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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 百年風雨夢
  • 鄭棟
  • 9407字
  • 2023-01-08 16:54:16

曙色忽明,東方涂紅,萬家房脊騰起縷縷炊煙。

在縣城東側郊區的一片寬闊綠色草坪上,一座高大戲臺,現在已修茸一新。戲臺的四個粗壯角柱高達二丈,臺面,長寬二丈余。戲臺兩側貼有一副斗大金字的對聯,從上貫下。

南拳拳打西山猛虎惡豹北腿腿踢東海蛟龍兇鯊。

上楹有四個金字赫然入目;比武擂臺。擂臺的南、北、西三面,各搭有一個高一丈的小臺子,擂臺和它們兩兩相對,形成四臺對疊之勢。中間開闊的草地上豎有一片梅花樁,樁頂均被削成槍尖形,鋒利無雙,高近二丈。

辰時,場中已聚集了黑鴉鴉一片人,觀眾如云,把擂臺圍得水泄不通。場中嘈雜,嗡嗡之聲不絕于耳。

忽然,一陣鑼聲響超,由遠至近,四抬轎子行到場外停下,從前兩個四人抬轎中,款步走下來錢縣爺和東方縣丞,都衣著官服。隨之,從三、四臺二人抬轎中走下裝師爺和文辦。跟在后面的班頭從馬上跳下,帶領四十名步行的三班衙役,簇擁著餞縣爺走進場中。錢縣爺等撩起官服順著木梯登上了仲裁席,坐在正中椅子上,東方萌、裘師爺,文辦也兩側坐下,班頭坐在末座上。衙役們一個個肋挎腰刀,分立在仲裁席臺和比武擂臺的左右,維持打擂秩序和防范歹人滋事。

此刻,雙方擂手也都騎著駿馬,按時趕來,下馬后,分別進入各自的擂手席。

南臺正中端坐著靜空神尼,兩側分坐六人:羊城三妖沙,蛟、沙鯤、沙鰍于右,白登峰,了空道長,凡空主持于左。沙蛟眼窩中深嵌著兩顆滴溜溜亂轉的蜥蜴眼睛,閃·著陰晦的光,暗暗窺視著對面臺上的幾個對手。

北臺正中直坐著乾坤橫掃郅一拐隱士,兩側也分坐六人:馮三寶、萬碧鵬,王興邦于右;馮婉貞、馮婉珠、馮婉靈于左。

巳時已到,錢縣爺一投眼色,裘師爺忙直起細長的水蛇腰來。他頭上扣頂鑲珠的絲絨碗帽,身穿藍色夾袍,外罩一件青色大緞馬褂,腳蹬青呢白千層底便鞋,從上到下煥然一新。他那高挺的顴骨,尖削的下巴上,似乎瘦得只剩下一張臉皮貼在面部。

他從喉嚨眼里發出幾聲干澀的咳聲,便斯文地走至臺前,瞇著鼠目宣布:“按本縣眾所周知的規則,進行的比武打擂現在開始,請雙芳做好準備!”登時,場中竊竊私語的、大聲喧嘩的、交頭接耳的、七嘴八舌的、頓時閉口沉寂下來。

此刻,一個高大身影從南臺縱身躍起,落到擂臺上。但見他一身青衣短靠,頭扎黑巾,腰系一條四指寬的紫色絲帶,滌絲下懸,腳蹬矮腰短靴。此人身材粗高,似半截黑塔,臉上顴骨高聳,猴腮。凸嘴,尖頂腦袋,黑黝黝如刀削的窄臉上,緊繃著一團兇氣。他,就是羊城第三妖沙鰍。“呔!馮三寶,你們哪一個敢過來送死?”沙鰍用手向北臺一指,尖聲高喊著,唾星四濺。

聲音將逝,一條矮小身影掠空飛起,似一只輕巧敏靈的小燕,落在擂臺上。沙鰍定睛一望,見是一個身著豆青紡綢短衫,腳蹬薄底麻鞋的十四五歲少年,一副潤紅面龐,細眉俊目,嘴角略掛幾分矜持的笑紋。原來是馮婉靈,他沒等父親吩咐便迫不及待的足尖一抵臺面,縱身離開北臺。他雖然年紀小,心計卻凝重多思。他想要為民團搶立頭功,為爸爸臉上增光添色。沙鰍瞄了一眼婉靈,蔑視地仰首獰笑幾聲;“原來是一盤‘小菜’,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婉靈金雞獨立式站定,仰著小臉,蹬圓一雙星光灼灼的眸子,喝斥道:“少羅嗦!今天讓你嘗嘗小爺的鐵拳,叫你滿地找牙!”

沙鰍氣得鼻孔中噴著粗氣,罵道:“你這小兔嵬子,乳臭未干,胎毛未退,膽敢口吐狂言,看我取你小命!”

說罷,怒目切齒,起身晃軀,雙腿微曲,兩拳靠近脅部、頂頭、豎頸、塌腰,腳跟外扭,擺出一副“雞腿、龍身、熊膀,虎拖頭”之式。然后,他兩手徐徐分開,如同撕綿之狀。突然一個黑虎出洞,右崩拳帶動急劇風聲直奔婉靈面門而來。

婉靈見對方使出武當太乙五行拳,不敢怠慢,輕輕地往右一移步,側身閃過。隨之左掌上豎,右掌跟著擊出。沙鰍一招落空,左拳尚未遞出,忽見對方掌已到胸前,唬了一跳,急用左掌去封已是遲了一步,胸前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四步,才拿樁站穩。臺下剛才還在替婉靈一個孩子擔心,這回見一個照面就把對手擊退,不禁轟天價叫好來。臺下這一叫好不打緊,臺上的沙鰍可掛不住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紫,目增兇光,口中如蝮蛇般的、絲絲作響。不待婉靈近身,揮舞著雙拳,暴雨般地向婉靈襲去。恨不得一拳將婉靈搗成一堆肉泥。婉靈一看沙鰍已被激怒,則不再和他力拼,施展了騰挪閃轉,跳躍翻飛的小巧功夫,在沙鰍的拳雨的隙縫中游走。

轉眼六十多個回合過去了,沙鰍已是力竭勁衰,氣喘鯽牛,婉靈見機”朝沙鰍臉上虛擊一拳。沙鰍左手一架,右手跟著朝婉靈頭上襲來,婉靈往后一退步,佯裝失去平衡,哎呀一聲尖叫,朝后倒去。沙鰍一見大喜,向前一跨步、一個毒蛇出洞式,左腿朝婉靈下部狠狠地踢去。婉靈倒地后用背接臺面,驀地使了個地趟中的跌撲翻滾式,二腿在空中做了個交叉旋,帶動著身體原地轉了一圈,左腿旋回時正好架住沙鰍踢出的左腿,右腳朝沙鰍的右大腿內側狠狠踢去,只聽“啊呀”一聲,沙鰍被懸空踢出,朝擂臺下落去。

臺下的掌聲、叫好聲,如海潮般涌來,不絕于耳。

羊城二妖沙鯤見狀大怒,不顧剛地的沙鰍,一縱身掠空越過人群,躍上擂臺出手就向婉靈襲去,這時只見北臺上人影“一閃,一個身影翻空而到,口中一聲嬌叱,“妖賊、怎敢”,隨之一掌迫開沙鯤,立定臺上。沙鯤退后二步,定睛一望只見是一十五、六歲的姑娘,身穿緊身箭袖粉襖,腰系一條黑鍛武功帶,下穿一條青色寬腿褲,足蹬蠻靴,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英氣。知是馮家二閨女馮婉珠,遂也不答話,舍下婉靈朝婉珠襲來。婉珠一邊叫婉靈下去,一邊躲閃沙鯤的惡拳。婉靈聽言后轉身朝臺下躍去,沙鯤一見有機可乘,一滑步趕至婉靈身后出拳擊去,婉珠此時正在沙鯤的左側,一見婉靈要遭毒手,急忙上步伸右拳來架沙鯤的右拳。焉知沙鯤使得是個計,他擊婉靈是假,要打婉珠是真,一見婉珠來救,左手一招“橫掃三軍”,自里而外地朝婉珠頸部橫掃而去。這一掌力猛勢急,加之婉珠的撲救之勢,轉眼這掌已到婉珠面前。這時婉珠的右手擊出尚未收回,左手則在身左側封架不及,低頭躲避無異于主動送上;向后翻倒,否能躲過這一掌,但因婉珠的前沖之勢太猛,頭能向后仰去身子卻帶不出去,正個身子會腿前頭后地橫呈在沙鯤面前,仍躲不開沙鯤的右拳一擊。見此情景,南臺的馮三寶騰地離席站起,臺下的人群也不約而同地啊了起來,北臺的沙蛟卻高興地喊起來。聲音未落,場上的形勢卻發生了變化。原來婉珠見沙鯤左掌已掃到面前,低頭不是,后翻也不行,其前沖之勢不變,她突然略變方向疾向沙鯤的左側身后閃去,同時低頭轉體,一個鷂子,身子凌空翻轉而出,堪堪躲過了沙鯤的這一掌。沙鯤一掌擊空,身隨掌轉;右胸向左一墊步,背對著婉珠,一個倒剪烏龍雙踢腿,身子騰空兩腿先后朝婉珠頭部襲來。婉珠一低頭朝左滑出一步,躲過沙鯤的雙腿,一個倒踢紫金冠,撩起左腿朝沙鯤胸部踢去,沙鯤這時二腿踢空,身子尚未翻轉,見婉珠腿到急用左手去擋,誰知婉珠這也是一個虛招,一見沙鯤雙手來架,一個怪蟒翻身,一招力劈華山,右掌掄圓,以雷霆萬鈞之勢猛向沙鯤的背部砍下,沙鯤一招架空就知不好,急想翻身已是不及,耳聽掌風襲到,只得運了一口氣想硬挺一下。殊不知婉珠雖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功夫卻是不淺,這一掌下去,怕沒有三五百斤氣力。只聽撲的一聲悶響,沙鰍一日鮮血從嘴里噴出,人摔在擂臺上,昏厥過去。臺下的觀眾先是替婉珠擔心,罵沙鰍施詭計,及至婉珠閃身,倒踢,力劈只不過是瞬間的事,臺下先是停了一二秒鐘,隨即掌聲,喝彩聲像雷鳴一般又轟響起來。

觀眾們萬萬沒有料到馮家后代一個十六七歲的弱小女孩,會有此突兀奇招而巧中取勝。

北臺搶關奪隘,已勝兩場。沙鮫心急如烙,如喪考妣,早已坐不住金鑾殿了。白登峰欲站超出陣,可是,沙蛟按捺不住,已縱身騰起疾如鷹隼,臂展似雕,裹著風聲落在擂臺上。

此刻,北臺亞賽一團紅光破空翻越而起,也落至擂臺一端,原來是馮婉貞從空降下。她身穿一身紅衣,皓齒明眸,俏容麗靨,亭亭玉立。真是眉不畫而黛,唇不染而朱,發不涂而黑,面不飾而白,站在臺上,濯濯如春風翠柳,滟滟如出水芙蓉,別有一番超凡脫俗之風韻。

沙蛟曾在玉屏山庵中見過她,早已垂涎三尺,但在神尼面前不敢造次。如今又見這等櫻桃韓素口,楊柳小蠻腰的豐艷絕姿美女站在眼前,真是心癢手搔。

他張開貪婪的饞眼,上下搜索著婉貞的全身每個部位,臉上涌起條條奸詐,諂媚的笑紋,雙手一拱,強裝斯文;“姑娘,象您這樣美麗的佳人,何必到這里冒險?”

婉貞娥眉一聳,目光如炬:“少廢話!你這人間的妖孽!”沙蛟斜著一雙淫蕩目光,盯著婉貞下流地嘻嘻哈哈說:“姑娘,別動怒。你年已開笄,正處破瓜之年,我也正當壯年陽盛,何不隨我去羊城享受一番人間的快樂。”

音未罄盡,婉貞臉氣得煞白,惱怒得如鵲突起,一個鴛鴦連環三彈腿,向沙蛟踹去。沙蛟在說話時,只顧品嘗猥褻語言給自已帶來的內心愜意,沒有提防,因此,胸肩砰砰中了兩腿,倒退五六步坐在臺上。

他不由盛怒上涌,哇呀一聲暴叫,跳起象一頭悍豹,雙,瞳噴火,射出獵犬般目光,猛撲過來捻拳砸下。繼乏,倆人便左突右奔,前沖后撤地廝斗在一起。

沙蛟用指上打下,嚴密下防的劈卦拳。在雙拳的進擊中,不管劈、掛、摔、拍、穿、鉆都猛硬掛,速攻快打一他身法靈巧,隨招打招,隨勢打勢。

但見他側身奔突,步履斜行,沖前劈后,閃進巧取。雙臂劈如巨輪飛旋,身軀轉閃似驚浪翻滾,真是抽身換影,移步騰身,殺法異常驍勇,剽悍。

據傳此拳起源于朗代,名將戚繼光在他的《紀效新書》中記載,稱此拳為劈掛拳或閃劈拳。到清代末期,此拳逐漸興盛于河北鹽山、滄州等地。

婉貞施展出燕青拳中的燕青十八勾腿法迎擊。她出腿里合、外擺,正踢、倒踢,還有插花腿、偏踹、套環、麻叉、十字、鴛鴦、大翻車等勾法,均腿軟如棉,胎硬似鐵。兩腿上下絞動翻飛,忽上忽下,急起急落,似兩根杖棍掄動,如一對赤蛇飛舞。可謂腳踢一點,腿掃一片。

二人盤旋轉戰,蹦躍如飛。沙蛟節節敗退,見不能輕易取勝,便招法突變,運出八卦掌中之“老八掌”以拳換掌,似實似虛,如戳如點。他一個插花壓頂的蓋手掌、一個開窗推月的順手掌,一個怪蟒推身的平穿掌,乘暇蹈隙,掌擊空門。掌掌相連,銳風颯颯,其勢逼人。每掌帶動風聲,貼身而出。

婉貞順勢利導,霍地飄身,運用風飄柳絮的身法,連躲數招。她此時久攻不下,心中不躁。她深知急躁則浮動不安,易為敵乘;因而,平心靜氣,一絲不餒。

這時,她跟縱直進,一個旋風腿以葉底摘桃式,向對方,膝蓋掃去。沙蛟翻滾如球,一旋身躲過。婉貞向前縱身,如穿花蝴蝶,似飄空蜻蜒,雙臂探出,用個玉女穿梭式擊去。

她全身動作協調,勁力沉穩連貫,神、氣、意、力一氣貫通。真是形如游龍,視如猿守,樁如虎踞,翻如鷹盤。此時,她軒眉繞掌,一沖一撓,身形半轉,使出了殺法。

但見婉貞懸身上起,雙足凌空向對方戳擊。沙蛟用野馬跳澗式,左縱右跳閃開;可是,婉貞不容喘息,雙掌迅猛跟上,平推似箭,直取上盤,如彎弓射月,快似電光石火。只聽啪的一聲,如爆竹炸響,沙蛟被婉貞的神力金剛掌擊下擂臺,仰倒擂下,滿面血污,不省人事。

此刻,觀眾的嘈嘈切切聲、歡呼聲、贊揚聲、如雷霆隆隆滾動,似山洪決堤噴土,震撼四野。百姓們平時均擁戴正義無私的馮三爺,所以,順理成章,對馮家年少的二女一子連戰皆捷,都贊語不斷,頌聲不絕,慶幸民團領導落到可信賴人的頭上。

錢縣爺面如紙灰,心緒懊喪,不得不硬著頭皮按原規定,令裘師爺當眾宣布:“第一場三局比賽,馮、王一方以三比零獲勝。明口休息一天,再在梅花樁上每方出二人決戰。”

翌日,三寶等人和郅一拐隱士在客廳內,正討究明日繼續打擂之事。忽然,家人進來稟報;“三爺,浙江寧海縣張于翎武師,派人遠道而來求見。”三寶大喜,對大家說:“張武師乃我少年時啟蒙老師,速將來人請進。”家人遵命下去。

來人進來,三寶端詳遠客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須發半白,眼皮下垂,右眼似有眼疾,、半睜半閉,走起路來顫顫一巍巍,腿腳不甚靈活。倆人落座寒喧幾句后,三寶雙目直視遠客笑問:“老哥,聽您的口音,怕不完全是浙江人吧?”老人臉上的肌肉抽搐一下,呵呵笑日:“是啊!三爺,我祖籍河北,后來全家遷到浙江海寧,投奔了張武師,我們兩家是幾輩至交啊!

說罷,右手瑟索地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起身走至三寶面前雙手捧上:“三爺,這是張武師給您的信。”三寶接過來,歉意一笑:“老人家,一路辛苦了,請坐。”便拆開信取出信瓤觀看。

“這還有一件東西,讓我交給三爺。老人盈盈笑著說,一伸手從懷中倏地抽出一柄’匕首,光閃電馳般向三寶腹部刺去。三寶哎喲一聲向前一哈腰,雙手捂住腹部,一抬腳把老人踢翻在地。

眾人震驚,忙上來扶住三寶,郅一拐隱士坐在一旁不動,含笑不語。婉貞箭步沖上,抽出龍泉劍要殺刺客,三寶急忙制止;“住手!“又喘息地問:\"誰派你來的?說!”刺客見狀,哈哈一陣快意狂笑:“你馮三寶終于遇到了致命暗算,達到了我們的目的!要殺要剛隨你的便!”婉貞秀曰霍霍噴光,厲聲問:“說!是誰派你來的?”刺客坐在地上,仰面朝天一陣獰笑,目射兇焰:“可以告訴你,讓你死個明白,我是羊城三妖派來報仇的!”

三寶抬頭哈哈一陣震動梁椽的大笑,嘲弄地說:“你高興得太早了,一頭蠢驢!”說著雙手一松,腹部向外一挺,但見匕首箭也般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戳進二丈開外的廳柱上。

刺客抬身一看,不由得驚呼一聲,好似馬蜂蜇膚。原來,三寶的腹部完好無損,無一絲血跡,匕首并未刺進,而被三寶吸氣縮腹裹住了。

刺客的臉色立即由剛才趾高氣揚,一下換成了一副萬分頹唐的窘相。

寶緩緩站起,慢踱過去冷笑一聲:“假的偽裝應該剝去,還你廬山真面目!”說完,一探手便扯下了刺客的假須,假發摔在地上。然后,命令道:“把他放了,讓他滾!”婉貞驚愕地問:“什么?”三寶回到座位,滿面生嗔:“他不是罪魁禍首,只不過是一個俯首聽命于主子的奴才罷了。放了!”

刺客抬身欲走,婉貞大喝:“站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劍尖在刺客臉前一晃,鼻尖已被削下。刺客哎喲一聲雙手捂住了鼻子,鮮血從指縫間流了出來,婉貞譏誚地說:“饒你一條狗命,趕快回去向你主子報功吧!”

刺客狼狽走后,婉貞睜大迷惘的眼睛,問:“爸爸,你怎么知道他是假扮的?”三寶閃著深邃的目光說:“第一,他進來時步履蹣跚,一派龍鐘老態模樣;我的恩師怎能派這樣年紀的人千里迢迢而來呢?這是疑點之一。第二,他年近古稀,可是臉上無一絲皺紋,更是惹人注目,這是疑點之二。第三,他和我之間距離僅一桌之隔,遞信于我大可不必離座貼近身來,他這樣做其意何在?這是疑點之三。因此,其中必定有詐,我雖有疑團斷定來者不善,但,暫不動聲色,以靜觀動,以逸代勞。孩子,作為一名武林豪俠,必須隨時善于細膩觀察、猜度,從而處險不驚,臨危不懼,才能不被敵人所陷啊!”

婉珠,婉靈忍不住齊問:“爸爸,這樣的壞人為什么要放掉他?”三寶拈髯哈哈爽笑:“孩子,你們涉世太淺了。試問,如果我們出于一時義憤,殺了刺客,這就恰恰中了幕后精心策劃者的詭計。我們成了殺人犯,官府能饒過我們嗎?我們成立民團之大局,救國之大業豈不化成泡影,成為鏡中花、水中月嗎?你們還不曉得究竟誰是他們的后臺啊!”

郅一拐呵呵笑著插言:\"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我想他們今后賊心未泯,圈套是不會少的。所以,做為局外人,我奉勸各位;前途艱難,應多加注意。誰是燒香的,誰是拆廟的?還需有一對火眼金睛啊!以免功虧一簣而前功盡棄。”

萬碧鵬從旁進言,語深意切:一拐前輩所言令人深省。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據前一段情況來看,我們今后在實現組建民團的大業上,應處處提防居心叵測者的其它陰險手段。”

三寶起身雙手一拱:“感謝二位的良言賜教。”婉珠瞪圓杏眼,憤陵地說:“爸爸,我們怎能在明處坐等待斃?何不今晚也去收拾他們?給他個以牙還牙!婉靈也一蹦三尺高,說:\"對!讓他們嘗嘗我們的厲害!

三寶微笑!否定說:\"不行,孩子。占人教誨我們:大匠不斫、大皰不豆,大勇不斗,火政不險。其意是真正有名氣的木匠,不常用斧子砍木;真正有名氣的廚子,不做單一的菜肴,真正有聲威的勇士,不能易打斗傷人;真正有信譽的政治家,不干魯莽冒險之蠢事。爸爸雖然還不算威名煊赫,但也不能干這種施放暗箭之事!”郅一拐隱士側目回睨一眼三寶,興致沖沖說:“好,說得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也。希馮壯士在組建民團的事業途中,手中經卷在握,耳邊警鐘長鳴!”

三寶躬身抱拳:“感謝隱士的囑托,終身難忘!第三日,碧空呈翠,幾絲游云高懸,晨風徐徐,令人爽目心適,情舒意坦。

打擂場中人山人海,如潮水涌至,萬頭攢動,嚶嚶嗡嗡,似開鍋的沸水一般。

第二場梅花樁打擂開始了。馮三寶一身緊身利落,發辮盤結頭上,神色矍鑠、壯重,從北臺上恬靜地緩步走下來。到梅花樁前,他稍曲下肢,雙臂微展,如雄鷹平地堅勁拔起,似楓葉飄落在梅花樁一端。真是體態瀟灑舒展,氣勢軒昂。

這時,一條影子搶先從南臺掠起,似金鵬滑翔,徑直越過半空落在梅花樁另一端。來人喝道:“馮三寶,今日該是你歸天之時了!”

三寶凝視,見是白登峰,便攏身拱拳,說:“白賢弟,你還是先去弄清是非,免得上了壞人的當。”

白登峰濃眉一挑:“少羅嗦!鹽在哪里成,醋在哪里酸,我很清楚。你就是舌上生蓮也無濟于事!”

三寶沉氣規勸:“賢弟,補牢未晚,何必亡羊?你不要白登峰潑口咒罵:“你這賊子千刀萬剛也難消除我心頭:之恨!”三寶登時大怒,說:“白登峰,我良言苦口,你鐵石心腸,依舊是黑白不明,香臭不分。可知你的武功如何,定成為我手下敗將,何必再交手呢?”白登峰不再答話,他蹲腿并足在樁頂上,出右足吐雙掌,刷地躍起以鷂子出林式用雙風朝陽雙抱掌,向三寶猛然擊來。三寶在樁頂輕輕一閃,腳尖落在另一個尖尖的樁頂上。然后就見白登峰運用八卦掌的“無極八式”,頻頻攻來。

三寶不敢怠慢,也用博取眾長匯集而成的八卦掌中的“太極八式.還擊。他提膝亮掌,身正步穩,式正招圓,左顧右盼,八面供心。但見他身軀擺動若騰若翔,若臥若起,若往若來;臂伸掌出如蟲食木葉,如利劍長矛,如長弓硬矢。腿掀足行更是輕重疾徐,剛柔曲直,起伏連頓,演變多;端而莫測。

三寶的招招式式,真是重如鐵、輕如絮、快如風,緩如、鷹。有時動作起伏若脫兔,似處女;有時象燕舞,如風卷。雙掌揮動連綿相屬,氣勢融通,緊勁峻整,奇姿險絕。他的雙臂上下翻飛,如“裴晏揮舞雙劍,七星錯落銀河”;雙足騰起如日中天,似月高懸,落下時落點如釘,足木吻接,險不至崩,危不至失。倆人在樁上閃跳穿越,如梭往返。一個是雙掌中綿里藏針。一個是雙掌里錦中裹鐵,均有暗藏殺機之妙。三寶突然招式一變,用出不僅兼有南北拳特點,而且深受武當派拳術影響很廣的“空門拳。”此拳一般不為武林人士所掌握。

此時,三寶時而龍式,虎式,時而鳳式,燕式,時而虎鉆山式,時而逼龍珠式。他以氣催力,勁路深長,變化萬千,拳法令人眼花繚亂。

白登峰不識此拳,心中慌亂,左遮右搪,步步后退。此刻。三寶身軀躍起空中,離開樁頂,在白登峰頭上盤旋、騰翻,用雙足、雙拳,在滯空動作中向對方連連進擊。真乃式式玄奇,招招巧妙。盡管滯空僅五六秒鐘時間,可是擂臺下觀眾對這種超人輕功,直望得結舌張口,口呆目瞠。

三寶一個古樹盤根式,右腿向白登峰猛掃過去,對方縱身躍起;但是,三寶追風趕月般,旋即用朝秀一柱香式,隨其躍起,雙掌直奔對方胸前。就在此時,三把銀光閃閃的飛刀先后向三寶上、中、下三盤疾馳射來。登時,臺下觀眾大嘩,議論紛紛。

三寶身懸空中,忙猛力吸氣,一偏頭一閃腰,前兩把飛刀擦身飛過。但是,欲躲開第三刀已來不及,在這瞬息之間,只聽當當一聲,一只飛彈馳來,將飛刀擊落,頓時火花迸濺。

三寶左足剛落樁頂,白登峰乘隙雙掌帶動雄勁風聲,向三寶腹部勁力翻來。三寶向后大仰身軀,上身與地面幾成平行時,白登峰順勢雙掌下壓,想把對方擊下梅花樁。殊不知三寶一瞬間右足用海底探穴式,向白登峰腹部彈去,速如飛鷹,快似翔鳥。就聽“哎呀”一聲,白登峰已被凌空踢上,摔落在梅花樁下。

此役的勝利,正符合觀眾夢寐以求的心愿。所以,臺下歡呼雀躍,似驚濤拍擊石崖發出的轟鳴。

原來,前天羊城三妖在擂臺上被馮家三姐弟打敗負傷后,靜空神尼立即用特效金瘡藥給予治愈。今日梅花樁比武,乘三寶身軀懸空之際,三妖各拋暗器想在暗中置三寶予死地,遺撼的是吉人天相,卻被擂臺外一棵繁茂大樹上射出的一只彈丸擊落,故未得逞。三寶回到北臺還在疑惑,不知是何人暗中相助。三妖派。幾名鷹犬去場外林中搜索,也未找到一絲人影,第二場的第二局比賽開始,由南、北兩臺鎮擂臺臺主出場。北臺上乾坤橫掃郅一拐和南臺靜空神尼,同時從臺上走,下來。二人均神意恬適,面容穩重,輕輕抬身,便各自登在樁尖似矛的樁頂上。

雙方相對默視良久,不說話亦不動手。靜空神尼年近古稀,身披淡黃色緇衣,足踏薄履,狀貌清癯,肌白骨潔,一派仙風道骨。

郅一拐隱士雙目射出奇光,向前上方一躍,用個直體騰空飛腳,向神尼頭部猝然彈去。神尼偏頭閃開,使個旋風騰空擺蓬,一個旋風腳疾奔隱士的下盤。隱士鷂子后翻疊身躲過,神尼又從他身后驟然使個白鷺探爪式,五指如爪,想抓住對方棄下梅花樁取勝。

但隱士已覺到雄勁掌風已至后背,便來個白鶴穿天式,躍至神尼頭頂之上。落下時,用右腳彎曲左腳伸直,對準神尼戳去,掣如長空飛電,馳似高崖飛瀑。

靜空神尼猛吃一驚,知曉這一記穿天式是“何仙姑步入青云”,落下招式是“鐵拐李足蹬乾坤”。此系本派昆侖大師所傳八仙拳變中之殺招,具有“拳揮紅日落,腳抬草浪翻”之神妙功效,乃外派所根本不知之秘式,對方為何會用?莫非是本門之人嗎?神尼避開,收式停招,眼睜一線直射兩道寒光,小聲逼間:“你到底是何人?”郅一拐隱士微笑,輕聲回答:“大師姐,別來無恙乎?我乃昆侖大師關門弟子。”靜空定睛細看,不覺驚喜交加:“小師弟,你不就是……”郅一拐隱士用食指一點口唇,噓的一聲制止住,玩笑地說:“大師姐,天機泄露,必遭天怒!”靜空神尼詫異問:“小師弟,為何裝成這般老氣橫秋模樣?你乃當代奇才,武學兼優,文辭卓絕,為何丟棄了家中富貴生活,不在仕途上勵精圖治,銳意進取;反而千里迢迢來到此處,這是什么緣故?”

郅一拐隱士呵呵笑說:“很簡單,不顧金銀重重貴,但求江山處處安。我和師姐一別五載,為弟久久縈懷不忘。師姐,您蹤跡渺然,超絕塵俗。但是,小弟認為師姐既使出山,也應該好雨應潤六月花,為何今日助羊城三妖為虐?”

靜空憤然說:“人言馮三寶乃一殺人奪妻之惡棍,我雖人老力衰,還想為民除害!”

郅一拐眉頭一皺,直言說:“大師姐,恕師弟心直口快。你們空門之人,立有殺、盜、淫、妄、酒五戒,可是,輕信饞言妄語,可要造成一念之差,千古之恨!馮三寶絕不是這種人,小弟敢作保,請大師姐放心!”

靜空面孔微微一紅,正顏說:“師弟為人德怨分明,胸藏韜略,是一個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懼風吹碾泥中的有氣節之人。我相信師弟之言,現在,我們就離開此處。

郅一拐喜上眉梢,一拱手致謝:“好,師姐豁達大度!”

說罷,人在梅花樁頂擰腰旋身,騰空而起,越出擂臺場地,一前一后直往東北方向如馳星流云般奔去。

倆人不辭而別,場內觀眾嗡嗡嚶嚶,議論不一。馮三寶等人與羊城三妖等人,也突感愕然,不知是何緣故。

仲裁臺上的東方萌心中自知根底,他捻須輕輕躬身,微微一笑,意在迫使縣爺乖乖就范,說:“縣爺,馮方已取得最后勝利,按原規定請當眾宣布打擂比武結果吧!”

錢縣爺強打精神,不得不懶洋洋抬身向場中觀眾宣布:“此次擂臺比武,馮、王一方取得最后勝利。京郊一帶十一村民團團總由馮三寶義士擔任,副團總由王興邦義士擔任。”

但是,錢縣爺內心底處是不甘心失敗的,他眼下所琢磨的是下一步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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