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銅墻鐵壁也是你的呢？”

莫灝的問句，顯示出非常意外的展開。

梅里的腦子小范圍短路了一下。她睜大眼睛看著莫灝，滿臉“你有病，而且病的不輕”的表情。因為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一名對她使絆子下絆子找不到絆子就制造絆子的有錢大爺，會這樣問她。

他不是該盛氣凌人地昂著下巴，把她時刻被掌握的事實擺出來正價明碼地“友好商談”，然后她就會被迫出賣身手、出生入死，最后淪為炮灰嗎？

這劇本也偏太多了吧？

梅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難得展露出發呆的表情。這表情在八年的逃亡生涯中都沒有過，可謂是“新鮮出爐”。

似乎看穿了梅里的想法，莫灝的微笑難得有冰冷之外的意味，變得愉快起來。“最近，你的周圍似乎不太平。”他進一步提醒。

梅里看著莫灝的眼睛。說實話，她不打算從這雙神秘深邃的眼中看出什么。尤其像莫灝這種，喜歡將人際關系等等明碼標價的正宗奸商——天知道這些奸商的表情是陷阱來的還是迷霧做的。

總之，完全不可信。

“條件？”梅里蹙眉，語氣戒備。

“弄走我的秘書，上崗就業。”莫灝的回答也干脆。

秘書？小秘？公司緋聞的中心？

梅里十分認真地打量著莫灝，得出該雄性外形完美的結論，所以莫灝荷爾蒙的波及范圍絕對是全公司級別。

“你身邊不缺女人。”梅里不喜歡當秘書。女秘書男總裁簡直是現成的編排對象。她會遭到八年以來最密集的同性轟炸，而且還不能撂挑子玩失蹤，簡直是糟糕透了。

她還是更鐘情于公司的清潔人員。

“缺你這樣的女人。”莫灝的微笑更意味深長了，甚至如出一轍地把梅里的打量復制了一遍——梅里立即緊繃身體，腰板筆直。

莫灝的眼神看得她直發毛，那是本能的危險直覺。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

最終，還是梅里先松口了，“我有條件。”她近乎嘆息地說道。

“哦？這樣的情況下？”莫灝說，故意環視四周。

聽到這句話，梅里莫名地憋火。

她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周圍都是人，人手里都有槍，槍口還都從懷里對準她了！

“對你來說不難。何況，招惹你的秘書，麻煩不小。”梅里壓低了聲音。她賠了這么多，總得賺回來點。

而她似乎沒注意到，自己的思維似乎正向某位奸商靠攏。

“準備倒是很齊，什么條件？”梅里對公司的派系頗為了解，這讓莫灝有點驚訝。

“幫我找盧夢的親戚。這是資料。”梅里伸手入懷，就聽到齊刷刷的槍栓聲。這聲音令她焦躁，但更多的平靜卻蔓延進她的胸口——多么熟悉的場景，就像離開組織前，分分秒秒直至到每一個瞬……

梅里從包里拿出A4紙，遞給何鵬。

何鵬轉交給莫灝。

莫灝大致掃了眼紙張的內容，抬眸時表情相當愉快——梅里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愉快。

“你上次盜賀珊的尸體，有一部分就是為了這個，對嗎？”

梅里不語，神色有些發冷。

這家伙，還真是事無巨細地調查了她。

殺手最忌諱的就是被了解。

盡管梅里已經不做殺手多年，可這個習慣她一直留著——不如說，是甩也甩不掉了。

那段過去就像是火焰刻下的烙印，看似灼于皮膚，實則傷及內里。稍有不慎就會看見丑陋的傷疤。即使用脂粉覆蓋住，它也依舊存在在那里。

莫灝的了解讓梅里感到了危機。而讓她產生危機的人，一般都活不長。

殺意悄悄埋藏在心里，梅里恢復平和的態度——不行，她對付不了莫灝。

至少現在不行。

“沒問題。還有別的嗎？”掌握權勢的“龍頭”先生已經放下交疊的手，他的目光所向也不再是梅里的眼睛。

是失去興趣了嗎？

對她這名殺手？

梅里微笑：“這扇窗戶出去，四十五度角直面距離一千一百米開外，有人踩過點。”

下落的視線重新聚集到梅里臉上，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然后，莫灝看向何鵬。

何鵬的神色一驚，立即派人去找。

五分鐘后，何鵬捂了捂耳朵——梅里猜測他耳朵里貼著迷你耳機。何鵬的臉色有些難看，走到莫灝的身邊，和他悄悄話了幾句。

“為什么？”莫灝轉而看向梅里。

他們的合作還沒開始，梅里表現出誠意似乎太早了點。

“賀珊和5號——賀珊更喜歡前者。你也叫了她的名字。我是為死去的她賣個人情。”這是十分鐘前的話題，莫灝卻也能接得上，“原來如此。我承情了——是軒轅？”

梅里瞟了莫灝一眼，心想：這家伙道謝的時候還真自然，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倒是新鮮。“是呢，胃口很大的家伙。想一口吞掉兩個目標，我可要好好收拾他……”

“是啊，畢竟之前你一直被打著跑。”莫灝突然淡淡地來一句。

梅里瞪著莫灝——他在懷疑她的水平？這是難以容忍的。

“那是我沒裝備……”

“是啊，所以一直被打著跑。”這句話又重復了“一直被打著跑”六個字，這讓梅里難以忍受。

“……你。”她瞇起眼睛。周圍的槍栓又開始咯吱作響。

忍了！

“怎么？”莫灝詢問的表情好無辜呢，無辜的好欠揍呢……

梅里在心里咬牙切齒——這家伙總是有能耐惹火她！

“沒什么！我明天就擠掉姚秘書。你等著吧！”她說，轉身就要走，莫灝卻叫住她，道：“那位婆婆是你什么人？”

梅里已經無力感慨莫灝的情報能力了。“你自己查。”

“我不會再查你。你是我的員工了，所以從今以后，我都會尊重你的隱私。”

梅里一愣。突然語氣發沖地說道：“一起打工糊口的，沒什么背景。”

“糊口？不，梅里。你的存款足夠優渥過一輩子。但你接觸人了，還找了普通工作。這又是為什么？”這是莫灝一直疑惑的問題。

“不出去工作，又怎么嫁人？”梅里幾乎是喊回去的。她的語氣太理所當然了，內容也太平凡了，可這對一名前殺手來說……似乎又太奇怪了？

莫灝難得訝異了一下，他低下頭，食指敲了敲辦公桌。

何鵬卻知道，莫灝的這個動作，說明他生氣了。

可為什么生氣？

果然莫灝冷聲道：“我選擇你，是因為你的矛盾。但我不想你把矛盾帶到工作中。”

梅里沒能理解這句話，就直接當沒聽到，只是承諾道：“放心，我對工作的態度一向神圣。”她離開得飛快，仿佛一秒也不想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