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燮從審訊室出來，已經是十點多了。

程治康不禁打了個哈欠：“這事兒整得，細思極恐啊，這小子把每一步都算給了自己的親哥哥。”

“人心險惡，世態炎涼。”沈燮說：“都回吧，人送看守所，回頭處理一下結案材料。”

“行，那我先走了。”

沈燮往回走，見辦公室還亮著燈，推門進去，張無夢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能吃能睡，真讓人羨慕啊！

桌上的紙寫得密密麻麻，各種標記符號亂飛。沈燮看著她，笑也不能笑，頂多算扯扯嘴角吧，也蠻可憐的。

張無夢突然抖了抖肩膀，伸手尋找滑落的外套，沈燮伸手把她的外套拿起來：“別睡了，回家睡。”

她這才慢慢轉醒：“完事兒了？”

“嗯，收拾一下，送你回去。”

“真的？能結案了？”她的喜悅就快溢出來了。

沈燮無情的說道：“別高興太早，重案組最不缺的就是案子。”

張無夢開心的穿上外套，背上自己的包：“那我不管，能休息一天也是好的。”

“走了，關燈斷電。”

夜晚的月亮被都市的燈光輝映著，似乎少了很多光芒，張無夢打小就喜歡看月亮，淡淡的光能讓人直視，多變的形狀能讓人猜測，浪漫得很。

張無夢躺在床上，蓋上溫暖的被子，一場美夢就要開始了。

床頭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想裝作聽不見，但越是拒絕就聽得越清楚，最后不得不坐起來：“喂？”

“下樓，有案子。”

“沈燮，我只是個醫生，何必這樣呢？”

沈燮不與她講這些：“你最好蹭我一個順風車，不然你就自己打車吧！”

張無夢咬緊了后槽牙，罷了罷了，趕緊把課題弄完，趕緊一拍兩散才好！一番激烈的心理斗爭之后：“等我穿個衣服！”

此時的沈燮已經是換了身衣服，甚至還洗了頭發。

張無夢坐上車：“你家離這里很近嗎？”

“嗯。”沈燮一腳油門，就駛了出去。

張無夢坐在車上，見他越開越偏僻：“沈隊，這要出城了吧？”

“怎么，害怕？”

張無夢搖搖頭：“跟你一起沒什么可怕的。”

沈燮看了她一眼：“別輕易相信別人，尤其是男人。”

“但是可以相信警察。”

“警察一定是好人？”

張無夢說：“這在心理學上稱為角色效應，人們以不同的社會角色參加活動，也會因角色不同而引起的心理或行為變化。比如說，你是警察，大家都喊你沈隊、沈警官，你就會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有保護群眾安全的職責，慢慢形成更堅定的人生信仰和職業操守，因此形成良性循環。”

沈燮見她把手縮在袖子里，抬手打開空調，繼續說：“天天就聽你說這效應那現象的，希望你能把這些用在辦案上。”

“這是心理學家在不停地實踐實驗中總結出來的普遍規律，不能排除有個別情況不適用的。”

沈燮也并真的不指望她能給偵破案件提供多么大的幫助，便也沒再說下去，看了眼時間：“到那邊還要半個多小時，你可以睡會。”

“這么遠？”

“古浪村比較遠，到了之后還要走過去，天亮能到就不錯了。”

“你不用睡覺的嗎？”

沈燮說：“那你來開？”

“額，我沒有駕照。”

沈燮想起她說的，她的眼睛不太好，多半是沒有駕照的，就沒再說這個話題。

張無夢說：“要不要和我聊聊天，就沒那么容易困了。”

沈燮不是話多的人，也不喜歡和不熟的人聊天：“不用。”

張無夢只好點點頭，往后面靠靠，開始小憩。

沈燮車開得很穩，張無夢睡得也很踏實，甚至做起了夢。

但這不是什么美夢。張無夢夢見她回到了曾經去過的那座寺廟里，那位僧人在門口等她。

她走過去，問：“您是在等我嗎？”

僧人微笑的看著她：“十年，你找到了嗎？”

“找什么？”

“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

那僧人朝她走來，把一張紅色的紙條放在她掌心，紙條慢慢融入她的手掌中。

她焦急地問：“這是怎么回事？”

“去做你該做的事吧。”說完，那人就轉身離去，朝著身后的黑暗走了進去。

“危險，別過去！別過去！……”

“喂！張無夢！”沈燮的聲音突然響起。

張無夢驚醒，臉色蒼白得很。

沈燮給她拿了瓶咖啡：“車上沒水了，湊合一下。”

“今天，幾號？”

沈燮回她：“11月9號。”

十年前去廟里，是8月份，但是是哪一天記不太清了，不對，是北京奧運會紀念日的第二天，當時還參加了紀念活動，應該就是9號，但是不是說十年嗎？這多出來的三個月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

張無夢拿出手機，翻出辦公資料，申報課題基金的那一天，正好是8月9日！

張無夢突然覺得脊背發涼，好像很多事情都在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著。

“張無夢！”沈燮問：“你怎么樣？要不要去醫院？”

張無夢搖搖頭：“不，不用。”

沈燮重新發動車子，繼續向著目的地駛去：“做噩夢了？”

張無夢點點頭：“一個很奇怪的夢，說不上來。”

“不是糟糕的夢就好。”

“其實，我也不太知道，這是不是糟糕的夢。”

沈燮說：“既然不知道是好是壞，那就更不用糾結了。”

“我們今天的案子是不是很奇怪？”

沈燮說：“不知道，電話里沒細說，到了才知道。”

“那快點開吧。”

“你倒是很期待？”

“不，這個案子可能要花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