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修改模式：以客戶為中心

所謂修改模式，是指律師以何種方式來修改合同，從而讓委托人能夠清晰看出合同被修改的地方，這也是律師工作成果的體現(xiàn)方式。不同的客戶對于合同修改模式的要求不同，從實踐來看，一般有清潔修改模式、痕跡修改模式以及意見書模式三類。至于究竟采取何種模式，對于律師而言，應當以客戶的需求為中心，即委托人希望以哪種模式修改，或者說委托人習慣于哪種模式就采取哪種模式。此外，實務當中，為了便于保存和歸檔，在進行合同文件命名時，建議用“日期+文件名稱+修改人+版本”的模式進行命名。如“20170321委托代理合同—張海燕修改一稿”，或“20170321委托代理合同—張海燕修改終稿—清潔版”，此種命名方法可清晰地看出合同名稱、修改時間、修改人及修改版本，在后期查詢及撰寫工作報告時較為清晰、實用。

1.清潔修改模式

所謂清潔修改模式，是指律師對合同文本直接進行修改，修改完成以后將終版合同提供給委托人，不需要標注修改痕跡的一種修改模式。此種修改模式常見于小微型企業(yè)，沒有專門的法務人員，企業(yè)負責人對律師的信任度較高的情形。實踐當中，此類委托人通常認為“反正法律問題我也沒有你們律師精通，有你們律師把關我就放心了”。此種修改模式，看上去較為簡單，似乎可以“省事”一些，實則不然，它要求律師更加細心，修改的程度更深（不僅要修改法律條款，甚至連商務條款、交易細節(jié)安排也需要一并修改）。對于此類合同的修改，律師應當特別注意兩個問題：一是要增加與委托人的溝通，確保全面理解合同的交易內容以及委托人的核心利益。原因在于委托人希望律師提供的是最終的合同版本，可供直接簽署，因此合同中一般無須再出現(xiàn)提示、建議，這就要求律師必須與委托人加強溝通，將需要提示的問題和建議告知委托人并征求其意見，然后將溝通后的意見直接體現(xiàn)為合同條款。二是在向委托人提交修改后的合同時，應當同時發(fā)送修訂版和清潔版兩個版本，其作用在于一方面可以滿足委托人對合同清潔版本的需求，另一方面也能體現(xiàn)律師的工作成果，同時對于今后查詢合同修改情況（在需要的情況下）也更為直觀和方便，具體做法是：以WORD為例，首先在“審閱”一欄下選擇“修訂”模式對合同進行修改，形成帶有修改痕跡的合同版本。修改完成后，新建一個文檔，將帶有修改痕跡的合同拷貝到新建的文檔中，在“審閱”一欄中點擊“接受”，再選擇點擊“接受對文檔的所有修訂”，保存后即是清潔版的合同文本。

2.痕跡修改模式

所謂痕跡修改模式，是指留有修改痕跡的一種修改模式。委托人可以從律師提供的合同文本中一目了然地看出律師在什么時間、對合同的哪些條款進行了修改、刪除了哪些內容、增加了哪些內容、提出了哪些建議、提示了哪些問題。痕跡修改模式是實踐中較為常見也是應用最多的一種修改模式，采用此種修改模式，需要注意的問題是：

（1）明確體現(xiàn)修改信息

以WORD為例，首先在“審閱”一欄下選擇“修訂”模式對合同進行修改，即可形成帶有修改痕跡的合同版本，但應當在“修訂”一欄下點擊“更改用戶名”，點開之后在“用戶信息”一欄輸入修訂者的名字，如此設置以后，能夠在合同中明確體現(xiàn)出修訂者、修改時間以及相應的修改內容。對于經(jīng)過多人修改或多次修改的合同而言，能夠清晰地反映并記載合同條款的修改及形成過程。

（2）靈活運用多種修改方法

在痕跡修改模式下，律師要根據(jù)具體的合同文本靈活運用本書第六章中的各種審改方法，全面反映合同中存在的問題以及律師的修改意見，實際上這也是律師與委托人之間進行的一種書面溝通。“補增”“刪改”在修訂模式下可直接體現(xiàn)出來，“提示”“建議”“意見”則通過“審閱”欄中的“插入批注”功能，以批注的形式出現(xiàn)。對于律師提示的問題以及“建議”“意見”，通常在委托人予以反饋后還需要再次進行修改或確認。

3.意見書模式

所謂意見書模式，是指律師不在委托人提供的合同文本上進行修改，而是將律師修改意見以意見書的形式發(fā)給委托人，由委托人參照采納修改的一種模式。一般來講，委托人的經(jīng)辦部門會對律師的修改意見和建議進行慎重考慮，適于采納的予以采納并修改，不適于采納的則不予修改（通常合同經(jīng)辦部門需要向合同審批部門或審批領導作出相應的解釋）。此種模式在大中型企業(yè)（尤其是國有企業(yè)）及政府機關、事業(yè)單位應用較多，因為這些單位對于合同一般均有較為嚴格的審批流程，而且對于合同檔案管理也有較高的要求，律師的修改意見通常會被作為合同檔案一并留存。此種修改模式在形式上更為“正式”，但這種修改模式對于經(jīng)辦人員的法律素質要求較高，需要具備一定的法律功底和書面表達能力，否則經(jīng)辦人員對于律師的提示和建議可能會無從下手或無法準確理解，無法將律師的意見轉化為合同條款，從而導致合同審改的質量和效率降低。從筆者的實踐經(jīng)驗來看，隨著律師和委托人的不斷溝通，這一模式也在發(fā)生著一定的變化，具體操作方法為：待審合同發(fā)送給律師后，先由律師以痕跡修改模式進行修改，律師將修改后的合同反饋給經(jīng)辦人，由經(jīng)辦人和（或）業(yè)務部門與合同相對方進行溝通，待合同雙方對合同文本無異議之后確定最終版本，將最終版本再發(fā)送給律師，再由律師針對該最終版本出具無保留意見的審查意見書，這樣既能保證合同修改的質量和準確性，也能兼顧審批和存檔的需要。

【審查示例1】合同審查意見書——附具體修改意見類型

關于《展館使用合同》的律師審查意見

致×××××有限責任公司：

貴司2019年1月21日所發(fā)《展館使用合同》（以下簡稱合同）已收悉。經(jīng)審查，律師初步審查修改意見如下：

1.合同首頁建議刪除貴司名稱，避免被認定為格式合同。原因在于合同法對于格式條款的特殊規(guī)定不利于格式條款提供一方。具體規(guī)定如下：（1）《合同法》第四十條：格式條款具有本法第五十二條和第五十三條規(guī)定情形的，或者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該條款無效。第四十一條：對格式條款的理解發(fā)生爭議的，應當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格式條款和非格式條款不一致的，應當采用非格式條款。（2）《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九條：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當事人違反《合同法》第三十九條第一款關于提示和說明義務的規(guī)定，導致對方?jīng)]有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對方當事人申請撤銷該格式條款的，人民法院應當支持。第十條：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當事人違反《合同法》第三十九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并具有《合同法》第四十條規(guī)定的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該格式條款無效。

2.正文第一段最后一句建議修改為“……甲、乙雙方經(jīng)平等友好協(xié)商一致，就展館使用事宜達成如下協(xié)議”。

3.合同第5.4.3條，建議就乙方提出異議后如何處理進行進一步約定。

4.合同第5.6條第一句建議修改為“對依法須經(jīng)政府部門審查的展覽會因無法獲得政府部門批準導致本合同未生效或不能繼續(xù)履行的，乙方應在展覽會未獲批準之日起____日內書面通知甲方解除本合同，并按本合同第7.4條約定向甲方支付補償金”。

5.合同第6.1.1條中，建議在“檢查、監(jiān)督”之后增加約定：“但甲方的檢查、監(jiān)督并不減輕或免除乙方的責任，也不意味著甲方需要對乙方的行為承擔責任。”

6.合同第6.1.2條建議增加約定：“乙方應當按照甲方的要求予以提供。”

7.合同第6.4.3條建議增加約定：“因此導致甲方遭受損失的，由乙方予以賠償。”

8.合同第7.2條中建議增加關于乙方違約責任的約定，即“若非因甲方原因，乙方未按照第2條和第3條規(guī)定的使用區(qū)域和使用期限使用展館的，應當承擔違約金，計算方法為：____________________（說明：因乙方取消已經(jīng)預定的展館會導致甲方展館在本合同預定的期間無法再次租用，將給甲方帶來較大損失，前述違約金是雙方均認為合理的賠償數(shù)額）”。

9.合同第8.2條中，建議在第一句后增加約定：“采取積極措施防止損失進一步擴大。”

10.合同第13條中建議增加兩條，即第13.3條：“甲乙雙方確認：本合同是甲乙雙方在充分協(xié)商溝通基礎上達成的一致條款，不構成任何一方的格式條款。”第13.4條：“本合同包括____個附件，是本合同的組成部分，與本合同具有同等法律效力。”

11.其余個別文字修改詳見“《展館使用合同》20190123法律顧問修改版（電子郵件發(fā)送）”。

以上意見，供參考。

天津張盈律師事務所

張海燕 合伙人律師

2019年1月23日

說明：此種修改意見屬于對合同文本逐條提出修改意見和建議，需要委托人的經(jīng)辦人結合律師的意見對合同文本進行相應的修改。

【審查示例2】合同審查意見書——無保留意見類型

關于《上海市商品房預租合同》的律師審查意見

致×××××有限責任公司：

貴司2019年2月13日所發(fā)《上海市商品房預租合同》（以下簡稱合同）已收悉。該合同系由貴司經(jīng)辦人員于2019年2月10日首次發(fā)送給律師審查，律師于當日通過郵件回復修改意見，經(jīng)辦人員于2019年2月13日反饋已采納律師修改意見并提供最終合同版本。律師認為本次所發(fā)合同不違反法律禁止性規(guī)定，對貴司無重大不利條款，但提示貴司進行合同履行監(jiān)控，避免貴方違約，同時一旦乙方出現(xiàn)違約行為則應及時采取維權措施。

附《上海市商品房預租合同》（20190214）終稿。

此致

天津張盈律師事務所

張海燕 合伙人律師

2019年2月14日

說明：此種修改意見屬于對合同文本先以痕跡修改模式進行修改，待委托人確認后出具無保留意見的意見書，目前實踐中較為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