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際方舟
- (美)艾倫·斯蒂爾
- 1262字
- 2022-12-01 14:53:21
序幕
他醒了過來,預感自己離死不遠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會醒過來,他期待在睡夢中安然離世,然而有些無法預料的事情發(fā)生了——也許是心臟的急速跳動,也許是短促的呼吸,也許是他的潛意識認為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到了。種種原因促使他最后一次睜開了眼睛。
他獨自躺在昏暗的臥室里,唯有門邊一盞沉悶的紅色夜燈做伴。自從妻子30年前去世之后,再無人陪在他枕側(cè),彌留時刻,他對妻子思念至極。朱迪思要是在,一定會握住他的手,而他也會握住她的手,她還會撫摸著他那冰涼的額頭,輕言細語地安慰他……可惜,她不在這里。他從來不是一個虔誠的教徒,無法相信自己死后可以和妻子相聚。
胸口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絲毫不感到驚訝。醫(yī)生早在數(shù)月前就告知了他診斷結果,長期吸煙導致他患上心血管疾病,日常鍛煉的缺乏使他的身體狀況更加惡化,他的心臟已不堪重負。醫(yī)生說,他可能撐不過這一年,甚至一次中風或昏厥就可能帶走他的性命。手術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最多再幫他延長一陣壽命。朱迪思是逝于醫(yī)院的,她最后在醫(yī)院的那段日子給他留下了可怕的記憶,他不想再重溫。他決定回家等待生命最后時刻的來臨。
現(xiàn)在,它來了。
他的床頭右手邊有一個紅色的預警鈴按鈕,是他的住家管家斯特林堅持安裝的。一旦他觸碰到那個大紅按鈕,住在莊園另一頭臥室的斯特林就會醒來。但管家能做的不過是撥打急救電話,救護車飛速趕來,將他及時送往醫(yī)院搶救。在那里,他的鼻孔將插著輸氧管,他頭頂上方的心電圖會不停地發(fā)出嗶嗶聲,他的眼瞼不斷被醫(yī)生用手扒開,照著手電筒燈光檢查。最終,他將死在一間冰冷的無菌病房里。那里可比不上家里溫暖、安靜又黑暗的臥室。他選擇有尊嚴地死去,于是放棄了按下預警鈴的想法。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疼痛感越來越強。床邊有一個鬧鐘,但因視線模糊,他已經(jīng)讀不出準確的數(shù)字。那是2:21還是3:21?其實都不重要了。他轉(zhuǎn)頭看向臥室里的落地窗。斯特林原本想要拉上又長又厚的窗簾,被他制止了。窗外星空澄凈,秋季星座在今晚出現(xiàn)了,過一會兒,他便可以一邊欣賞星星,一邊沉沉地睡過去。星星總是有種魔力,能深深地吸引住他。他感到很欣慰,自己能在英仙座(1)的陪伴下度過生命里的最后時光。
哈克·塔盧斯在哪里?那是他筆下的一個虛構人物。此刻很容易想到,哈克·塔盧斯正大步流星地穿梭在以光年計的旅途中,腰上別著爆破槍,身后跟著銀河巡邏隊。恍惚間,他仿佛真的看到了哈克·塔盧斯……他感到眼淚滑出眼眶。今晚,他的想象力還不夠。他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想要成為哈克·塔盧斯本人。
身上的刺痛感沒有那么強烈了,但是外面的星光開始變得黯淡,他現(xiàn)在的每一口呼吸都很費勁。他努力控制自己按響預警鈴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活得夠久了,是時候離開了。何況,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虛弱到?jīng)]有力氣去找到按鈕并按下它。他凝視著英仙座,為一個事實感到寬慰:即使哈克·塔盧斯不在那里,人類終究有一天會去那里冒險。
也許,某一天。
“前進吧!我的聯(lián)盟。”他低語道,然后閉上了眼睛。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覺。
沒有人聽到內(nèi)森·阿克萊特說的最后一句話。但是,他最親密的朋友會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