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天不似之前那般寒冷，凜冽寒風的力量變得虛弱，沒有力道，成為微涼之風。

厚重的棉衣脫下來，阿洛換上新做的春衣。這是上次公主的婚禮后，師父帶阿洛到專門的裁縫鋪做的，不光做了春衣，還做了夏衣和冬衣，款式和門內(nèi)其他人都一致，就是太大了一些。

阿洛問師父為什么偏大這么多。師父說：“那個裁縫記性不好，經(jīng)常把衣服做的偏大。”

后來問信和，他的衣服有沒有做偏大，信和叫阿洛知足，他的衣服當初比他的還要偏大，三年前的衣服現(xiàn)在穿都偏大。

再后來有一次和信從師兄談起衣服尺寸偏大的事情，信從師兄嚴肅的對他說：“師父和師叔們的意思是讓你把這些衣服從初七穿到頭七。”

——————

阿洛除了在師父的教導下練習基本功，新近又開始學習調(diào)息心法。調(diào)息心法學好后，不僅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還可以在危險的時候救自己性命。練了一段時間后，確如師父所說，阿洛感到自己神清氣明，隱隱有一股力量在體內(nèi)生成。

師父沒有教其他的功法，可能覺得還沒有到學習的時候；只是讓他專注練好基本功。而阿洛則偷偷的讓信和教他劍法，對于這些事師父也看出來了。

于是，在一個午后，師父叫阿洛和信和一同到后園去。

師父對信和說：“信和，你扎好馬步。”

信和扎好馬步。

師父對阿洛說：“信洛，你去用力推一推信和。”

阿洛走過去，用點力氣推一推信和，信和紋絲不動。阿洛再增加力氣，結(jié)果還是紋絲不動。

阿洛感覺有點邪門，使出更大的力氣推，還是沒有推動。

師父說：“可以了，信洛你來扎好馬步，信和你來推。”

阿洛扎好馬步，全身用足勁。信和用力一推，阿洛腳一軟，為避免摔倒，往后退了兩步。

師父接著又說：“再試試。”

結(jié)果還是一樣，不論從哪個方向推，阿洛都沒有站穩(wěn)。

師父認真地對阿洛說：“你現(xiàn)在應該知道基本功的重要了，你想想如果你碰到一個對手，對手給你一點力你就倒了，后面只有挨揍的份，想要逃跑都困難，更不用說打平和打敗對手。”

阿洛聽完，本來就紅著是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紅到肚皮，內(nèi)心慚愧不已，暗暗發(fā)誓一定要踏踏實實的練功，不再貪功貪快。

——————

一日傍晚，一陣雨后。

濕冷的雨水將世界洗刷了一遍，遠處云山的主峰山頂被一圈圈的流云包圍，殘余的陽光從厚厚的云層間隙穿出，照在云山主峰半山腰上。

站在檐下，阿洛看著變幻的流云，感受著世界萬千。

從大門傳來幾聲敲門聲，阿洛很是奇怪，平時極少有人來敲門，而自己人不需要敲門，因為門一直都是虛掩著。

阿洛走過去，打開門一看。

父親打著斗笠，牽著駝馬站在外面。“父親！”阿洛欣喜的喊著，立刻拉著父親的手，請父親進來。

父親高興的看著阿洛，說：“阿洛，你比幾個月前又長高了！”

“我感覺還變壯了，我天天在這里練功。”阿洛說，“每天還要學書籍上的課業(yè)。”

父親稱心的點點頭，阿洛連忙將父親帶到師父跟前。一陣寒暄之后，阿洛和信和將父親帶到客房，一陣清理收拾，父親的住宿就安頓好了。

晚餐變得豐富，父親帶了很多青伊的美食過來，阿洛和信和每樣都做一部分，確保每個人的量又不過多。

用餐之間，師父準許阿洛二日的假，陪父親好好聊聊，四處走走。

次日，阿洛陪著父親到云田的東邊走走。父親告訴阿洛，家里一切都好，妖怪沒有到木石來。而在木水那邊抓到了兩只妖怪，在籠里面餓了半個月，餓死了，人們都不敢去給妖怪喂藥，只能讓把它們餓死。妖怪死后，木水村的人他把它們都燒了。家里的那些朋友還是老樣子，都很想阿洛。那匹小馬駒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的有駝馬高了，估計到夏天要超過駝馬。

一路邊看邊走，他們來到云山集市。可能是下午的原因，集市里面的人不多。父子兩人找到一個食肆，隨意點了兩個小菜準備填飽轆轆饑腸。

在門外不遠處，一位白發(fā)老嫗趕著駝馬，拖著一輛木板車緩緩地走過。在木板上躺著一個面色發(fā)黑的老人，正在胡亂的揮舞著手臂，口里說著錯亂的話。老嫗慢慢的走著，駝馬脖子上的鈴鐺也隨著老嫗的腳步有節(jié)奏的發(fā)出悅耳的聲音。雖然單調(diào)，鈴鐺聲卻很好聽，那是從來沒有聽過的鈴鐺聲。

父親和阿洛都感到很奇怪。食肆主人走過來說：“他們是苦命人！”

父親問：“在那兩位老人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食肆主人說：“那位躺在木板上的老人是云山這一帶最有名的鑄劍師青鏿，牽著馬的是他的老伴。老人得到高人真?zhèn)鳎T劍純熟，經(jīng)他的手出來的劍都是上品，絕品也不少。二十多年前他們在不遠的處的山腳下生活，求劍的絡(luò)繹不絕，但是青鏿鑄劍不光鑄劍要看求劍的人，還根據(jù)自己的心情來決定是否鑄劍；他的劍可用價值連城形容。當然，要是和他意氣相投，絕品劍都是送人的。”

“當時，他生活幸福，下有一兒一女；他一家四口生活富足，時常接濟鄉(xiāng)鄰。他的兒子青暝，天生眼不好，看東西模糊不清，但是人卻聰明絕頂，閉著眼睛生活卻和常人無異，又得到名師傳授，才學武藝均超絕；女兒青瞳，落落大方，心地善良，方圓百里的望族都托人說媒想迎娶入門。”

“一日，青瞳、堂姐、堂妹和親嬸子一同坐車去云城有事，沒想到碰到山賊下山劫掠。山賊把周邊的村都劫掠一遍后，帶著財物、糧食、還有搶來的勞力和民女準備上山，正好碰到了她們，被一起劫到深山里去了。”

“當晚，我們這邊大半人都到云山去找人，可惜云山太廣太險，找到天明都沒有找到人。而青暝也一起去找，當大家都回來時，唯獨少了青暝。”

“大伙又找了山賊和青暝幾天，都沒有蹤影。”

“后來，有人從山賊那邊逃出來，帶著青暝的手杖和青瞳的耳環(huán)交給青鏿，好像是青暝找到了山賊，并準備在夜晚救出青瞳。不想，在逃的過程中被山賊發(fā)現(xiàn)，于是青暝讓姐姐先走，自己拿著劍攔截追過來的山賊，前前后后殺死了十幾個山賊后，寡不敵眾被砍倒了。姐姐擔心弟弟，跑了一陣又回來，發(fā)現(xiàn)青暝被砍倒了。青瞳趕緊跑過去護著弟弟，拿著一根木頭和山賊拼命。最后，雙雙斃命。”

“負責掩埋的人是被劫掠的鄉(xiāng)民，有感于姐弟情深，青鏿的仁義，冒死將姐弟的信物留下來。后來，逃出后，將信物交還給青鏿。”

“青鏿思念兒女心切，用兒女的信物加到熔爐里，鑄出兩柄劍，也是他最后鑄的兩柄劍。后來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再到后面整個人就瘋瘋癲癲了。”

“當時國王聽到了這件事，非常震怒，在眼皮底下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于是，讓博王子帶領(lǐng)軍隊剿滅山賊，總共殺了二千多個山賊，之后，云山再也沒有聽說過鬧山賊的事情。”

父親說：“當時博王子剿滅山賊的事情，在國都人人知道，我當時正在國都討活計，也聽說了。”

食肆主人嘆息地說：“山賊是剿滅了，可惜青鏿一家再也回不到從前。”

父子倆人默默地吃著，食肆主人也沉默的看著外面，看著青鏿老兩口逐漸消失的路口。

食畢，父親付錢后，父子向食肆主人告辭，

在第二日，父親沒有出去，好好休息一下，準備次日返程。阿洛則跟著師父學典籍、練功，完成課業(yè)后，則陪父親一同說說話，聊聊家常。

——————

父親返程，阿洛將父親送到云田，雖不舍，卻不難受，因相互知道各自生活都安好、無須掛念。

——————

以后父親在初春、秋末之際都會來云田看阿洛；從父親那里了解到木石的情況，阿洛也說說自己的生活、學業(yè)進展。

師父一年之中基本有一半時間在陵館、一半時間在大師伯那邊，偶爾被大師伯派到別處去做點事情。

——————

阿洛的進展自己不能很好的感受，而每次父親來都說變化很大。而阿洛最明顯的感受就是自己的衣服越穿越合身，然后逐漸感覺有點偏小，最后只能和師父一起去那個裁縫鋪里里外外全部再做一套；其他方面則是自己身體越來越壯實，拿起青瞳锏來像拿起羽毛一般。信和的劍術(shù)越來越高明，在用那把師伯給的劍練習時，一陣寒光籠罩，給人森森的寒意，有一種再往前一步就是踏上冰冷結(jié)著薄冰河流之感。

日子就在平靜的仿佛什么都沒有變，卻一切都在變化的時光中悠悠度過。一晃眼，阿洛在陵館就呆了近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