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久,馬裕前首先來到了飯館。
看到師傅和師妹,嚴肅地喊了聲師傅,又微笑著問候了師妹。
坐下后,他問:“師傅,怎么這么好興致,請我們兩個吃飯?”
然而,見對面兩人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問:“師傅,你難道有什么事?”
面對弟子如此的提問,蔣太云道:“待會你就知道了。”
不禁感慨,自己的這個大弟子,心智過于不成熟,完全沒有領悟到他的用意。
若是于承藝,八成連我要說什么話都猜到了吧。
三人又等了一陣,期間馬裕前不停嘗試與田小一搭話,只是總聊不長。
過了一陣,于承藝終于出現。
一見于承藝,馬裕前怒上眉梢:“他怎么在這?”
看到師傅師妹二人從容的表情,才知是刻意安排,一時只覺氣憤,起身就要離席。
蔣太云喝止了他:“站住!難道,連師傅的面子都不給嗎!”
馬裕前這才一臉不情愿地坐下。
蔣太云繼續道:“小藝子,我想你猜到我找你們師兄弟兩人的目的了?”
于承藝點點頭:“師傅,費心了,弟子有愧。”
蔣太云擺擺手:“有愧的是我,要是我早將事情說開,你們的關系也不會這么僵。”
馬裕前插話道:“師傅,這和你沒關系,只是我不想和一個叛徒同流合污。”
“既然你提到了這件事情,它也的確是根源,那我就細談吧,”說到這,蔣太云環視了三位徒弟。
“八年前,小藝子的離開,是他媽媽的決定,那年,他才十五歲,自己做不了主,阿裕,若是你媽媽來接你,我也會挽留,可她執意要帶走你,我也只能讓你離開。”
馬裕前拍案起身:“我的父母才不會將我帶走。”
“既然你這么說了,你也多少該體會到,小藝子的身不由己了吧。”
話至此,馬裕前無話可說,于承藝的身不由己,的確無可否認。
于承藝見狀,也積極主動地說:“師兄,當年我沒有拼死反抗,是我懦弱了,請你原諒我。”
這個時候示弱,當然是為了緩解師傅的壓力。
話到說道這份上了,馬裕前再揪著不放,就有些矯情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應了聲:“嗯。”
蔣太云眼見事情順利,想要稱熱打鐵。
“最近,你們師兄弟二人互相蓋戲的事情,估計也是出于誤會,不如就握一番手,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吧。”
“不行!”誰知馬裕前反應異常激烈。
“為什么不行?”蔣太云問。
“他讓我丟了面子,我若不找回場子,我還有什么顏面在圈里混下去?”
蔣太云說:“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只要不再提,有誰會刻意記著這件事情?”
“我會!”馬裕前高聲喊,讓飯館里的其他人不自覺投來目光。
蔣太云給于承藝遞了個眼神,希望他能再退一步。
于承藝也不想有什么架子,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他也非常珍惜。
何況,馬裕前本就是他師兄呢。
“師兄,這件事情我錯了,你要是不開心,再蓋一次我的戲,這次而絕對不反擊。”
但馬裕前內心其實十分清楚,他如今再蓋戲,也只會被人當做小丑而已。
“你要真覺得錯了,就公開道歉,說你的戲不如我。”
若是此時只關乎個人,于承藝倒是無所謂。
可是,他如今是伶樂戲園的門面,他還答應了曲恬,要將伶樂戲園的招牌立起來。
如今,眼看目標就要達成了,他絕不能因為個人原因,讓事情黃掉。
“師兄,這件事情不能答應你,我也有我的立場。”
“那就沒有什么好談的了。”
蔣太云見談判有陷入瓶頸,便出主意道:“這樣,咱們兩家園子聯合開一臺戲,這樣觀眾就會認為,你們之前的動作只是炒作而已,不會再懷什么偏見了。”
馬裕前聞言,覺得的確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其實,他也有自知之明,雖然很不甘心,但于承藝的功力,可能真的在自己之上。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田小一勸說道:“大師兄,你就答應吧,藝哥從來都是尊敬你的。”
田小一的話再中立不過,也是在給馬裕前臺階下。
只不過,馬裕前如今心思過于敏感,聽到小一叫他師兄,而對于承藝卻是“藝哥”這樣親密的稱呼。
一時間醋意大發,嫉妒心沖昏了腦袋。
“不行不行不行!”
他接近發泄的大喊,讓飯館內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馬裕前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但事已至此,好面子的他只能將結果推進深淵。
“于承藝,我要和你打擂!”
此話一出,蔣太云、田小一、于承藝,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在梨園行里,打擂可不是小事。
需要打擂雙方公開發起和接受,若是不接受,便要自我封腔,遭到臺上臺下的抵制。
接受后,擺擂臺,由第三方選題目,由觀眾評判好壞。
輸的那方,必須公開承認技不如人,從此名譽掃地,無人再敢稱自己是其戲迷。
所以,若非有深仇大恨,否則不會以打擂來解決問題。
蔣太云憤怒起身:“你瘋了。”
馬裕前也犟了起來:“我沒瘋,于承藝,準備接受我的擂書吧。”
說完,馬裕前便不顧任何情分,摔門而出,留下其他人在原地發愣。
于承藝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師兄的關系徹底劈裂,到了水火不容、神仙難救的地步。
蔣太云心力交瘁地坐到了椅子上,滿臉哀傷。
田小一心痛師傅,眼淚一下子就出來,卻不忘撫摸師傅的后背,想要安慰師傅。
蔣太云馬上整理了情緒,擠出笑容,對兩位徒弟說,不過,聲音的嘶啞,是掩飾不住的:“小一,師傅沒事。小藝子,我知道你很努力了,一直讓著你師兄,可惜,他是頭不知變通的倔驢。”
于承藝也擔心師傅的狀態,安慰道:“師傅,你放心,打擂要公開發起才算,我再去勸勸師兄。”
蔣太云擺擺手:“沒用了,他這么好面子,說出去的話,還能改口?”
對此,于承藝無法反駁。
一瞬間,他感覺師傅又老了十歲。
蔣太云結了賬,起身離開了。
田小一扶著他,悄悄回頭給了于承藝一個眼神,是讓他放心的意思。
可是,于承藝怎么放得下心?
卻又無能為力。
事情,朝最壞的方向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