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來，你能生還，還真是一個奇跡。”

王越聽完，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

“是的。”

李尚點了點頭，算是對于王越的評價表示贊同。

“最后你是怎么被救出來的？還是說你在車跌落山崖后，一個人逃了出來，又回到了公路上？”

王越又問。

“我也不知道。”

李尚摸了摸鼻子，然后又將那手擱在桌上，在他倆之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障礙，

“當時我醒來就是在醫院了，聽一聲解釋說，是父親在彌留之際打的電話報警。”

他在說謊，說實話，王越從沒看過有人能將撒謊的微表情做的如此標準的，就好像照著教科書在做這些動作一樣。

那么他在哪方面說謊了呢？

王越有了些大致的猜測：

在那個故事之中，除了李尚的竟然在那場車禍之中活了下來，沒有任何事值得稱道的。

他很清楚自己為什么活下來，又或者說，他對此有著自己的判斷。

王越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和他對視著。

“這倒是奇怪了。”

他有些納悶地問道：

”你為什么不再c市打工呢？偏偏人生地不熟的，要來到a市？”

李尚偏過腦袋，躲開了王越的視線：

“今年不是高三了嗎？我打算報考a市理工大學，想著先來看看到時候的讀書環境。”

說謊，這個理由在別人身上可能很合理，但對于你來說還是太牽強了。

身為作者，王越很清楚李尚來到這個城市是為了某個異常事件，但這個異常事件的具體內容是什么，站在作者的角度上看，他也不太清楚，畢竟當年他也只寫了一個大章節，這些被他挖好的坑早就隨著靈感一并消散在了高三的夜里。

但現在看來，應該和當年的那場車禍脫不了干系。

“也就是說，你這是第一次來a市？”

“嗯。”

王越點了點頭，眼球卻開始往左上方移。

“畢竟是省會城市，我很早之前就像來這里看看了，只是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是嗎？”

又在說謊......

他到底在干什么？

王越被眼前這家伙給整得有些不會了。

那些微表情，如果一次兩次還可以被形容為下意識地，不自覺地，但一而再，再而三，而且動作如此標準，讓王越反倒不在這么認為了。

他是在暗示些什么？還是說他在告訴我撒謊的部分才是真實的部分？可他又為什么做的這么扭捏？

最終，王越還是將其認定為這是他的試探行為，是李尚用來吸引自己的誘餌。

可他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呢？

這是王越目前無法解釋的問題。

好在，他目前也并不需要去弄清楚這個問題。

于是他便不在糾結于此，又將最初的話題撿起來拋了過去：

“話說回來，你想起來昨天晚上吃了什么嗎？”

“這...這真的很重要嗎？”

顯然李尚也沒想到王越還會來這么一手回馬槍的，眼神有些游離地問道。

這次他的表情倒是正常多了。

王越一邊想，一邊回答道：

“至少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好像類似的話今天對老陳也這么說過來著？

王越想道，于是伸手將李尚隨手擱在身前的手機又拿了回來。

這才發現，老陳在幾分鐘前正好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和今天差不多吧？”

李尚回答道，

“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終于......

得到答案的王越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

看來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記憶出了些問題，現在看來，被時間切割的并不只是他一個，還有其他人。

王越打開了手機，只見老陳發過來的也是一個表格文件，標題為7月員工排班表。

他并沒有急著打開它，而是放下筷子，雙手快速打字，給老陳發了個信息：

“你記得昨天晚上你做了些什么嗎？”

點擊發送后，這才點開了那份文件，打開了查找功能，輸入了“李尚”兩個字。

如果一切如他所料地話......

王越想道，卻見到手機上方聊天軟件顯示收到了信息，正是老陳：

“你什么意思？”

王越拉出了小窗口，回道：

“就是問問。”

老陳：“就是你這一問，我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緊接著，老陳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我不記得了，一丁點細節都沒有。”

那和他差不多。

于是王越又問道：

“那你還記得什么？”

老陳：”或許說起來有點文青，但我真的就只記得時間曾經那么流逝過，我在那段時間干過什么，說了什么，什么記憶都沒有。”

見到這一句話，王越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李尚。

李尚是否也是一樣的感覺呢？

他猜測著，

只不過，他的靈性要比老陳高得多，能夠感受到的東西，應該也比老陳要多。

不然也不會對我的問題也不會這么扭捏，就算是回答了，內容也更加拐彎抹角。

“只是老年癡呆了。”

王越安慰道，

“不是什么大事。”

老陳：“滾！”

緊跟著的是一個拿著手槍的熊貓人。

又等了一會，見他徹底沉寂了下來，王越也就笑著關掉了小窗口，然后點擊了查詢按鈕。

7月3日，上午9：25-11：25，精制手工西裝，李尚。

那天，正是心悅廣場跳樓案案發地時間。

果然。

王越臉上的微笑更甚，雙唇間漏出了屬于牙齒的白色，那道如同月牙一般的弧線，讓偷偷觀察的李尚不知怎地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你在心悅廣場工作過？

王越看著李尚，心里這么想著，嘴巴里問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你們多久放的暑假？”

“額......6月25號？”

“這么快？”

“不知道怎么地，今年放假要早些。”

“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越搖了搖頭，撐著桌面站了起來，

”你先吃吧，我吃飽了。“

說完，就離開了502。

王越現在，必須要去確認一些事。

是的，他當然記得，精致手工西裝就正對著那個倒霉蛋跳樓的欄桿，但是，他覺得，他有再去看一遍視頻的必要。

不然他就真不知道那股莫名的興奮感，該怎么發泄出來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