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雕像
- 劍廬酒香來飛客
- 枕流兄
- 2324字
- 2022-10-15 14:26:58
康冉一路只敢走小路,約莫走了兩三個時辰,正要坐下來歇一會。忽然聽到對面山腰的大路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個兇惡的聲音大喊:“狗東西,害我幾個兄弟滿山野找了你們一夜,躲在這里,看你們再往哪里跑。”緊接著就是婦女和孩子因極度慌亂恐懼而發出的哀嚎聲。
康冉心臟狂跳,不由多說趴在一邊的田溝里,也顧不得泥巴把衣服打濕。對面那座小山距離他這里不過二三十丈遠,天上月亮又大,雖說路邊草叢深,不知那伙人有沒有瞧見自己。極度驚懼之下,他趴在那里動也不敢動一下,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清晰入耳。
一陣急促混亂的馬蹄聲仿佛就在康冉耳畔,兩個孩子驚嚇之中嚎啕大哭,婦人哀嚎求饒道:“大人,就饒了我兩個孩子吧,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大……”
悲戚求饒之聲忽然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三聲慘哼,以及頭顱落地的聲音。
他渾身不覺一抖,臉貼近地面,恨不能整個身子鉆到泥巴中。
馬蹄聲又響起一陣,漸漸遠去了,四周只剩下田野蟲鳴。足足三個多時辰,眼看天色已微亮,康冉才敢慢慢抬頭,朝山下一塊田里看去。
三具尸體倒在血泊中,四周圍半點動靜也無??等揭还锹蹬榔饋?,身上一片泥濘,兩只胳膊酸痛麻木,哪里敢多待片刻?一路小跑,跑出來約莫十里地,跑進了一片山林中才敢停下。環顧四周,確定無人,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倒在地上歇了好一會。不遠處有一條山間小溪,幾塊大石后面有一座破廟??等阶叩较叄扰跛凸嗔藥卓?,又脫了衣服,下到溪流一處小潭里。溪水冰涼刺骨,泡在水里,康冉自語:“這幫畜牲,真是喪盡天良!”
包袱里衣服幸虧用油紙包著,此時卻還是干干凈凈的。一包碎銀子、一把匕首、一個鍍金小塑像被放到一邊。換了干凈衣裳,洗了滿是泥垢的衣服和包袱,都提在手上朝小廟走去。
廟前雜草叢生,推開破門進去,正上首一個泥塑的道士,一手捻須,一手拿著拂塵,身上彩漆已然剝落大半,顯得十分斑駁。兩邊塑這兩個小童子,一個手捧如意,一個腳踩蓮花,中間是一頭伏在道士腳下的梅花鹿,也都是泥塑的。
見地上擺著落滿灰塵一個蒲團,康冉心中一動,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口中默祝道:“仙師在上,我康冉今日落難在此,若日后能得報大仇,定然到此為仙師重塑金身,休整道院?!?
朝那泥像拜了幾拜,便起身。
把濕的衣服、包袱先掛在一邊。見一邊墻角一張石床,在床下生起一堆火,把幾張打濕的烤餅穿在一根木棍上,放在火邊烘烤。
康冉拿平樂觀帶出來鍍金塑像上下打量著,塑像雕刻的是一個婦人,盤著髻,圓臉,一手在胸前似掐訣,一手下垂捏著一把小劍,衣裙舞動極為生動。
康冉看了一會,自語道:“這婦人被供在平樂觀,莫非也是什么神仙?”
正要轉身把雕像放回石床上,未留神腳下碰到木棍,噗的一聲,木棍上的烤餅全落進了火堆里??等矫Π咽种械裣褚粊G,去搶那餅子,幸虧沒燒糊太多。
可身后銅像摔在石床上,卻發出了一聲斷裂的脆響??等接职褷C手的餅子丟到一邊,連忙回頭去看,只見那銅像一條手臂從膀子處齊根斷開,斷口處露出一個不規則的圓口。
康冉心中一陣痛惜,心道,人若倒霉,喝水也塞牙。
把那斷掉的胳膊與身子那道窗前,看是否還能接上。忽然,康冉隱約在雕像身子的斷口處,瞥見了里面似露出來一個綠色小盒子的一角。
“里面有東西?!”康冉自語道,心中頗為驚奇。
湊在眼前又仔細看了看,那盒子綠瑩瑩的,似是什么寶石。想著已經損壞了,加之好奇心大起,康冉索性心一橫,拿起銅像舉起來狠狠向石床砸去,幾下之后銅像身子從中間斷裂開,一個寸許的小方盒掉了出來。康冉心中大為驚奇,撿起小綠盒仔細端詳,材質似乎就是某種玉石。將玉盒緩緩打開,里面卻是一個深棕色小石子般的東西,大小如鳥卵,橢圓形,上面嵌著一個紅色的古怪符號。康冉伸手把那小石子拿在手中,手感如同牛角,卻十分冰涼。
石盒子底下還疊著一張黃色錦帕,康冉拿起錦帕展開來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不少字:
此玉佩為吳氏先祖孝元公所留。孝元公原居太岳山之陽,捕魚為業。其為人忠純慈愛,某年于龍潭寺捕魚時偶救一人,醒后問孝元公姓名而去。其后三百八十余年,族眾日蕃,遂合族八百余口遷居津渡村。是日天上云霞漫天,一白發仙長立云端而言曰,某年某月某日在某處為孝元公所救,眾人驚慌之中伏地跪拜,不敢多言。至于孝元公救人之事,亦未有知者。仙者自言為了卻塵緣而來,遂撒黃金千兩、玉佩一枚為酬。臨別囑托,日后吾族眾遭遇劫難,可執此玉佩登太岳山峰頂,置玉佩于一白石上,可避一劫。吾族自此輝煌百余載,大小劫難無數,非滅族之事不敢動用此物也。后世子孫,慎之,慎之!
康冉看罷,心中驚駭萬分,不曾想這世上還真有仙人。同時心中也疑惑道:“錦帕上說這是吳氏之物,可平樂觀中沒有一人姓吳,莫非是吳氏后人特意供奉在平樂觀的?按理說,如此貴重之物,應該在家族中小心珍藏才是,又怎么流落到一個小小道觀之中呢?書中說的太岳山,至今已過了不知多少年,不知名字有沒有改動。我卻是從來未曾聽聞過,哪里還有一個叫龍潭寺的地方??磥淼觅I些山川志來讀一讀才好。另外這么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那位仙長若在世,還認不認這東西?!?
康冉心中一時間思緒萬端。
第二日清早,康冉將那棕色小玉佩放進一個小布袋,貼身單獨放好。收拾好行李,找到大路往前而去。一路上也有些挑擔子的去城里的村民,也有騎著快馬飛馳而過的驛差,也有坐在華麗的馬車上的富貴人家,馬車后還跟著家仆。康冉目不斜視,只顧悶頭趕路。
中午時到了一處客店,門前停了不少馬車,店門外搭著涼棚,棚子下面一排排桌子上坐了不少人。店內也是客人極多,歡聲笑語不絕于耳??等皆谕饷嬉粋€角落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見跑堂的是個年紀與自己相近的少年,康冉笑著問道:“小哥,貴店生意好紅火呀!”
那小哥也笑著說道:“今日是九月初九,所以生意格外忙碌些?!?
康冉見對方也不多嘴,遂又問道:“敢問,楚國離此還要多少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