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晉子書研究
- 王琳
- 936字
- 2022-07-22 15:49:34
二、漢魏法家類子書與先秦法家的差異
但相對于儒、道二家之繁榮,法家著述在魏晉時期只能說是留下了存在的印跡,還談不上興盛。歷史事實證明,法家鼓吹之嚴刑峻法僅能收效于一時,儒家之德主刑輔方為長效之治略。故漢魏時期那些被《隋志》著錄為法家類的著述,其實頗異于先秦之申、商、韓之學。如西漢晁錯,少習申商之學,受法家思想的影響較重,為人峭直刻深,先后仕于文帝、景帝朝,曾以“刑名之術(shù)”教導(dǎo)時為太子的劉啟,其著述皆為《漢志》及《隋志》列于子部法家類。但晁錯與先秦法家又有所不同,清醒地認識到包括嚴刑酷罰在內(nèi)的邪暴統(tǒng)治的弊端,在《舉賢良對策》中他指責秦王朝說:“及其末途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讒賊,宮室過度,耆欲亡極,民力罷盡,賦斂不節(jié),矜奮自賢,群臣恐諛,驕溢縱恣,不顧患禍,妄賞以隨喜意,妄誅以快怒心,法令煩慘,刑罰暴酷,輕絕人命,身自射殺,天下寒心,莫安其處。奸邪之吏,乘其亂法,以成其威,獄官主斷,生殺自恣。上下瓦解,各自為制。”注113與此同時,他稱揚漢文帝道純德厚,為天下興利除害,“絕秦之跡,除其亂法”,“除苛解嬈,寬大愛人”。這與陸賈、賈誼所主張的儒家仁政德治思想是一致的,帶有鮮明的“借秦以為喻”,自覺地為漢王朝總結(jié)歷史教訓的時代特征。換言之,晁錯的著述具有以法統(tǒng)儒的性質(zhì)。此后,被《隋志》列于法家的東漢三國時期子書作家繼承晁錯的路徑,其著述在突出法家觀念的同時,進一步自覺地博采包括儒家在內(nèi)的諸家思想,形成了兼容、會通儒法思想的整體風貌。故余嘉錫《古書通例》卷二曾就此情況指出:“法家若崔寔、劉廙之《政論》、桓范之《世要論》,皆本儒術(shù),與管、商、申、韓之說異。”注114為何崔、劉、桓等子書“皆本儒術(shù)”卻被列于法家?余氏未陳看法。我以為,之所以如此,乃因為與同時期的其他子書相比,這幾部書中的法家思想確實流露得較為明顯、突出。如果對其鮮明的思想傾向不加以特別強調(diào),這幾部法家觀念相對濃重的著述,如何能夠區(qū)別于其他子書?進一步說,余氏所謂“本于儒術(shù)”的崔、劉、桓等幾部被《隋志》列于法家的子書,乃屬于會通儒法而又不偏于儒家或法家,并能吸納道家、兵家、名家等諸家思想養(yǎng)分的著述,若說《隋志》為突出強調(diào)其中流露的申韓刑名之學說而列其于法家欠妥,那么若列之于儒家又如何呢?答案顯然是未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