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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以文獻為媒而“穿越”歷史

歷史學家與人類學家的工作是有相似之處的:兩者都對“土著”進行深描式研究。只不過歷史學家所研究的是過去時空中的“土著”,而人類學家所研究的是當下時空中的“土著”。人類學家的看家本領是“民族志”:這既是指一種研究方法,即與研究對象近距離相處數月、數年甚至數十年時間,學會他們的語言和思維方式;也指在上述方法指導下撰寫的文本。歷史研究者可以借鑒人類學的研究方法,將其改裝為“歷史民族志”。研究者以文獻為媒介“穿越”到歷史現場,學習歷史“土著”的語言和思維方式,并對他們進行“訪談”,最后形成“調研報告”。對中華書局企業制度史的研究,便立足于史料文獻之上。

民國時期的出版界有“四大書局”的說法,指的是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世界書局和大東書局。20世紀30年代以后,隨著開明書店的發展壯大,還出現了“五大書局”的說法,前三家依然是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和世界書局,大東書局和開明書店則爭第四的位置。從社會影響層面來看,商務印書館排第一,中華書局排第二,這是出版史學界比較公認的看法。在近現代出版史及相關研究領域,商務印書館同樣是熱度最高的出版機構,中華書局則緊隨其后。下面從史料類文獻以及基于史料的研究文獻進行簡要梳理。

一、史料類文獻

歷史研究普遍面臨兩個難題:史料的不足和思想的不足。這其實是強調史料和史識在歷史研究中的重要作用,其中,史料是歷史研究的基石,甚至可以說“史學只是史料學”。當然,“史料學”并非只是對史料進行簡單的羅列,這背后其實涉及史料真偽鑒別、價值判定、體例編排等一系列復雜的程序,最終要達到兩個目的:其一,近真,即考察歷史記錄與歷史事實之間的關系;其二,頭緒,即廓清各項歷史事實之間的內在聯系[6]。因此,要研究中華書局的歷史,首要的工作就是要熟知關于中華書局的史料。

新中國成立后至改革開放前,有關中華書局的史料散見于《中國現代出版史料(甲編)》[7]、《中國現代出版史料(乙編)》[8]、《中國現代出版史料(丁編)》[9]等。存于這些文獻中的史料也有從側面反映中華書局的企業制度,從時間上來看這些史料的可信度應該是比較高的,但是由于這些史料主要是回憶性文章,并非第一手史料,隨著后來更多第一手史料的披露,《中國現代出版史料》系列中某些史料的真實性也受到了質疑。故而對其史料應該在多加辨析之后再決定是否采用。

改革開放以來,有關中華書局的史料文獻,如《回憶中華書局》[10],分為上下編,上編收錄了42篇中華老員工的回憶性文章,時間跨度大體為1912年到新中國成立前夕,下編收文37篇,回顧1949—1987年這段歷史,書中一些文章對中華書局的企業制度的各個側面進行了論述,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其后,在2002年中華書局又出版了《陸費逵與中華書局》[11],該書也是一部文集,主要由回憶錄和學術論文組成,其中沒有多少新史料,但是論文部分的觀點較有創見,對企業制度也多有涉及,較有參考價值。同年出版的還有《中華書局大事紀要(1912—1954)》[12],該書的資料來源有三點:一是十幾大木箱的檔案材料;二是180余冊《申報》(1912—1949)的影印合訂本;三是近現代出版史料及舒新城日記(抄本)及相關論著如《狂顧錄》。書中對中華書局歷年的股東會議、董事會會議記錄做了大量的摘錄,對于研究中華書局的企業制度具有極高的參考價值。2012年,中華書局成立一百周年,出版了《中華書局百年大事記(1912—2012)》[13],該書是對百年局史進行全面梳理,展現了百年“中華”的輝煌歷程。同年,中華書局還出版了《歲月書香—百年中華的書人書事》(四卷本)[14],所選文章大體以人物和事件的時代為序,以開創基業、新中國成立之初、“文革”期間和改革開放四個歷史階段劃分。選文的標準,側重內容的可讀性,增廣見聞,以備故實,涉及書局變遷、轉型等重大事件,以及那些跟書局休戚與共的作者、編輯,那些圖書、刊物背后的故事。此外還有《中華書局圖書總目(1912—1949)》[15]、《中華書局總廠職工運動史》[16]、《中華書局印制的紙幣》[17]等,從不同側面條陳相關史實。

舒新城(1893—1960)是中國近現代著名教育家、出版家和辭書家,1930年,他進入中華書局任編輯所所長,此后直至1960年去世,他一直以出版為志業。他從1908年開始寫日記,這個習慣保持終生,留下了近500萬字的日記。2013年,上海辭書出版社將其影印出版[18]。日記內容涉及中國近代政界、學界、出版界等近百位著名人物,翔實記載了作者對社會時事的觀察和分析,以及個人和家庭生活的記錄,對于一些重要事件,還附有剪報或照片,為學界研究舒新城以及中國近現代出版史、教育史等提供了新的史料,具有重要價值。遺憾的是,由于是手稿影印版,字跡辨認的難度很大,讀者閱讀和研究者使用均甚感不便。

除了上述圖書文獻外,還有一些文章也對史料進行了辨析。主要有汪家熔的《陸費逵人品和創辦中華書局動機考辨》[19],通過對史料的精心爬梳,旨在消除人們對于陸費逵創辦中華書局自私動機的誤解,闡明陸費逵創辦中華書局乃是出于“教育救國”的崇高目的,這一點對于理解中華書局的早期歷史是有助益的。周其厚的《陸費逵與中華書局史實辨析》[20],對有些學者論著中關于陸費逵和中華書局史實的諸多不實之詞進行了辨析,其中對中華書局人員情況的辨析證明了中華書局人事管理制度的科學性和規范性。陸費如珍的《我心目中的伯鴻叔—紀念陸費逵逝世七十周年》[21],則側重于展現陸費逵的人格魅力。

在其他一些報刊和檔案文獻中也能夠見到有關中華書局的零散史料。代表性文獻是《中華民國檔案資料匯編》系列、《申報》(1912—1949)影印本、《政府公報》(1912—1928)影印本等;《出版月報》是民國時期中華書局的局報,其中有大量有關中華的出版信息。

此外,還有一種特殊的史料獲取方式尤其值得一提。隨著出版業的蓬勃發展以及圖書館的現代化建設,再加上網絡和數據庫的普及,出現了“e-考據時代”,一位文史工作者往往有機會掌握前人未曾寓目的材料,并在較短時間內透過邏輯推理的布局,填補探究歷史細節時的縫隙[22]。當前,近現代史料類數據庫數量眾多,其中,“晚清民國期刊全文數據庫”、“《申報》數據庫”、“大成老舊期刊數據庫”、國家圖書館的“民國期刊數據庫”和“民國圖書數據庫”等較為知名,以“中華書局”“陸費逵”“舒新城”等為關鍵詞進行檢索,會有不少收獲。在e時代背景下考據雖然便捷,但是對史料的解讀還要依賴學者的史識積累,史料與史識兩者缺一不可。

二、關于“人”“事”“物”的研究

“史學的突出成就,除了沉靜踏實的工作,甘心‘坐冷板凳’的精神,面對青燈古卷的辛勞而外,也需要靈性,需要思辨能力,需要創新追求,在一定意義上,也需要藝術素養與美學理念。”[23]史料是進行歷史研究的前提,在此基礎上,還需要在理論和方法的指導下對史料進行論述。研究者們對中華書局歷史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人”“事”“物”,部分文獻具有較強的理論自覺意識。

新中國成立以來,最早的關于中華書局的研究應該是陸費銘琪的《中華書局的經營及管理》(美國加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1950年)。

就筆者已掌握的文獻情況來看,文獻的主題和企業制度相關度最高的當屬張彩霞、吳燕的《從解放前的中華書局看上海現代出版企業制度》[24],該文以中華書局為主要論述對象,略論其他各大書局,運用豐富的史料來論述中華書局股份制的建立和完善過程,將其作為上海出版業在建立企業制度方面的一個典范。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篇論文的主題并非企業制度,而是產權制度,產權制度是企業制度的一個主要方面,兩者在概念上并不等同。同樣地,歐陽敏的《民國時期中華書局的企業管理制度》[25],側重于企業制度的管理制度方面。

主題相關度較高的文獻還有吳中的《陸費逵》[26],論述的重點在于陸費逵的企業經營管理活動;俞筱堯的《陸費伯鴻與中華書局》[27],花了較大篇幅論述中華書局組織機構的沿革和生產經營管理;魏玉山、孫煜華的《百戰不殆的秘密—建國前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成功原因淺析》[28],從人才、書刊生產、發行渠道、出版方針、多種經營等層面來探討中華書局成功的原因,同時也承認嚴格的內部管理是其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吳永貴的《中華書局的成功經營之道》[29],從重視印刷、發行、推廣、人才以及重視商業利益但不唯利是圖、重視經營的一體化發展等方面來進行論述。

近年來也出現了一些以中華書局為研究主題的碩博士學位論文,碩士學位論文有張翮的《1912—1949年中華書局的經營研究》[30]、王偉的《商務印書館與中華書局的競爭與合作(1912—1949)》[31]、宛利的《中華書局企業文化研究(1912—1949)》[32]、馬培紅的《中華書局品牌建設研究》[33]、潘江海的《抗戰時期的中華書局及其歷史變遷探析(1937—1945)》[34]、阮碧琳的《長沙〈大公報〉中的中華書局廣告研究(1917—1927)》[35],博士學位論文有吳永貴的《中華書局與中國近代教育》[36]、周其厚的《中華書局與近代文化》[37]、吳燕的《陸費逵與中華書局》[38],等等。

此外,還有學者從文化教育的角度來研究中華書局,吳永貴的《中華書局對我國學術文化發展的貢獻》[39]、《出版競爭推動近代教科書的進步—以中華書局編寫出版的教科書為例》[40],周其厚的《論民國中華書局教科書與日本的紛爭—兼評日本〈新歷史教科書〉》[41]、《中華書局與近代文化》[42],齊琳的《20世紀上半葉中華書局古籍出版情況研究》[43]等都是圍繞文化教育的主題來進行研究。

從文化教育的角度以中華書局的書籍或雜志為研究對象的成果也有一些,研究對象主要是《中華教育界》《新中華》《辭海》《中華大字典》等影響較大的出版物。主要有巢峰的《〈辭海〉的編纂和修訂》[44]、陳江的《從〈大中華〉到〈新中華〉—漫談中華書局的兩本雜志》[45]、蘇嘉的《20世紀初出版的〈中華大字典〉》[46]、喻永慶的《〈中華教育界〉與民國時期的教育改革》[47]等。

除此之外,還應該要注意到一點:陸費逵是中華書局的主要創辦人,中華書局的成功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陸費逵,要研究中華書局就繞不過陸費逵。關于陸費逵的研究成果也有不少,論文方面主要有范軍的《陸費逵的書刊廣告藝術》[48],申作宏的《陸費逵的同業競爭策略》[49],周國清、夏慧夷的《陸費逵的出版人才觀及其踐履》[50],安靜的《陸費逵編輯出版思想研究》[51],劉相美的《陸費逵出版經營理念與策略研究》[52],莊藝真的《陸費逵的選題跟蹤超越策略研究—以〈辭海〉〈四部備要〉的出版為例》[53],許靜波的《儒耶?商耶?陸費逵的人文理想與職業行為》[54];著作方面主要有周其厚的《中國出版家·陸費逵》[55]、王建輝的《教育與出版—陸費逵研究》[56]。這些論著通過對陸費逵編輯思想或活動的研究,能夠從側面反映出中華書局的相關情況。

綜上所述,國內有關中華書局的研究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對局史的研究;二是對人物主要是對陸費逵的研究;三是對中華書局書刊的個案研究。這些研究所選取的角度包括史料爬梳、文化教育和經營管理。從筆者已掌握的文獻來看,以中華書局企業制度為角度的專題研究仍然是空白。針對這一現狀,筆者試圖對中華書局的企業制度進行專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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