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在本能的奇妙世界里

動物的母愛之火充分燃燒絕不意味著這個母親能立即勝任所有的繁重任務（關于這些任務后文將做具體闡述）。因此，必須防止年輕婦女初為人母時就遭遇噩夢般的經歷。同樣地，對于動物來說，需要完成的一大堆工作太復雜了，以至于它們單憑一種本能無法勝任。因此，為了能讓它們至少在正常情況下始終恰當地處理事情，動物母親身上還需要具備其他同樣神奇的東西。

有一個訣竅最能讓我們看清這個魔幻世界。只要研究人員設計一些不尋常的情景，那些我們司空見慣的現象就會顯現出它們背后的真相。令人嘖嘖稱奇的現象歸根結底出自造化之手。

這個實驗叫“一只雞鼬襲擊火雞母親身邊的小火雞”。不過，這里的“雞鼬”只是一個底下安裝了輪子的標本，研究人員只要牽動繩子，就能讓它移動。移動的標本雞鼬把那只真正的小火雞嚇得連連尖叫，這時，火雞母親直撲敵人，展開反擊。而一般情況下，雞鼬有能力把雛火雞連同母火雞一同咬死。

在我們人類看來，母親為保護孩子不顧個人安危的表現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事，可能沒有人會抱有與之相反的想法：比如，母親害死自己的孩子而去討好雞鼬。然而，這樣的事在不同尋常的情形下發生了。當時，在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工作的沃爾夫岡·M.施萊德（Wolfgang M.Schleidt）教授做了如下實驗：

他在離火雞母親10米遠的地方擺上雞鼬標本和一只真正的小火雞，并做了二者聲音的調換。具體方法是，教授在雞鼬標本肚子里安裝了一個微型擴音器，在操縱雞鼬標本攻擊時不放任何聲音，之后則不停地播放錄制好的小火雞嘰嘰喳喳的驚叫，而一旁真正的小火雞因為嘴被膠帶封住而一聲不響。

這時極其荒唐的事情發生了：火雞母親勃然大怒，沖向自己的孩子，試圖啄死它。要不是研究人員及時出手，它險些得逞了。接著，它把雞鼬標本——自己不共戴天的敵人——一把摟到翅膀下，一邊還疼愛地“咯咯”叫著。

只有通過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景，我們才可以得出結論：火雞其實根本就不認識出生沒幾天的孩子，它疼愛那些小家伙并不是因為知道它們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因為它們有小火雞的外形，而僅僅是因為它們發出“嘰嘰”的叫聲。它救孩子的行為也不是因為看到小火雞處于危急狀態（我們所理解的合理原因），而僅僅是由一個聲音信號而觸發的。

反之亦然，假如尋求保護的小火雞發不出聲，那么，火雞母親就會把它當作威脅孩子的敵人。因為雞鼬像小火雞那樣嘰嘰叫，它反倒把這只大怪物當成自己孩子，給予慈母般的照料。這種事的確荒唐，就好比只要獅子肚里發出嬰兒的啼哭聲，人類母親就會將自己的孩子與一頭成年獅子相混淆。

所有這些都讓我們對這種本能現象、對與人類差異甚大的動物們在這個世界上的生活方式產生了一些根本性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