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編劍橋中世紀史(第一卷):約500年至約700年
- (英)保羅·福拉克主編
- 5945字
- 2023-03-30 23:19:56
《新編劍橋中世紀史》譯序[1]
《新編劍橋中世紀史》(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的中譯本終于要與華語世界的讀者見面了!它將與新版《劍橋古代史》中譯本一道陸續出版發行,無疑是奉獻給中國學界的一道豐盛大餐,尤其助力于我國的世界史學科的基礎性研究,想到此,相信付出8年艱辛勞動的譯者們無不深感欣慰!
舊版《劍橋中世紀史》是著名的“劍橋三史”(劍橋古代史、劍橋中世紀史、劍橋近現代史)之一,醞釀于1904年,出版時間從1911年至1936年最后一卷完成,前后耗時33年之久。[2]自面世以來,一直被認為是同類作品中的扛鼎之作。大約20世紀中葉前后,隨著西方新史學的興起,“劍橋三史”的內容漸顯陳舊,[3]此后舊版雖多次有略加修改的重印本,仍不能滿足時代要求,因此劍橋大學出版社決定先后啟動“劍橋三史”的重新編寫工作。1995年,英國劍橋大學出版社首推《新編劍橋中世紀史》(以下簡稱《新編》)第二卷,自此各卷相繼出版,到2005年,共7卷8分冊英文版《新編》全部問世。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醞釀重編事宜到全部出齊,《新編》也經歷了大約20年。這是一部歐洲史的著作,雖然該書也涉及并寫到了近東和北非等地區,仍不能稱為世界史作品,然而,它的學術影響卻是世界性的。
一
每部史學著作都不可避免地留下時代的烙印。《新編劍橋中世紀史》和舊版《劍橋中世紀史》作為具有譜系關系的兩部史著,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從內容取舍、寫作風格不同到編纂體例和史學理念的變化,都可以品味皇皇巨著背后的時代滄桑。《新編》與舊版主要有哪些區別,或者說什么是《新編》的主要特點?
其一,《新編》撰寫體例和內容都發生了變化。劍橋大學史學編纂體例的傳統是兼顧主題和時段兩大要素。[4]舊版各卷也兼顧了兩大要素,只是政治性主題被強化,各卷大都依照特定的政治主題編排。諸如羅馬基督教帝國與日耳曼各王國的建立、日耳曼人和西方帝國、東羅馬帝國、帝國與教廷之爭、教廷的勝利、帝國和教廷的衰落等,顯然是一部典型傳統的政治史和軍事史,顯示了那個時代的史學特征。19世紀末以降,蘭克學派盛行于世,在史學方法上強調實證主義,敘事內容則以政治史研究為中心。劍橋大學的史學圈深受其影響,其代表人物阿克頓勛爵主編的《劍橋近代史》把西方的政治史推向新高峰。舊版《劍橋中世紀史》則緊隨其后。英國史學界對于政治史的過分強調顯然限制了《劍橋中世紀史》的研究視野和內容取舍。[5]
《新編》編排的方式以時段要素為主,諸分卷依時序相銜接;同時各卷試圖緊扣住該時段最具典型特征的歷史畫面,重視政治,也不忽略經濟、社會、文化與藝術等方面。而且,關注下層社會的歷史,關注非精英團體的歷史,打破了舊版以英雄人物為焦點的傳統。[6]有人認為這種撰寫體例有進步也有缺陷,最大的缺陷莫過于主題過多而無法形成有機整體,神形俱散。例如,巴克拉克在對新編第二卷所作的書評中,就批評該卷由于過多強調社會、文化等當下學界熱捧的各個研究維度,致使難以歸納出該時段的歷史特征。[7]阿珀斯在評論《新編》第六卷時,毫不客氣地指出該卷各章之間缺乏整合性,只見樹木不見森林。[8]不過總的看,《新編》的體例普遍受到好評,一些學者認為,即使上述那些問題存在也無傷大雅,因為從受眾角度看,這部作品主要面對具有相當研究基礎的學術群體,屬于專業研究生使用的大型教科書,大多數人只是查閱相關部分,很少通讀全書,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回避了該書撰寫體例上的缺陷。[9]
其二,改善編纂組織方式,研究視域涵蓋整個歐洲。19世紀末20世紀初,民族主義思潮盛行,以致引發世界大戰,這給舊版《劍橋中世紀史》留下深深的傷痕。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劍橋大學出版社特別委員會決定罷免所有參與《劍橋中世紀史》撰寫的“敵對國家”的學者,并以“自己人”取而代之。據此,所有來自德國、奧地利、匈牙利甚至俄國的作者皆遭排斥出局,而這些作者本是當時相關領域的一流學者;取而代之的學者往往相形見絀。[10]結果舊版《劍橋中世紀史》遲遲不能成書,質量也大打折扣,皆為后人所詬病。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人們對于民族主義及其引發的災難進行了深刻的反思,推動了《新編》編纂的國際合作精神。作為一部英語學術著作,《新編劍橋中世紀史》的非英語撰稿人在各卷中均占有一定的比例,最低占24%,最高則達到46%。[11]此外,《新編》展現了更為公允的學術立場。以《新編》第二卷為例,主編麥克科特里克及其英籍同事對歐洲大陸歷史事件客觀而準確的敘述和分析,頗受好評,遠非舊版可比,后者的一些表現被斥責為強烈的“盎格魯中心主義”。[12]舊版《劍橋中世紀史》的所有主編均有劍橋大學的背景,而且一人通常兼管數卷,權限過大,交接無序,無可避免地影響了作品質量。[13]《新編》的最高編委會由8名國際學者構成,各卷的主編向編委會負責,從而有利于編纂組織工作公允有效地推進。
《新編》的研究視角囊括整個歐洲,麥克科特里克指出,《新編》第二卷致力于通過跨學科的方法探究整體歐洲的發展。[14]各卷大多都有北歐、東歐地區的專門章節,而且波蘭、捷克、立陶宛、挪威等國的學者直接參與了各卷的撰寫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15]同時注重歐洲與周邊非基督教文明的互動。事實上,歐洲整體史以及文明互動的觀念在《新編》各卷中均有表現。伊斯蘭教世界在《新編》中具有更重要的位置,比如《新編》第四卷第二部分中有兩章專門探究相關時期的伊斯蘭世界。[16]對此,彼得斯認為新版歐洲中世紀史的研究視域擴展到了東方和南方的新邊界。[17]
其三,史料翔實,并力求史料與分析并重。劍橋史學一向以扎實敦厚的研究院風格著稱于史學界,《新編》承繼了這一傳統,而且原始資料的來源范圍更加寬泛。不僅包括各種傳統的檔案與法典,個人信件、稅單、貨單、徽章、懺悔書、墓志銘、印章、社團手冊和工藝品等都納入涉獵范疇。近幾十年最新考古成果的貢獻也相當醒目。應該說,《新編》比舊版的史料基礎更為堅實和廣闊。各卷末所列參考及進一步閱讀書目,占該卷總篇幅的 15% 以上,是全書的重要組成部分。一方面重視原始資料,另一方面重視吸納和展示當代學者的最新研究成果,瀏覽參考書目可掂出成果之厚重,也感受到明顯的時代氣息。《新編》另一個明顯的新特征是,加強了歷史解釋和評論的力度。它保留了蘭克學派實證主義的方法,同時在相當程度上摒棄了述而不論、懷疑論及不可知論,后者曾被調侃為“外交”型歷史學家的風格。秉持述論并重的原則,而且不失時機地介紹其他相同的和不相同的觀點,無疑使史學思辨更富有張力。
二
下面,筆者對《新編》各卷做簡要介紹,以方便讀者閱讀。
《新編》共7卷8分冊,探討的時段自大約公元500年至公元1500年。其中第一至三卷探究中世紀早期的歐洲歷史,第四、五卷探究中世紀盛期的歐洲歷史,第六、七卷探究中世紀晚期的歐洲歷史。各卷情況大致如下:
第一卷主要闡釋6—7世紀歐洲發端時期的背景歷史。先以導論方式介紹了晚期羅馬帝國、蠻族入侵以及相關史料及其解讀。繼而以時段為序,以地域性政治實體為單元分別討論了這一時期的歷史。最后一部分以專題的方式探究了猶太人、王權、地中海與北海經濟等問題。考古材料和各種非文獻史料的運用是本卷的亮點,伊斯蘭文明和拜占庭文明在本卷中占有一定的分量,顯示了開闊的視野。
第二卷主要闡釋8—9世紀歐洲文明形成時期的歷史。本卷重點探究以法蘭克王國為中心的蠻族王國對歐洲的塑造性作用,包括政治觀念、統治方式、社會組織、教俗關系、文化生活等各個方面。本卷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一般性介紹8、9世紀歐洲各王國和各族的政治史;第二部分分析王權、貴族、經濟制度、軍事組織、鄉村社會等專題;第三部分闡述教宗制度與儀式,以及教俗關系;第四部分從不同方面系統地探討了8、9世紀的歐洲知識與文化的歷史。
第三卷主要闡釋“漫長的10世紀”(可上溯至9世紀末下推及11世紀20、30年代),歐洲封建制、莊園依附制出現與形成,歐洲的政治格局和政治版圖由此奠定。本卷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為經濟—社會史的各類專題,第二和第三部分以加洛林帝國地域為界,分別探究“后加洛林歐洲”各國,以及“非加洛林歐洲”各地區的歷史。歐洲在這一時期完成了從古代世界向中世紀世界的轉變,歐洲核心區各王國開始了自我認同的歷史進程。
第四卷主要闡釋11—12世紀政教二元架構下的歐洲。本卷分上下兩冊,兩冊的基本內容大多涉及教會或教會與俗世的關系。上冊作為專題史,論述了宗教和世俗兩個世界的發展與變革,包括人口、農業、貿易、城市、教會改革及其與東派教會、伊斯蘭世界和猶太人的關系等。下冊側重于政治史視角,探究教俗重大政治事件的進程與發展,包括教宗制轉型、歐洲各王國、各地區精英階層的興起與政府組織的發展等。
第五卷主要闡釋13世紀的歐洲歷史,以西歐地區與外界前沿地區的互動為研究框架,從多個維度凸顯“擴張”這一時代主題:如天主教會的擴張、歐洲人口的急劇增長和經濟擴張,以及王權的深度發展等。
第六卷主要闡釋14—15世紀歐洲的歷史,凸顯14世紀進步性的一面。傳統上認為14世紀以災難與衰退為特征,特別是黑死病損失了歐洲三分之一的人口。本卷在客觀分析大災變的同時,指出14世紀是舊事物衰落、新事物萌生的時期,例如戰爭技藝的提高、近代國家的起源、市民階層的興起與憲政的發展、農民社會地位和生活水平的提高等。總之,進步隱含于混亂和衰敗之中。此外,把東歐作為獨立主體進行敘述,是個明顯的變化。
第七卷主要闡釋1415 年前后至 1500 年左右的歐洲歷史,重點是歐洲民族國家的發展。而各國的案例呈現出多樣性特征,無論政府和政治體制發展,還是貴族的地位和作用均如此。另外,與第六卷強調14世紀的進步一樣,本卷也力圖扭轉一些非理性的傳統觀點,多角度展現該時期歐洲所取得的成就,正是在這一背景下,歐洲文明步入現代。
三
《新編劍橋中世紀史》的權威性舉世公認,被世界各國歷史學科及其他相關學科圖書館列為基本藏書,某種程度上具有了工具書的性質。這種學術性極強的鴻篇巨制,翻譯難度相當高,非置身其中是難以體會的。將艱澀的學術語言譯成流暢、準確的中文絕非易事,不僅需要深入了解已經逝去的且千變萬化的語境,還要排除古希臘文、拉丁文、古英文、阿拉伯文等不常見文字和死文字的干擾。不僅如此,由于是大型系列學術專著,一些規定性語言要求卷內一致,還須各卷一致,中世紀史與古代史也須避免矛盾和誤解。僅僅人名地名的統一這項工作就耗費了我們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工作初期我們花費了幾乎一年時間,逐漸消化有可能產生歧義的數萬詞條。2013年初,在天津師范大學專門召開了“新編劍橋中世紀史譯名研討會”,對有爭議的人名地名 “會診”,反復討論,逐條敲定。在上上下下的若干回合中,幾乎每個詞條譯法,都集中了大家的意見,最后編成涵蓋上萬詞條的《中世紀史譯名手冊》,供譯者使用。這不是說我們做得很好了,只能說盡力了。由于水平有限,仍難免疏漏和錯誤。楊絳先生曾云:翻譯就像是抓虱子,再小心也不免有落網之蟲。那就請大家與我們一起來抓虱子吧!不論譯名還是譯文,誠懇地期待讀者批評指正。隨著我國世界史研究水平的提升,也期待著更好的中譯本問世。
參與《新編》翻譯的各卷冊主持人名單如下:
第一卷(c.500—c.700) 徐家玲教授(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第二卷(c.700—c.900) 郭方研究員、李桂芝副研究員(中國社科院世界歷史研究所)
第三卷(c.900—c.1024)顧鑾齋教授 (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第四卷上(c.1024—c.1198)彭小瑜教授 (北京大學歷史學系)
第四卷下(c.1024—c.1198)陳志強教授 (南開大學歷史學院)
第五卷(c.1198—c.1300)徐浩教授 (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
第六卷(c.1300—c.1415)王加豐教授 (浙江師范大學歷史系)
第七卷(c.1415—c.1500)侯建新教授、劉景華教授(天津師范大學歐洲文明研究院)
在《新編》中文版即將問世之際,我對上述主持人表示衷心感謝,對各卷的譯者們表示衷心感謝。數年愉快的合作留下美好的回憶。《中世紀史譯名手冊》的審校工作,彭小瑜教授、徐家玲教授傾注了大量心血,謹致以敬意。感謝項目首席專家武寅研究員,沒有她出色的領導,很難組織起如此龐大的、來自幾十所高校和研究機構的學術團隊。感謝趙劍英、曹宏舉、郭沂紋、魏長寶、王茵等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的領導、編輯和工作人員的辛勤工作。在譯名手冊的編纂中,初選上來的數萬詞條需逐一查重、核準,天津師范大學歐洲文明研究院陳太寶博士默默做了大量的基礎性工作,翻譯微信群的交流活動等,青年教師劉芮付出勞動,在此一并表示謝意。
是為序。
侯建新
2016年1月17日
于天津師范大學歐洲文明研究院
[1] 天津師范大學鄭陽博士幫助搜集了相關資料,在此致以謝意。
[2] 參見P.A.Linehan,“The Making of the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Speculum ,Vol.57,No.3 (Jul.,1982),pp.463-494。Linehan是《新編劍橋中世紀史》8人編委會的成員之一,他的這篇文章詳細地介紹了老版《劍橋中世紀史》的來龍去脈。
[3] 甚至有人戲稱為“雞肋”,比如,約翰·阿珀斯博士是批評者之一。他于劍橋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從事黑死病和瘟疫史研究。他在回憶舊版劍橋中世紀史時說,在其攻讀博士學位時無人推薦他去閱讀這部作品,包括其導師克里斯托弗·布魯克在內,盡管該書第七卷涉及他的研究時代,而且該卷主編之一的扎克利·布魯克還是其導師的父親。參見John Aberth,“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Ⅵ: c .1300-c .1415”,Speculum ,Vol.77,No.4 (Oct.,2002),p.1324。
[4] 參見J.O.McLachlan,“The Origin and Early Development of the Cambridge Historical Tripos”,Cambridge Historical Journal ,Vol.9,No.1 (1947),p.83。
[5] 參見B.Bachrach,“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I : c .700-c .900”,Speculum ,Vol.74,No.1 (Jan.,1999),p.217; E.Peters,“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V : c .1024-c .1198”,The International History Review ,Vol.28,No.2 (Jun.,2006),pp.375-378。
[6] P.Freedman,“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V : c .1198-c .1300”,Speculum ,Vol.77,No.1 (Jan.,2002),pp.122-123.
[7] B.Bachrach,“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I : c .700-c .900”,Speculum ,Vol.74,No.1 (Jan.,1999),p.219.
[8] John Aberth,“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VI: c .1300-c .1415”,Speculum ,Vol.77,No.4 (Oct.,2002),pp.1324,1327.
[9] D.Shanzer,“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 : c .500-c .700”,Speculum ,Vol.83,No.2 (Apr.,2008),p.436.
[10] 例如,第八卷第四章涉及15世紀的神圣羅馬帝國,取代德國學者科伊特根(Keutgen)的是英國學者拉芬(R.D.G.Laffan),在給當時《劍橋中世紀史》主編之一的特納(J.R.Tanner)的信中,拉芬坦言:“我閱讀德文很慢,困難重重,因此幾乎不能閱讀任何重要的德文著作,盡管我有時提及它們;雖然我希望明天去學習這門語言,但在相當一段時間里卻無法精通。”見P.A.Linehan,“The Making of the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Speculum ,Vol.57,No.3 (Jul.,1982),p.466。
[11] 根據《新編劍橋中世紀史》各卷撰稿人情況統計得出。
[12] J.Campbell,“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I : c .700-c .900”,The English Historical Review ,Vol.113,No.452(Jun.,1998),p.684.
[13] 關于舊版《劍橋中世紀史》的編輯組織的變化以及各位執行主編的問題,均見P.A.Linehan,“The Making of the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
[14] Rosamond McKitterick,ed.,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I: c .700-c .900,Cambridge,Eng.: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pp.xvii-xviii.
[15] 例如,T.Noonan在《新編劍橋中世紀史》第三卷中關于東歐地區的研究便十分出色,被認為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見J.Contreni,“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II : c .900-c .1024”,The International Historical Review ,Vol.23,No.3(Sep.,2001),p.633。
[16] David Luscombe & Jonathan Riley-Smith,eds,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V : c .1024-c .1198,Part 2,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chap.22,23.
[17] E.Peters,“Review: The New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 ,IV : c .1024-c .1198”,The International Historical Review ,Vol.28,No.2 (Jun.,2006),pp.377-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