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杭州刀豆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訴長沙百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等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案

案情聚焦

杭州刀豆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刀豆公司）依法享有作品《武志紅的心理學課》的信息網絡傳播權等權利。任何第三人未經刀豆公司許可，均不得以信息網絡的方式向社會公眾傳播該作品。長沙百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百贊公司）未經許可，擅自通過其所有并經營的微信小程序“在線聽閱”“咯咯嗚”“回播”提供該作品的在線播放服務。深圳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騰訊公司）作為微信小程序的平臺管理者，具有審核的義務；但騰訊公司在審核涉案小程序后，在應知的情況下，仍然放任百贊公司的侵權行為，騰訊公司的行為構成幫助侵權行為。兩被告的行為違反了《著作權法》等法律規定，侵犯了刀豆公司就涉案作品享有的信息網絡傳播權，給刀豆公司造成了重大的經濟損失，故提起本案訴訟。

關于騰訊公司是否構成幫助侵權及是否應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及下架涉案小程序的責任，法院認定如下：

從《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二十條至第二十三條的規定看，網絡服務提供者包括網絡自動接入或自動傳輸服務提供者、緩存服務提供者、信息存儲空間服務提供者、搜索或鏈接服務提供者四種類型。因提供的服務內容不同，不同網絡服務提供者對網絡信息內容進行編輯、控制的權利和能力存在很大差異。其中網絡自動接入或自動傳輸服務應屬于基礎性網絡服務?；A性網絡服務提供者通常無法審查用戶上傳內容，對侵權內容的判斷識別能力很弱，甚至無法準確地刪除侵權內容或者切斷與侵權內容有關的網絡服務。其呈現的無差別技術性和被動性等屬性決定了其應與后兩種類型網絡服務提供者承擔不同的責任。本案中，百贊公司開發運營的微信小程序相關運營內容構成著作權侵權，騰訊公司是否構成幫助侵權及是否應承擔下架小程序的責任，取決于騰訊公司向開發者提供的小程序服務的服務內容及性質。從騰訊公司提供的小程序技術原理看，小程序是開發者獨立運營的一組框架網頁架構，只通過指定域名與開發者服務器通信，開發者服務器數據不保存于騰訊公司，開發者通過小程序直接向用戶提供數據和服務。因此，騰訊公司對小程序開發者提供的是架構與接入的基礎性網絡服務，其性質類似《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二十條規定的自動接入、自動傳輸服務。與直接存儲或控制第三方內容的網絡服務不同，騰訊公司未存儲開發者小程序的數據且亦無法進入開發者服務器查看或處理相關內容，其客觀上難以對小程序內容作出審核，因此，刀豆公司提出騰訊公司違反審查義務構成幫助侵權應承擔賠償責任的訴請不能成立。

就下架涉案小程序的訴請，從騰訊公司所能采取的必要措施看，由于小程序內容均存儲于開發者服務器，小程序只是通過開發者域名作為端口與開發者服務器之間進行通信，因此小程序平臺技術上無法觸及開發者服務器內容，更談不上精準刪除開發者服務器中的侵權內容，如一定要屏蔽侵權信息，騰訊公司技術上可采取的措施只有徹底關閉通信端口，切斷用戶與開發者之間的聯系通道，即徹底刪除小程序，但一律徹底刪除小程序并非法律規定的“采取必要措施”所追求的“定位清除”效果。綜上，以法律規定和客觀技術事實為依據，騰訊公司作為小程序接入服務提供者，不應承擔開發者小程序內容出現侵權時整體下架小程序的責任。因此，對刀豆公司提出要求騰訊公司下架涉案小程序的訴請本院依法不予支持。

律師評析

微信小程序因其無須另行下載APP、調用方便等特征廣受相關用戶喜愛，各類網絡服務提供者出于上述考慮大量開發使用微信小程序，但是海量的小程序中同樣隱含著侵權風險，本案中涉案小程序向用戶提供了權利人作品，無疑涉嫌直接侵權，但提供微信小程序服務的騰訊公司應當承擔何種責任，需要仔細推敲。本案判決中法院對騰訊公司的定位、微信小程序的技術細節等進行了詳細的論證定位，最終認定騰訊公司提供的系自動接入、自動傳輸服務而非信息網絡服務，故其無須承擔“通知-刪除”義務。判決的亮點同時在于對小程序本身與小程序提供的內容之間的區分，認為整體刪除小程序無法達到法律規定的“采取必要措施”追求的“定位清除”效果，不應當被支持。除此之外，雖然認定騰訊公司無須承擔“通知-刪除”義務，但仍釋明了騰訊公司規范小程序服務的相關義務，核心在于對小程序開發主體信息的實名認證和公布，確保權利人有效及時維權。本案判決給如火如荼的小程序開發熱潮注入了強心針，也對相關主體的行為界限進行了劃分，值得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