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活了幾十年，來來往往見過許多人，深諳人性，明白稱贊別人又不需要成本，為什么要罵人呢？

他知道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因此對每一個路過的年輕人都會說道，小伙子，我看好你，日后必成大器，說不定就能得到貴人的相助。

劉牧之見老板不說話，提議道：“要不我給你打半天工抵債?！?

“不用了，幾碗水引而已，不算什么事。”

……

上午，縣衙已經開始辦公，劉牧之站在縣衙大門口，卻遲遲沒有進去。

劉牧之在門口來回踱步，就當他快要走進縣衙時，突然又停下腳步。

劉牧之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到底要不要舉報孫安祖等人。

看著莊嚴肅穆的縣衙，劉牧之不知不覺就踏了一只腳進去，然后又猛的收回，他突然想到一些東西，關于立場，關于正義。

農民階級起義具有天然正義性，他舉報孫安祖等人算不算是獨夫民賊，劉牧之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劉牧之有自己的是非觀念，不想以后歷史書上寫到，是某某某的舉報，某某某的鎮壓導致農民起義失敗，他不想做這種事。

是的，劉牧之對農民起義這件事持同情態度，但要他和孫安祖等人一起造反，他做不到。

劉牧之清楚的認識到，和其他王朝末期不同，隋朝的實力現在還非常強大，有著調集百萬大軍的能力。

現在造反，隋朝的戰爭機器一開動，分分鐘就把起義軍給鎮壓了，沒有任何懸念，他這時候加入進去，也只不過多一個刀下亡魂罷了。

切·格瓦拉的精神固然值得敬佩，但生命也是寶貴的。

而且他到底是被孫安祖等人逼得無家可歸，還是被官府逼得，還很難說清楚。

如果不是官府把孫安祖等人逼得沒有活路，孫安祖等人也不會想造反，但這不是孫安祖等人逼迫他的理由。

總的來說官府不是好東西，把百姓逼得沒有活路，孫安祖等人也不是什么好人，造反就造反，為什么要牽連不相關的人。

劉牧之不想參與到官府和孫安祖等人的恩怨中，官府和孫安祖到底哪個是逼迫他的罪魁禍首，是非曲直，難以論說，終究不是非黑即白。

他只想安穩的活著，為什么這么難。

劉牧之在門口徘徊許久，最終還是沒有走進縣衙。

劉牧之情緒低落，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只想消磨無意義的時間，等孫安祖等人走了，他再返回，就當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臨近中午，劉牧之在集市找到一個小攤位，買了兩碗湯餅，順便思考之后該怎么辦劉牧之在質庫典當了一些首飾，換了一些錢。

劉牧之決定，先去姑姑家躲到開年，等來年孫安祖等人被官府征調到遼東，到那時就沒人逼迫他了。

明確目標后，劉牧之不知不覺就加快了速度，片刻功夫，兩碗湯餅已經空了，然而劉牧之還沒吃飽，還想來一碗，正要招呼店里活計，抬頭一看，劉牧之瞬間就呆住了。

劉牧之看見外面有幾個小吏在排查來往人群，他瞬間就慌了，做賊心虛啊，他剛從反賊窩跑出來，不會被當成反賊同伙處理吧！

劉牧之擔心的事沒有出現，這些小吏只是搜尋來往的百姓，并沒有進店抓人。

“小二，外面發生了什么事，為何官府在抓人。”劉牧之見一個青年被小吏帶走了，連忙向小二開口詢問情況。

“客人有所不知。”小二走到劉牧之旁邊，放下劉牧之剛點的湯餅。

劉牧之非常識趣的多給小二幾文錢，小二臉色一喜，態度瞬間就好了許多。

小二貼到劉牧之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這些日來，官府每日都在排查百姓的戶籍，只要發現對不上戶籍的，立刻就要抓起來?！?

劉牧之更加疑惑了，“抓百姓干什么？”

小二巡視了一圈，發現沒人偷聽，這才小心開口，“我聽別人說，這些被抓起來的人都要送到遼東去打戰?！?

“那邊很缺人？”

“肯定缺啊，你不常來不知道，我天天都在城里，發現城中的年輕人是越來越少，生意也越來越難做。”小二擦了一把漢，抱怨道。

當劉牧之還想開口詢問，就在這時，街上的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那些小吏好像逮住了一個中年人，中年人據理力爭，和小吏發生了沖突，一群人正在圍觀。

劉牧之心生好奇，立刻起身查看情況，劉牧之靠近幾步后就聽見小吏在呵斥百姓。

“你在戶籍中上報的年齡是二十歲，可是根據你現在的容貌，怎么也不像一個二十歲的人，看上去至少已經三十歲了，你當我等眼瞎啊?！?

三十歲得服徭役，二十歲不需要服徭役，因此中年人謊稱二十歲。

就在劉牧之一心吃瓜時，麻煩卻突然找上他。

“轉過身來，我要驗明你的戶籍?！?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瞬間把劉牧之嚇得一跳。

劉牧之乖乖轉身，小吏問道：“今年多少歲。”

“十五?！眲⒛林鏌o表情。

小吏搖搖頭，“可是我怎么看你也不像十五歲。”

沒有身份證該怎么證明自己才十五歲，挺急的。

劉牧之這才想起逃出來時走的十分匆忙，沒有時間整理儀容，再加上一路的風霜，臉上積攢了不少灰塵，精神憔悴，因此看起來顯得比較老。

劉牧之腦筋一轉，說道：“你們如果不信我說的話，可以打一盆水來，等我把臉清洗干凈，就一切真相大白?！?

劉牧之把臉清醒干凈之后，那名小吏瞧了一眼，道。

“你走吧，確實是十五歲?！?

劉牧之以為事情就要這樣結束時，又被一個官員叫住了，是林縣丞。

劉牧之滿臉灰塵，林縣丞還沒認出劉牧之，可是當劉牧之把臉上灰塵清洗干凈之后，林縣丞一眼就看出這不是前幾日還讓他丟了顏面的劉牧之。

林縣丞本就心胸狹隘，此時遇到劉牧之肯定要報復一番，心生一條毒計，陰冷地開口說道。

“你看錯了，他謊報年齡，已經二十五歲了。”

劉牧之覺得聲音怎么這么耳熟，定睛一看，臥槽，是林縣丞，真是冤家路窄，前幾天剛把人得罪，現在就落到人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