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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武林茶館生意好

1

舊廟內,人聲比之前要小上很多,似乎都在刻意壓低聲音。

戴小蠻看著那個名叫莫心的女子,一時間忘記了手下的動作。

這個女子看起來和她一般大,她的身上卻多了一分說不出來的端莊氣質。她是蕭何的夫人,那么蕭何死了,她又為何不改嫁?

正在抓著糕點往嘴里塞的男童忽然停下了動作,他抬頭看向莫心,稚嫩的聲音說道:“蕭夫人,你也要去平山大會嗎?”

茶館里瞬間一片低低的議論聲響起。

黃裙女子溫婉一笑,漂亮的雙眸似乎可以望穿一切,眼角的淚痣若隱若現。她低下頭輕聲道:“是的,江崇也要跟著北星主一起去嗎?”

叫做江崇的男童笑彎了眼睛,點了點頭:“嗯!”

周圍的人一聽蕭夫人稱這風流少爺為“北星主”,頓時議論聲四起。

一個領口圍著狐皮的闊綽男子看著藍衣俊美男子,手中端著酒杯道:“北星主?是天賜教四星主之一?來頭真不小……”

穿著黑卦的禿頭男子接話道:“天賜教四個星主的武功都是排行前幾,加上一把天賜劍鎮著,盟主也十分看重啊。”

“莫心,要不你就與我們一同去吧,獨身出行隱患太多,認識你的人不在少數,結伴而行還可有個照應。”藍衣俊美男子無視他人的議論,伸手想要提起茶壺倒一杯茶,手剛碰到柄就頓住了,似乎是想起之前的蟲子事件,他收回了手,看向蕭夫人。

蕭夫人微微一笑,禮貌道:“莫心向來一人獨行慣了,不敢給北星主添麻煩。”

藍衣俊美男子欲言又止,想了想,忽然看向這邊,對著快要出神的戴小蠻招了招手。

戴小蠻走了過去,藍衣俊美男子抬頭看向她,笑道:“再上一壺溫茶。”

戴小蠻點了點頭,剛要回頭,亓官無月已經走到了一旁。

他將手中茶壺放在桌子上,好聽的聲音說道:“茶好了。”

戴小蠻抬頭看向亓官無月,發現他正用著一臉等待被夸獎的乖巧表情看著她。

“很好。”戴小蠻揚起嘴角,踮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后拉著他要退下。

蕭夫人抬頭看向亓官無月,表情毫無波瀾,視線落在一旁戴小蠻的臉上,忽然怔住了,須臾,回過神來,她忙收回視線,沒有說話。

戴小蠻皺了皺眉頭,滿腹疑惑。這個蕭夫人見到她怎么一臉恍惚的表情?

藍衣俊美男子提著茶壺倒了一杯遞給蕭夫人,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旁的老伯將男童江崇吃灑了一桌的糕點全部掃到碗里,放在一旁。

“這茶泡得真是偏心,先前那壺簡直索然無味。”藍衣俊美男子捏著茶杯輕笑一聲。

戴小蠻剛要發火,一旁的亓官無月攔下了他,對著藍衣俊美男子笑著說道:“這壺比那壺貴。”

藍衣俊美男子飽含深意地看了亓官無月一眼,似笑非笑。

亓官無月依舊云淡風輕地笑著。

“店家,結賬。”不遠處有人向這邊招呼。

戴小蠻不再理會他們,轉過身揚起笑容向著那邊走去。

荒郊外,艷陽高照,一老一少走在長滿野草的平地上。

前方一個白胡子老人手里握著一把長槍走在前方,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雙眸子閃著精光,頭上系著一條墨綠色抹額,走的速度十分快。

后面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扛著雜七雜八的箱子和包裹,比起走在前方身上空空的老人,他整個人似乎都要被壓垮了。

少年一頭長發用一根白條扎起,一張臉長得十分俊秀,星眸高挑,鼻梁下紅唇一張一合不停地喘息,只是身上的東西壓得他走得東倒西歪,連連叫苦。

“師父,我真走不動了。”少年停下來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白胡子老人聞聲眉頭一皺,轉了個身,三兩步走到他身旁,手中長槍一橫,照著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下。

“快走!”

少年痛得五官都皺到了一起,剛要再說些什么,看到白胡子老人在瞪他,他忙扛著滿身的東西向前走去。

走到白胡子老人前面,少年這才敢回頭說話:“師父,我腳疼!”劍眉皺到了一起。

白胡子老人握著長槍跟了上來,一邊走一邊罵道:“年紀輕輕毛病不少,老夫都一把年紀了也沒像你這樣嚷嚷!”

少年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心想自己如果沒有這一堆行李壓著,他也能像他那樣一身輕松地走著。

“師父,平山大會有什么好玩的?”少年一邊扛著行李一邊問向身旁的白胡子老人。

白胡子老人轉頭看向他,一臉斥責道:“天天就想著玩,沒出息!你爹你娘把你交給老夫就是為了讓老夫帶你玩的?”

少年見師父又要橫起長槍,忙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

走了兩步,忽然看見前方一間舊廟。舊廟雖舊,打掃得卻很干凈,門邊還掛著一個寫有“茶”字的牌子。

“師父,有茶館,停下來歇歇吧?”少年一臉詢問地看向白胡子老人。

白胡子老人惡狠狠地等了他一眼,咒罵道:“才走了幾步就要休息,小小年紀學會躲懶!”

少年皺起眉頭一臉苦相,喃喃道:“都走半天了……”說著,眼睛無意間掃向茶館里面。

白胡子老人剛轉回頭,視線也落到茶館里。

長桌前,一個年輕女子一身淡粉色羅裙,正撐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蛾眉微蹙,面若桃花,杏眸瀲著春光,小巧的菱唇輕輕抿著。五官雖不算絕美,卻別有一番清秀的韻味。

一老一少同時看呆了。

少年先反應過來,他看向一旁眼睛都望直了的白胡子老人,磕巴道:“師、師父……”

白胡子老人被他叫得清醒過來,轉頭瞪了他一眼,長槍一挑,勾著他的胳膊將他拽進了茶館。

“小店家,來壺茶!”

今日春光大好。

自從舊廟改成茶館后,每天都有很多的人停下來歇息,賺的銀兩也足夠二人生活。

聽到有人叫喚,戴小蠻抬頭看去,門口一個白胡子老人拽著一個滿臉苦笑的俊美少年正向里面走來。

戴小蠻站起身子,揚起笑容回頭對著不遠處的亓官無月說道:“一壺茶。”

亓官無月墨眸眨了眨,點頭。

回過頭,白胡子老人已經拉著少年在一處坐了下來。

“師父,我腳疼……”少年將行李放在一旁,苦聲道。

白胡子老人瞪了他一眼,戴小蠻聽到少年說的話,她看向少年。

“是不是崴了腳?”以前她從戴家院子里那棵柳樹上掉下來后腳也崴了,那種痛楚是鉆心的痛。

少年抬頭看向戴小蠻,俊美的臉愣了一下,隨后忙點頭。

“把鞋脫了。”戴小蠻說道。

少年與白胡子老人均是愣了一下。

戴小蠻見二人愣住,又重復了一遍:“把鞋脫了,我幫你看看。”

少年俊臉微微泛紅,緩緩解開鞋子。

戴小蠻蹲下身去,將他的腳抓了過來,到處按了按,發現有一處腫了起來,她抬頭看向少年,認真地說:“我幫你正過來,有點疼,你忍忍。”

少年忙點頭。

戴小蠻手上緩緩運力,“咔嚓”一聲,伴隨著少年的悶聲痛呼,將那有些錯位的關節正了回去。

白胡子老人看了戴小蠻一眼,輕咳一聲,緩慢道:“小店家,老夫這腳似乎也……”

“茶好了。”頭頂傳來亓官無月的聲音。

戴小蠻站起身子,拍了拍手,將亓官無月手中的茶壺接過,放在了桌子上。

“謝謝……”少年紅著臉小聲說道。

戴小蠻看向他,彎唇笑道:“不用客氣,像你這樣天天崴腳的人有很多,我已經習慣了。”

少年面部表情瞬間僵住。

亓官無月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胡子老人一眼,輕聲道:“老伯似乎也崴了腳?需要晚輩幫……”

白胡子老人當即打斷了他的話,果斷道:“不不不,已經好了。”

亓官無月只笑不語,半晌,轉身離開。

戴小蠻也要跟著轉身,忽然被白胡子老人叫住。

“小店主,你可識字?”

戴小蠻點了點頭,白胡子老人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展開遞過去。

“你幫我看看,上面寫的是什么。”

戴小蠻接過紙,低頭看了一眼。

“孤容雪,金玉樹,百家劫,切莫告……”戴小蠻用著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讀出上面寫著的字。

孤容雪?

戴小蠻眉頭輕蹙。

自從開了茶館,每天停下來歇腳的人都有很多,關于平山大會的事她也多少有些了解,而這個名字她似乎聽人提到過。

莫非上面說的金玉樹是這次平山大會上會亮相的寶物?

“百家劫,切莫告”又是什么意思?

戴小蠻低下頭,小聲將這句話告訴給白胡子老人。

少年聽了,卻沒聽懂,到是一旁的白胡子老人,頓時臉色大變。

白胡子老人看了一眼周圍,所有人都在說各自的,沒有人注意到這里。他忙收起紙,顫顫巍巍地拉過戴小蠻,神色惶恐道:“小店家,這句話千萬莫要告訴他人,老夫處境甚是危急啊……”

少年一臉不解地看向師父,卻又隱約覺得事情的嚴重,他問道:“師父怎么了?”

“快跟我走!”白胡子老人刻不容緩,丟了幾枚銅板在桌子上,抓起長槍就拉著少年要離開。

少年急忙忙抓起行李,看了戴小蠻一眼,什么也來不及說就被白胡子老人拽走了。

戴小蠻不解地看著離去的二人,半晌轉回身,向著正在泡茶的亓官無月走去。

亓官無月見她過來,放下手上事情,輕道:“娘子怎么了?”

戴小蠻想起白胡子老人說的話,她揚起嘴角微微一笑,道:“沒什么。”

亓官無月沒有追問,紅唇彎起,點了點頭。

“娘子,等參會的人都走了,我們關了茶館,搬到別處住可好?”

戴小蠻早就不想住在這舊廟里了,她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好。”

“我們搬到京城里去,好離戴府近些,方便你回家看看……”

“好。”

……

角落里,一個頭戴黑色紗帽,一身黑衣的男子靜靜地坐著。

紗帽下,嘴角忽然彎出一個弧度。

“百家劫。”

這對老少師徒剛走,茶館又來了一行人。

為首那個灰色道服的道士扛著大幡旗掀起衣擺跨過門檻走了進去,后頭那個搖扇子的書生跟在后面。

戴小蠻覺得眼熟,迎上去后隨口問道:“諸位是不是昨日來過了?”

腰間掛著一把銅綠色大刀的短發男子走了進來,答道:“離平山大會還有些日子,昨日是去下賭注,今日閑來無事再過來坐坐。”

戴小蠻跟著他們走過去,疑惑道:“賭什么?”

身穿黑褂的禿頭男子回頭對她說道:“姑娘不知,這平山大會亮相的寶物已經開始下注了,若賭對了,可是有不少金子拿的。”

一個商人模樣的男子笑著接話道:“莫非姑娘不打算去平山大會?”

戴小蠻搖了搖頭,看了不遠處正在算賬的亓官無月一眼,又看向眾人,說道:“我們不是江湖人。”默了默,又好奇地問,“你們賭的是什么寶物?”

書生找了一處坐下后回答道:“小生賭鳳翹珠,可是魏幫主的鎮家寶。”

灰色道衣的道士看了書生一眼,笑道:“鳳翹珠的可能太小,我賭金玉樹。”

金玉樹?戴小蠻愣了一下。

“我賭天賜劍。”一個身穿華服的清秀男子說道。

天賜劍?戴小蠻又愣住了。

“賭天賜劍怕是要賠了。”耳邊忽然傳來那道好聽的聲音。

戴小蠻回過頭去,亓官無月捧著一壺茶走了過來,絕美的臉上難掩笑意。

“為何?”灰衣道士疑惑道。

亓官無月笑了笑,輕道:“天賜教的天主與盟主關系甚是一般,又怎會將天賜劍呈出去。”

“天賜教的天主,只聽過其名,未見過其人啊……”書生搖了搖扇子,感慨道。

身穿華服的清秀男子端起茶杯,輕笑一聲,說:“卿怎知天賜教與盟主的事?”

亓官無月看向身穿華服的清秀男子,笑道:“在下師父曾是天賜教人。”

“二位不如平山大會去看一看?三年一次,錯過也可惜啊。”腰間掛著一把銅綠色大刀的短發男子說道。

亓官無月低頭看向戴小蠻。

平山大會?

都是江湖人的聚會,若去了只怕會被卷入糾紛,萬一牽扯到戴家就不好了……

戴小蠻低著頭想了想,須臾,抬頭看向眾人,說:“我們就不去了,都是平民百姓,去了也不好。”

眾人皆笑,沒有再說。

亓官無月嘴角帶笑,看著戴小蠻,道:“娘子不想去看看江湖第一美人嗎?”

戴小蠻抬頭看了他一眼,想也沒想就說:“都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非也非也,可是有男子的。”書生搖扇接話道。

戴小蠻看向書生,興趣忽然來了,問:“江湖第一美人也有男子?”

亓官無月忍不住笑意,盯著戴小蠻看,眼中帶笑。

戴小蠻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裝作沒問。

灰衣道士卻抓住這話柄,說道:“平山大會江湖第一美人向來一男一女,若是比武大會上有幸得了第一,可是能與二人并排就坐的。”

“上次是衛老家的公子衛風和唐島主家的千金唐語嫣。衛風公子真是文武雙全,不像灑家,粗人一個。”身穿黑褂的禿頭男子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戴小蠻有些感興趣,卻又擔心惹下亂子,她搖了搖頭,決定不去湊這熱鬧。

“娘子若是想去就去吧,我會陪你的。”亓官無月看清她的動作,笑道。

戴小蠻抬頭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去。”

亓官無月但笑不語。

2

桃花爭艷,茶館生意蒸蒸日上。

戴小蠻坐在長桌前算著這幾天賺的錢,長睫落下,神情認真。

離江湖平山大會開辦還有十天,在這十天里,可以把一套房子的錢賺齊,以后就可以不用住在這間舊廟里了。

戴小蠻想著,忽然手下一頓。

以后……

她將賬本合起,剛抬頭,發現亓官無月正坐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漂亮的臉上一雙墨眸眸光流轉,高挺的鼻梁下一點紅唇輕啟。

“娘子,我們改天去看看房子吧?”

戴小蠻愣了一下,笑道:“好啊。”

亓官無月忽然孩子氣地一笑,正了正身子,說:“買大的,以后給孩子一間。”

戴小蠻沉默了一瞬,她壓根沒想那么遠。她附會地點了點頭,說:“可以。”

“如果還有剩下的錢,我們再買一間鋪子,做生意。”亓官無月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

戴小蠻沒想到短短的幾天里他已經有賺錢的想法了,她嘉獎似的一笑,說:“就依你的。”

“姐夫都是做什么的?”亓官無月忽然又問。

戴小蠻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大姐戴樓兒嫁得早,跟了一個賣豆腐的窮酸小子。二姐戴月茹自小崇敬說書人,剛及笄就嫁給了一個夫子,也就是現在的二姐夫彥玉清。大姐自嫁人之后就很少有消息了,至今她都沒見過大姐夫長什么樣。大姐二姐都嫁出去了,爹怕她也像大姐一樣草率,堅持要自己為她選夫婿,結果嫁了三次,被休三次,最后凡是知道戴家的人,都會提起她,一個典型的霉星。

她想了想,回答:“大姐夫是賣豆腐的,二姐夫是教書的師塾。”

亓官無月手托著腦袋歪著頭笑道:“我以后要比姐夫都厲害。”

戴小蠻看向他,笑了笑,說:“你想怎么厲害?”

亓官無月低頭想了想,又抬起頭,說:“當個郎中怎樣?”

戴小蠻面部僵硬住,想起曾經被他放血的那次。半晌,她說道:“其實你只要做個普通人就好了。”

“我給你整個江湖。”亓官無月忽然說道。

戴小蠻愣住了。

“江湖對我們來說太遠,別去了。”她小聲道。

亓官無月放下撐著頭的手,墨眸飛快地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砰”地一聲,鐵門關上。

漆黑的牢中,一個身穿紫碎花衣袍的美艷女子倒在地上,柳眉下一雙妖嬈的桃花眸暗淡無光,半露的酥肩被凍得瑟瑟發抖。

陰冷的墻壁上掛滿了駭人的刑具,冰冷的地面上滿是污水。

美艷女子長睫斂下,一點紅唇輕輕顫抖,雙手被綁在身后,動彈不得。

一雙黑靴走進,一個冷峻沙啞的聲音響起。

“誰派你來的。”一個身穿褐色錦衣的中年男子停在女子身前,身后還跟著兩個婢女。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看向美艷女子,黝黑的臉上滿是疤痕。

美艷女子抬頭看向男子,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男子勾起冷酷無情的笑容,對著身后婢女招了招手。

其中一個婢女端著手中的盆走了過來,另一個跟在后面。盆中裝滿了紅色的湯汁,湊近了隱約可以聞到一股刺鼻的辣味。

“全部灌下去。”男子冷冷道。“你敢行刺盟主,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覺悟。”

美艷女子抬眸看向他,嫵媚的聲音緩緩說道:“汪承陽,你不過是盟主身邊的一只狗,猖狂不了多久的。”

男子冷冷地看著她,眸子閃過一絲狠辣。

“倒。”他道。

兩個婢女在美艷女子身邊蹲了下來,其中一個強行掰開她的下巴,另一個端著小盆向她嘴里倒去。

鮮紅的辣椒水不停地灌下去,美艷女子劇烈咳嗽。

“咳咳……咳咳……”

美艷女子一雙漂亮的美目很快泛紅,眼淚順著臉頰落下去,額前頭發被汲汲汗水浸濕。

“汪承陽……咳咳……你殺了我……咳……有本事……你殺了我……”美艷女子邊笑邊說,鼻子中緩緩流下血,被辣得快睜不開的眼睛努力睜大,“狗……”

被叫做汪承陽的男人冷笑一聲,向前走了兩步,狠狠踹向她的頭。

“咚”地一聲,美艷女子的頭被踹得貼到地上,很快,一灘血跡從腦袋下緩緩蔓延開。

美艷女子那雙美目依舊睜著,嘴角緩緩勾起,呼吸卻漸漸弱了下去。

汪承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揮了揮手,兩個婢女退了下去。

“想行刺盟主的人多的是,就憑你,還不配。”汪承陽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鐵門再一次無情地關上。

美艷女子眼淚忽然止不住地落下,奄奄一息。

“江離……救我……”

眼前意識漸漸模糊,最終陷入黑暗。

“東星主!東星主!我是楚尋,快醒醒……”

不知什么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聲的叫喚聲。

美艷女子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身為天賜教的人,我愿意永遠追隨天主,天地可鑒,日月為證……”

眼前漸漸浮現出十幾年前的那個雪夜,一個披著紅襖的小姑娘跪在雪地里,抬頭看向眼前那個看不清臉孔的高大男子,朗聲說道……

舊廟里,幾桌人聚在一起說著話,生意還算不錯。

戴小蠻忽然想起什么,她放下手中賬本,看向一旁的亓官無月。

“東臨鎮的房子收拾收拾,以后還可以回去住。”

想到之前的那大院子,若是一直空置著也有些可惜。

亓官無月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娘子和我一起回去嗎?”

戴小蠻愣了一下,又低下頭繼續翻著賬本,小聲說:“我想住在京城,離爹近一點。”

“那就不回去住。”亓官無月道。

戴小蠻頭也不抬地說道:“房子空著太浪費了,有空回去住住。”

“娘子不和我回去,我不去。”亓官無月斂下眸子,說道。

戴小蠻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愧疚。

“我把房子賣了,可好?這樣就有錢了。”亓官無月忽然又道。

戴小蠻有些著急地抬頭說道:“不能賣!那是你的房子!”

“是我們的。”亓官無月輕笑著糾正道。

戴小蠻顧不得其他,只得順著他的話說:“對,是我們的,但是你也不能賣!”

亓官無月點了點頭,道:“好,不賣。”

戴小蠻盯著他看了半晌,又轉回身去看賬本。

“店家,來兩份鹽焯豬舌!”門口走進幾個腰間掛著屠夫刀的男子。

戴小蠻放下手中賬本,站起身子迎過去。

“沒有鹽焯豬舌,糕餅可以嗎?”

為首那個大胡子男子轉頭看向戴小蠻,眉頭皺起,粗聲道:“沒有?那就上茶。”

戴小蠻點了點頭,轉過身示意亓官無月去泡茶。

亓官無月去泡茶了,戴小蠻轉回身將幾人帶到空置的桌子前坐下。

其中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男子盯著戴小蠻的臉看了半晌,忽然賊賊一笑,說:“姑娘,長得這么細嫩怎么在這干粗活?不如跟我們走,保準吃香喝辣。”

戴小蠻看了他一眼,知道這種人不能惹,她沒有說話。

“問你話呢!”大胡子男子看向戴小蠻,突然大聲說道。

戴小蠻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

“跟我們走,供你吃喝穿。”大胡子男子抬頭看向她,說道。

居然說真的?

戴小蠻抬頭敷衍一笑,說:“我就這樣挺好的,多謝好意啊。”

其他幾個男子忍不住低低笑起來。

大胡子男子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盯著戴小蠻,忽然拔刀猛地劈向桌子。

“嗙”地一聲巨響,茶館里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向這邊看來。

戴小蠻被嚇了一跳,她有些愣怔地抬起頭。

大胡子男子惡狠狠地看向她,說:“我關山寨的要求都敢拒絕,膽子不小啊。”

下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關山寨?”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卻一肚子的數。

行走江湖的人性格都大不相同,有些人就義氣,有些人反而狡猾,而關山寨是出了名的蠻子寨,做什么事都必須合他心意,與土匪沒有兩樣,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兄弟之間比誰都更重義氣。

大胡子男子掃視周圍一圈,頓時沒人說話了。

戴小蠻怔怔地看著被劈壞的桌子,隱忍了很久的怒氣終于爆發出來。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聲道:“你是什么人?關山寨?我還閉門寨了!我憑什么要答應你們無理的要求?我在這里開茶館給你們提供好處,你們不要認為我做的一切都是沒有付出的,你有你的江湖規矩,我有我的忍耐底限,我又不是沒吃香喝辣過,誰稀罕!”

以前她在戴家的時候要什么有什么,甚至不用吃這份苦,開什么茶館。

聽到動靜的亓官無月聞聲走了過來,在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后,眼中閃過一絲慍怒。

“若不是客人,請離開。”亓官無月看了幾個已經站起來的關山寨的人,淡淡地笑著說道。

大胡子男子頭一歪,骨頭發出“咔嚓”的聲音,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又是哪里冒出來的草包?”

眾人見形勢不對,忙丟下銅板匆匆離去。

“寨主,別跟他廢話,打死他!”一旁賊眉鼠眼的男子跟在后面說道。

草包?

亓官無月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頓時幾人后脊發涼。

已經冷靜下來的戴小蠻見亓官無月勾起嘴角,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忙拉過亓官無月,對著幾人說道:“你們走吧,錢不用賠了。”她知道亓官無月武功厲害,如果再這樣下去,萬一惹了禍就糟了。

誰知關山寨的幾人非但沒有聽戴小蠻的,反而愈演愈烈。

“我關山寨到哪里都是客人。”大胡子男人將插在桌子上的大刀拔起,說著就要劈向亓官無月。

戴小蠻嚇得要拉走亓官無月,誰知亓官無月右手伸出,輕輕一迎,將刀面捏住。

亓官無月紅唇彎起,微微一笑,手下輕輕一動,刀被他抽了出來。

關山寨的幾人看得目睽睽,眼睛都直了。

大胡子男人反應不過來,當場愣住。

門外忽然走進一個熟悉的藍色身影,那雙漂亮的眼睛掃過空蕩蕩的舊廟,無視掉他人,視線落在一旁瞪著眼睛的戴小蠻身上,忽然勾起一抹風流的笑意。

“怎么今天人這么少?”

身后跟過來一個懷里抱著劍的男童,緊接著一個不茍言笑的老伯跟了上來。

戴小蠻回過神來,轉頭看去,只見昨天那個藍衣俊美男子正噙著風流倜儻的笑意向這邊走來。

“你……你……”關山寨大胡子男人瞪著依舊微笑著的亓官無月,嘴里說不出話來。

藍衣俊美男子這才仔細看看這陣勢,覺得有趣,找了一處坐下后,說:“美人,來一壺沒有蟲子的茶。”

懷里抱著劍的男童爬上一旁的凳子上,將劍抱在懷里,老老實實地坐著,一旁的老伯將桌子擦了擦,然后也坐了下來。面對這刀光凜冽的局面,似乎一點也不緊張。

亓官無月丟下手中的刀,微微一笑,轉身就去泡茶。

愣在原地的關山寨的幾人反應過來,忙看向大胡子男子。

大胡子男子瞪著眼睛,忽然甩了甩頭,看了亓官無月一眼,撿起地上的刀就向門外走去。其他幾人均是跟在身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藍衣俊美男子斂著眸子,忽然笑著搖了搖頭。

戴小蠻心疼地看了一眼被劈壞的桌子,走過去將碎了一地的瓷片一一撿起。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抬頭看向坐在桌子前的藍衣俊美男子,她問道:“你昨天也去下賭了?”

藍衣俊美男子點了點頭,身子向前一傾,手扶著下巴,一臉勢在必得地說道:“反正沒賭天賜劍,我賭的是金玉樹。”

戴小蠻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就是天賜教的人,當然知道天賜劍不會出現在平山大會上。

“對了,你叫什么?”藍衣俊美男子忽然低頭看向戴小蠻,問道。

戴小蠻低著頭撿著瓷片,答道:“戴小蠻。”

“我叫江離。”藍衣俊美男子向后一倚,風流一笑。

戴小蠻沒有說話,一片陰影落下,亓官無月蹲下來幫她一起撿著瓷片。

“娘子,我來吧。”

戴小蠻點了點頭,站起身向一旁走去。

“小蠻,平山大會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玩?”江離看向戴小蠻,笑著說道。

戴小蠻頭也不回就說:“我不去。”

江離繼續說道:“我知道這次江湖第一美人是誰,長得真是絕色傾城,不看可惜了。”

戴小蠻不屑,道:“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女子長得能看就行了。”

江離笑道:“誰說是女子,我說的第一美人是那個男人。”

戴小蠻轉回身來,說道:“有多好看?”

江離見她問道,忍不住笑了。

“呯”地一聲輕響,像是瓷片掉落的聲音。

戴小蠻轉過頭,只見蹲在一旁的亓官無月指尖正不斷向下滴著血。

戴小蠻臉色一變,忙跑過去,抓起他的手指,皺著眉頭說道:“怎么劃破了!”

亓官無月抬頭看向她,唇角帶笑,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他道:“娘子,別的男人不要看。”

戴小蠻一時間沒理解他說的是什么,一心都在他破掉的指尖上,她忙用袖口捂住那根冒血的手指,但是袖口很快也被紅色的血漬浸濕,暗紅色的血像花一樣蔓延綻放,看起來有些驚心。

戴小蠻連忙松開手,將那根手指送到嘴里含住。

頓時,甜膩的血腥味在口中散開。

亓官無月一雙漂亮的墨眸盯著她斂下的長睫看,忽然彎起嘴角。

江離抬頭看向別處,眼中笑意依舊。

半晌,感受不到血腥味了,戴小蠻松開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站了起來。

“那么大一把刀都沒有傷到你,怎么區區小瓷片就把你劃傷了?”戴小蠻沒好氣地說道。

亓官無月抬頭看向她,笑道:“因為我的心在你身上啊。”

戴小蠻愣了一下,臉忽然紅了一瞬,她抬頭看了看別處。

“你快撿吧,我去擦桌子。”說著,低著頭繞過他向別處走去。

江離轉過頭看了亓官無月一眼,忍不住低低笑著。

亓官無月抬眸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月光明亮,透過窗灑進屋內。

“煢雪先生,離平山大會還有七天,盟主說你已經可以過去了。”一個身穿白衣頭戴高帽的清秀男子走了過來,對著站在窗邊望向外面的身影說道。

那人一身華美紫袍拖曳在地,一雙眸子靜靜地看著池中睡蓮,美得幾近透明的臉上,肉色的唇輕輕抿著。一頭墨發隨意披散而下,仿佛一個不吃煙火食的謫仙,隨時都會消失。

長睫輕輕一顫,孤容雪轉過身去,看向清秀男子,道:“文童,你可相信一切都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

被喚作文童的清秀男子愣了愣,低頭說道:“煢雪先生,一切都可以歸說為命中注定,但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

孤容雪抬眸,沒有說話。

“煢雪先生,這次你被提為江湖第一美人,要我吩咐布莊的人去做件衣裳嗎?”文童抬頭問道。

孤容雪淡淡道:“不過是虛號,不必去在意了。”

文童低頭,道:“是。”

孤容雪走到床邊坐了下來,華美的紫袍襯得那張絕色的臉更加透明。

“明日去見盟主。我乏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他斂下眸子,倚在床闌處,闔目道。

文童雙手攏在袖子里,低頭道:“是。”隨后退下,將門一并關上。

孤容雪緩緩睜開眸子,望向窗外那輪明月,絕美的臉上染上一絲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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