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雇傭關系如何認定

——魏某生訴孔某南等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石河子市人民法院（2018）兵9001民初5373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

3.當事人

原告：魏某生

被告：孔某南、石某龍、中國人民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石河子市分公司（以下簡稱人保公司）

【基本案情】

2018年7月12日06時23分許，孔某南駕駛開瑞牌小型面包車沿省道115線（烏魯木齊—烏蘇）由東向西行駛至146千米加960米處，與對向行駛的唐某文駕駛的福田牌重型廂式貨車發生相撞，造成開瑞牌小型面包車乘車人顧某忠、陳某、盛某林、魏某生、郭某飛、張某玲受傷，兩車受損的道路交通事故。經石河子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郊區大隊出具認定書認定，孔某南駕駛機動車超速行駛且駛入對向車道通行造成事故的發生，負事故的全部責任。唐某文、顧某忠、陳某、盛某林、魏某生、郭某飛、張某玲無責任。唐某文駕駛的車在人保公司投保有交強險，事故發生在保險期間。石某龍在石河子一四三團十連從事土地種植，雇用孔某南為其找民工并開車拉民工到地里干農活，拉一人支付孔某南往返車費30元，同時孔某南也給石某龍干農活。事故發生時系孔某南拉人到石某龍地里的途中。

事發當日，魏某生即被送往石河子市人民醫院住院治療，住院11天，其間共花費門診費3932.06元、住院費4969.06元，合計8901.12元。出院診斷為：左側多發肋骨骨折、尺骨莖突骨折伴橈骨遠端骨折、多發性腰椎骨折、腰椎間盤突出、腰椎退行性病變、左側面頸部血管瘤。

2018年7月20日，魏某生在石河子盛世龍騰醫療器械經銷有限公司購買支具一個，花費40元。

魏某生為治療自己的疾病，由其哥哥魏某軍、魏某生兩人陪護，魏某軍、魏某生為護理魏某生從鄭州至石河子往返花費的交通費用及魏某生就醫花費交通費用，合計2000元。

2018年10月15日，魏某生委托新疆天宇司法鑒定所對其傷殘程度、誤工期、護理期、營養期進行評定。2018年10月16日，新疆天宇司法鑒定作出鑒定意見：1.被鑒定人魏某生多發性肋骨骨折的損傷已構成十級傷殘；2.誤工期評定為120日，護理期評定為60日，營養期評定為90日。魏某生花費法醫鑒定費1580元及照相費30元。

孔某南在2018年7月10日經人介紹用自己的機動車從石河子市勞務市場為石某龍拉不特定勞務人員到石某龍承包的位于一四三團的玉米地中抽玉米天花，每拉一個人，石某龍向孔某南支付勞務費30元，2018年7月12日凌晨，孔某南應約從石河子市勞務市場為石某龍拉勞務人員，途中發生了交通事故。孔某南于2018年10月9日與石某龍的女朋友通電話，告知其在駕駛車輛途中發生了交通事故。在此期間，孔某南駕駛機動車除為石某龍拉勞務人員干活并受石某龍雇傭為其干活外，并未從事為其他人拉人干活的業務。

【案件焦點】

石某龍與魏某生的雇傭關系是否能夠成立。

【法院裁判要旨】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石河子市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自然人的生命、健康權受法律保護。孔某南駕駛開瑞牌小型面包車與唐某文駕駛的車發生碰撞，造成開瑞牌小型面包車乘車人顧某忠、陳某、盛某林、魏某生、郭某飛、張某玲受傷，兩車受損的道路交通事故，孔某南承擔此事故全部責任，唐某文、顧某忠、陳某、盛某林、魏某生、郭某飛、張某玲無責任，已經石河子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隊郊區大隊認定，雙方當事人均無異議，法院予以認定。孔某南駕駛機動車超速行駛且駛入對向車道通行造成事故的發生，其行為存在重大過錯，應當對魏某生因交通事故造成的損失負全部賠償責任。

本案中，關于孔某南與石某龍之間構成雇傭關系還是居間關系的問題，孔某南的工作職責一是從勞務市場介紹民工并拉送民工至石某龍處，按拉運人數收取車費，二是孔某南為石某龍拉運民工為石某龍干農活，自己也為石某龍干農活。孔某南并未收取介紹費用，其不滿足居間合同中居間人在委托人與第三人訂立的合同中非當事人且為有償合同的特征，故孔某南與石某龍之間不構成居間關系。孔某南受石某龍的指示為其提供勞務并收取報酬，拉運民工到石某龍承包地里的行為為孔某南為石某龍提供勞務的內容之一，兩者構成雇傭關系。但發生交通事故時系孔某南拉運民工至石某龍處的途中，該雇傭合同并沒有履行完畢。且在交通事故事發當日，孔某南駕駛自有車輛從石河子市勞務市場拉運民工到石某龍承包的玉米地里干活，途中發生了交通事故，導致石某龍雇傭孔某南為其拉農工去地里干活的目的未能實現，考慮到石某龍在孔某南為其拉運民工過程中的行為過錯程度，故魏某生的損失由孔某南承擔全部責任。

綜上，根據本案查明的事實，法院對魏某生的損失確定如下：1.醫療費。根據醫療機構出具的醫藥費、住院費等收款憑證，結合病歷和診斷證明等相關證據確定魏某生因交通事故受傷共花費8901.12元，系魏某生因此次交通事故實際產生的費用，法院予以確認。2.住院伙食補助費。魏某生住院共計11天，根據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出差補助費標準，魏某生的住院伙食補助費為1320元。3.營養費。根據相關法律規定，營養費根據受害人傷殘情況參照醫療機構的意見確定。本案中，魏某生因交通事故受傷已構成十級傷殘。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頒布的《人身損害誤工期、護理期、營養期評定規范》7.2.2、9.1.1、10.2.5條之規定，結合新疆天宇司法鑒定作出的鑒定意見，魏某生主張營養期為60天，符合相關法律規定，法院對原告的營養費確定為900元。4.殘疾賠償金。法院對新疆天宇司法鑒定作出的魏某生構成十級傷殘的鑒定意見予以認定。魏某生提供的證據不足以證明其經常居住地為石河子市城鎮，故參照新疆生產建設兵團2017年度兵團連隊居民人均可支配性收入，結合新疆天宇司法鑒定所作出的鑒定意見，魏某生的殘疾賠償金為35572元。5.誤工費。誤工費根據受害人的誤工時間和收入狀況確定。根據魏某生的傷情、恢復狀況等情況，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條，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頒布的《人身損害誤工期、護理期、營養期評定規范》7.2.2、9.1.1、10.2.5條之規定，結合新疆天宇司法鑒定所的鑒定意見。魏某生主張誤工期120天，符合相關法律規定，法院予以支持，參照2017年度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在崗職工平均工資，魏某生的誤工費為19218.08元。6.護理費。根據魏某生住院情況，結合魏某生的恢復狀況及年齡，魏某生在住院期間及出院后一定時期內客觀上確需護理，參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頒布的《人身損害誤工期、護理期、營養期評定規范》7.2.2、9.1.1、10.2.5條之規定，結合新疆天宇司法鑒定所的鑒定意見，魏某生主張的護理期法院確定為60天，法院予以認定，參照2017年度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在崗職工平均工資，魏某生主張護理費為9609.04元。7.交通費。根據魏某生的傷情及受傷部位，魏某生在住院治療期間，其親屬看望的實際情況，法院對魏某生及親屬前來看望所花費的交通費酌定為1600元為宜。8.輔助用品費。魏某生因傷情需要購買支具一個，花費40元，系魏某生因此次交通事故實際產生的費用，法院予以認定。9.精神損害撫慰金。受害人造成傷殘的，賠償義務人應當賠償受害人精神損害撫慰金。魏某生因此次事故造成十級傷殘，給魏某生的身心健康和正常生活帶來很大影響，其精神上也遭受了很大的傷害，魏某生要求被告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的請求符合情理，但具體數額應根據魏某生的傷情、受傷害程度及加害人的過錯、加害行為所造成的后果、本地區平均生活水平等因素綜合認定，法院對魏某生的精神損害撫慰金綜合酌定3000元為宜。以上第4至第9項，合計80160.06元，考慮到同一起交通事故造成其他乘車人受傷的實際情況，人保公司在交強險傷殘賠償限額免賠限額內賠償魏某生4000元，剩余76160.06元由孔某南賠償。

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三條、第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第一款第二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第十八條、第十九條、第二十一條、第二十二條、第二十三條、第二十四條、第二十五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四條規定，判決如下：

一、人保公司在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免賠限額內賠償原告魏某生4000元；

二、被告孔某南賠償原告魏某生損失76160.06元；上述款項，各被告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給付原告魏某生；

三、駁回原告魏某生要求被告石某龍在本案中承擔賠償責任的訴訟請求。

【法官后語】

雇傭關系是雇傭法律關系的簡稱，是以生產資料和勞動力私有為基礎而形成的一種勞動關系，是指受雇人利用雇傭人提供的條件，在雇傭人的指導和監督下，以自身的技能、體能為雇傭人提供勞務，并由雇傭人支付勞動報酬的法律關系。雇傭人稱為雇主，受雇人稱為雇員。目前我國關于雇傭關系的相關法律、法規均沒有相應的規定，因此，筆者認為，雇傭關系只能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中合同的權利義務來進行規范。

判斷雇傭關系是否形成，應從以下幾個方面考慮：首先，接受勞務者與提供勞務者是否有雇傭的合意，若雙方對工作內容、勞務報酬、工作時間等以書面等方式達成一致的意見，或口頭達成雇傭協議的意思表示，雇傭關系就應當是成立的；其次，雇傭關系雙方權利義務的內容是否在某個時間、地點、空間內為接受勞務的一方提供勞務，接受勞務的一方為提供勞務者支付相應的勞務報酬。再次，提供勞務者是否受接受勞務者所控制、指揮和監督，即是否存在隸屬關系。提供勞務者受接受勞務者的控制、監督、管理是雇傭關系存在的基礎。在雇傭法律關系中，提供勞務者僅是接受勞務者雇傭來完成某項工作的人，提供勞務者在工作時應聽命于接受勞務者，服從接受勞務者的監督指導。復次，提供勞務者是否為接受勞務者或其委托的人所選任。最后，提供勞務者是否受接受勞務者的指派從事勞務工作。只要具備上述各要件，就可認定為雇傭關系。

本案中，孔某南在勞務市場上利用自己交通工具的便利條件專門為需要勞務人員的土地承包者尋找接受勞務的勞務者，并用自己的交通工具將提供勞務者運送到土地承包者指定的勞務場所，在完成運送勞務者任務后，土地承包者會向孔某南支付相應的報酬。交通事故發生前，孔某南運送魏某生等六人到土地承包者石某龍承包的土地上為其干農活，雙方口頭約定，每運送一個人，石某龍向孔某南支付30元，因此，石某龍與孔某南形成運輸合同關系。途中，由于孔某南駕駛機動車操作不當、超速行駛，且駛入對向車道內，與駕駛機動車正常行駛的唐某文發生碰撞，負事故的全部責任。其間，雖然孔某南是為石某龍運送雇員，但沒有運送至目的地，因此可以認定，其與石某龍之間的運送雇員的合同應將雇員交付給石某龍，并由石某龍為雇員安排工作任務，才算完成了運輸任務，石某龍與原告等六人才形成了雇傭合同關系。但由于交通事故的發生，孔某南沒有向石某龍完成運送雇員的任務，應認定合同沒有實際履行完畢。因此，魏某生要求石某龍在本案中承擔責任的請求不能得到支持。

編寫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石河子市人民法院 杜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