是天下大儒,能與之比肩的只有前御史中丞呂好問。

南有楊中立,北有呂舜徒。

若是讓楊博這小儒在黃天蕩成事,將老楊夫子,推成八閩孔子或是江南孔子。

那楊家就要起勢了,以如今人才凋敝的官場而言,楊家勢力必然會借機不斷攀升。

如若楊博在黃天蕩勝了宗弼,借助軍勢,強撐楊家的攀升。

不正是以前弘農楊氏,權傾朝野的老路子嗎?

停筆沉思,張浚臉色更加陰沉,此次或許面對的不是黃天蕩的一個小儒,而是八閩的老楊。

“晚過江,婚宦失類。”

嘴里慢慢念叨著東晉楊亮父子的遭遇,張浚心里也有了定計。

楊亮父子為門閥顯貴,只因沒有隨帝過江,就遭到了猜忌,只能做以武取職的倉皇之輩。

后被桓玄、劉裕誅殺,以楊氏經歷,破楊氏小儒楊博的算計,張浚的臉上,也慢慢露出了笑意。

如今的八閩楊氏,不正是合了當年東晉楊亮父子的遭遇嗎?

君非明君,臣非忠臣。

如今圣上,功績難及魏武,但猜忌之心遠超。

若是明君,如今行在之臣,又豈能都是當年河北從龍之人?

楊氏一門,想借文名,行伊霍之事,廓清宇內。

若是忠臣,哪有江南江北兩次太學生伏闕之事?

欽宗伏闕,老楊時無疑是推動之人。

南渡伏闕,太學生陳東、歐陽澈遭誅殺,楊時也有忿怨之辭。

這不是最好的取死之道嗎?

擱置手里的諸葛筆,張浚沉思一會兒之后,便將寫了大半的劄子,放在了燭火之上。

以義軍亂政來攻訐楊博,不若以伏闕之事,攻訐楊時來的妥帖。

幾經斟酌之后,將劄子送往溫州行在。

自覺開啟一場文臣大戰的張浚,憤懣的心情也得到了一絲舒緩。

以攻訐楊時駁斥楊博的言論,讓行在依舊準許他在西北便宜行事。

只要能在富平大捷,區區楊氏,也不在他張浚的眼中。

西北的張浚,開啟了文人之間的戰爭,而且開戰之初,就祭出了殺手锏。

這是楊博所不清楚的,張浚反撲與否,與他無礙。

無論是弘農楊氏還是八閩楊家,現在與他的關系也不大。

借杜充之死逼走韓世忠之后,他要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引撻懶的援兵進入黃天蕩。

長江太長,江南太大,宋軍又太弱。

一旦被撻懶跟宗翰的兩路援軍撲進江南地。

那他的樂子可就大了,江東制置使的帽子,還扣在他的頭上。

即便有岳爺在,率軍堵截肆虐江南的金賊,也沒有多大勝算的。

韓世忠負氣而走,如果起了別的心思,將最近的撻懶部孛堇太一放入建康附近。

就足夠岳爺喝上一壺了。

騎兵突進,即便俘獲了宗弼的大批軍馬,岳爺的騎兵也不會形成真正的戰斗力。

以步卒甲士對抗騎兵,還在江南的沖積平原之上。

這得多想不開,才能干這樣的蠢事。

但局勢如此,不想孛堇太一部肆虐江南,岳爺就只能率軍硬抗。

全殲宗弼部之后,金賊必然會將目光轉向江南。

不能殲滅或是擊敗,撻懶跟宗翰的兩路援兵。

以后的江南、兩淮,必然要陷入無休止的爭奪之中。

這樣的局面,小朝廷不會允許,楊博也不允許,岳爺只能硬上了。

如今希望全賴韓世忠的覺悟,這一點,是楊博逼退韓太尉的時候,沒有想到的。

大局觀是遏制不了韓世忠的,只能希冀生死觀可以迫使韓太尉,做出正確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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