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工資
勞動生產物是勞動的自然報酬,或者是勞動的自然工資。
在土地尚未私有而資本尚未累積的原始社會狀態下,勞動的全部生產物屬于勞動者,既無地主也無雇主來同他分享。
如果這種狀態繼續下去,勞動工資將隨著分工所引起的勞動生產力的增大而增加。這樣一來,生產物品所需的勞動量就會越變越小,從而使得一切物品的價格都日漸低廉。在這種狀態下,包括等量勞動的商品自然可以相互交換,各種商品都可以用少量的勞動生產物來購買。
但是,一切物品盡管實際上變得低廉,但表面上有些物品似乎變得比以前更昂貴了。換句話說,可以交換更多數量的其他貨物品。現在,假設大多數產業的勞動生產力都增加了10倍(即該產業的勞動生產量是以前的10倍),某一種產業的勞動生產力卻只增加了1倍,這時,如果交換這大多數產業與某一種產業一天的勞動生產物,那么前者似乎吃虧了。因為,在工作量相同的情況下,前者用10倍的生產物只換得了2倍的生產物。所以,從表面上看,后者的1磅似乎比以前貴了5倍。但是事實上,是后者的1磅比以前低廉了二分之一,也就是現在生產這1磅貨物比以前容易了2倍。因為,雖然生產這一貨物所需的其他貨物量是以前的5倍,但所需的勞動量也同時減少到了以前的一半。
但勞動者獨享全部勞動生產物的這種原始狀態,一旦有了土地私有和資本累積,就宣告終結了。所以,在勞動生產力尚未有顯著改善以前,這種原始狀態早已不復存在了;至于這種現象對勞動報酬或勞動工資的影響,我們沒有必要進行進一步的探討。
土地私有之后,勞動者在土地上生產或采集到的幾乎所有物品,都得按要求分一部分給地主。因此,地主的地租便成為要從用在土地上的勞動的生產物中扣除的第一個項目。大多數耕作者都沒有能夠維持到莊稼收割的生活資料。通常情況下,他們的生活費由雇用他們的農業家墊付。而要想讓農業家們墊付耕作者的生活費,就得讓農業家們分享勞動者的生產物。這樣農業家們才能收回他們的資本并獲得相當的利潤,否則他就不愿雇用勞動者。因此,利潤成為要從用在土地上的勞動的生產物中扣除的第二個項目。
實際上,除了農業生產物之外,其他的一切勞動生產物也都要扣除利潤。比如在工藝或制造業中,在作業完成以前,大部分勞動者維持生產所需的原材料、工資與生活費,都是由雇主墊付的。而雇主的代價,就是分享勞動者的勞動生產物(或者說勞動加在原材料上的價值)。我們把雇主分享的這一份額,叫作雇主獲得的利潤。
如果一個人既可以獨立工作,又有資本自行購買原材料,還能夠在作業期間維持自己的生活,那么當作業完成時,他就兼有勞動者和雇主的身份,享有全部的勞動生產物(即勞動對原材料所增加的全部價值)。他的利得包括資本利潤和勞動工資這兩種通常屬于兩個不同身份的人的收入。
不過,這種實例并不常見。在全歐洲,按比例計算,在21個工人中,有20個都會在老板手下干活,只有一個工人兼任老板。而且,一說到勞動工資,人們都普遍理解為在勞動者為一人而雇用他的資本所有者另為一人的一般情況下,勞動獲得的工資。
無論在什么地方,勞動者的普通工資都由勞資雙方所訂的契約決定。雙方的利害關系并不一致,所以他們在訂立契約時立場也絕不會一致。勞動者是為提高工資才與雇主聯合的,他當然盼望多得;而雇主卻想減低工資,當然不愿意多給。
至于勞資雙方誰更有利,換言之,誰能最終迫使對方接受自己提出的條件,一般是很容易推斷的。雇主的人數相對較少,比較容易團結起來,而且這一團結不受法律限制。但是,人數眾多的勞動者的聯合,卻受到了法律的禁止。許多為提高勞動價格而聯合的團體都被議會法令所取締,而那些為減低勞動價格而聯合的組織卻沒有一個被取締。而且,一旦發生爭議,雇主往往比勞動者更能堅持。因為,地主、農業家、制造者或商人就算一個勞動者也不雇用,他們往往也能靠積蓄維持一兩年的生活;而失業的勞動者,一般連一個星期都不能堅持,更別說一個月或一年了。就長時間來說,雇主和勞動者相互需要的程度是相同的。但在短期內,雇主對勞動者的需要遠沒有勞動者對雇主的需要那么迫切。
人們可能經常會聽到工人的聯合,卻很少聽到雇主的聯合。如果有人認為雇主很少聯合,那么只能說他們根本不了解事情,不了解問題的真相。實際上,為使勞動工資不超過實際工資率,雇主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進行一種秘而不宣的聯合。無論何時何地,如果哪個雇主破壞了這種團結,那么他無疑會被鄰近行業者和同行業者恥笑。
雇主之間的這種聯合是一種自然的聯合,是一種不為人知的普遍聯合。有時候,雇主們為了把勞動工資減低到實際工資率以下,也會組織特殊聯合,在達到目的之前,這種聯合始終保持秘密與沉默。
勞動者雖然能夠深切地感受到這種秘密聯合,但他們往往無力抵抗,只能默默屈服。因此,其他人都不知道這種秘密聯合的存在。
但有時候,工人們為了對抗這種聯合,往往也會防御性地組織起來。而且,即使是在雇主沒有聯合的情況下,工人們也會為了提高勞動價格而自動聯合。他們之所以聯合,有時是因為糧食價格上漲,有時是因為雇主從他們的勞動中得到的利潤過多。他們一旦聯合,無論這一聯合是防御性的還是攻擊性的,消息都會很快傳開。他們為了迅速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只好在絕境中鋌而走險,采取狂呼吶喊甚至是可怕的暴力手段,威脅雇主立即答應他們的要求。
這時,雇主同樣會把事情鬧大,求助于官廳,要求嚴厲執行取締工人聯合的嚴峻法規。因此,工人很少能從這種激憤的暴動聯合中獲得利益,其結果往往是為首者受到懲罰或全體一敗涂地。由于官廳的干涉,再加上一部分雇主能夠堅持,大多數勞動者只好為了生計而屈服。
雖然雇主在爭議中經常處于有利地位,但他所給付的勞動者(哪怕是最低級的勞動者)的普通工資,也不能低于一定的標準。而且,還要在長時期內保持這一標準。
支付給僅靠勞動過日子的勞動者的工資,至少要足夠其維持生活。一般情況下,這一工資還得能夠讓勞動者贍養家屬。坎梯隆11似乎因此推測:供養一對子女的最下級普通勞動者的工資,至少是其自身所需生活費的倍數;而其妻子的勞動所得,除去照料兒女的部分,只夠維持自己的生活。但據一般統計,幾乎有一半兒童會在未成年前死去。因此,最貧窮的勞動者,為了能夠有兩個活到成人年齡的孩子,一般至少會養育四個孩子。坎梯隆認為,撫養四個孩子的必要費用,幾乎等于一個成年人的生活費。一個強壯奴隸勞動的價值是他自身生活費的數倍,一個最低級勞動者勞動的價值,不可能低于一個強壯奴隸勞動的價值。因此,可以肯定的是,為了贍養家屬,即使是最底層、最普通的勞動者夫婦,他們的勞動所得也必須要稍微超過他倆自身生活所需的費用。至于這種超過額是按什么比例,是按上述比例,或是按其他比例,則無法確定。不過,在某些情況下,勞動者所處的地位比雇主更有利。他們得到的工資會大大超過上述符合一般人道標準的最低工資。
無論在哪個國家,如果其市場不斷增加對工人、散工、用人這類靠工資生活的勞動者的需求,也就是說,勞動者的就業機會每年都多于前一年,那么雇主這時自然會競相出高價雇用勞動者,勞動者也就沒有必要為了提高工資而聯合。這樣一來,雇主間為了防止工資提高而組成的自然組合自然會被沖破。
很明顯,對工資勞動者的需求,必定會隨著他墊付的勞動工資的增加而增加,而且會成比例地增加。這種增加的資本,一部分來自雇主超過生活所需的生活費,一部分來自雇主超過自己使用所需的資財。
地主、年金領受者、有錢人,只要認為自己的收入既能維持一家人生活又有剩余,就一定會用全部或部分剩余額來雇用家仆。而且,他們所雇用的家仆人數,會自然地隨著這一剩余額的增加而增加。
織工、鞋匠這類獨立工作的勞動者所持的資本,如果除了購買原材料并維持他在貨品出售之前的生活外還有剩余,他自然也會為了獲得更多的利潤,而拿這一剩余部分去雇用幫工。他所雇用的幫工人數也會隨著這一剩余額的增加而增加。
因此,對工資勞動者的需求,必定會隨著一國收入和資本的增加而增加。收入和資本沒有增加,對工資勞動者的需求絕不會增加。而收入和資本的增加,就是國民財富的增加。換句話說,當國民財富增加時,對工資勞動者的需求自然也會增加;國民財富不增加時,對工資勞動者的需求也絕對不會增加。
決定勞動工資增高的因素,不是現有的國民財富有多龐大,而是國民財富的不斷增加。所以,出現最高勞動工資的國家,往往不是最富有的國家,而是那些最快變得富裕、繁榮的國家。
現在的英格蘭和北美各地相比,前者雖然較富裕,但其勞動工資卻沒有后者高。在紐約,普通勞動者一天的工資是3先令6便士的美幣(合2先令英幣);造船木匠一天的工資,除了10先令6便士的美幣,還有1品脫價值6便士英幣的糖酒(總共合6先令6便士英幣);泥水匠和建筑木匠每天可以賺8先令美幣(合4先令6便士英幣);就連裁縫幫工,每天也可以賺得5先令美幣(合2先令10便士英幣)……這些勞動工資都比倫敦同行業者的勞動工資高。
據說,其他殖民地的工資也和紐約同樣高,而食品價格比英格蘭要低很多,所以當地從未出現過饑荒現象。即使是遇到歉收年,也只是減少一部分輸出,剩余的部分還足夠滿足自己所需。所以,對北美勞動者來說,如果其貨幣價格高于母國,那么按照比例,其真實價格也一定高于母國。換言之,在為勞動者提供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方面,北美勞動的實際能力要高于母國。
跟英格蘭相比,北美雖然不夠富裕,卻更繁榮,其財富的增長速度也快得多。居民人數的增加,就是一國繁榮的明顯標志。同樣是增加一倍的居民,北美英屬各殖民地只需要20年或25年就做到了,而英格蘭及其他大多數歐洲國家卻用了大約500年。居民人數迅速增加的原因,主要是當地人口迅速繁殖,而不是有新居民移入。據說,當地有些高齡居民甚至有上百個直系子孫。由于勞動報酬優厚,子女不僅不會成為家庭的拖累,反而會成為家庭富盛的源泉。
一個未離開雙親家庭的子女,其勞動價值足有100鎊。
在歐洲中下等人中,如果一個青年寡婦有四五個孩子,那么她就很難再找一個丈夫。而在北美,這些孩子是誘使男子向她求婚的財產。兒童的價值是結婚的最大鼓勵。所以,早婚在北美根本不足為奇。早婚使北美的人口大量增加。不過,盡管北美增加了很多人口,勞動者的人數還是不夠。勞動者增加的速度,跟勞動需求增加的速度、維持勞動者的資金增加的速度相比,似乎要慢得多。
無論一個國家多么富有,一旦它長期陷入停滯不前的狀態,它的工資就不會很高。因為,這筆用來支付工資的資金,也許是它能夠支付居民的收入和資本的極大數額。如果在幾個世紀之內,這筆資金都幾乎維持不變,那么每年所需的勞動者人數也會得到滿足,甚至還有剩余。這樣一來,雇主就不會因為勞動者不足而相互競爭了。
當勞動者人數增加到超過有效需求時,就業機會就會不足。于是,勞動者就不得不通過相互競爭來獲得工作。比如說,當勞動者的工資除了足夠養活其一家人之外還有剩余時,如果又出現了勞動者之間的競爭,那么雇主們就會出于利害關系而壓低工資,不久之后,工資就會被削減到合乎一般人道標準的最低水平。
中國一直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是土地最肥沃、耕作最精細、人民最多且最勤勉的國家。然而,許久以來,它似乎就停滯于靜止狀態了。如果翻看現在的旅行家寫的關于中國的報告,就會發現其中記述中國的耕作、勤勞及人口的稠密狀況,幾乎和500年前馬可·波羅記述的同類報告沒什么兩樣。中國財富的發展程度,也許早在馬可·波羅時代以前,就已經達到了該國法律制度所允許的頂峰了。
比較各旅行家的報告,發現它們有很多地方都是相互矛盾的。但是,它們都一致地記述了一點,那就是中國的勞動工資低廉得難以贍養家屬。在中國,耕作者雖然終日勞動,所得的報酬最多也只夠購買少量稻米。技工的狀況就更惡劣了。他們攜帶著器具在街市上不斷東奔西走,靠搜尋甚至是乞求工作來過活,完全不同于那些漫不經心地在自己的工場內等候顧客的歐洲技工。
中國雖然可能處于停滯不前的狀態,但它似乎也沒有退步。在那里,你看不到被遺棄的都市,也沒有荒蕪的耕地,每年被雇用的勞動也幾乎不變,維持勞動的資金也幾乎沒有減少。因此,最下級勞動者即使生活資料非常匱乏,也能勉強維持生活。于是,其階級人數自然也就保持不變了。
而在維持勞動的資金顯著減少的國家里,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情形了。在這類國家里,如果各等職業所需的雇工和勞動者人數逐年減少,就會有許多人找不到工作。比如,上等階級的人民如果不能找到上等工作,就會想到去找一份下等工作,如此下去,做最下等工作的勞動者就不只是超過需要的最下級勞動者了,還包括許多來自其他階級的人。結果,職業的競爭變得非常劇烈,以致把勞動工資減低到極悲慘極貧困的生活水準。而且,即使人們愿意忍受這種極度悲慘、貧困的生活水準,還是有許多人找不到工作。這些沒有工作的人,如果不想餓死,就得淪為乞丐,或者是做些罪大惡極的勾當。接下來遭受窮困、饑餓和死亡等災禍襲擊的,就是最底層的勞動者了,然后是所有上等階級。直到國內居民減少到除去苛政或災禍后的剩余收入和資本所能容易維持的人數。這種情況在今天印度、孟加拉國及其他若干英屬殖民地非常常見。
一個土地肥沃的國家,如果在人口大大減少之后,每年還有三四十萬人因為饑餓而處于死亡邊緣,那么該國用來維持勞動的資金一定正在迅速減少。英國對待北美政治機構的態度是保護與統治;而對待東印度的商業公司,則采取的是壓迫與壓制手段。這兩種措施的性質完全不同,要說明這一點,這兩地的情況是最合適的例證。
所以,優厚的勞動報酬是國民財富增進的征兆。如果一國的國民財富增進,那么其國民的勞動報酬一定優厚;如果一國停滯不前,那么貧窮勞動者就無法維持生計;而當社會急速退步時,勞動者則處于饑餓狀態。
看來,英國現在的勞動工資不僅可以維持勞動者一家的生活,還明顯有剩余。關于這一點,我們無須靠煩瑣地計算勞動者最少需要多少工資才能養活一家來證明。因為,有很多征象都明顯地表明了它確實高出符合人道標準的最低工資。
一、在英國,不管是高級勞動還是最低級的勞動,都有夏季工資和冬季工資之分
冬季工資要低于夏季工資,而且冬季還要臨時支付薪炭開支,所以冬季的家庭生活費在一年中是最高的;夏季生活費最低,這時的工資反而最高。由此可見,支配勞動工資的因素,并不是勞動者的最低生活所需,而是工作數量及工作價值。也許有人會說,勞動者全年的工資并沒有超過其維持全家一年生活所需的數額,他只是把夏季工資的一部分留在冬季時使用了。可是,奴隸或完全仰賴他人生活的人卻無法得到這樣的待遇,他們只會得到和他們的日常需要相稱的生活資料。
二、在英國,食品價格的變動不會影響到勞動工資
在英國,食品價格每年甚至每月都會變動;但是,有許多地方的勞動價格,甚至經過了半個世紀仍舊不變。所以說,當地的貧窮勞動者,如果他能在食品最昂貴的年歲維持一家人的生活,那么他也能在食品價格一般且供給充足時過得很舒適,而在食品價格相當低廉時過著優裕的生活。在過去10年,雖然許多地方的食品價格都相當昂貴,但這并沒有對勞動的貨幣價格產生明顯影響。雖然有些地方的勞動的貨幣價格提高了,但那與其說是因為食物的昂貴,不如說是因為勞動需求的增加。
三、食品價格的變動,每年都比勞動工資的變動要大,而不同地方勞動工資的變動,卻大于這些地方食品價格的變動
面包和家畜肉的價格在英國幾乎所有的地方都相同。其他大多數貧窮勞動者能夠購買的零售商品,在大都市和一些偏遠地方的售價也同樣低廉,大都市的售價甚至更加低廉。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我之后再做說明。
但是,大都市及其附近地區的勞動工資,與數里之外的勞動工資相比,往往會更高。高出的幅度在20%~25%不等。在倫敦及其附近地區,普通勞動者每天的工資是18便士,而在數英里之外,這一普通工資卻減少到了14便士或15便士。在愛丁堡及其附近,普通勞動者一天的工資是10便士;而在距其數英里之外的地方,相同勞動的報酬也降到了8便士。在蘇格蘭低地一帶,大部分地區的普通勞動價格都是8便士,而且其變動幅度也比英格蘭小得多。
一個人未必會因為勞動價格的差異而從這一教區搬遷到那一教區,但貨物卻不同。許多容積巨大的貨物,都會因為價格差異而被人從這一教區移到那一教區,或者在國內各個地方移動,甚至是被運輸到世界各地。在這么頻繁的運輸下,各地貨物供應量很快就會在一定范圍內趨于均衡。人性雖被確定是見異思遷的,但以往的經驗則表明人類其實是安土重遷的。在英國,如果一個貧苦勞動者能靠最低勞動工資養活一家人,那么他一定能在工資最高的地方優裕地過活。
四、無論從時間還是地點上比較,勞動價格的變動都往往與食品價格的變動相反
在蘇格蘭,一般人常吃的谷物的價格要高于英格蘭。因此,蘇格蘭幾乎年年都會從英格蘭買入大量谷物。這些從英格蘭買入的谷物,在蘇格蘭的售價必須高于英格蘭。但是,無論這一價格有多高,也不能高于蘇格蘭本地同等質量谷物的售價。
谷物可磨得的粉量的多少,決定了它的品質是否優良。英格蘭谷物磨得的粉量要比蘇格蘭的多得多。因此,雖然從表面上看,英格蘭谷物的價格比蘇格蘭谷物的價格高;但從品質或重量上說,英格蘭谷物的價格要遠遠低于蘇格蘭谷物的價格。可是,英格蘭的勞動價格卻高于蘇格蘭的勞動價格。因此,同樣是在聯合王國,如果一個貧苦勞動者能夠在蘇格蘭養活一家人,那么他在英格蘭就一定能過上優裕的生活。
現今,蘇格蘭普通人民把燕麥片當成最好的食物且普遍食用。而在英格蘭,同一階層人民最常吃的食物比燕麥片要好得多。正是工資的差異導致了這種生活方式的差異。可是,許多人卻認為是生活方式的差異導致了工資的差異,真是令人不可思議。打個比方,甲騎馬、乙步行的原因,是甲富而能備馬,乙貧只好步行,而不是甲有馬,乙卻沒有。
從各年度的計算結果來看,17世紀英格蘭和蘇格蘭兩地的谷物價格要比18世紀高,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一定要證明這一事實,那么用蘇格蘭來舉例可能會更準確一些。因為,蘇格蘭的谷價每年都是公定的,完全可以作為證明材料。每年,蘇格蘭都會依據市場的實際狀況,按程序評定各地各種谷物的價格。法國甚至歐洲大部分地區的情況都是如此,就法國來說,我們有了最明確的證明。17世紀英格蘭、蘇格蘭兩地的谷物價格略高于18世紀,但17世紀兩地的勞動價格同樣比18世紀低得多。因此,如果17世紀的貧窮勞動者能夠維持一家人的生活,那么18世紀的貧窮勞動者必定會過得更舒適。在17世紀的蘇格蘭,普通勞動者的日工資,夏天為6便士,冬天為5便士;在蘇格蘭高地及西部各島,大多數勞動者的工資是每星期3先令左右。而在18世紀的英格蘭,低地地區的普通勞動者工資是8便士一天;在愛丁堡等鄰近英格蘭的各個州,以及勞動需求大大增加的格拉斯哥、卡隆和艾爾郡等地,普通勞動者的日工資甚至達到10便士或1先令。英格蘭農工商業的改進比蘇格蘭要早得多,因而其勞動需求及勞動價格也隨之增加。所以,英格蘭17世紀和18世紀的勞動工資都要高于蘇格蘭。英格蘭的勞動工資就是從那時起開始大大增加的。然而,由于英格蘭的工資種類比蘇格蘭多,因而其工資的增加率也較難確定。
在1614年,步兵的餉銀是8便士一天,與現在的標準相同。當初,由于大多數步兵都來自普通階級,所以他們的餉銀數額也必然是以普通勞動者的工資為標準的。查理二世時期,一位名叫黑爾斯的高等法院院長做出了如下推算:由父母、兩個略有工作能力的子女、兩個毫無勞動能力的子女組成的六口之家,一星期的生活費是10先令,一年的生活費是26鎊。如果他們不能靠勞動來賺得這么多的錢,他們就只能靠乞討或盜竊來養家糊口。關于這個問題,黑爾斯似乎曾經做過一番研究。12
因熟悉政治數學而備受戴維南博士賞識的格里戈里·金先生,也曾在1688年就一般勞動者及不住宿雇工的普通收入進行了推算。格里戈里·金認為,按一個家庭平均由三個半人組成來計算,其一年要花費15鎊的生活費。格里戈里·金與黑爾斯的計算表面上好像有一定的出入,但實際上是大體一致的。他們都認為,這種家庭一星期的生活費,每人大約20便士。從那時起,英國這種家庭的貨幣收入與費用,都或多或少有所增加,只不過增加的數額并不像現在一些報告里所說的那么夸張。不過,各地方的勞動價格都不固定,就算勞動區域和勞動種類相同,勞動工資也會隨著勞動者的巧拙以及雇主的寬吝程度而有所變化。各地法律雖然屢次想對工資標準做出明確的規定,可總是無法做到十全十美。但是,即使各地的法律最終沒有就工資做出相關規定,我們也大體可以確定該地的普通工資大概是多少。18世紀,勞動真實報酬(即勞動者創造的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的真實數量)增加的比例要高于勞動貨幣價格增加的比例。與從前相比,不僅谷物的價格有所下降,其他適于貧窮勞動者的商品價格也下降了不少。以馬鈴薯為例,今天英國大部分地方馬鈴薯的價格比三四十年前降低了一半。除此以外,大頭菜、胡蘿卜、卷心菜等蔬菜的價格也下降了不少。以前它們都是用鐵鍬種植的,現在普遍用犁來耕種了。總之,所有蔬果的價格都降低了。
17世紀,英國的蘋果和洋蔥大部分都是從佛蘭德斯13進口的。麻布和呢絨制造技術的改良,讓勞動者穿上了質優價廉的衣服;賤金屬制造技術的改進,使勞動者不但有了更精良的職業工具,而且用上了更便利的家具。當然,由于課稅,肥皂、食鹽、蠟燭、皮革、發酵酒等物品的價格也抬高了不少。不過,貧窮勞動者極少會消費這些價格昂貴的東西。因此,對貧窮勞動者來說,多數物品的價格都降低了。人們常說,奢侈之風已經波及下等階級,就連貧窮的勞動者也開始對從前的衣食住條件感到不滿。由此可見,勞動的貨幣價格與真實價格增加了。
底層階級的生活狀況得到了改善,這對社會有利還是不利呢?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無論一個國家有多大,其居民大多數也都是仆役、勞力和各類工人。如果大部分成員的境遇都得到了改善,那么是絕不會對國家造成損害的。假如一個國家的大部分居民都處于貧困、悲慘的狀態中,那么這一定不是一個繁榮、幸福的國家。此外,供給社會全體衣、食、住的人,必須在勞動生產物中分得一部分,使自己的生活條件過得去,這樣才算公正。貧困無疑會使人們不想結婚,但人們未必不會結婚。貧困似乎對生育有利。在蘇格蘭高地,生活在半饑餓狀態下的婦女,常常能生20多個孩子;而上等社會的婦女,一般只能生兩三個,有的還不能生育。上等社會的婦女經常患有不孕癥;而下等社會很少出現這種情況。看來,女性的奢侈雖然能刺激享樂的欲望,但往往會削弱甚至徹底破壞生育能力。
貧困雖然對生育有利,但對撫養子女極其不利。在寒冷和嚴酷的環境中,植物剛長出來不久就會被凍死。在蘇格蘭高地,一個婦女生了20個孩子最終卻只活了一個孩子的情況經常出現。幾個富有經驗的軍官告訴我,就算讓所有部隊士兵的孩子都去當吹鼓手,也湊不夠人數,更別說用來補部隊的缺額了。兵營附近可愛的孩子要遠比其他地方多得多,但這些孩子一般長不到十三四歲就會死去。有些地方,半數兒童不足4歲就會死去;還有許多地方,一半的兒童會在7歲前死去;在9~10歲前死去一半,幾乎是一種普遍現象。在底層人群中,如此之高的死亡率竟十分常見。一般來說,底層人群雖然比上等人更能生育,卻不能像上等人那樣細心地養育子女,因此其子女很少能活到成年。與貧困兒童相比,由育嬰堂及教區慈善會收養的兒童死亡率更高。
各種動物的繁殖都需要一定的生活資料。在文明社會,只有在底層人群中,生活資料不足才能限制人類的繁殖。要限制進一步的增殖,除了殺死他們的子女外沒有其他方法。
如果勞動者有豐厚的勞動報酬,那么他就有能力改善兒童的給養,從而養活更多的孩子。豐厚的勞動報酬勢必會放寬和擴大上述限度。
兒童被殺死的程度,必然與勞動的需求程度相稱。當勞動需求增加時,勞動報酬也會隨之增加,這必然會鼓勵勞動者結婚并繁育后代,人口也自然會不斷增加,從而滿足增加的勞動需求。當勞動報酬不足以繁育后代,勞動報酬不久就會因為勞動力的缺乏而抬高;而當勞動報酬高到能夠繁育過多的后代,勞動報酬不久就會因為勞動力過多而下降到自然水平。在市場上,不管是勞動供給不足,還是勞動供給過剩,都會迫使勞動價格在短時間回復到社會所需的適當水平。
商品生產受制于商品需求,類似地,人口生產也必然受制于人口需求。如果人口生產過度遲緩,就需要促進其生產進度;如果人口生產過度迅速,則需要抑制其增長速度。世界各地,不論在北美、歐洲,或是在中國,支配和決定人口繁殖程度的都是這一需求。它促使北美人口的迅速增加,控制歐洲人口逐漸而緩慢地增長,還讓中國的人口不增不減。
有這樣一種說法:奴隸的損耗,其損失在雇主;而自由雇工的損耗,其損失則在他自身。其實,無論是前者的損耗還是后者的損耗,都需要由雇主來承擔損失。雇主為了讓各種職工和自由雇工都能夠按照社會需求而增加、減少或保持人數不變,必須給付他們足夠的工資。雖然自由雇工的損耗也會給雇主帶來損失,但這一損失要遠比奴隸的損耗帶來的損失小得多。一般情況下,用于修補奴隸損耗的資金,由大意的雇主或疏忽的監工負責管理;而用于修補自由雇工損耗的資金,則由自由雇工自己管理。如果讓沒有秩序的富人來管理錢財,那么他們的管理也必然漫無秩序;要是讓錙銖必較的窮人自己來管理錢財,那么自然能節省不少。雖然富人和窮人管理錢財的目的相同,但由于管理方法不同,因此管理費用也大不相同。根據經驗可知,自由人的作品價格歸根結底要低于奴隸的作品價格。即使是在普通勞動工資很高的波士頓、紐約和費城,情況也是如此。
所以,充足的勞動報酬,既是財富增加的結果,又是人口增加的原因。對充足的勞動報酬發出怨言,就是對最大公共繁榮的必然結果與原因發出悲嘆。
值得強調的是,當社會處于進步狀態并日益富裕,但還沒達到絕頂富裕的狀態時,似乎是貧窮勞動者,即大多數人民最幸福、最安樂的時候。當社會處于靜止的呆滯狀態時,人民生活是艱難的;當社會處于退步的悲慘狀態時,人民生活是困苦的;而當社會處于進步狀態時,社會各階級都很旺盛,人民會生活得很快樂。
就像人類的其他品質會因為受到獎勵而加強一樣,充足的勞動報酬可以鼓勵普通人民積極繁衍后代并更加勤勉。勞動工資是勤勉的獎勵,而勤勉就像人類的大多數品質一樣,越受獎勵越發勤奮。豐富的生活資料能增進勞動者的體力;而生活改善和晚景優裕的美好希望,則會讓他們工作得更加賣力。所以,如果一個地方的勞動工資高,那么其勞動者也比低工資地區的勞動者更加活潑、勤勉、敏捷。比如,英格蘭的勞動者比蘇格蘭更優秀,大都市附近的勞動者比偏遠農村的勞動者更優秀。
這時,如果有些勞動者只用四天就能掙足一星期的生活資料,那么他就可以在剩下的三天無所事事。但是,這種情況很少見。大多數勞動者在做著按件計算工資的工作時,往往都會在幾年之內把身體累垮。據說,無論是倫敦還是其他一些地區的木匠,都不能將其精壯氣力保持到8年以上。在其他許多按件計算工資的行業,也經常會出現這種現象。除了制造業按件計算工資之外,農村一些勞動也是按件計酬的。無論哪種行業都有一些特殊崗位,而工作在這些特殊崗位上的技工,往往會因為操勞過度而患上特殊疾病。關于這類特殊疾病,意大利著名醫生拉馬齊尼曾專門著書論述過。
在我們看來,士兵與勤勞人民不同。但是,他們在從事一些特殊工作時,也是按件計酬的,而且其報酬率不得超過一定的數額。士兵的這一報酬,經常是軍官與領工者商定之后決定的,以免士兵因操勞過度而損害健康。在這一工資數額確定之前,士兵們常常因希望得到較高的報酬而相互競爭,以致操勞過度,只用四天就完成了一個星期的工作量,從而有了三天的閑散時間。
世人經常因這三天的閑散而大發牢騷,甚至大聲叫囂。他們不知道,在連續數天都進行著緊張的腦力或體力勞動之后,大多數人都會有強烈的休息欲望。這種欲望,除非受到暴力或某種強烈需要的抑制,否則是根本壓制不住的。在緊張勞動之后縱情放松是人的天性,不管是悠閑自在一會兒,還是去閑游浪蕩或消遣娛樂,都可以避免危險或致命的后果。如果這一天性無法得到滿足,那么勞動者遲早會患上特殊的職業病。
如果雇主有理性、有人道,就不該常常鼓勵勞動者勤勉,而應該讓他們適度工作。我相信,無論在哪個行業,如果勞動者既能適度休息又能不斷工作,那么他不僅能夠長期保持健康,還能做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工作。
有人說,勞動者在物價低廉時比平常懶惰,而在物價高昂時又比平常勤勉。因此,他們得出了這一結論:勞動者會在生活資料豐富時遲緩地工作,而在生活資料不足時緊張地工作。也許當生活資料略較平常豐富時,確實會有一部分勞動者偷閑。可是,這并不代表大多數勞動者都會因此而怠工。這么說,就好比是說人在吃得不好、意志消沉以及疾病時,會比吃得好、興致勃勃以及健康時更賣力工作,這似乎不太可靠。對普通民眾來說,饑荒往往意味著疾病和死亡,他們的勞動產物勢必會因此而減少。
當物資豐厚時,雇工往往不需要給人幫工就能夠靠勞動過活。由于食品價格低廉,雇主也會增加維持雇工的資金,并雇用更多的雇工,尤其是農業家。因為,這一時期的谷物價格相對低廉,農業家與其將谷物低價賣出,還不如用它來維持更多的雇工,從而得到更多的利潤。于是,對雇工的需求增加了,而能夠滿足這一需求的雇工卻減少了。因此,勞動價格往往會在物價低廉時有所上升。
在物資缺乏的年代,生活的困難與不安定,使得雇工迫切地希望能恢復舊有的工作。但是,由于食品的價格高昂,雇主往往不會增加雇工人數,而是減少維持勞動的資金。此外,貧窮的獨立勞動者為了支付高昂的物價,往往消費掉將原本打算購置材料的小額資本,而不得不變成雇工。當就業機會少于求職人數時,許多人為了得到一個職位,只好接受低于平常的條件。所以,在物價高昂的時期,雇工和幫工的工資往往比較低廉。
因此,雇主在物價高昂的時期與勞動者訂立契約,往往比在物價低廉的時期更有利;而且在這一時期,勞動者會更加恭順、更愿意依靠他們。因此,雇主自然認為物價高昂有利于他們的事業。地主和農業家們喜歡物價高昂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們的地租和利潤大部分都取決于糧食價格。
一個人在為別人工作時,不可能會比為自己工作更賣力。所以,獨享自身勞動生產物的貧窮勞動者,一般都比按件計酬且與雇主分享勞動成果的幫工勤勉。大制造廠里的雇工,往往容易受到惡友的誘惑而失去道德,而獨立勞動者不會受到此類影響。如果雇工的工資是以年或月計算的,那么無論其工作量有多少,得到的工資和津貼都是一樣的;而獨立勞動者獨享勞動生產物,因此其工作效率要比雇工高得多。在物價高昂的時期,獨立勞動者與各種幫工、雇工的比例會有所增加;在物價低廉的時期,這一比例會有所減少。
法國一位博學多才的作家麥桑斯,曾在圣埃蒂安選舉中擔任稅收官。他曾經把三種制造品——埃爾伯夫的粗毛織品、里昂的麻織品和絲織品——在物價低廉以及高昂時期的產量及價值進行比較,以證明貧民在物價低廉時所做的工作要比物價高昂時更多。從他由官署登記簿上抄下的報告來看,在物價低廉時,這三種制造品的產量及價值都比物價高昂時大:物價最低的時期,生產量與價值往往最大;而物價最高的時期,生產量與價值往往最小。這三種制造品似乎都處于停滯狀態,其產量如果逐年計算的話,雖然略有出入,但總體上卻是不增不減。
蘇格蘭的麻織品、約克郡西區的粗毛織品,它們的產量與價值雖然時有變動,但總體上卻在增加。不過,從這些制造品的年產量公布記錄來看,年產量的變動與物價的高低之間似乎沒有明顯的關系。這兩種制造品的產量的確在物資嚴重缺乏的1740年有所下降;但在1756年,雖然物資仍然相當不足,蘇格蘭麻織品的產量卻比正常年份還多,而約克郡西區粗毛織品的產量卻下降了。直到1766年,也就是廢除印花稅14法以后,約克郡西區粗毛織品的產量才恢復到1755年的數額,而且在隨后的兩年內增加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而且從那時起不斷增加。
對于一切目的在于外銷的大制造業來說,其產品的銷量與其說取決于產地旺季價格的高低,不如說取決于消費國影響商品需求的情況,取決于時局是和平還是戰爭,取決于其他競爭制造業的盛衰,取決于顧客的購買欲。此外,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物價低廉時的大部分額外制造品,都沒有登記在制造業公開記錄上。當物價低廉時,男雇工可能會成為獨立勞動者,婦女則在家中織布制衣。這時,獨立勞動者可能不會向大眾出售自己的家庭制造品,而只是被鄰居請去制造家庭用品。因此,他們的制造品不算出售給大眾的商品,也沒有登記在制造業的公開記錄上。而我們的商人和制造業者,卻往往根據這些夸張的記錄,來妄斷最大帝國的盛衰。
勞動價格的變動與食物價格的變動,不一定一直一致,甚至經常完全相反。但是,我們不能就此斷定食品價格不會影響勞動價格。支配勞動價格的因素有兩種:一是勞動需求;二是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的價格。當人口增加、減少或不變時,勞動需求隨之而變,并由此決定必須供應給勞動者的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數量,而勞動的貨幣價格則取決于購買這數量所需要的金額。所以,當食物價格低廉時,勞動價格可能很高;而在食物昂貴而勞動需求不變的場合,勞動的貨幣價格可能更高。如果突然遇上大豐年,那么勞動價格可能會上升;如果突然遇上大荒年,那么勞動價格可能會下降。因為在前一場合,勞動的需求增加;而在后一場合,勞動的需求減少。在突然到來的大豐年里,很多雇主都有足夠的資金來維持和雇用更多勞動者。這樣一來,勞動者可能會供不應求,于是,雇主們只好靠競爭來雇用更多的勞動者,從而抬高了一部分勞動的貨幣價格及真實價格。
在突然的大荒年里,情形則剛好相反。這時,雇主用來雇用勞動者的資金比前一年少,許多人因此失業。失業者為了獲得職業只好相互競爭,從而壓低了勞動的貨幣價格和真實價格。譬如在1740年這個大饑荒年,許多人只要有飯吃就愿意工作。而在此之后的幾個豐年里,雇主要想雇用勞動者和雇工就比較困難了。
當食品漲價時,勞動價格會隨之提高,勞動需求也會因為物價昂貴而減少,從而使得勞動價格重新降低。相反,當食品降價時,勞動價格會隨之降低,勞動需求也會因物價低廉而增加,于是勞動價格又會重新升高。當食品價格的變動幅度不大時,這兩種對立因素的作用似乎會相互抵消,勞動工資也就比食物的價格要穩定得多、穩定得久。
一旦勞動工資增加了,商品的價格也必然會按照工資中增加部分的比例而抬高,國內外這些商品的消費也會隨之減少。但是,使勞動工資增加的原因,即資本的增加,卻會增加勞動生產力,使較少的勞動生產較多的產品。如果一個資本家雇用了很多勞動者,那么他就會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而妥當地給他們分配業務,并力圖把他和工人們所能想到的最好機械提供給他們,讓他們盡可能多地生產出更多的產品。
在某一特殊工廠內發生于勞動者之間的事情,也可能因為同一理由發生在社會上的勞動者之間。隨著勞動者人數的增加,勞動者之間的分工也會更加精密。當越來越多的人從事發明最適合人操作的機械時,這種機械就容易被發明出來。當這些改良機械出現后,許多物品能用比從前少得多的勞動生產出來。這樣一來,減少的勞動量除了能抵償勞動價格的增長之外,還會有部分剩余。
11 理查德·坎梯隆(1680—1734),重農主義的先驅者,繼承了配第的思想,但他把財富的源泉主要歸于土地,而把人的勞動看作生產財富的形式。著有《商業性質概論》一書。——譯者注
12 參閱伯恩所著:《恤貧法的歷史》中關于他所訂的救貧計劃。
13 西歐的一個歷史地名,現今文化概念上的區域。泛指位于西歐低地西南部、北海沿岸的古代尼德蘭南部地區,包括今比利時的東弗蘭德省和西弗蘭德省、法國的加來海峽省和諾爾省、荷蘭的澤蘭省。
14 印花稅是以經濟活動中簽立的各種合同、產權轉移書據、營業賬簿、權利許可證照等應稅憑證文件為對象所征的稅。印花稅由納稅人按規定應稅的比例和定額自行購買并粘貼印花稅票,即完成納稅義務。——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