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茜，陳雯與齊曉燕發生沖突，繼而演變成了導演與監制，執行副導演杠上。

事情鬧僵了，也鬧大了。

拍攝暫停，劇組停擺。

沒有人離去，甚至連解個手都不敢走遠。

明媚的陽光，和煦的春風，清新的空氣，卻是驅不散凝重而壓抑的氣氛。

“執行導演是具體工作的執行人，要負責整個片場運行，我只當過分管劇務與攝影攝像組的副導演，而且只有一次經歷，而整個劇組有七八個小組，管理一兩個小組與全面統籌規劃管理多個小組，能一樣嗎？”

“學校的文藝演出，你不是擔任過導演。”

“那是小型演出，布景是固定的，拍攝只用一個攝影一個攝像，演出內容只要帥選，不用具體指導，與從無到有拍一部商業片能一樣嗎？”

“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覺得我太沖動，即便被人威脅逼宮，也該讓步妥協？”

“......”

“去年校慶文藝晚會，是我第一次代表系里參加演出，閑聊的時候你對我說，每個演員都是從第一次登臺開始的，而每一次登臺又是一次全新的嘗試，每一個優秀的演員都是從一次次自我挑戰中成長起來的。”

“你不用激我。”

“我就是要激你，就問你敢不敢嘗試挑戰一個全新的高度。”

“我每周有兩天的課，沒法一直待在劇組。”

“這不是問題，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以臨時頂替。”

“你？”

“你不會以為我這個導演就是個思想家，而不會干實事吧。”

“那你自己一肩挑不就得了。”

“劇組里每個職位我都能干，那是不是全一肩挑？”

“....真讓我當執行導演？”

“你可以的。”

“...好。”

“那就這么決定了。”

莫宇微微一笑，請顧佳音擔任執行導演，看中她的專業只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放心，逼宮的事情可一不可再。

“薪酬方面，比顧問提高一倍，包括獎金分成，祝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顧佳音捋了捋額前幾縷發絲，伸出玉手與莫宇的手握在一起，眼中閃過一抹期許與堅定，作為導演系畢業生，對于能夠指導影片自然是渴望的，既然莫宇信任她，又給她機會，她定不會叫他失望。

......

午飯前。

一輛黑色廣田從遠處疾馳而來。

停下后，后排左右車門開啟，下來的是市場營銷部總監孫榮康與老總的助理楊一軍。

兩人分頭行事，孫榮康去見莫宇，楊一軍去見雷剛等人。

莫宇給鄧豐年打了電話，把事情和他的決定說了一下，兩人是受命前來調解。

“齊曉燕是過分了，老雷和凱斌也是不像話...”

孫榮康先把齊曉燕三人給批了一頓，然后話鋒微轉：“不過莫宇啊，直接換女一號不是小事，你連氣都沒和老雷，凱斌通一聲，就直接宣布了決定，還是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這是不是有點...”

莫宇沒有否定，點頭道：“這件事的處理我的確是沖動了點。”

孫榮康本以為莫宇會說強調各種理由，甚至發泄抱怨不滿，早就做好了大費唇舌的準備，卻不想，莫宇直接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這樣一來，調解就容易多了。

“也不能全怪你，老雷也是的，一把年紀了還那么意氣用事，凱斌也是快三十的人了，還是那副梗脾氣，還是齊曉燕...”

孫榮康又把三人說了一通，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道：“莫宇，既然大家都有過錯，我看要不我看這樣，這件事就由我做個和事佬，大家握手言和，就當...”

莫宇截道：“孫哥，你覺得發生這種事，還能握手言和嗎？”

孫榮康保證道：“你放心，老總已經給他們打過電話，還派了助手特意過來當面指示，接下來的拍攝工作，他們一定配合你，絕對不會掉鏈子。”

莫宇徐徐搖頭：“這件事沒有公開，還可以按照孫哥你的意思辦，但現在，整個劇組所有人都知道了，要是齊曉燕，雷剛，趙凱斌繼續留下，我這個導演還怎么干？”

孫榮康唔了聲：“不至于。”

莫宇道：“怎么不至于，孫哥，這是我第一部拍片，劇組上下每個人心中怕是都對我這個新人導演打了個問號，要是說出的話再做不了數的話，誰還會把我當回事兒？”

孫榮康有些無奈：“那你說怎么辦吧？你沖動，他們也沖動，兩邊都有錯，真要換人，對他們太不公平了。”

“這個世界哪來的絕對公平，為了大局，只能委屈他們了。”莫宇點點頭，似乎是認同，可說出的話，卻是差點讓孫榮康一屁股坐地上。

“這...”

“孫哥，影片如期殺青才能如期上映，這是大局。”

莫宇面色一正：“事情鬧成這樣，我也不想的，我承認是有點沖動，但既成事實再后悔也沒用了，只能將錯就錯，他們留下，我這個導演就沒法干了，我要繼續干，他們就不能留下。”

看著莫宇不似有假的神情，孫榮康腦子里不由回想起當初，莫宇來花語尋求合作時的情景。

莫宇承認自己是個新人，承認拍武俠喜劇并無先列，有著不小的風險，可認定了就是要拍。

與眼下何其相似？

我承認我沖動，我有錯，可錯就錯了，將錯就錯，人必須換！

根本沒準備講道理，只講結果。

這是真正的鐵了心。

原本他想好的是，好說歹說讓莫宇意識到自己也有錯，這樣他就能從中調和，讓兩邊各自退讓，握手言和，可現在，莫宇這個態度，連人選安排都考慮好了，一切心機都成枉費。

不過，他還是抱有一絲希望，選角時莫宇明明可以獨斷專行，卻是在國師這個角色人選與雷剛，趙凱斌有分歧的情況下，選擇了適當讓步妥協，這說明，莫宇并非愣頭青，懂得軟硬進退，或許可以犧牲掉一個，換取保全兩個...

略作沉吟，他試探道：“莫宇，事情的起因是齊曉燕，把她換掉，足以讓你建立威信，至于雷剛與趙凱斌...”

莫宇一聽就領會了意圖，不等他說下去，便斷然道：“孫哥，為了大局，還是委屈一下他們三個吧。”

說罷，拍了拍腦門，又補充道：“頂替齊曉燕出演三公主的人選，依舊由花語推薦，監制也由花語另外派人，至于執行副導演，我已經有人選了，顧佳音是我的老師，導演系畢業，專業度不容置疑，由她出任，頭銜提升為執行導演，薪酬方面只比顧問翻一翻，六千，比原本的執行副導演省四千。”

顧佳音的獎金分成，本來就是莫宇從自己的分成中云出來，與拍攝成本無關，也就沒必要跟花語交代。

孫榮康苦笑，連換人方案都想定好了，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孫哥，麻煩你跟鄧總匯報一聲，就說我保證，原定的拍攝期內完工，若是延遲，后續的一切費用由我個人承擔，若是延遲十天以上，花語的權益不變，投下去的錢由我個人承擔。”

最終，在莫宇給出了這般承諾之后，孫榮康勉強點了點頭，盡管調解任務失敗，可三公主的人選還是花雨推薦，監制還是花語的人，再加上莫宇的保證，他也算是能交代了。

掏出手機，給鄧豐年撥打了過去...

午飯，還是由專車送來，比平時晚了一刻鐘。

不過大家似乎都沒什么胃口，好多飯盒丟進垃圾桶里時里頭還剩了一大多半。

而午飯之后，齊曉燕先駕車離開，接著是雷剛，再接著是趙凱斌，最后，莫宇親自把孫榮康與楊一軍送上廣田，目送車子開遠。

眾人沒有圍觀，甚至沒有靠近，不過這一幕幕落在眼里，很容易就猜測到了七八分，都是不自覺地倒吸冷氣，心頭震然。

隨后，莫宇再次召集全體開會，眾人看莫宇的眼神不一樣了，充斥著濃濃的敬畏之色，再沒有了半分小覷。

就連張文遠也是徹底收斂，同時慶幸，撞上槍口的是齊曉燕而不是他。

會上，莫宇宣布了顧佳音替代趙凱斌成為執行導演，具體負責接下來拍攝。

隨即，顧佳音走馬上任，召集各組組長溝通，停擺的劇組再度緊鑼密鼓地運作起來。

大巴車把莫宇等人送回學校已經七點多了

“莫宇...我和陳雯想請你吃飯。”下車后，宋茜追上莫宇，看她有些忐忑的樣子，莫宇猜到她的心思，一點頭，便是答應下來。

今天是周五，又過了飯點，食堂里沒什么人，兩女讓大師傅抄了幾個菜，還要了果汁，像像樣樣地擺了一桌。

吃飯的時候，兩女果不其然地提到了白天與齊曉燕發生的沖突，又是自我批評，又是向莫宇表示感謝，莫宇沒有置評，只是揮揮手，讓她們不要放心上，而后轉開了話題。

吃過飯，三人散步著回寢室，走到一半，莫宇接了個電話，然后道：“不好意思，花語那邊給我發了個郵件，我要去收一下，得先走了。”

宋茜眸光微閃：“你去網吧上網？”

“是啊。”

“又是通宵？”

莫宇看看她，不答反問：“你不會又準備去看一通宵片子吧？”

聽他這么一提，再看到他臉上玩味的笑意，宋茜感覺薄薄的臉皮有些發燙，雙眸一瞪：“我是提醒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發。”

莫宇笑笑：“我年輕，就算熬一個通宵，車上瞇一會就成。”

宋茜與陳雯同時翻了白眼，她們只比莫宇大了一屆，你這是罵我們老嗎？

與兩女分別后，莫宇一路來到了北門外的網吧。

包房都沒滿，但是都有人，莫宇想了想，開了一臺情侶座的機器。

簾子一拉，“與世隔絕”，圖個清凈。

開機后，莫宇登錄網站，進入郵箱，點開了收件箱里最新的一份郵件。

孫榮康發給來的，三公主的人選資料，好大一個附件，眼下的網速遠無法與地球后世相比，下載用了一刻鐘時間。

一共三個人選。

第一個女孩叫胡蓓蕾，長相氣質都還錯，可身材過于瘦長，與莫宇腦海中林青霞飾演的三公主，有著很大的區別。

其實也沒什么，但先入為主讓他總覺得哪里不對。

另一個女孩叫王靜，照片上看有點小家碧玉的感覺，與三公主這個角色有些不搭配，相比之下，倒是第三個叫張萍的女孩更合適些，盡管屬于第二眼美女，但臉型輪廓清晰，五官大氣，帶了一股子雍容貴氣。

莫宇沒有草草決定，將三女出演的影片剪輯視頻逐個點開觀看，又琢磨了一番，這才拿出手機，給孫榮康打了過去。

那頭響了幾下，接通后，傳來孫榮康喂一聲：“哪位？”

“孫哥，是我，那么晚了，還沒下班？”剛才孫榮康是用辦公室電話打莫宇手機，過去了一個小時，莫宇只是回撥著試試。

“我是想下班啊，可手頭上的活本來就忙不過來，你又給我額外加了工作，讓我怎么下班。”

“呵呵，彼此彼此。”

莫宇干笑一聲，沒再扯，切入正題道：“你給我發的郵件我看了，我傾向于張萍這個女孩。”

“張萍...”

孫榮康的語氣有些遲疑：“她的條件比起另外兩個應該差一些，不光是相貌，還包括演技，我也不怕實話跟你說，她只演過這一部戲，公司對她的評價很一般，還在考慮要不要和她簽約，你確定用她？”

“輪長相漂亮，她是不如另外兩個女孩，但很有特點，妓女這個角色不說風情萬種，至少身上要有一股子風塵氣，其實并不適合她，她...”

莫宇沒有簡單地說“確定”二字，屏幕上同時點開張萍的照片與出演的視頻，而后給出了具體的點評，不是要說服孫榮康認同，但要讓他知道自己傾向的理由，這是一種對人的尊重。

正說著，簾子被掀開一角，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在暗淡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透亮，眨巴了下來，接著，簾子被整個拉開。

“宋學姐。”看到外頭的宋茜，莫宇很是意外，宋茜苦著臉，剛要解釋，眼角余光瞄到了電腦屏幕，微微一愣，下一刻，美瞳放大，一抹緋紅迅速攀上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