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四姐闖江湖

卻說翠云夜里聽到山上傳來的歌聲后，第二天便與羅長生商量派家丁上山尋找四小姐去了。家丁阿才帶了兩個隨行，各人背了一把三尺長的勾刀，披荊斬棘沿著山上的小路尋找了大半天，也沒有見到有四小姐的影子。

日頭過午，阿才和同伙來到山溪邊，因又饑又餓口渴難耐，他洗了洗手，捧了兩捧山溪水喝下，正欲起身時，卻見溪邊小青石旁一個發(fā)夾，他撿起來看了看，驚喜地說：“這是四小姐發(fā)夾！”

“是真的嗎？”兩個隨從興奮地問。

阿才拿起發(fā)夾給兩個同伙看了看，認定說：“是四小姐的發(fā)夾，我認得的。”

“那她的人在哪呢？”

“肯定在這個山上，我們分頭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阿才與兩個隨從分開三條山路尋找去了。

阿才越過山溪，隨著一條羊腸小道走上半山腰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巖洞，他走進了巖洞。仔細一看，卻被洞里的情景驚呆了。洞里頭丟下兩件四小姐的衣裳，阿才上前撿起一看，一點不假，確確實實是四小姐的衣裳，阿才大聲喊道：“四小姐！——”

洞里回聲很大，阿才邊走邊叫著四小姐的名字，一直找到巖洞的盡頭也沒有發(fā)現(xiàn)四小姐的影子，他回到原來丟下衣裳的地方，卻見地上燒著有火灰，但已經(jīng)熄滅，仔細一看，地上丟了還有沒吃完的野獸骨頭。這時，兩個同伙也匯合來到了巖洞，他們分析四小姐肯定在巖洞里住過。

為了將這特大喜訊告訴老爺和太太們，阿才與兩個同伙當即匆匆下山趕回村里，告訴了羅長生和翠云。

翠云見了衣裳，當即哭訴說：“我的孩子呀，為了逃婚離家出走這么多天，你一個姑娘家在山上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這是遭的什么孽喲！”

羅長生阿才問：“你們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在山溪邊還撿到了四小姐的發(fā)夾。”阿才把發(fā)夾拿出來給羅長生看。翠云見狀，當即從羅長生手中奪了過去，說：“對，這是四女兒的發(fā)夾，她那人肯定在山上什么地方藏著，你們?yōu)槭裁床欢嗾乙粫耗兀俊?

“我們連整個山洞都找遍了，也沒見四小姐的影子呀。”阿才說。

“我看這四女兒一定是尋了短路了，這么多天了沒吃沒喝，她一個姑娘家，就是不尋短見，也活不了幾天的，肯定被野狼吃掉了。”羅長生分析說。

阿才接著告訴說：“我們在山洞里還發(fā)現(xiàn)有沒吃完的野獸骨頭。”

“啊？她又沒帶槍，即使有槍，她也不會用呀，難道是她撿到有獵人打死的野獸烤吃了？”羅長生吃驚地思忖說。

翠云流著淚催促說：“老爺，你多派些人去找吧，四女兒她一定還活著的。你可要把她找回來呀，我可憐的孩子！——”

羅長生吩咐阿才：“你們再多帶幾個人去找一找吧，說不定天黑時，她又會回山洞里過夜的。”

阿才帶著五六個同伙又上山找四小姐去了。

而羅四姐得到英子傳來的信息后，她在山洞里換上了男裝，為了早點和茍子哥他們在五里涼亭集合，由于天還未亮，她匆匆忙忙的落下了兩件換下的外衣，胡亂打了一個包便往五里涼亭趕去了。

云纏霧繞的五嶺山脈，鏗鏘的石板大路，蜿蜒曲折連接著兩湖(湖南湖北)兩廣(廣東廣西)乃致更遠的交通要道。當?shù)厮械男畔⒑臀锪鞒怂肪褪沁@種石板大路了。地方官府為了方便行人往來，專門設置了每三里一座供休息觀景的涼亭，每隔五里還建了供人祭拜天地諸神的廟宇。涼亭供過往的人們避雨遮日，納涼歇腳。有的地方在官道上還特別為過往的行人建有茶亭，安排有善人專供過往行人喝茶解渴。

茍子與挑腳的伙計們走在山道上，大家興高采烈有說有笑，精神爽快，桃起合肩的擔子輕松了許多，茍子雙手架在桑木扁擔上，晃悠著麻籮，興奮地向伙計們提議說：“大家唱個歌來聽吧。”

“好哩！”羅富接應：“那我先開頭吧，大家一人逗一句。”

羅富唱道：哎咳喲！——

一根扁擔兩頭梭，

旺才接唱：

兩個籮筐八根索。

秋發(fā)接唱：

天亮挑起忙忙走嘿喲！

寧榮接唱：

月掛中天呀，冒歇腳羅！——

茍子接唱：

睡了好多無腳床哎，

羅富接唱：

喊了好多老板娘喲，

旺才接唱：

吃了好多急火飯呀，

秋發(fā)接唱：

塘水河水呀當酒喝喲！——

寧榮接唱：

穿爛好多禾草鞋呀，

茍子接唱：

扁擔磨起肩皮破喲嗬。

羅富接唱：

流了好多苞谷汗呀，

旺才接唱：

一年四季喲打赤膊，

秋發(fā)接唱：

走了好多泥漿路喲，

寧榮接唱：

爬過一坡又一坡羅。

茍子接唱：

發(fā)了好多泥鰍痧呀，

眾伙計合唱：

躺在路邊吔喊哎喲！——

羅四姐在山上亭子里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當她看見這些挑腳漢子們一邊走一邊唱著歌，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挑腳漢子們的精神當即令她肅嚴起敬，多么可愛的后生哥哥呀，他們常年四季奔波勞碌在這艱難困苦的道路上討生活，仍然煥發(fā)出這種快樂向上人生姿態(tài)，這使羅四姐連日來因逃婚在心里埋下陰霾一掃而光。她在山頂上亭子里為這些挑腳漢子加油鼓勁說：“挑腳的哥哥弟兄們加油呀！”

她唱道：

大路朝天坡不平，

哪條山路不走人？

世上沒有平坦路，

挑腳哥哥走前程。

羅富鼓勁說：“弟兄們，四小姐在為我們加油啦，大家使勁走呀！”

伙計們聽了羅富的鼓動，個個奮力挑著擔子向山上涼亭勁跑，茍子輕擔如飛，是他最先沖上涼亭。見到四小姐，他興喜地說：“四小姐！你真守信，我們讓你久等了。”

“茍子哥，你看我這身打扮還不改口嗎？”羅四姐糾正說。

茍子當即改正說：“對對對，應該叫你四弟了。”

羅富在亭子里放下?lián)樱瑢α_四姐說：“四小姐，你這個富家小姐，可真與眾不同呀。”

“我有什么不同？”羅四姐問。

旺才回答說：“我挑腳走過兩湖(湖南湖北)加兩廣(廣東廣西)，從來沒有遇上過像你這樣的富家小姐！”

“四小姐，這次我們?nèi)コ敝荩心闩惆椋瑸槲覀兂瑁墓膭牛覀冞@一路挑著擔子可就輕松多了。”秋發(fā)興喜地說。

茍子叮囑伙計們說：“以后，大家還是叫她四弟吧，出門在外免得生出其它事端。”

“好！就按茍子兄弟說的辦吧，這一路呀，四弟你可得吃苦啦，你能挺得住嗎？”秋發(fā)問。

“哥哥們都能挺住，我為什么就不能？”四姐回答說。

“好哩！巾幗不讓須眉！”羅富坐在亭子的石凳上，汗水仍然不住地流著，他拿著汗帕擦了好幾把臉也沒擦干，埋怨說：“這天怎么一大早就這么熱啦？一絲風也沒有。”

“四弟，給我們呼把風來吧。”

羅四姐答應說：好呀！呵——喂！——

大風來，細風來，

吃茶哥哥送茶來。

吃酒哥哥送酒來，

哥呀妹呀笑開懷！

緊接著，歌聲伴著風聲，陣陣涼風習習吹來，眾挑腳漢子們爽心悅目，舒服極了。

“真爽快呀！”茍子說。

羅富贊頌說：“四弟，你可真神啦，還能為我們呼風呢！”

茍子清清嗓子，唱道：哎！——

上山上得腳抽筋，

天地老爺沒眼睛。

有錢有米成雙對，

無錢無米打單身。

羅四姐唱道：哎！——

草鞋爛了四條筋，

哥哥不愁打單身。

時來運轉(zhuǎn)討一個，

賽過嫦娥觀世音。

羅富聽了歌，高興地說：“四弟，承得你貴言，到時要有姑娘喜歡嫁給我們這樣的挑腳人，那可是前世修的福分喲！我在這里可要先謝謝四弟美言了。”

“羅富哥，你也不要小看自己，到時候一定會有姑娘愛上你的。”羅四姐誠懇說。

“哎，別來窮開心啦，我們還是趕路吧。”秋發(fā)提醒說。

羅四姐也說道：“大家還是上路吧，我給你們唱個歌好嗎？”

“好呀！”眾挑腳漢子異口同聲稱贊。

羅四姐唱道：

哥有情來妹有心，

哪怕山高河水深。

山高自有盤山路，

水深還有擺渡人。

眾挑腳漢子們挑起苧麻走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羅四姐背著一個小布包空腳行走跟在后面，她每走兩三里路，便又放開歌喉唱起了山歌：

叫我唱歌并不難，

嘴里含著有冰糖。

等到冰糖溶成水，

唱出芙蓉配牡丹。

牡丹樹上一盞油，

不照鏡子不梳頭。

照了鏡子梳了頭，

買把扇子遮日頭。

歌聲唱來清風蕩，

爽心悅目朝前走。

第二十一章(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