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搖頭：“我已決定攻破郟縣，就食于縣中。”
“如今李闖主力在襄城休養，襄城大概率是我們最后的決戰場，在襄城之前，就是郟縣。”
“拿下郟縣，我們才能有對戰事的真正控制，也能更有力的收復河南其他府城，否則打與不打都由李闖決定。”
江越必須承認，孫傳庭說的是對的。
打郟縣，是讓秦軍可以全心全意決戰的關鍵。
孫傳庭的這場商議好像是一個人的演出。
他對于其他人的意見向來都是暗暗聽取，并且作用在自己的直接決策當中。
但是在今天，孫傳庭并沒有讓其他人說太多的話，而是直接下達了自己的安排，并且解散。
這不是一次商議。
江越覺得孫傳庭有些著急，他好像被一些東西弄的心煩意亂，以至于做出了和平時并不大相同的決斷。
站在門口，江越本想離開，卻還在猶豫之后撬開了孫傳庭的房門。
屋內，孫傳庭正在寫著信件，看到江越后點頭：“什么事。”
“叔父，”江越隨手把門帶上：“我是來說今天晚上的決定。”
孫傳庭點點頭：“嗯，你有什么看法。”
“我認為我們太過冒險，叔父，你不應該不知道糧草安全的重要性，我們這里是十萬人，一旦糧草斷了，我們就完了。”
江越認真道：“我說的糧草斷，不單純是因為雨水原因，如若李自成的人再來劫道，在后方妨礙，那我們該何去何從。”
孫傳庭面不改色：“今天晚上我說過的，就食于郟縣。”
“郟縣不一定有充足的糧草，”江越繼續道：“相較于十萬大軍來說，郟縣是個小地方。”
“李自成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敵人不可能為我們準備晚飯，他很可能就沒在郟縣留過糧食。”
孫傳庭沉默片刻：“我與你的想法相反。郟縣與襄城極大概率就是李自成準備的決戰地，他應該有所準備。”
江越摸摸腦袋，沒有繼續說下去。
孫傳庭知道江越的意思，他慢慢站起身來，目光朝著屋外看去。
今天的月亮特別圓。
“我也想謹慎，九思，我沒有機會了。”
“如果我再退，如果我繼續抗命，朝堂上的那些人絕對不會介意落井下石，九思你自己想想，我們這段時間得罪了多少人。”
“你覺得一旦有機會，他們會放過我嗎？他們比誰都更想看到我下獄。”
孫傳庭終于提起了那兩個字以及那段他不愿意再回去的時間。
“我也知道風險，無論是脆弱的糧道還是不知道情況的郟縣，我也不想這樣。”
“沒機會了，是勝是負，我們都要拿出一個結果來，時間不站在我們這邊。”
“九思，我能信你，可誰又能信我呢。”
孫傳庭的語氣越發空靈，月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江越只看到一個老人。
什么叫無奈？
君父皇權高高在上，孫傳庭在很多時候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就是，你知道什么是對的，卻往往只能去選擇錯誤的答案。
無可奈何的事情有很多。
江越終于問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里的問題。
他咬牙道：“叔父，如今我們手中有兵馬，錢糧也不全靠朝廷，為什么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
“他左良玉掠民潰逃，抗旨不準，我們也不做他這樣的，但對朝廷的命令聽而不納，難道不行嗎？”
這才是江越最大的疑惑。
為什么有些事情作良玉能做，他們秦軍就做不得？
孫傳庭看了江越一眼，露出一個十分簡單的笑容：“九思，以后這些話不要再說了。”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明日攻城你軍壓陣，拿下郟縣，一切便知分曉。”
江越點頭表示明白，隨即退下。
他還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他好像又已經隱隱明白了什么。
…………
“轟！”
“轟！”
“殺！！”
火炮落地，隨即便是大隊人馬沖鋒。
一架架云梯朝著城墻而去，無數士卒攀爬。
一個士卒剛剛向上沒兩步，一枝箭便狠狠的朝著他的腦袋而來。
眼看如此情況，士卒當即就要向后退去，卻始終沒辦法在云梯上進行有效躲避，被一箭射穿腦門。
后面的士卒仿佛沒看到這樣的情況，繼續向上。
城門處，有著數個極深的大坑，導致攻城車實在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填補上來，孫傳庭只能命令士卒利用巖石沙土填補深坑，再運用攻城車輛。
“金汁來了！”
隨著城墻上的聲音落下，一大片排泄物被傾倒，下方將士當即痛苦慘叫，喪失戰斗能力。
金汁最大的傷害并不體現在肉體上，而是士氣。
無論是對于這些士卒的救治問題，還是后面人會因為金汁的出現而喪失繼續沖鋒的勇氣。
明軍沒有更多辦法，只能下令沖鋒部隊先退，新一輪火炮響起。
炮彈砸在郟縣城墻上，卻也沒造成太大的破壞。
上面的守軍士卒再不露頭，如同龜縮。
如此架勢使得大量火炮打進去也好像在唱獨角戲，收效并不可觀。
看到如此情況，牛成虎破口大罵：“這個鐵王八殼，難不成這郟縣咱們就拿不下來了？”
先前李自成一直在郟縣經營，對于郟縣城墻也有過一系列的加固。
再加上郟縣一直沒有面臨過強烈的攻城戰斗，故此城墻沒有受到過傷害，在這個時候能發揮出足夠的頑強。
這樣的頑強帶給秦軍的是麻煩。
牛成虎終于安奈不住，他開始調集大批精銳，重新布置戰術。
孫傳庭給牛成虎定有日期，軍令在上，牛成虎怎么也不愿意再浪費時間。
生火造飯后，鼓聲繼續響起。
整個明軍攻城部隊被分為兩個階梯。
第一部分是普通士卒。
第二部分，則是從各軍中抽調的精銳，有各個將領的家丁親兵，也有麾下的重甲士。
李二虎混雜在人群中。
攻城的任務并不在江越軍中，就算是江越的部隊沖鋒，也不至于讓江越的親兵上。
是牛成虎的命令到了江越軍中，李二虎隨即自告奮勇，江越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