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晚上睡不著覺，老肖說：“給我家小雨講個睡前故事吧。”

我乖巧地躺在他懷里，等他的故事。“小狐貍和小兔子是一對夫妻。小兔子覺得小狐貍不愛她了。不開心地問小狐貍：‘你會先救誰？’小狐貍沒有回答，他真的開始學游泳了。可是鴨子教練也是二把刀，沒有教會小狐貍。小狐貍覺得學游泳比回答小兔子問題難多了，他放棄了。回家后，小狐貍告訴小兔子：‘我媽媽和你都掉河里了，我也跳下去陪你們。’”

我迷迷糊糊地說：“故事完了？”

老肖點點頭。

“沒意思。我就不問這么無聊的問題，我會游泳。”

“反過來呢，你救誰？”老肖問。

“救你。”

“理由！”老肖聲音有些啞。

“我媽有我爸。”

貳

高一下學期的大事件，五月份的“才藝大賽”。

所謂才藝，指的是音、體、美、播音主持、小語種特長生的展示。

或許你可以發現自己的天賦，從繁重的文化課中解脫出來，進入特長班；或許你已經是才華橫溢的特長生，只差一張通往大學的門票。把你最耀眼的才藝展示出來，十張保送的名額，就有你的一份。

每天，校園里無處不在的“才藝大賽”廣告，讓我蠢蠢欲動。七七說，我可以走播音主持和體育生。我搖搖頭，我不想把愛好當成主業。駕馭不了，最終兩敗俱傷。

我們“四人宿舍”來了新人，肖晴同學。這里畢竟比她離學校近。魏家堡換了村長，公正廉潔，她們家拆遷，分了房分了錢。肖晴繼父的母親，還是為了省錢租住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肖晴知趣地搬了出來。

所謂民以食為天，她是我們的主心骨，此后早飯不用下樓買了，星期六日我父母不在家的時候，還有人給做飯。

雖然我們的午飯、晚飯在學校吃。想到肖晴做的七天不重樣的早餐，早起不再是難事。

慕容楓他們三人會做飯，有拿手菜，但是頓頓吃楓式掛面湯、晗式西紅柿雞蛋面、陽式雞蛋方便面，也是會反胃的。好吧，是我難伺候，不會做飯還嫌棄別人。

吃早飯時，我對肖晴說：“你長大以后，肯定是賢妻良母。說的我都想娶你為妻了。要不你當我嫂子吧。”

慕容楓差點噴出飯來。情商低的我沒有發現，肖晴偷偷的看著的人是肖陽，大學時候我才知道。

“要不你當我嫂子吧。”肖晴說。

“可以啊。”我又拿起一個包子。

肖晗咳嗽的停不下來，我看了他一眼，說：“肖晴你有幾個哥哥？”

我好像說錯話了。

老肖回憶說，他差點就當真了。

我家大神自從成績被反超以后，接地氣了。每天下課，和肖晗、肖陽、慕容楓一起有說有笑的探討問題。而我，只需要他們討論出來的解題結果，過程不重要。

周五市里領導來檢查，具體檢查什么大張沒有說，只說讓我們乖乖的，不要亂說話。

連晚自習都沒有上。住校生一般都是星期六的上午回家，七七和肖晴組織了幾個女生神神秘秘的說著什么。

我問七七：“你們要干嘛去？”

“去市中心的一個超市。”七七說。

“我和你們一起去，逛完了請你們吃海鹽檸檬冰激凌。”

七七說：“這次不帶你去。”

我噘著嘴說：“帶我去吧，我幫你們拿東西。”

“不行，超市今天大促銷，我們買的東西多，不方便吃冰激凌。”肖晴說。

我問：“買什么東西，我也去。”

七七很堅決：“不行，不能帶你去。你用不著的東西。”

我還要繼續糾纏時，一旁和肖晗做題的大神說了句：“不帶你就別去了，女生吃冰激凌多了會引起胃腸功能紊亂，脾胃虛寒，導致子宮收縮……”

“好了大神，我不去了。不過你得告訴我七七，你們到底要買什么？”

肖晴看了一眼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我，說：“好了，告訴她吧。我們去買衛生巾，你要一起去嗎？”

除了大笑出聲的慕容楓，教室里的男生齊雙雙的看著我。

好吧，我的確不需要，我還沒來過例假。

老肖說，他當時能感覺到我想找個地縫鉆進去的尷尬。

我說：“我不尷尬，遺憾吃不上冰激凌了。”

七七和肖晴走了。慕容楓看著泄了氣皮球的我，湊到我跟前說：“走吧，哥帶你去吃。”

我興奮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拉著大神，肖晗和肖陽往外走。

老肖說，他羨慕慕容楓。

新的一周的周三，是我廣播的時間。

今天的午休時間，送給大家一首周國平的《孤獨》。

也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

那像燈影一樣

在記憶的粼粼水面上

旋轉著的

是我的凄清的魂魄

愛沉默了

一個鑿不透的厚實的沉默

我走進一個長長的寂寞

在這世界上

誰渴望愛

誰注定要孤獨地生活

我話音剛落，杰瑞慫恿我唱首歌，給孤獨昏暗的高中生活來點色彩。

我最喜歡的《唯一》，不合時宜卻略顯幸福。孤獨的詩和寂寞的詞，纏繞在時間里，一邊消磨，一邊慰藉。

高中的生活是孤獨的，耐得住寂寞，三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老肖說，每天早上起來看到我，就是他高中生活的動力。

我靠著他肩膀，表示歉意。高中時，他與別人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