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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靖難的陰謀論

  • 大明公敵
  • 全村希
  • 4102字
  • 2023-02-17 12:02:02

收拾心情,黃子澄慢慢的走過來,隨著距離的縮短,他還沒有看清王凡的身影,就聽到哼哼唧唧的小曲,透著說不出的悠然快活。

他下意識里皺了皺眉,情況似乎與自己設想的有一點點不同。

再走幾步,聽清楚了那輕聲哼唧的小曲:“二呀嘛更兒里呀,月了影兒照花前,華相府困住了,多情的唐解元。癡心的才子,我風流的漢,我在那佛前我求了幾千年。不見那女天仙呀,不見那女嬋娟...”

再看時,那小道童正背倚著牢門,瘸著的腿隨意的擺在地上,好著的腿則腳踩地,膝蓋架著手肘,那手肘隨著曲調(diào)悠悠搖晃,連帶著手里捏著的草根伴著曲調(diào)的節(jié)奏擺動著。

自己想象的等待磕頭求饒的場面沒有出現(xiàn),這讓黃子澄十分的意外。

原本確定無疑的念頭又絲絲動搖。

王凡閉著眼睛,繼續(xù)的哼唱著,他聽到只有一個腳步聲靠近并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燦爛。

看來自己又高估了這位建文朝的“內(nèi)閣首輔”了。

“三呀嘛更兒里,明月照當空...美人吶,秋香哎,勾了魂的女花容...”王凡停止了哼唱,整個牢房瞬間安靜下來,這一次連火把似乎都害怕了,屏住了燃燒聲。

“四更呢?”黃子澄站在他身后,一直聽著,這小曲初聽的時候,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只不過男歡女愛的鄉(xiāng)間野曲。

可靜靜的停下來后,又覺得這小曲雖然內(nèi)容下流,但卻別有一番風味。

歷朝歷代的審美雖然一直在變,但是能夠通過勞動人民的口口相傳遺留下來的東西,卻有著穿越千年的魅力。

王凡唱的這首小曲《照花臺》在誕生的那個年代屬于時尚小曲,宣德至正德年間,時尚小曲主要流行于中原地區(qū),嘉靖以后,流傳漸廣,到萬歷以后,“則不問南北,不問男女,不問老幼良賤,人人習之,亦人人喜聽之,以至刊布成帙,舉世傳誦,沁人肺腑。”

黃子澄雖然從未聽過,但這種小曲后世能在明朝流傳開來,說明從屬性上就符合明朝文人和百姓們的喜好。

“哦?黃公回來了。”王凡睜開眼,轉(zhuǎn)頭故意露出一絲詫異,而后又若無其事的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把玩著手里的草根:“這四更自然是吹燈拔蠟,花差花差了。黃公是過來人,所謂食色性也,自然不需小道童多講。”

聽到他的油腔滑調(diào)中多了些敵意,黃子澄剛剛產(chǎn)生的那點疑惑消失的干干凈凈,也許是知道了這對男女的的美好結(jié)局,也許是再次確定了王凡的身份,他不打算再繼續(xù)繞彎子,冷哼了一聲:“龍虎山的道士就在外面,你卻想要先見我,就是為了唱這小曲的?”

“小曲什么時候都可以聽,但前提得是留著小命。”王凡也收起了嬉笑,這老頭子是確定了要和老子撕逼啊。

堂堂建文朝的“內(nèi)閣首輔”居然比史書上描述的更不堪,連這點城府都沒有,果然應了那句:盡信書,不如無書。

王凡見到建文朝這三架馬車的時候,雖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可內(nèi)心中卻絲毫不敢小瞧他們。

這可是能夠爬到大明王朝頂尖位置的人,能夠青史留名的人物,就算在戰(zhàn)略上目光短淺些,卻也是多年宦海生涯滾出來的人精,絕非他這等小人物能夠抗衡的。

心里縱然嘲諷他們難怪能把大明朝禍禍的被朱棣奪去,但那也是把他們和朱棣對比,非是和自己這小道童比較。

但隨著了解接觸的越多,他越覺得失望。

這些人除了引據(jù)論點比自己強很多外,都有著十分明顯的性格缺陷。

直到現(xiàn)在,王凡方才對他們,尤其是黃子澄有了更清晰的認知和判斷:身居高位,蠢就是最大的罪過。

他現(xiàn)在可以確定,此時背后的黃子澄心中已經(jīng)認定了自己就是假冒的,要和自己攤牌。

這讓他無法理解,黃子澄就不會多想一想,這么做對自己有什么好處么?

只說最關(guān)鍵的:如果自己是假冒的,那真的小天師在哪里他就不想一想么?

雖然王凡沒有見過后世的大明“內(nèi)閣首輔”:例如嚴嵩、張居正、三楊等人,但以史料中對這些人的記載推測,如果是他們站在黃子澄的位置,此時絕對不會和自己談論此事。

建文朝的文官,果然是蠢到了根子上,只是論政治斗爭手段,連給東林黨那群家伙提鞋都不配啊。

他斂起笑容,挪了挪屁股,轉(zhuǎn)頭看向黃子澄:“所以剛剛黃公出去的時候,小道占卜了一卦。”

黃子澄反倒來了興趣,想要看一看這小子臨死之前還要玩什么花樣:“哦?卦象如何?”

“大兇。”王凡給他一個“可是了不得”的眼神。

“哈哈哈,如今的局面,對你來說確實是大兇。”黃子澄則笑出聲來。

“對我?”王凡則一愣:“卜卦者不可自卜,沒聽說過么?我是給你算的。”

眼見這老小子連聲“小天師”都不稱呼了,王凡也不客氣,不再稱呼黃公。

“為我?”黃子澄更是哈哈笑起來:“好,好,你且說一說,為老朽卜的什么卦。”

他反倒也跟著坐下來:既然你不接話茬,老朽可是給了你求饒的機會了。

此時又發(fā)覺不按照往日里的君子規(guī)則要求自己的言行舉止,居然很是爽快——一種從未感受過的突破禁忌的愉悅。

王凡也跟著轉(zhuǎn)過身來,學著他的樣子盤腿而坐,倆人一老一少,就這么隔著牢門看著對方。

面上全都笑著,可心里卻都是要把對方置之死地。

“我算了下南北戰(zhàn)事的結(jié)果。”王凡瞇著眼睛,隱藏著難以抑制的兇光,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想要主動殺自己。

從湘王府到這金陵城的詔獄中,一路走來,想要自己死的人很多,但那些人只是要完成自己的任務,殺死自己并非主觀意識的決定,大多都是順手為之。

而只有這黃子澄,是主動動了殺機,為何如此,王凡不能理解——殺局已現(xiàn),也沒有必要理解了。

火把默默的燒著,光映照在倆人的臉上,勾勒出灰暗的陰影。

“南北戰(zhàn)事?”這四個字說出,黃子澄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又在王凡的注視下消失。

自剛剛方孝孺被齊泰親切的拉走后,南北戰(zhàn)事,尤其是北平燕逆,就成了他的心病。

削藩是他主持的,極力勸說皇帝放朱高熾三人回北平麻痹燕王也是他,建文朝第一次“文武之爭”的挑起者也是他。

此時的黃子澄已然處在了建文朝這場大漩渦的中間:雖然宦海沉浮多年,可他還真沒見過這種場面。

內(nèi)心里早就亂了分寸,沒了主張,控制不住那顆患得患失的心,因此剛剛才會被王凡的“晁錯”提醒弄的六神無主。

也是為何對王凡突然動殺心的主要原因——我控制不了這些局勢,難道還控制不了你這小小冒牌貨的命運呢?

強者受辱,抽刃向更強者;怯者受辱,卻抽刃向更弱者。

便是黃子澄此時最真實的心理寫照。

那顆患得患失的心又涌了上來,壓制住“這道童在妖言惑眾,亂我定性!”的念頭。

“他如今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間,聽一聽又何妨?”內(nèi)心里安慰著自己,面上露出不屑一笑:“哦,若你還能卜算國事,那要我等大臣作何?”

“你就說你想不想聽吧。”王凡回之不屑,他已經(jīng)看穿了黃子澄的不自信,這種不自信來自于他走到今日的位置不是靠著自己在官場摸爬的能力,而是靠著朱允炆的賞識。

建文朝的三大文官中,除了齊泰是朱元璋臨死之前欽點顧命輔佐朱允炆的外,黃子澄和方孝孺都是新皇一朝得道,隨之升天的人物。

這也是為什么在這三駕馬車中,方、黃二人都以齊泰為核心,以能與他靠近作為自己心安與否的關(guān)鍵。

剛剛那場荒唐的類似狗血“三角戀情”的大戲,讓王凡看穿了方黃二人內(nèi)心的脆弱。

而一個人別管再強大,只要攻擊其弱點,不能說一擊斃命,卻也可以事半功倍。

安靜的牢房中,無語的對視下,黃子澄還是先笑了:“你且說一說。”

“耿炳文必敗,李景隆則無功而返。”王凡說的很直接,絲毫不給黃子澄反應的時間:“剛剛告一段落的文武之爭中,黃公大發(fā)神威,讓徐輝祖等人狼狽不堪,如今又委以重任,難道黃公就不怕他們借此公報私仇么?”

“不可能!魏國公與長興侯乃是志誠君子,雖與我等政見不同,卻都是我大明的臣子,斷然不會拿國事兒戲!”黃子澄還以為王凡能說出什么由頭來,哂笑反駁。

“若他們養(yǎng)寇自重呢?”王凡則絲毫不在意黃子澄怎么說:“你們削藩,打壓勛貴,要知道燕王也好,湘王也罷,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可都屬于將門。只要保證最后是勝利的,偶爾的失利,能夠鏟除真正能要他們性命的人,換做是你,你會怎么做?”

前世里,王凡是最不屑討論靖難陰謀論的,什么李景隆是朱棣最大的間諜、什么靖難之役,大明勛貴將門出工不出力,什么靖難看似是藩王之亂,其實是勛貴階層對建文的不滿。

但凡研究過滹沱河之戰(zhàn)、白溝河之戰(zhàn),藁城之戰(zhàn),以及堪稱絞肉機之戰(zhàn)的夾河之戰(zhàn),這些大戰(zhàn)燕軍和明軍打的多么慘烈,就絕對不會相信這些陰謀論。

陰謀論之所以能夠橫行于世,受到大部分人的歡迎,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不管再大的事,只要加入陰謀論,那所有人都可以參與其中,每個人都能從中獲取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真理掌握在少數(shù)人手里,而我就是那個少數(shù)人的優(yōu)越感。

而一旦事實本身爆出一些與陰謀論重合的點時,更可以讓這些無比堅信陰謀論的受眾高潮。

王凡在了解黃子澄患得患失的心態(tài)后,就知道,靖難陰謀論可以吃死他:因為別人研究陰謀論只是為了心理的優(yōu)越感,但黃子澄身在局中,這些陰謀論的真真假假,足以關(guān)系到他的全家性命。

在性命這事上,人性從來都是秉承著一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因此這歷史上不管再英明神武的皇帝,在到了暮年后都愛吃藥丸子求長生,就是基于這個心態(tài):萬一呢,萬一是真的呢?

哪怕后世人人都知科學,明白生老病死乃是定理,依舊不少人在得了絕癥后將希望放在老中醫(yī)身上——莫說是得了絕癥,就算是頭禿的人,哪一個不是試遍了所有能知道的偏方?

“勝敗乃兵家常事,皇帝不知兵,黃公也不知兵,戰(zhàn)場之上還不是他們將門說了算?如果他們不僅和燕王暗通曲款,還要養(yǎng)寇自重,故意先輸一場,然后說之所以會失敗,那是我們準備不足,只要給足夠的準備調(diào)兵時間,就可以剿滅燕逆,但這個時間需要用黃公的性命換取。”

王凡的話猶如惡魔的低吟:“文景之治素來是你們士大夫所追求的盛世,文景皇帝更是歷來君主學習的榜樣。可即便如此,景帝面對七國之亂時,依舊選擇了殺晁錯,難道皇帝當真圣明如文景么?”

“你!放肆...”黃子澄慌了。

“難道文官之中,就真的所有人都心向黃公,沒有勸景帝殺晁錯的袁盎么?”

王凡看著有些色厲內(nèi)荏的黃子澄,又說出那句讓他不敢多想的話:“剛剛德公離開的時候,可是連一句黃公都不愿意叫你啊!”

豆大的汗珠,從黃子澄的額頭流下來。

相對于勛貴將門,他心里最擔心的依舊是齊泰這位朱元璋臨死前欽點的顧命大臣。

王凡的陰謀論吞噬掉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

灰暗的牢房里,火把依舊啪啪的燃燒著,牢門隔開的兩個人之間,火光照出的身影卻慢慢的發(fā)生了變化。

王凡身后那小小的身影像是活了一般,慢慢的伸長長大,變作一只擇人而噬的怪獸,向著黃子澄露出獠牙來。

“小,小天師...”黃子澄徹底怕了,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還請小天師賜教...”

這句話,幾乎是哭腔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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