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辭別過去的正德十六年,朱厚熜終于即將迎來屬于自己的第一個年份,嘉靖元年。
皇宮里也是熱熱鬧鬧的。
大家不要以為皇宮里永遠是一副莊嚴肅重的模樣,明代的宮廷就很有煙火氣,也許是出身平民的緣故,八八爺對宮里人過節也是非常寬待,許多民間的習俗宮里也會置辦。
從臘月二十四祭灶開始,宮中就開始準備過年了,宮眷、宦官們開始穿葫蘆景補子和蟒衣。大家都準蒸點心,存儲豬肉。直到正月十七日為止,宮中每天都在乾清宮前燃放花炮。只有遇到大風天氣,才會停止半天,或者一天。
到了大年三十這一天,宮里還會“門旁植桃符板、將軍炭,貼門神”,“室內懸掛福神、鬼判、鐘馗等畫”,“床上懸掛金銀八寶、西番經輪,或編結黃錢如龍”,“檐楹插芝麻秸,院中焚柏枝柴,名曰?歲”等等事宜。
朱厚熜的堂兄正德皇帝朱厚照就對過年樂此不疲,正德九年時,宮中因燃放煙花導致失火,而且失火的正好是他的寢宮乾清宮。結果,朱厚照非但沒有命人救火,反而跑到一邊,卓有興趣的拉人一起觀賞,并感嘆“是好一棚大煙火也”。
窮人家孩子喜歡過年,大抵是為了吃頓好的,還有就是能得些壓歲錢,朱厚照身為天子,吃穿不愁,天下美味也都一直供應著。如此情況下,他還對過節如此念念不忘,只能說朱厚照純粹是為了圖樂子。
朱厚熜前世的時候,曾研究過明朝帝王生平,發現一個規律,但凡是少年繼位的皇帝,繼位以后必定是我行我素,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如正德皇帝朱厚照、萬歷皇帝朱翊鈞等等,也許是少年時期被壓抑地太狠,又沒有父親的陪伴,缺少引導,執掌朝政以后,可以說是徹底地放飛了自我。
正德皇帝搬去豹房后,整日斗雞走馬,不問朝政,身為皇帝,卻收了一群比自己年紀還大的干兒子。
萬歷皇帝朱翊鈞也是,他爺爺嘉靖帝二十五年不上朝,于是這貨為了打破爺爺的記錄,干脆二十八年不上朝。
嘉靖帝二十五年不上朝是為了煉道修玄,萬歷皇帝又是為了什么呢?
祭拜完宗廟,朱厚熜先到仁壽宮去向張太后行慶賀禮,再去清寧宮向生母興國太后蔣氏行慶賀禮,之后再到奉天殿接受群臣的朝拜,這一套流程下來,不比尋常人家里輕松。
在清寧宮里與母后吃過飯,說了一會兒話,朱厚熜便回到了乾清宮,他今晚還有事要干。
乾清宮里,張璁和夏言已經等在這里了。
見小皇帝朱厚熜到來,二人連忙行禮,“臣參加陛下!”
“免禮吧!”朱厚熜抬手止住了他們的禮節。
“今天過節,把你們從家里叫來,卻是耽誤你們與家人團聚了!”朱厚熜有些歉意道。
張璁連忙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擔不得陛下如此抬愛!”
“欸!“朱厚熜揮手道,“我們君臣之間,無話不說,無話不談,不要搞那么多虛禮!”
“哈哈!”三人之間,相視一笑,其樂融融,君臣關系極為融洽。
朱厚熜看向宮門外的夜空,一朵朵絢爛多彩的煙花炸裂開來,耳邊的鞭炮和煙花聲不絕于耳。
好熱鬧的人間啊,真希望它永遠停留在這一瞬間!
“你們說,現在楊首輔在家里干什么呢?”朱厚熜突然問道。
張璁和夏言頓時愣住,怎么好端端說起他來了?
還是張璁腦子轉得快,“自然是在家中過節,接待訪客!”
楊廷和身為首輔大臣,位高權重,巴結的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大過年的你也不好往外攆人??!
夏言則是心想,小皇帝突然說起楊廷和,指不定今晚要商量的事就和他有關。
朱厚熜點了點頭,轉過身來,叫道,“呂芳!”
呂芳急忙站出道,“奴婢在!”
“朕讓你準備好的東西呢?”朱厚熜問道。
“已經準備好了!”呂芳一揮手,三名小太監便抬出一張書案,上面擺放著筆墨和一卷空白的圣旨。
張璁和夏言互相對視一眼,也不知道小皇帝想干嘛!
“夏卿!”朱厚熜喚道。
“臣在!”夏言聞言站出來。
“現在由你來擬一份圣旨,就說楊廷和德高望重,志慮忠純,肩負重任,乃是朕的肱骨之臣,特加封為太傅!”
朱厚熜的話音剛落,張璁和夏言俱是一驚,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小皇帝會突然加封楊廷和為太傅之位。
正德朝時,楊廷和就已經被朱厚照加封為太子太師,沒想到現在小皇帝朱厚熜又加封他為太傅。
這可是大不一樣,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都只是從一品,太師、太傅、太保都是正兒八經的正一品。
能做到一步,已經是位極人臣了!
大明朝立國以來,能當到太傅的大臣,那真是屈指可數?。?
張璁和夏言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小皇帝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盤!
夏言很快擬好了圣旨,吹干筆墨,便呈給小皇帝朱厚熜閱示。
朱厚熜看了一遍,稍微沉吟一番后,對夏言道,“再給朕加一段話,就說楊廷和之子楊慎,侍父極孝,忠心為國,即日起晉升為翰林院學士!”
如果只是晉升楊廷和的官位,張璁和夏言還不覺得什么,可現在連楊慎的官位都晉升了,這是要干什么?
要知道楊慎之前只是翰林院從六品修撰,現在一口氣提拔為正五品的翰林院學士,這步子跨得也太大了吧!
夏言沒敢多問,他雖然接觸小皇帝朱厚熜不多,但知道小皇帝朱厚熜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很多時候都是小皇帝朱厚熜想好了主意交給他們來辦,不用他們多言。
夏言當即揮筆甩墨,很快便擬好了圣旨,呈遞上去。
朱厚熜看后很滿意,他看向張璁道,“張卿,這份圣旨就由你去宣讀!”
這下就是呂芳也看糊涂了,一般而言,傳諭圣旨是他們司禮監的活!
張璁有些猶豫,畢竟他之前被楊慎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一頓。
朱厚熜見此開解道,“你不用擔心其它,你是朕的傳諭官,誰敢對你不敬?朕還會派司禮監和錦衣衛的人跟著你去!”
張璁也很快醒悟過來,小皇帝這是借此在調解他和楊慎之間的矛盾,當下欣然領命,“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