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大批士卒朝著郟縣城墻而去。

城門口處的偌大深坑被大量沙包以及尸體填充，終于呈現出了一個可以由撞車通過的通道。

撞車開始從明軍中朝著前方駛去。

李二虎站在人群中，心中不慌不忙。

他的身邊，還有數個在榆林鎮時便交好的老兵。

待前方士卒接二連三的倒下，郟縣城墻上箭枝終于松軟下來之際，李二虎等人悍然朝著城墻而去。

他踩著幾個明軍的尸體往上，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毅乃至瘋狂。

一聲槍響在他的耳邊出現，李二虎甚至就能感覺到彈丸擦著自己的耳邊過去。

差一點點的，爆的就是他的頭。

李二虎沒有多想，繼續朝著上面攀爬。

他踩在了城墻上。

踏實的感覺出現在心頭，現在的李二虎卻沒有功夫思考這些東西，城墻上的機動闖軍已經意識到了這邊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走來。

他得繼續活下去。

四五個長槍手已經出現在李二虎面前，對方武器占優，李二虎知道不能拖延，隨手撿起一具盾牌當即朝著前方沖去。

他不想讓長槍發揮出屬于自己的作用。

冷時期打仗，說白了還是憑借勇武與體格。

李二虎在這兩點上，都占據有十足的優勢。

否則在晉陽，他不可能以一敵多騎。

盾牌死死抵著一支長槍，李二虎手中的長刀死死握著，盔甲已經與他人發生碰面的重疊。

然后，便是一刀。

勢大力猛，一刀下去，人頭與脖頸之間的連接便被切斷，鮮血炸出。

李二虎沒有猶豫，又一腳踢飛一個想要上前的闖軍，繼續貼身肉搏。

后方，越來越多的明軍士卒通過云梯爬上城墻。

郟縣城墻終于被拿下。

城門口，撞車將城門撞破，明軍涌入城中。

后方，一眾人看著這樣的情況，心中并沒有欣喜。

郟縣會被攻破本就是一件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現在李自成的主力在襄城，他們的混亂還沒完全結束，必然不可能對郟縣進行支援。

十萬大軍如若拿不下郟縣，那未免太可笑了。

這個縣城從一開始就不是重點。

重要的是，李自成究竟有沒有把郟縣充作最后的決戰場地，把軍糧放置在這其中。

糧食問題關系著明軍中的每一個人，哪怕江越麾下士卒再過勇猛，那也是要吃飯的。

一旦飯都不讓人吃飽，出現的問題可不會小。

大量士卒開始在城中搜索。

江越率先進城。

他找到了城中存放軍糧的倉庫，并且親自打開。

城中四個存放糧食的倉庫，連一處糧倉都沒有填滿。

下面的那些谷物，只怕是不夠秦軍吃上五天。

江越不猶豫，徑直向孫傳庭匯報。

在倉庫內，孫傳庭眼神猶豫，最終嘆出一口氣：“李自成真是好打算。”

江越出聲：“叔父，糧道不穩，后方大雨如此，且地形復雜，我想我們不應該再強撐下去。”

“李自成一定明白我們的問題，他拖長我們的戰線，就是為了折磨我們的糧道。”

“現在的糧道已經算是風雨漂泊，要是李闖再動手……”

就食于郟縣做不到，已經把一些東西的結果說清楚了。

孫傳庭咳嗽兩聲：“你是認為李自成一定會動我們的糧道。”

江越點頭。

“這么自信？”

“一定會的，他知道我們的問題，又故意把問題惡化，這就是他打算里的一部分。”

孫傳庭終于點頭：“那就退吧。”

這是一場已經打不起來的戰斗。

人家有糧食吃，自己眼看就要喝西北風。

他們冒不起這樣的風險。

“你認為朝廷質疑詢問，應該如何回復。”

江越沒回答。

好一會，才出聲：“京城至此山高路遠，丟失幾封信件，應當很合理吧。”

孫傳庭無奈一笑。

大軍在郟縣內外修整。

…………

平原之上，戰場后方。

一支驢車隊正在運送著糧草，朝著預定路線不斷前進。

板車的車輛原本應該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下起伏，卻因為數日大雨，道路泥濘，驢車前進困難，只能勉強前進。

駕車人的鞭子時常抽打在牲口身上，可哪怕牲口再疼再累，這樣前進的效率依舊低的可憐。

一個馬夫抬頭看向不遠處還在陰著的天，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他對身邊的士卒恭敬道：“軍爺，我看這雨是下的沒完了。”

士兵點頭。

馬車夫有些擔憂，繼續道：“咱們運送的難，要是延誤了，大人會不會砍了我們的腦袋……”

雖然這是馬車夫第一次運送軍糧，但有些規矩他可是早早就聽說過了。

要是沒按時把糧食送到，可是要掉腦袋的。

士卒皺眉：“你要是擔心自己的腦袋，不如現在就下來推車，還坐在上面，豈不是走的更慢？”

“我們只管運糧食，到了之后又是怎么個說話是上官說了算的。”

“怎么，你現在想跑？”

聽到最后一句問話，馬車夫瘋狂搖頭。

他不再允許，迅速從板車上下來，踩著泥濘的地面，盡可能推著板車往前走。

不多時，一明軍士卒突然抬頭，他皺眉詢問身邊人：“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身邊人愣神：“什么意思。”

這明軍士卒有些猶豫，似乎是摸不清周圍情況：“我總覺得周圍有人。”

身邊人卻是擺手：“情況自有斥候探明，哪里需要你我擔憂。”

話音落下，卻見斥候從遠處而來，身上負著一枝箭，還沒跑到近處便從戰馬上跌落下來，再無聲息。

兩人四目相望，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不安與恐懼。

他們偷偷溜到隊伍的最角落。

下一刻，天際邊，大量闖軍出現。

他們隊伍整齊，高舉順字旗。

大軍仿佛是在進行殺戮前的排練，在完全呈現在每一個明軍面前后，再瘋一般的朝著糧隊沖來。

糧道雖也有軍力保護，運糧隊伍中更不乏有士卒，但面對這般鋪天蓋地的闖軍，傻子都知道自己不會有獲勝的可能。

所有人都開始潰逃。

糧草被丟棄在腳下，任由濕潤的泥土將它包裹，再被無數人踐踏。

再不知道過去多久，火焰籠罩了這些糧草。

秦軍的生命隨著烈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