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柱倒是大方，道：“沒事，我借你。”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錢包。

賈思明連忙擺手，道：“老潘，這可不行。一千塊錢太多了，這會兒咱打不了欠條啊”

潘成柱道：“老賈，咱倆什么關系啊，借點錢還用打欠條嗎。”

說著，他翻開錢包，只見里面躺著十幾張百元票子。他數出十張，遞給賈思明。

賈思明猶豫著接不接，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聲道：“老潘，你不是一直稀罕青瓷嗎。”

“我記得你收藏了好幾件了，好像還差個花瓶吧？”

“正好我沒帶錢，要不……你買去怎么樣？”

潘成柱一聽，先是一愣，隨即搖頭道：“這可不行啊，老賈。”

“明明是你掌眼發現的東西，我怎么好意思截胡呢。”

賈思明正色道：“老潘，這可就不對了。”

“古董這東西，講的就是一個緣分。”

“我想買是因為覺得能賺點小錢，準備之后轉手賣掉的。”

“老潘你可就不一樣了，你是真心喜歡，拿去收藏的。你買去才是更合適。”

二人推脫了一番，賈思明態度堅定，執意讓給潘成柱。

潘成柱拗不過他，只得答應，心里即欣喜，又感激。

他對攤主道：“老板，這花瓶一千塊錢，我買了。”

攤主連忙點頭。

潘成柱正準備付錢，這時，沉默已久的楊林忽然開口。

“等等。”

“一千塊錢，不值。”

賈思明臉色微變，但立刻就恢復了正常。

他笑道：“小林兄弟，這花瓶我反復看了多遍，的確是大開門的珍品。”

他壓低聲音，道：“一千塊錢買來，起碼能賺兩倍。”

他表面裝得很像，內心早已起了波瀾。

但想到楊林不過剛入門、懂得少，賈思明也沒太過擔憂。

古董不像其他行業，不管你再聰明、天賦再高，不花幾十年的時間，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問題來。

潘成柱也是這么想的，他小聲對楊林道：“小林啊，我知道你是好心，替姑父心疼錢。”

“這是姑父的私房錢，花了你姑姑也不會說啥的。”

那攤主也緊張地看著他們，生怕潘成柱不買了。

賈思明也說道：“小林侄子，你別看我們西陽鎮地方小、窮，但你姑父好歹也是酒廠領導，一千塊錢雖不是小錢，對他來說也不是啥大錢。”

“再說了，這個花瓶你姑父買到手，起碼能賺兩倍呢。”

“要不是沒帶夠錢，我早就一口氣買下來了。”

楊林心里冷笑，明面上沒有立刻戳穿。

他已經看出，這件青花玉壺春瓶，仿的是明朝成化時期官窯款。

乍一看，瓶身包漿自然，瓶底年歲悠久，一般人就算仔細看，也看不出這是假的。

但假的畢竟是假的。

他再次強調道：“姑父，信我，別買。”

“這件花瓶是近代的仿品，遠遠不值一千塊錢。”

這次，他沒有壓低聲音，不僅潘成柱、賈思明和攤主齊齊愣住，就來路過的行人也有湊過來看熱鬧的。

賈思明內心再起波動，表面上依舊裝作鎮定。

他和顏悅色道：“小林侄子，這件花瓶我和你姑父仔細看了好幾遍，絕對是大開門的物件。”

“我知道你是高材生，智商高，學什么都很快。但古玩收藏這一塊，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

“像我們這些內行，玩了大半輩子，還得小心翼翼、仔仔細細地檢查，才能辨別真假。。”

“你不過是隨便一看，怎么可能看的出來呢。”

他嘴上雖然這么說，心里卻再也無法平靜。

畢竟聽潘成柱說，這小子他爸是秦遠市博物館副館長。

就算這小子從小對古董不感興趣，但耳濡目染，說不準肚子里還真有點貨呢。

于是他在話語里旁敲側擊，暗暗地貶低了一下楊林，順便抬高了一下自己的閱歷。

潘成柱太了解他這個侄子的水平了，更不相信楊林的話。

“小林啊，老賈說的沒錯。”

“古董這行，沒法投機取巧。就算你再聰明，沒有個一兩年的閱歷，也看不出門道。”

“你放心，老賈雖然沒有你爸那么專業，但也算得上行家了。”

“這種物件，他是不會打眼的。”

湊過來看熱鬧的路人，也紛紛打量起這件青花花瓶來，有幾個專業點的，還拿起來，借著自帶的手電仔細打量了一番。

“沒錯，這瓶子是大開門的東西。”

“大明成化時期的玉壺春瓶，還是官窯產的，一千塊錢不貴啊。”

“老板，我出一千三，賣給我吧。”一個衣著不凡，口音一聽就不是本省的外地人說道。

“我出一千五。”又有一個衣著不凡的外地人喊道。

攤主一看有人出更高的價錢，喜上眉梢。

“一千五了，還有出價更高的嗎？”

楊林暗自搖頭，居然又冒出來幾個冤大頭，來買這件贗品。

不過這件贗品別人買不買也不關他事，只要他姑父買不到，他也不打算再說什么。

潘成柱一聽，急了。他問道：“老板，之前不是說好一千塊錢賣我的嗎。”

攤主道：“咱倆又沒簽合同，也沒正式成交。現在有人出更高的價錢，我為什么要一千塊錢賣你？”

潘成柱一聽，也沒法反駁，只好翻了翻錢包。

錢包里只剩下四百來塊錢，加上手里的，一共是一千四。

就在楊林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潘成柱又摸了摸口袋，竟然又翻出一百多塊錢。

這樣加起來，剛好湊成一千六。

“我出一千六。”

攤主臉色的喜色又添了一份，他掃視四周，問道：“最高一千六，還有人加價嗎？”

先前出價一千五的那個外地人，翻遍了口袋，也沒再多找出一分錢了，只能無奈地跺了跺腳。

“好，一千六，成交。”

潘成柱一看，喜形于色，連忙要把一千六百塊錢遞過去。

楊林注意到，賈思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欣喜之色。

看自己的姑父執意要買，他只好擋在潘成柱身前，再次勸道。

“姑父，別買。”

“這件玉壺春瓶，真的是近代的仿品。”

“不信我可以指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