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扶著阿娥從駱駝背上下來。祥爺把在城里的事情和老伴兒媳一說,阿絹和阿織連忙過來安慰阿娥。原本阿娥情緒已經(jīng)穩(wěn)定,經(jīng)她們一安慰,又委屈地哭起來了。
油燈下,阿絹將棉巾在溫水中濕過后擰干,輕輕遞給阿娥擦拭眼淚。阿帛與阿娥并排坐著,在她耳邊說些安慰話。
祥爺帶著阿洛到后面用餐,簡單地用過晚餐后,祥爺帶著阿洛到草廬去安歇。
夜里阿娥留在祥爺家與阿帛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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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娥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在小的時候,父親去世的早,在母親的拉扯下長大。后來通過媒人找了一個合適的郎君,去年準備大婚前,她的夫君又在作坊干活時被水帶到溝里,那時又是暴雨時節(jié),河里水急又渾,等次日找到人時,已經(jīng)在三十里之外,人早已沒有氣息。本來以為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想不到,乘人不備,她婆家硬是把人搶過去成親;我們幾次過去要人、退婚無奈不成。后來婆家缺錢,又把她典與鄰集的有錢人家。說是典,實際就是賣與別人。”祥爺搖搖頭,眉頭緊皺著說。
“還好阿娥知道后,在送到鄰集前,半夜逃出來了,之后,她請叔伯長輩幫忙去贖回典契,無奈那個有錢人死活不同意,只能作罷。有知情人說,那個有錢人是讓阿娥給他患有癆疾的兒子做妻沖喜,而那個癆疾兒子天天咳血,命不久矣。最近,聽聞那個癆疾兒子快死了,他父親想在兒子死之前將阿娥搶過去,讓他們成親圓房。這樣,他兒子死后好入祖墳。阿娥在村里還好,有本家和整個村的人在,他們不敢明目張膽搶人。本以為偷偷去城里看望母親和弟弟不會有事,想不到他們眼線那么多。阿娥的母親和弟弟也碰到了好東家,東家在城里威望高,那戶人家不敢在城里對他們娘倆怎么樣。”
“這次請你幫忙是那個有錢人家里的家丁有幾個是練家子,有些手段,若后日過去找他們退典,萬一鬧僵起來,打起來,有小兄弟你在,不至于這邊人遭他們毒手。”
“明日,我請族長和里正出面,將村里的人召齊,后日一同過去與那人談贖回典契的事。”
“人的命運啊,難啊;人的命啊,有時比毛絮還輕!”祥爺感嘆地說著。
“明日我派人去將城里的人都喊回來,后日一同過去。”祥爺堅定地說,“這個事不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我到地下也無顏見我的大侄子。”
阿洛安慰祥爺?shù)溃骸按耸峦磔叡囟ūM心盡力協(xié)助事情圓滿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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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夢中,阿洛隱約聽到外面一陣嘈雜聲;在黑暗中,他摸索著穿上衣裳,然后打開門,只見在祥爺家那邊有光。
阿洛連忙回屋拿起青瞳锏,然后向祥爺家奔去。
在祥爺家門前站著一群人,人群分成兩邊,祥爺帶著一群人站在家門口迎著另一群人。另一群人領(lǐng)頭的是一個黑壯大高個,在他旁邊站著的是白天遇見的八字胡男人。兩幫人之間隔了一條空隙,阿洛沿著空隙走到祥爺身邊。領(lǐng)頭的黑壯大高個,看了看阿洛,然后目光轉(zhuǎn)向祥爺。
八字胡男人看見阿洛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小眼珠都快要從細長的三角眼里蹦出來。阿洛安靜地站在祥爺身邊,對方基本都是青壯勞力,而祥爺這邊少有青壯,基本都是老弱之輩。
祥爺?shù)溃骸叭何澹愫湍闾貌f,后日,我會帶著阿娥過去明明白白,堂堂正正地把事情解決好,你們這樣屢次派人過來搶人,有違民風。”
群五說:“祥爺,你這話說的太過了,阿娥已經(jīng)典與我伯父,到期未來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伯父家的人,我們過來要人反倒是我們不對,你們受欺了?”
“去年我們不是到你堂伯家退典,可是你堂伯死活不同意,做事太不厚道了!”祥爺大聲向群五嚷道。
“既然阿娥已經(jīng)歸入我堂伯家,那就沒有退典之說。你們這是在搶人,犯王法!”群五大聲說。
祥爺聽到,氣的將手里的棍子向地上砸去,道:“你們這是在強詞奪理!去退典不許,非要將人往死里逼,天理難容!”對方被祥爺說的有點心虛。
阿洛靜靜地觀察對方人群,除群五外,至少還有三個人是練過武。
一個老人對群五說:“后日,我們將過去,到酉紳老爺那里去,今晚,請諸位先回去。在這里鬧,對事毫無益處。群五。”老人看著群五,頓了頓。
群五看著老人。
“你們這些青壯過來,是想欺負我們這些老弱,還是想證示你們勇猛?”老人接著說。
群五呆呆地看著老人,臉一陣發(fā)熱,汗開始向外冒。
“在下沒有這個意思!”群五憋出一句話。
“再等一天又何妨?”老人說。
群五看看八字胡男人,又看看一同來的其他人,然后說:“那就這樣定了,后日辰時,你們到我堂伯家來解決此事,今日事就暫且到這里。”
“好,就這樣定了!”祥爺?shù)馈?
群五帶著人離開,水曲村民也陸續(xù)離開。
在門外只見阿娥在屋內(nèi)不住地哭泣,阿洛一陣心酸。阿洛向祥爺拱拱手后離開,回到草廬繼續(x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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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阿洛起床打開門。只見一個年輕人坐在門口的一段木材上,他見門開后,拎起身邊的竹籃向阿洛走來。
年輕人向阿洛拱拱手說:“阿洛叔,我是阿緞,今天祖父吩咐我來帶著您在水曲村四處走走。”
阿洛問:“你是祥爺?shù)膶O子?”
阿緞靦腆地笑笑道:“我和阿帛已定親,過幾個月準備成親。昨晚祥爺派人通知我和父親過來幫忙。”
隨后,阿緞將竹籃放在桌上,將阿洛給阿洛準備的早飯一一取出。
“阿洛叔,這是您的早飯。”阿緞隨后到門外的木材上坐著等候。
阿洛招呼阿緞一起過來吃早飯,阿緞表示已經(jīng)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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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緞帶著阿洛沿著溫泉溪流一直往山上走,山不高,很快就到山頂。他們站在山頂俯瞰水曲村。水曲村不大,總共不到三十宅院,風景卻很好,東邊溫泉由南向北流,南邊溫泉由東南向西北流。在北邊的丘陵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水墟城,在丘陵的西面是一片平坦的田地,而丘陵的東邊也是一片平坦的田地。水墟城則似在這山山水水中隱藏一般。
阿洛問阿緞鄰集的那個有錢人在哪里。阿緞指向西南的一座山,說:“在那座山后再走一陣就可以到。”
“我們一起去那里走走吧?”阿洛向阿緞提議過去。
“從山上過去還更快一些。”阿緞?wù)f。
“你是水曲村的嗎?”阿洛問。
“我家在那邊,陽曲村。”阿緞指向東南的一座小山下面的村莊說。阿洛視線跟著看過去,是一個不大的村莊,村莊旁是田地,一條小河從村邊流過。
“你對水曲村很熟悉吧?”阿洛問。
阿緞紅著臉笑著說:“我經(jīng)常過來找阿帛,不,偶爾過來找阿帛。于是,對水曲這一帶熟悉。另外去水墟城,也要經(jīng)過水曲。還有就是天冷時,經(jīng)常過來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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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行了一個半時辰到達鄰集。鄰集是一個較大的集市,在集市的中間有一座大宅院便是酉紳的宅院。酉紳的宅院旁是街市,阿洛與阿緞坐在酉紳家斜對面的食肆里隨意吃點東西填填肚子。阿洛問食肆主人酉紳家的宅院是誰家的。
食肆主人道:“那是我們這一塊最富的財主酉紳家的。這片街市,和那邊街市都是他家的。”說著,食肆主人指著酉紳家旁邊南北向的一條街道。
阿洛又問:“他那么富有,為人如何?”
食肆主人想了想,道:“還行,他收的租和別家差不多,不好的年成里,還會減免一些。”
“他家在這里應(yīng)該人多勢眾吧?”阿洛又問。
“他的家族就是本地的,幾百年下來,這個集市主要就是他們家族的。不過到了酉紳這一輩,就只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大兒子現(xiàn)在在集市當市正。小兒子聽說病的不行了。”食肆主人搖搖頭說,“昨夜好像還去搶那個買來的兒媳婦,結(jié)果人還搶不來。”
“他那么有錢有勢為什么非要那個買來的,再找一個不好?”阿洛道。
食肆主人說:“這個內(nèi)情就不知道,或許是八字相合,或許是命理相應(yīng)。”
吃完,兩人在集市里隨意走走。
當他們路過一家酒樓時,從里面出來十幾個人,將他們圍住。然后人群讓出一條道,一個人八字胡男人走過來。他滿臉笑意走到阿洛面前道:“想不到又見面了,真是緣份匪淺。昨天白天見,昨天晚上見,今天又見。緣份啊!”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人群越聚越多,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著,兩邊房屋旁不少人站在高凳上看熱鬧。
“往后退退,往后退退!”八字胡男人向眾人道。看熱鬧的人聽到后,很快往后退,形成一個更大的圈。
阿洛讓阿緞?wù)驹谏砗螅谎圆话l(fā)地觀察四周。
“兄臺,欲如何?”阿洛問。
“不想怎么樣,就是知道你武藝高超,我的兄弟們想和你比試比試。”八字胡男人一臉壞笑道,兩只三角眼瞇成一條縫,嘴角快要咧到腮后。
阿洛將阿緞推到后面人群里,包圍他們的人倒不以阿緞為意,將阿洛一人包圍在中心。阿緞?wù)驹谌巳褐校膩y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打算怎么試?”阿洛道。
“我兄弟三個先來會會壯士。”一人道,接著他帶著另外兩人走到阿洛面前。
三人將阿洛圍住,一人在阿洛的左前,一人在右前,一人在身后;三人的位置正好是最難防守的位置,看來他們精于此道。三人長的相似,似是孿生兄弟,都是光頭,滿臉油光,通紅的臉頰貌似剛喝過酒,挺著渾圓的肚子,加上粗壯的手臂,比普通人要寬一倍。
后面的人突然向前,張開臂膀想鎖住阿洛。阿洛連忙向前,一腳踢向右前方的人。右前方的人閃躲不及,胯部被阿洛踢了一腳,霎時胯部一陣劇痛,阿洛的力道比想象的要高的多。他踉蹌地向左邊走幾步穩(wěn)住了。左邊的人揮起拳頭向阿洛砸去,不想被后面沖過來的自己人擋道。
阿洛回頭一腳踢在后沖過來的人胸膛,這腳阿洛不敢用全力;只見被踢壯漢向后退撞在左邊壯漢身上。隨即,發(fā)出一聲,“咦~”飽含不可思議的疑惑,他的力氣怎么這么大。
接著阿洛快速移步到胯部被踢人身旁,揮拳在他下巴來一下;那人本在還在按著胯部,現(xiàn)在直接向后仰著倒向人群。人群見狀慌忙退開,還是有一個倒霉蛋被他壓在身下。
人群見狀又自覺地向后退了幾步,讓出一個更大的圈讓他們比試。阿洛走到圓心,等著另外兩人過來。
八字胡男人臉上笑容已經(jīng)消失了,他繃著臉看著圓里面的三人。阿緞提起來的心,稍微放下一點,手心的冷汗不停地流著。
剩下的兩人同時握拳向阿洛沖來,阿洛向右一閃,再用腳一掃;沖來的兩人便摔在一起。
八字胡的臉變得通紅。其余人將三人扶起后,將阿洛圍在中心。
“什么事?”一個聲音從圈外傳來,人群讓出一條道,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帶著人走近,群五跟在他的后面。八字胡男人迎過來道:“吉少爺,這個就是昨天在水墟壞我們事的人。”
吉少爺看看八字胡男人,又環(huán)顧四周;對著阿洛拱拱手道:“有失待客之道,請見諒!”
阿洛拱手道:“在下到貴寶地游覽一番,不期有所誤會。”
吉少爺對八字胡男人道:“德順,不要為難客人!”
八字胡男人對圍著阿洛的人打打手勢,包圍阿洛的人聚到吉少爺身邊,看熱鬧的人也自發(fā)讓出一個空缺。
阿洛拱拱手向吉少爺?shù)溃骸吧钪x吉少爺,在下告辭!”
說著,阿洛帶著阿緞走出人群,回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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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阿緞對阿洛敬佩不已,直想拜阿洛為師。
阿洛無可奈何,答應(yīng)教阿緞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