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師門幾人分開后,于承藝憂心忡忡。
終于,在第三天的下午,得到了消息。
曲恬和周蒙山兩人急切找到于承藝,臉上寫滿了擔憂。
還沒等他們說話,于承藝就猜到他們所為何事。
“承藝,不好了,蘊豐戲園的馬裕前,向你公開發起打擂!”
于承藝落寞地點點頭,沒有絲毫驚訝之色。
兩人這才明白,于承藝早就知道會有件事情發生。
那么,于馬二人一定私下見過,并發生了什么沖突。
周蒙山不解道:“真搞不懂,你們不是從小一起學藝長大的師兄弟嗎,怎么會搞成這個局面。”
于承藝搖頭道:“誤會沒有及時說清,怨恨一點點積累,便導致了這種結果?!?
幾人均陷入沉默,大家都清楚,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最難琢磨。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討論起因已經沒有用處。
周蒙山鄭重地說:“小于,這打擂在咱們戲曲界可不是小事,并非簡單的較量啊,是拿藝術生涯來決生死啊?!?
曲恬補充道:“而且開弓沒有回頭箭,擂書已經公開下了,你只能接受?!?
其實,對于承藝而言,拒絕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他兩個月前還是個失敗的無業游民,就算封腔,不過回到原點而已。
可是,他的成敗,無疑關系了伶樂戲園的興落,他不能讓一園子同事兩個月的辛苦,全部打了水漂。
只能問周蒙山:“教習,到這種情況,還有沒有和平解決的辦法?”
周蒙山搖搖頭:“若是對方是不知名的角色,你可以要求等對方打出名氣再來挑戰,這也是對角兒的保護,以免一直被惡意打擂騷擾。然而,馬裕前雖然年輕,卻也是有點名聲的,他的挑戰,估計是被業內認可的?!?
“那要是他肯撤銷呢?”
“那自然是最好,咱們也不必花心思去守擂,”周蒙山說,“不過,這幾乎不可能,擂書一下,立時奪了所有人的目光,若是撤回,不是消遣眾人嗎,便也需自此封腔,作為代價。”
于承藝聞言,也知不可能。
曲恬搖搖頭:“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于承藝望著高挑的曲恬,她表面如往常一般堅強,但看過她柔弱一面的于承藝,知道她是該多么焦慮。
“恬姐,對不起,這兩個月來,我沒少給園子惹麻煩。”
曲恬聞言,用力踹了于承藝一腳,生氣得兩頰都變得粉騰騰的了。
“你說什么話,難道我曲恬是過河拆橋、不識好歹之人,不知伶樂戲園如今的火爆,是你的功勞?”
“恬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曲恬打斷了他,眼里是他人不曾見的溫柔,“所以,你不要自責,放手去干吧,我,周教習,整個伶樂戲園,都是你的后盾?!?
“恬姐……”
于承藝無比感動,急忙咬緊牙關,想要兩顎的疼痛分散自己的注意了,以免兩眼過于勞累,流下汗水。
“我明白了恬姐,我會認真準備,既是對伶樂戲園的負責,也是對自己的交代,更是,對師兄挑戰的尊重?!?
“嗯!”
曲恬用力地點點頭。
周教習看著這一幕,搖搖頭,悄悄走開。
內心嘀咕,年輕真好。
待只有兩人后,曲恬說:“心情好些了吧,要是還不夠,我還有辦法?!?
于承藝也好奇曲恬的辦法:“恬姐,沒想到你這么會關心人啊,是什么方法?”
曲恬附到于承藝的耳畔,吹了一口仙氣:“讓你身心放松的辦法,上次你推開我閨房的門,而沒有做的事情?!?
于承藝渾身一個冷顫,望著曲恬如狼似虎的饑渴表情。
若是從了,兩周內別說守擂了,就算跑兩步都得喘。
只能笑著回答:“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然后,灰溜溜地逃開了。
望著于承藝的狼狽樣,曲恬忍不住捂嘴偷笑。
于承藝的反應她早就猜到,說這話,只是為了驅散他內心的憂慮而已。
看他又機靈活潑起來,曲恬便知自己的計策成功了。
就算于承藝最終沒把持住,對曲恬而言,也算是意外收獲。
她可一刻也沒忘記,她和田小一現在是競爭對手呢。
就這樣,在伶樂戲園的鼎力支持下,于承藝公開接受了馬裕前的擂書。
一時間,票友圈炸開了鍋。
“聽說了嗎,于不擋和馬裕前要打擂了!”
“這可不得了,最近又是蓋戲又是造謠,他們到底什么仇?”
“誰知道呢,不過,大多數人都是站在于不擋這一邊。”
有清楚整個事情來龍去脈的票友,馬上解釋道:
“不是大多數人,而是道理站在了于不擋身后,幾起事件,始作俑者都是馬裕前,于不擋甚至一開始不想回應呢,他是生生被逼出來,就像如今這場打擂,也是馬裕前提出了,于不擋還能怎么辦?事業剛剛有起色,難道甘心就此封腔?”
此話一出,眾人無法反駁。
“我印象中上次打擂,還是幾十年前的事情,若不是這件事情,我都忘了咱們圈里打擂的規矩了。”
“畢竟這個時代,京戲看的人不多了,角兒也沒有角兒的氣魄了,打擂雙方都得不到好處,各個都為錢財奔波,就算是有了恩怨,可什么事情,不是一盒月餅解決不了的?”
“如此一說,那他們二人是為何而斗?”
明事理的人思索一陣,得出統一的結論:“恐怕,是馬裕前心智不成熟吧?!?
于馬二人打擂一事迅速傳播,在京城戲曲界,可謂無人不知了。
對于觀眾而言,自然期待不已。
兩位角兒的巔峰對決,又是新生代,勝者,無疑將成為京劇往后多年的領軍人物。
這場戲可謂百年不遇,眾人自然不愿錯過。
所以,紛紛打聽,他們對決何時開始,何地舉行,何時售票。
至于什么戲碼,他們倒一點也不擔心,反正,一定能看到爽。
此事,甚至驚動了當今的四大戲班。
馮家班、葉家班、梨花會,就是設在津市的百戲園,也略有耳聞。
京城三班自然格外在意,心里想的,無非看看于馬二人,究竟境界如何。
若是人才,早早拋去橄欖枝,以免被人捷足先登。
而百戲園,態度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