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chǎng)

〔前場(chǎng)人物和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近來好嗎，我的好姑爺、好姑奶奶？

波德哈柳津 托您的福，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托您的福。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互相親吻）你這是怎么啦，好像人漂亮了，身體也發(fā)福了？

莉波奇卡 哎呀，你胡說什么呀，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你從哪兒看出我胖了？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怎么是胡說呢，我的姑奶奶；心寬體胖嘛。不管您樂意不樂意，這是沒法子的事！……喜歡滑坡玩，就得拽雪橇！[28]……你們?cè)趺窗盐胰o忘了呢，我的好姑爺、好姑奶奶？難道你們還沒親熱夠嗎？沒準(zhǔn)，凈顧著眉來眼去、男歡女愛了吧。

波德哈柳津 有這點(diǎn)兒罪過，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有這點(diǎn)兒罪過！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可不是嗎，我給你弄到了一位多好的小娘子呀！

波德哈柳津 我心滿意足，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心滿意足。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還能不心滿意足嗎，我的姑老爺！你還要什么呢！現(xiàn)在你們大概凈忙活穿戴了。又添置了好些時(shí)髦玩意兒吧？

莉波奇卡 也說不上很多。再說，多半因?yàn)槌隽艘恍┬铝献印?/p>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那自然，我的好姑奶奶，警官哪能不穿褲子，盡管破，盡管是藍(lán)布[29]。你做的那些衣服多半是什么料子的，呢子的還是綢子的？

莉波奇卡 哪樣都有——有呢子的，也有綢子的；哦，對(duì)了，不久前我還縫了件縐綢繡金花的。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你一總做了多少件呢，好姑奶奶？

莉波奇卡 這不，你數(shù)數(shù)：一件帶緞子襯衫和襯裙、鑲真絲花邊的結(jié)婚禮服，加上三件天鵝絨的——這是四件；兩件薄綢的加一件縐綢繡金花的——這是七件；三件緞子的加三件西洋綢的——這是十三件；七件那不勒斯綢和阿非里加綢的——這是二十件；三件軟緞的，兩件凡爾紗的，兩件印度大內(nèi)造的。這有多少了？三加四得七，再加二十，這是二十七件了。四件寬外套，就是三十一件了。此外還有薄紗的、布夫凡爾紗的、印花布的，總有近二十來件吧；此外還有上衣和一些家常穿的便服——不知道是九件呢還是十件。這不，前幾天又用波斯料子做了一件。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真有你的，你做的衣服都快堆成山啦！你快去挑一件非洲綢的給我，不過要肥點(diǎn)兒的。

莉波奇卡 非洲綢的可不給，我自己才有三件；再說，這衣服你穿也不合身；要不然，如果你愿意，就給你件針織縐綢的吧。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我要針織縐綢的有什么用：哼，真拿你沒辦法，就湊合來件緞子的吧，就這樣吧。

莉波奇卡 嗯，緞子的也——也有點(diǎn)兒那個(gè)，是照跳舞式樣做的，大敞胸——你懂嗎？我去找件針織縐綢的便服，把褶子拆了，那就再合身也沒有啦。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好吧，就給件針織縐綢的吧！我算服你了，我的好姑奶奶！去開大衣柜吧。

莉波奇卡 我這就去，你稍微等會(huì)兒。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我等著，姑奶奶，我等著。再說，我還得跟你姑爺談?wù)劻ā?/p>

〔莉波奇卡下。

你這是怎么啦，姑老爺，好像你把自己答應(yīng)的事全忘啦？

波德哈柳津 怎么會(huì)忘記呢，都記得！（掏出錢包，給她一張紙幣）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這是怎么回事，姑老爺？

波德哈柳津 一百盧布！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怎么就給一百盧布呢？你不是答應(yīng)給我一千五嗎！

波德哈柳津 什——什么？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你答應(yīng)給我一千五！

波德哈柳津 這不是太多了嗎？別撐壞了呀！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你倒是怎么啦，你這小猴兒崽子，你想跟老娘開玩笑嗎？老娘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大兄弟。

波德哈柳津 干嗎要給您錢呢？要是為了什么事那還好說！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管它有事沒事，你反正得給，——這是你親口許下的！

波德哈柳津 我許的愿可多了！我曾經(jīng)許愿：如果娶了莉波奇卡，就從伊萬大帝鐘樓上跳下去，——當(dāng)真就跳嗎？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你以為我就不能上法院告你嗎？你是個(gè)二等商人，有什么了不起，老娘也是十四等[30]。不管怎么說，反正是官太太。

波德哈柳津 哪怕您是將軍夫人也一樣；反正您的事我管不著，——這就結(jié)了。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胡扯——我跟你沒完：你還答應(yīng)我一件貂皮大衣。

波德哈柳津 什么？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貂皮大衣！怎么，你耳朵聾了還是怎么著？

波德哈柳津 貂皮大衣！嘿嘿嘿……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對(duì)，貂皮大衣！你笑什么，你扯著喉嚨嚷什么！

波德哈柳津 您穿貂皮大衣，這合適嗎！

〔莉波奇卡拿衣服上，交給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