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們走一遭吧。”
顧望之笑了,“其實你們今日不攔我,本可以不用送命的。”
銀甲將軍聞言,面上浮現錯愕之色,繼而哈哈狂笑。
雖在笑,但到底是軍中出身,左手卻是不自覺的摸向了腰間的長刀。
忽的,停歇了一日的雪再度飄飄而落。
顧望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抬起手掌仔細端詳。
下一刻,手猛然在空中一晃,繼而身形爆進。
手掌與刀背相觸,銀甲將軍面上浮現一抹駭然。
自刀背上傳來一道道奇妙的力量,像是連綿不絕的地震一般,手中長刀竟像是噴薄的火山一般。
“宗師!”
唯有抱丹,能夠將勁力透過介質傳入他人體內,所謂摘葉飛花皆是殺人兇器,便是說的宗師這一層次。
在不滅崩拳之下,銀甲將軍的刀背飛速跳動,不斷發出哀鳴與震顫。
哐當~
銀甲將軍拿不住刀,他面色微變。
“此人是宗師,生死勿論!”
顧望之淺笑,步履間從容淡然,落雪無痕而又無聲。
目光忽的掃過遠方軍士有些稚嫩的面龐,心中微微一頓。
他回頭看向圍在自己身邊的這些軍士,似閑庭信步一般,跨越眾人,出現在銀甲將軍的馬背上,伸手輕輕捏著他的脖子。
顧望之輕聲道。
“讓他們收手吧。”
銀甲將軍被他修長的五指捏住咽喉,只覺得生命在這一刻落入他人之手,生死間的恐懼讓他幾乎本能的要開口。
“你到底是誰?跟孫家爺孫是什么關系?”
顧望之微微一笑,“本來沒什么關系,但王闖的人要殺他,我就要保,明白了嗎?”
銀甲將軍內心思慮,終是覺得用自己的命去換孫家爺孫的命,不值。
“都放下武器,將孫家爺孫帶過來。”
“王將軍……”有軍士面上浮現遲疑,輕聲開口道。
“你想要我死?”銀甲將軍眉頭一皺,帶著一種極強的威嚴。
顧望之只是坐在馬背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在剛才知道這群人都是王闖的人后,他是升起過殺心的,但方才一眼掃去,只見這些軍士,大部分都是一臉稚嫩,黑甲不算明亮,看起來樣子多過于實用性。
這群人中,有太多的新兵了。
他終究不是嗜殺之人,在大玄如今的形勢下,當兵也只是混口飯吃,他無法下定決心將這些人全殺掉。
無辜之人不殺,他的敵人唯有王闖。
于是破壞王闖的目的,讓王闖感覺難受,便是收取的利息。
大約半刻鐘后,軍士們將孫家爺孫壓了過來,兩人見到與銀甲將軍共乘一馬的顧望之,面色微變。
“人給你帶到了,現在可以放了我了吧?”銀甲將軍冷著臉色說道。
顧望之輕聲道,“他們的板車呢?”
孫家老頭目中閃過喜色,眼前這個踏雪無痕的道人,是來救自己的?
但隨即又露出思索之色,組織真的會派宗師來救自己嗎?
顧望之并未理會這些,輕輕一拍銀甲將軍的甲胄,將其從馬上拽下,讓老者將馬匹綁在板車上,輕聲道。
“你們走吧。”
顧望之說完,一手壓在銀甲將軍的肩膀上,抬眼看著近百黑甲士卒,面色平淡,波瀾不驚。
直到馬蹄聲漸起,孫家祖孫才恍然醒悟,老者沖著顧望之大喊,“多謝恩公。”
頓了頓,他咬咬牙說道,“恩公今日恩情,孫平來日必有厚報,請恩公留下姓名。”
顧望之不語,孫家祖孫,救與不救,皆在他一念之間,之所以救,只是因為王闖想要抓而已。
至于報答,他并不在意。
孫平見顧望之不言,面上閃過遲疑,最終又見周圍黑甲士卒虎視眈眈,只好一馬鞭甩在馬背上,馬蹄聲漸起。
顧望之從容不迫,只是站在官道上,一人迫一軍。
宗師之威,可見一斑。
近百黑甲士卒,不乏手持火銃之輩,卻無一敢動,互相對視間,看著被挾持的銀甲將軍。
“閣下到底是誰?知不知道我們是什么人?”
銀甲將軍被屬下盯著,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屈辱,于是開口問道。
顧望之搖頭,只是一臉淡然的看著近百士卒,一聲不吭。
直到馬蹄聲逐漸遠去,板車伴隨茫茫風雪消失在官道上,雪越來越大,不消片刻,板車留下的車轍與馬蹄印便消失不見。
顧望之肩頭已經落了一片雪白,他似大夢初醒般,身軀微微震動,雪落聲瑟瑟。
他終于開口。
“你見過我?”
銀甲將軍微微搖頭,“沒有。”
“那為何攔我?”
沉默半晌后,銀甲將軍輕聲道,“在少主的房間見過你的畫像。”
顧望之微微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銀甲將軍,看來這個人在王家,并不是什么核心人物,將心中最后的一抹殺意壓下。
“我與你們無冤無仇,我乃清凈之修,今日行惻隱之心,回去后告訴王闖,今日之事,乃昔日青霧山之因。”
他說完,手掌微微在銀甲將軍背后磕動,繼而伴隨著一陣風聲,漫天風雪遮蔽視線之際,轉身向后走去。近百黑甲兵,包括已經被釋放的銀甲將軍,目送顧望之的背影。
卻見其人依舊從容不迫,步履從容,與漫天急躁的風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將軍,要不要…”
副將雙手摸向腰間,看向銀甲將軍,輕聲詢問道。
銀甲將軍想到方才顧望之出手間的恐怖,面色變得沉重起來,輕輕搖了搖頭。
“少主到底招惹了一個什么樣的怪物…”
屬下聽到這句話,頓時面色微變,低下了腦袋。
如今王家的局勢并不穩固,王闖雖逼宮成為了王家實際的主人,但老家主一日不死,王闖的位置便沒有那么安靜。
孫家祖孫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由此其實是能夠看出銀甲將軍是老家主的人,所以才會被王闖派來抓一對老弱病殘。
“罷了,一切都回去在說吧。”
銀甲將軍面色暗淡,又想起之前在王闖房中與其交談,他心中微微做出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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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望之行走的很慢,初始還能覺得有如芒在背的感覺,他明白,那是火銃在指著自己,只是伴隨著茫茫風雪,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逐漸消失。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今日遇到的那個人,在王家與王闖并不是一個派系的。
在王闖派人暗殺他之后,他便問過宋崖關于王家的事情。
王闖的父親是在元平四十二年才去世的,雖然他在元平四十年就已經掌權了,但按照目前的時間節點來說,其人一定沒有徹底掌控王家,哪怕因為其是重生者的關系,提前開始布局。
那么老家主不死,一定是有著屬于自己的人的。
顧望之行走在風雪中,搖頭將今日之事拋之腦后。
他不是擅長謀略的人,人心向背,他看不穿,還是早日突破宗師,以真氣宗師修為強闖王家,斬殺王闖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