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酒樓,有人臨窗而坐。少年一杯接一杯的灌著酒,目光落在街上的狼藉,沒什么表情。
“咳咳,”蕭煜啟清了清嗓子,“穆小將軍,那不是你家的馬車嗎?里面坐的人,可是新任將軍夫人?你真不下去看看?”
“哥哥,人都走了,還去看什么?”蕭椿綿道。
蕭煜啟不著痕跡地看她一眼,這不是在幫她試探嘛,她可真是一心撲在穆妄身上不開竅。
“我看那位夫人,倒有幾分眼熟?!闭f完,他就直直看著穆妄。
方才瘋馬作亂之時,雖然他面無表情,也沒有想去救人的動作??伤⒁獾剑峦哪抗庖恢甭湓谀莻€女子身上。手指無意識地捏緊,根根青筋凸起。
很顯然,他很在意她的安危。
可不知為何,他就是沒動。他有種直覺,他們之間肯定有事。
而且,那個女子怎么那么眼熟,和之前獲罪的戶部尚書千金長得非常像。
他們這些久居京都的人,慣有閑余,和時常被穆遠指派出去的穆妄不同。
他們經常參加一些宴會,官家子弟,千金小姐之間大都相熟。薛九繁作為戶部尚書之女,還是有很多人認識的。
“哦?她像誰?”穆妄收回目光,轉而輕飄飄地瞥著他。
蕭椿綿也很好奇,“哥哥,她像誰?”
蕭煜啟這個氣啊,你有點出息行不行?只要穆妄在,你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了,其他誰也看不到。
他心內嘆氣,穆妄對那個女子的關注比對你可強多了,你什么時候才能清醒的認識到他根本不喜歡你啊。
蕭煜啟道:“像……薛家那位千金。”
京都大族,只有一個薛家,那就是前任戶部尚書。而薛家,也僅有一個千金,那就是薛九繁。
可是,現在他們都死了,怎么現在還跑出來一個像薛九繁的女子?
“真的嗎?”蕭椿綿問。
“遠看是挺像的,不知近看如何。”
說這些話時,蕭煜啟一直暗暗注意著穆妄的臉色,意圖看出些什么。
穆妄把酒杯一放,勾唇邪邪一笑,“你看著我做什么?小爺又不知道像不像。”
“可她坐著將軍府的馬車,應該是你的繼母吧?”
“那又怎樣?”穆妄半斂著眸子,“小爺又怎知,薛九繁長什么樣?”
蕭煜啟莫名覺得,他說薛九繁三個字的時候,情緒有點奇怪。
還是,他多心了?
畢竟,薛九繁和他好像從無交集。他不認識薛九繁,這很正常。
蕭煜啟想不通,索性暫時擱置,問出自己的疑惑,“那好歹是你的繼母,再不喜歡她也不該看著她遇險吧?”
穆妄道:“你沒看到她的丫頭身手那么好嗎?她會有什么事?她可太知道保護自己了?!?
這語氣,真是越來越陰陽怪氣,也讓他對那位張繁蔭越來越好奇。
“你這幾天總在外頭混也不回將軍府,就是因為她嗎?”
說到這里,蕭椿綿也問了一句,“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誰會喜歡自己的繼母呢?小爺討厭她,這不是很正常?”
說得也對,誰也不喜歡多一個繼母,而那個繼母,年齡還和他一般大,怎么都覺得別扭。
蕭椿綿這么想,蕭煜啟卻不這么想。他出言告辭,“時間也不早了,家中還有些事,我們少陪?!?
“哥哥。”蕭椿綿還有些不想走。
可蕭煜啟硬要走,她也沒法攔,遂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穆妄沒管他們,他一個人自斟自飲了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想去找人,離開了酒樓。
那個人渾身的血,走在路上沒人會不注意,所以很快就找去了他們待的客棧。
恰見二人都換了一身衣裳出來,他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一聲冷笑走上前,“太子殿下,這是要和我家的張夫人去哪里?”
問完之后不待他回答,便又盯住薛九繁開始發問,“張夫人,今日父親才陪你回門。你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什么同別的男子從客棧出來,還都換了一身衣裳?”
他的話語很是尖銳,差點沒直說她偷漢子。這還是人來人往的客棧門口,把兩個丫頭氣得不輕,一時也顧不得什么太子殿下了。
“妄公子,還請你慎言!”春花道。
薛九繁平靜道:“當時你不是看到了我和他都沾了一身血,換個衣裳有什么不對?”
“你,你看到我了?”穆妄神情有些復雜。
她沒回答,把頭轉向太子殿下,“換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如何?”
太子被戳破了身份,瞪著眼,努力讓自己變得有理些,“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你也沒問我是什么身份。還有,我也沒訛詐你,你不準去父皇面前告狀!”
看著眼前的太子,她開始有點懷疑他的年齡,這也太像小孩了吧?
以前雖沒見過,但她見過其他兩位皇子,都是長身玉立,模樣俊美的意氣青年,太子怎么是這個樣子的?
張巍也沒和她說過啊。
還是說,他是故意為之?
太子名叫李謹民,取自謹慎對待萬民之意。儲君立嫡立長,他作為嫡長子,一出生就是太子之尊。這個名字,也代表了皇帝的期望。
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平庸,導致后來出生的三皇子五皇子都迅速超過了他,在朝中的聲勢比他這個名正言順的太子大得多。
三皇子五皇子越優秀,他便被襯托得越發不堪。他的處境之艱難,可想而知。
可薛九繁沒想到,真實的他會是這樣的小兒心性,這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答應了不會告狀,李謹民才和他們一起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小巷,穆妄自然也跟了來。
“參見太子殿下?!毖欧毕仁切辛硕Y。
“好了,你不用拜我,總歸也不是真心的。我這個太子,就是個擺設嘛,大家都懂的。聰明人都知道不該巴結我,應該去三弟五弟面前獻殷勤。”
這話讓薛九繁不知道該怎么接。
穆妄干脆連禮也不盡,“太子殿下今日的行為傳到其他人的耳朵里,那你這個太子之位更坐不了多久了。”
“穆妄!”薛九繁滿臉不贊同。
誰知李謹民自己倒不生氣,“他說的是事實,你不用生氣。倒是你答應我的事,不能反悔,馬一定要賠我!”
不是,你這重點是不是搞錯了?
“你的馬是被人下藥了,有人想要害你?!?
他鼓起包子臉,“你這么說是不想賠了嗎?!”
饒是薛九繁,此刻也覺得他的情況有些棘手了。
徹底擺爛也便罷,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她真的要把他捧上帝位嗎?
當一個傀儡固然好,可是這對百姓來說真的是件好事嗎?難道之后,還得幫他治理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