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北平？”

胡大一臉驚訝，腦瓜子嗡嗡的響。

仙長做事，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他老胡想破腦袋，猜了好幾個可能，全都和“去北平”沒有一丁點的關(guān)系。

“對！咱們?nèi)フ已嗤酰　?

王凡點了點頭，話既已說，那就沒有改口的可能。

“咱們，咱們?nèi)フ已嗤踝觯鍪裁矗俊焙蟠竽X一片空白，話已經(jīng)不再經(jīng)過大腦，直接從嘴里就吐露出來。

步行護衛(wèi)的老吊幾人也都聽到倆人的對話，和胡大一般滿臉不知所措的湊過來看向王凡。

既然決定不能讓他們記恨自己，王凡知道得讓他們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做。

因此也不著急走，耐著性子，先是看了他們一圈，吊足了幾人的胃口后，方才慢悠悠的問道：“你們覺得，就算咱們奪了荊州，能守得住么？”

一句話，問的眾人臉色煞白，原來的好奇和驚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沮喪和絕望。

胡大更是嘆了口氣，他一直強迫著自己謹記王爺?shù)姆愿溃Ｗo好王凡就可以，不去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因為他很清楚，就算荊州上下鐵了心跟著湘王造反，面對朝廷的大軍，能抵擋一時，也抵擋不住一世，失敗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

“胡大，你來說，朝廷若是派大軍前來，把咱們困死在荊州，咱們能守多久？”

王凡見自己一句話就給他們?nèi)颊钟袅耍睦镉行┎蝗蹋仓荒芾^續(xù)問下去。

“荊州雖然糧多，城外有水城、磚城、土城三層，堅不可摧，又有長江和荊山的地利，但終究是孤城一座，朝廷若是發(fā)大軍前來，以王爺之能，最多，最多也就能堅持三年...”

“噗...”已經(jīng)準備好長篇大論，慢悠悠的喝水等胡大說完再繼續(xù)的王凡，一口沒忍住，直接把水噴在了明月身上。

“什么？三年！？”他一臉的不可思議，好家伙，三年，朱棣都能快打到金陵城下了。

這回輪到王凡腦瓜子嗡嗡響了。

能堅持三年？

既然能堅持三年的話，湘王這孫子怎么還不敢造反？

對了，他不是不想造反，是被朱允炆先下手為強，圍了王府，斷了和荊州上下的聯(lián)系。

而荊州上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沒有得到湘王明確造反的命令時，全都不敢造次，只能聽從陳秦的警告。

胡大會錯了王凡的舉動，還以為他是嫌棄自家王爺?shù)哪芰α恕?

只得再繼續(xù)找補：“也是考慮到王爺可能會受激，出城交戰(zhàn)，若是堅守不出，沒有援軍的話，四年也是有可能的。”

“四年...”王凡徹底呆住，木訥訥的放下水袋，十分幽怨的看著胡大：“這種事，你應(yīng)該早說的...”

“您說什么？”胡大沒聽清。

王凡擺了擺手，沒有搭腔。

合著自己還是小瞧了朱允炆和他那幫削藩群賢了。

這群人在削藩戰(zhàn)略上可能有些蠢，但在削藩戰(zhàn)術(shù)上卻可以說十分的高明——至少在對付除朱棣外的藩王外是十分高明的。

他們派陳忠和秦環(huán)喬裝打扮，千里奔襲抓朱柏，甚至歷史上還把朱柏逼死——在得知胡大說的這些話后，王凡開始懷疑，歷史上的朱柏可能不是自焚，而是被自焚的。

算是極其高明的手段。

如果不這樣釜底抽薪，用對付周王和代王的手段，只怕湘王早就反了！

一旦逼反湘王，打個三年平叛之戰(zhàn)，不說要消耗多少錢財，單說對朱允炆這位新皇的威信也是致命打擊——你一個擁有四海的皇帝，打一個藩王居然打了三年。

官員們怎么看你？百姓們怎么看你？其他藩王們又怎么看你？

“朱允炆這小子，不像史書上寫的那么傻啊。”

荊襄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從古至今，只要改朝換代，兩地都會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

遠的不說，只說宋元時的襄陽之戰(zhàn)就打了六年之久。

三國時，呂蒙也是靠著偷襲背刺，方才攻下荊州。

千百年來的戰(zhàn)爭，早就將荊襄兩座城池打造的固若金湯。

王凡雖然對明朝歷史很了解，但明朝發(fā)生在荊州的大戰(zhàn)幾乎沒有，因此對于荊州了解并不多。

胡大身為當(dāng)年跟著朱柏橫掃荊襄的老兵，豈能不知道這兩座城池若是真鐵了心當(dāng)王八，就算朝廷是滿嘴獠牙的老虎，也絕對不可能輕易啃下來。

“難怪朱柏最開始的時候如此在意朱棣造反的事，難怪本來決定要自焚的他挨了我一巴掌后決定造反，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王凡慢慢的冷靜下來，這一冷靜，原本想不通的地方，算是全都明白了。

“這真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史書研究的再通透，也猜不到當(dāng)事人面對的真實情況啊！”

“仙長，您說什么？”

胡大見王凡一驚一乍后不再搭理自己，反倒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小聲念叨著什么，悄聲詢問。

“正如你所說，就算咱們拿下荊州，那也是孤城一座。想要破局，就需要和燕王同盟！”

知道朱柏能守三年，王凡放下心來，剛剛對他那點愧疚消失的無影無蹤，去北平的心更加堅定了！

不堅定也不行了，車都坐上，話都說了。

如果因為聽到胡大說湘王能堅持三年，就取消去北平的計劃，可能今天他們琢磨不過味來，但王凡相信，以湘王等人的智商，日后絕對能猜到今晚自己著急出城，是想要逃命去的。

一旦確定自己今天的行為是逃跑，朱柏肯定得懷疑，自己扇他一巴掌，又鼓動他造反，壓根就不是什么能掐會算，而是坑蒙拐騙！

到時還能有他王凡的好日子過？

可接下來去北平，就和剛剛不同了。

剛剛?cè)ケ逼剑嫉氖侨ギ?dāng)湘王一派的吉祥物，那么現(xiàn)在去北平，就是當(dāng)湘王的使者，為大家伙謀富貴！

此時朱棣最缺的是什么？兵糧雖然缺，但他可以自己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從朝廷軍隊里奪。

但是信心和支持卻是最缺也是無法自己獲取的。

只要自己代表湘王前去北平，與朱棣達成攻守同盟——什么也不要出，靠著一張嘴，別的不說，在道義上給朱棣支持，在造反的心理壓力上給予分擔(dān)。

達成一南一北，兩家藩王共同靖難的局勢。

等到朱棣攻克金陵當(dāng)了皇帝，湘王絕對水漲船高。

雖然和湘王認識不久，但王凡卻知道，湘王不是當(dāng)皇帝的料，就算有當(dāng)皇帝的心，但一旦見識到他四哥四年平定天下的本事，也絕對乖乖的俯首稱臣，不會向?qū)幫跻粯樱鲋靶峙c弟共治天下”的美夢。

腦海里迅速的將原本去北平的計劃與說辭改了改，王凡不給胡大反應(yīng)的時間，繼續(xù)說道：“貧道夜觀天象，料定燕王不日必反！”

“靖難...”胡大咽了咽口水，大著膽子糾正。

“都一樣，咱們自家人便沒必要咬文嚼字的。”王凡不以為意，剛想繼續(xù)說，只聽馬車外忽而響起一陣馬蹄聲，在寂靜的黑夜里格外的刺耳。

“仙長，是王爺來了！”有眼尖的衛(wèi)士認出來人的白馬，興奮起來：“成了！成了！江陵衛(wèi)的兄弟也跟著來了！”

一時間所有的衛(wèi)士全都一掃剛剛的沮喪，換了人一般激動萬分。

明朝的藩王府麾下一般有三衛(wèi)軍隊聽從調(diào)遣，護衛(wèi)甲士少者三千，多者至九千上萬。

寧王的三衛(wèi)甚至號稱披甲十萬。

湘王雖然不及寧王和燕王，但三衛(wèi)士卒也有一萬兩千人，江陵衛(wèi)便是三衛(wèi)中最精銳的親兵組成，大多都是當(dāng)年跟隨他平定荊襄的老兵。

只是這三衛(wèi)在幾個月前就被朝廷以莫須有的理由調(diào)離，如今江陵衛(wèi)的人跟隨湘王一同前來，顯然荊州已經(jīng)在湘王的掌控下了。

“完了，這是猜到我要跑，興師問罪來了。”

不光胡大等衛(wèi)士高興，連道童們也都喜極而泣起來，湘王控制住荊州，或許他們就不用跟著王凡去北平。

這幫道童雖然坐在后車，但王凡和胡大等人的對話，還是通過前后拱衛(wèi)馬車安全的衛(wèi)士們相互傳話，讓他們聽到了。

唯獨王凡臉色有些心虛，唯恐朱柏發(fā)現(xiàn)了自己要跑，前來興師問罪的。

“胡大，仙長何在！”

不等王凡多想，車簾外響起朱柏爽朗聲音，透著說不出的意氣風(fēng)發(fā)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