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一行人沿著蜿蜒而下的崎嶇山路,走了大約半盞茶功夫,已然看到了不遠處的送葬隊伍。只見這些人將棺槨停放在了一棵蒼松下,便不再前行了。
而后十幾人為一組,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鐵鍬鐵棍,開始撬起了山石。
這里已經是青龍溝的外圍邊界了,只要再下得峽壁,便是真正的墓陵所在地了。那里不是他們所能染指的。
劉云山雖然答應他們,讓他們將人埋在這青龍溝,但也僅限于青龍溝的外圍。盡管如此,這青龍溝的外圍,也是引得清池縣以及周邊幾縣的家世頗豐者,爭得是頭破血流。
風水寶地到底是風水寶地,即便是靠個邊界,那它也是寶地。劉云山私下里也沒少靠這個大肆斂財,誰讓他手中有這個權力呢!
武植暗暗向身后掃視了一圈,待確定沒有衙役跟來后,他扯掉了纏繞在身上的白布條,隨即又將最外層的衣袍脫下,這才露出了一身用粗布麻繩臨時編織的“衣衫”。
“武植!你這是?”
林逸有些不明白武植好端端地為什么要脫下衣袍,并且還在衣袍內穿這種連乞丐都瞧不上的“衣衫”。
孫安瞥了瞥嘴,在一旁陰陽怪氣道,“嘿!灑家還當是什么人物呢!原來是叫花子出身呢!”
林逸身邊的幾名隨行兵士,也都向武植投去了怪異的目光。這武植又是鬧得哪一出啊?
楚鋒幾人雖然不知武植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但他們卻認為武植此舉定然是大有深意。
見孫安這般嘲笑武植,幾人眼中已然升起了一絲怒意。武植是他們馬營的都頭,嘲笑武植便是在嘲笑他們。若不是礙于林逸在場,以及這孫安武藝又是那般驚人,幾人早抄家伙干上了。
尤其是楚鋒,心中更是暗暗發誓,終有一日,他會像武植那般,用一雙鐵拳逼得對方退無可退。
武植沒有理會孫安的嘲諷,也不想再費一番口舌去于眾人解釋,因為眾人很快便能明白他到底是何用意了。
從周圍尋來一簇枯草,武植隨意撕扯了幾下,在眾人不解與怪異的眼神下,扎綁在了自己身上。
“都頭這是要把自己偽裝成山石邊的枯草堆?”
楚鋒眉毛不由一挑,忽然一愣,旋即眼中又露出了興奮之色。“都頭此舉甚妙。如此一來,倒是不易被人一眼便發現蹤跡。若是用于搞敵后偷襲、暗殺,那是再好不過了。”
林逸聽了楚鋒的話,再仔細一瞅被枯草遮掩大半個身體的武植,心中不由一動,看向武植的眼神不覺間已經帶上了一絲冷意。
其他人也都是露出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孫安眼中精光稍縱即逝,隨即他冷哼了一聲,“無膽鼠輩!”
孫安的連續挑釁,在武植眼中儼然成了空氣。這家伙的性格與魯智深有些相似,不過卻是較魯智深少了一份真善,反倒是多出了一絲兇狠。
這樣的人在軍中任職,處于下層軍官之流,便是個處處惹人厭的主。可一旦踏入上層軍官之列,必為一方不可多得的猛將。
楚鋒幾人見武植沒有理會孫安的挑釁,眼中雖然噴火,卻也不好發作。
“起棺!”
不遠處,隨著一道嘹亮聲起,嗩吶聲也跟著響了起來。看這架勢,應該是墓坑已經挖好了。
武植深知這“起棺”便是戴宗等人準備行動的一個信號。一旦棺入坑中,也便意味著這些人很快便要離開此地了。若他是戴宗,自然會選擇在棺槨即將入坑的那一刻趁機制造事故,如此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金蟬脫殼,以便圓那進出人數不一之事。
此時武植他們離整個送葬隊伍,已經不足三十米,由于他們居高,送葬隊伍居下,因此武植能很清晰地看到眾人的動向。
左右掃視了一圈,他也沒能尋到戴宗,卻只看到了那七八個土夫子的身影。
正當他心中疑惑這戴宗究竟有沒有親臨現場之際,那七八個土夫子居然代替之前抬棺的八仙,直接將棺槨抬了起來。
武植嘴角不由一勾,“原來你躲在這里。”
“入土為安!”又一道高呼回蕩在了山林。
那七八個土夫子聞聲,抬著棺槨便向挖好的山石大坑走去。
就在此時,被抬著的棺槨忽然間一傾,險些從幾人肩膀滑翻在地。而幾人也在此刻,像是醉酒一般,原本穩如泰山的腳跟,居然顫抖了起來。
其中一名土夫子,急忙朝眾人大喊,“不好!棺不入土,這是大兇之兆。還不快過來幫忙。”
眾人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場景,一時間全部被嚇得是噤若寒蟬,沒有人敢走上前去幫忙。當然,其中有幾人是故意裝出來的。
另一名土夫子顫聲道,“冤...冤有頭,債有主。誰...誰害的你,你去...去找誰。莫...莫要折騰我等兄弟幾人。”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眾人立即被嚇的作鳥獸散。
“啊!誰來救救某!”
隨著一道哭喊聲響起,抬棺的土夫子們仿佛被肩上棺槨給控制住了身體般,幾人竟然倒退著向怪石嶙峋的峽壁之邊靠去。
堪堪眨眼不到,幾人連同棺槨,齊齊消失在了峽壁邊。
“砰砰砰...”
“啊!啊!啊!”
峽壁下,傳來了一連串的木頭撞擊山石聲,以及慘叫聲,不消片刻,便趨于平靜。
“嘶...他...他們被那棺槨拖...拖下峽壁了。”
“不!是...是被李三的冤魂拖下去的。”
“那這挖...挖好的山石坑,我...我們要不要填埋?”
“填個鳥坑,還不快走!若是一會被李三的冤魂給纏上,下場與那幾人一樣慘。”
一時間,來送葬的眾人如受驚的兔子般,爭先恐后地沖向了來時山路。一邊蹬爬,一邊還不時扭頭向身后看,生怕下一刻李三的冤魂會追上來。
躲在山路對面一角的幾名兵士,哆嗦著嘴唇說道,“將...將軍!那真...真的是冤魂索命嗎?”
緊握刀柄的林逸沒有說話,但他微微有些顫抖的身子,無疑表露出了他此時的看法。
楚鋒幾人則是緊咬著嘴唇,看向了武植。“都頭...”
“哪來的鬼!某看分明是裝神弄鬼!”武植哭笑不得的扔下一句話,頂著枯草向下方快速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