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柱繼續介紹道：“小林啊，老賈就是我說的那個行家。”

“他比我入行早，知道也比我多。我撿的那些漏，都是請他掌眼的。”

楊林內心哭笑不得，他姑父買的那些東西，全都是非常明顯的贗品，哪里是撿漏。

楊林由此對賈思明的警惕又多了一分。

潘成柱又接著介紹道：“小林的爸爸，也就是我大舅子，是秦遠市歷史博物館的副館長呢。”

“之前他們兩口子來找我們玩，我都沒喊上你，下次他們再來，咱一起見個面，肯定有的聊。”

楊林注意到，賈思明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緊張的情緒，但稍縱即逝。

賈思明開口道：“喲，那可真是厲害了！”

說著，看向楊林。

“小林侄子的眼力想必也是極好吧。”

剛見面就一口一個侄子叫的親熱，結合先前的印象，楊林略有反感。

潘成柱搖搖頭，笑道：“我這個侄子從小對古玩不感冒，最近剛入門，懂得還不一定有我多呢。”

楊林也跟話道：“我剛開始有這方面的想法，還談不上入門呢。”

賈思明笑道：“謙虛了，謙虛了……”

就在這時，旁邊的攤子響起一個吆喝聲。

“古董賤賣，打包更便宜，都來看看啊……”

潘成柱和賈思明的目光同時向一旁的攤位看去。

只見吆喝的人是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粗壯的男人，四五十歲的模樣，穿著一身破舊布衣。

攤位上擺著幾件古物文玩，有煙斗、古幣、佛珠、茶壺，全部擺放在一起。

看到有人關注他的攤位，攤主連忙朝潘成柱和賈思明笑道：“來看看吧，都是開門貨，低價出售，打包更便宜。”

“開門”是古玩行業的術語，意思是符合珍品特征的東西，隨著古玩熱的普及，稍微懂點的人都喜歡用這個詞來形容貨品。

攤主的口音聽起來很像西陽鎮本地的，但細聽又有些差別。

大海市多山區，兩個稍微離得遠點的村子，口音上就會出現一些差別。

這個攤主大概不是西陽鎮鎮上的人，而是周邊的村民，來鎮上賣東西的。

楊林掃了一眼，這些物件看上去有一些年頭了，但并不怎么值錢。

賈思明和潘成柱卻似乎沒意識到這一點。

“老板，這枚銅錢怎么賣？”賈思明開口問道。

“四十。”

現在是晚上，燈光肯定比不上日光那樣明亮，但楊林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枚普通的開元通寶。

這枚開元通寶，即使是開門貨，放到后世，也不過兩百塊錢，花四十塊錢買這樣一件東西，漲的還沒工資多呢。

賈思明經過一番談價，最終三十塊錢買下了這枚開元通寶。

潘成柱忍不住問道：“老賈啊，這枚銅錢什么來頭啊。”

賈思明對著買來的開元通寶一頓吹噓，說這下可撿大漏了，而潘成柱居然也一副非常信服的樣子。

潘成柱對賈思明小聲說道：“老賈，你幫我看看剩下的幾件，還有沒有值錢的。”

“老潘。”賈思明把潘成柱拉到一邊，小聲道，“那個花瓶好像有點意思，我拿過來看看。”

潘成柱很信任賈思明的眼力，當下點了點頭。

賈思明對攤主說：“老板，那個瓶子我想細看一下。”

攤主把瓶子遞過去，道：“小心點，千萬別弄壞了。”

“放心吧。”賈思明接過瓶子，仔細地檢驗著，取出一個手電，一會看看瓶口，一會看看瓶內，一會把瓶子翻過來，看看瓶底。

“老賈，我來給你托著，你看。”潘成柱道。

他雖然入門古玩不長時間，涉獵雜而不精，但也有所偏愛，那就是青花瓷器。

他現在有青花瓷盤、青花蓋盒、青花瓷碗、青花圖罐，但還沒有一件花瓶。

他從賈思明的表情上看出來，這花瓶十有八九是開門貨，甚至非常值錢。潘成柱忍不住心動起來。

一番檢驗后，賈思明問道：“老板，這件怎么賣？”

他語氣平靜，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一千五。”

看這攤主的表情，似乎很不愿意把這個花瓶賣掉。

賈思明皺了皺眉頭，道：“一千五有點太貴了吧。”

一千五百塊錢，趕得上西陽鎮普通居民五個月左右的工資。

在那個物質還不是很豐富的時代，平常人沒有幾個有愿意花這種高價買一個花瓶的。

就連潘成柱這種酒廠領導，也不一定能一下子拿出一千五百塊錢來。

攤主激動道：“這個花瓶可是明朝出產，祖上傳了好幾輩才傳到我手上，包是開門貨。一千五是最低價了。”

他的語氣雖然堅決，神色上卻還帶著回旋的余地。

賈思明放下花瓶，搖了搖頭道：“古董這東西，可不是越老的就越好。”

“你這瓶子的確是有些年歲了，但做工精細沒那么精細，品相算不上很好。”

“一千五實在太貴了。”

攤主聽罷，臉色有些起伏。他咬了咬牙，道：“你要的話，我再便宜兩百。一千三，不能再低了。”

“八百。”賈思明道。

“一千二。”

“高了。超過一千我是不會考慮。”

“一行，那就千。”攤主經過一番糾結，最終下定決心，跺了跺腳道。

“可以，一千塊錢成交。”賈思明道。

攤主嘀嘀咕咕道：“今天算是便宜你了。”

“要不是我老婆急需錢做手術，一千塊我是不可能賣的。”

潘成柱湊到賈思明身邊，小聲問道：“老賈，賺了？”

賈思明神秘一笑，悄悄道：“這是大明成化時期的玉壺春瓶，大開門的東西，肯定賺的。”

“不愧是你，眼光就是準。”潘成柱豎起大拇指，“我啥時候能有你這樣的眼力就好了。”

他雖然這么說，內心還是有些失落的。他原本以為賈思明不會輕易買這么貴的東西，沒想到這次他竟然爽快地同意了。

賈思明微笑道：“古董這東西，得慢慢來，急不得，再過個幾年，你也能……”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怔住，臉色微變。

潘成柱見狀，趕緊問道：“老賈，怎么了？”

“我……我沒帶夠錢。”賈思明苦笑道。

剛才他買古幣的時候，是直接從口袋里掏的零錢。而這次，他是拿出錢包，卻發現里面空空如也。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道：“我記得出門的時候明明帶了，結果沒找著，不知道是沒帶上還是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