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這才發現山洞中央擺著一口大鍋,鍋底熊熊烈火,鍋里熱湯沸騰。
一個嘴里掉沒了牙的老婆婆在往鍋里加著佐料和不知名的野菜,邊加邊朝張義笑,還伸出舌頭舔舔嘴唇,像貓臉老太太一樣。
“好漢!”張義掙扎著大喊,“好漢饒命!”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幼妹,新娶的媳婦還沒入洞房呀!”
“饒了你?”獨眼彪形大漢彈飛手中魚刺,“那我手下這一大幫人吃什么!”
“對呀!”
“我們吃什么?!”
一大幫男女老幼從角落里涌了出來,他們蓬頭垢面,身上也穿著蘆葦蓑衣,像野人一樣。
張義看著如狼似虎的眾人,心想這下完犢子了。
“不過饒了你也不是不可以!”看張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獨眼大漢話鋒一轉,臉上露出奸商才有的狡黠,“得加錢!”
“加加加!”張義頭點的像小雞啄米。
原來張義落水昏迷后,被這群云夢水盜給救了,這群人與其說是盜,其實就是沒了土地的流民,因為交不起稅或逃罪而流落到了大湖上,在此占了個小島過活,平日靠打魚為生,也種些糧食,若是遇到了張義這樣的落難客商也會敲詐勒索一番。
這幫人為首的獨眼彪形大漢叫宋彪,早年是楚王帳下一個步軍什長,打梁國被射瞎了一只眼,七國之亂平定后身上背了罪,索性跑到云夢澤做起了水盜。
“說!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啥底細?”
宋彪問張義,他看到人群里幾個大姑娘小閨女的紅著臉不停的望向張義,心里很是不滿,“把衣服穿上!也不怕腌臜了我們的眼!”
他很嫌棄的呵斥著張義。
張義欲哭無淚,是你們扒光了我的衣服好不好?
“小的名叫張義,是云夢北驛丞的外甥!”
張義想到使團中有幾個生病的人正就在那里養病,而且如果翻船有幸存者的話,他們也一定會回到云夢驛休整。
“喲嗬!今兒還碰上頭肥羊!”
宋彪喜不自勝,“會寫字不?”
在得到張義會寫字的肯定答復后,宋彪讓人端來了筆墨和木櫝。
“我說你寫!別耍花招!”
宋彪惡狠狠的恐嚇著張義。
“你外甥在我們手上!”
“要想讓你外甥活命的話,就把下面這些東西準備好!”
宋彪見張義寫的有點慢,一巴掌拍在了張義后腦勺上,“寫的慢不說,字還歪歪扭扭的丑的要命!”他很不滿道,“你們這些當官的二世祖,真是廢物!”
“木頭上撒把米,雞都比你寫的好看!”
張義哭喪著臉,人在屋檐下是不得不低頭呀。
“要給我們一百斤米!”
宋彪和手下唧唧歪歪商量著,“還必須是不帶殼的精米!”
“要不五百斤?”張義看著周圍人瘦骨嶙峋的樣子提議道。
“你在教我做事?”宋彪一斜楞眼,嚇的張義趕緊舉手求饒。
“那就寫五百斤!”宋彪大手一揮。
“咱們還缺啥?”他撓著腦袋問眾人。
“島上沒鹽了!”
“加五十斤鹽!”
貓臉老太湊到宋朝耳邊,“咸魚、咸魚!”
“加十條咸魚!”
“彪叔我要吃雞蛋!”
“加二十個雞蛋!”
“我要一件新衣服!”
“我要一只小狗!”
“我要吃糖!”
。。。。。。
一個干瘦老年漢子猥瑣的跟宋彪咬著耳朵,宋彪聽后滿臉的厭惡,“老忠叔!你快六十的人了還要什么婆姨!”
“寫好了嗎?!”宋彪問張義。
“齊活!”張義遞上幾塊寫的密密麻麻的木板。
他們大多敲詐了一些生活用品,有些令人‘忍俊不禁’,這樣實在的劫匪已經不多見了。
“三兒,你帶著老忠跑一趟云夢驛,讓他們把東西裝船送到南崮灣!”
宋彪安排完人手去要贖金,反手解開了張義身上的麻繩,“等東西到手我們便放了你!”
他拍著胸脯跟張義保證,“我們混江湖的,最講究道義了!”
“絕對不會撕票!”
于是張義在島上開始了肉票生活。
不出張義所料,終軍、安國少季他們正在云夢驛休整。
那天大船沉沒后,附近的漁家聽到動靜紛紛前往救援,眾人抓著浮木逃過一劫,但也有十幾人葬生水底。
“阿義呀,我的兄,你死的好慘呀!”
安國少季親眼看著張義被大魚掀起的巨浪給沖走了,正扯著嗓子給張義哭喪。
終軍聽的心煩意亂,索性捂起了耳朵。
“找到定遠侯了!找到定遠侯了!”
驛丞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是人還是尸首?”安國少季趕緊迎了出去。
“是肉票!”驛丞揮舞著幾塊木櫝。
看著這封奇怪的勒索信和張義報平安的藏頭,終軍皺著眉頭終于舒展開了,“按這上面寫的準備東西,一刻都不要耽擱!”終軍吩咐著手下。
“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張義正在島上教一幫孩子識字,“這個是一,這個是二!”
他用石子在地上寫著,一群孩子在底下聽到似懂非懂。
等他好不容易寫完一大片啟蒙字,抬頭一看,好家伙。
“二牛別睡了!”
“丫蛋松口!那是狗剩的手指頭!”
“成才把手從褲襠里拿出來!”
上完一上午的課,張義累的是心力交瘁,這時貓臉老太給張義端來了一碗野菜魚湯。
“我說張家后生,你要婆姨不要?”老太太開口為張義說著媒,“李家那大姑娘肩窄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
“人家姑娘也中意你,行不行給老身句準話!”
張義噗嗤噴出一口魚湯,他看著像李逵一樣的李家大姑娘在賣弄著身姿,感覺自己實在是無福消受。
“我不中意那樣的!”
張義對貓臉老太太說,他想到了劉陵,臉上不自覺露出一個笑臉。
這一笑不要緊,貓臉老太可想多了。
“這小伙子對老身笑是什么意思?還說不喜歡年方二八的大姑娘,難不成是對老身我有什么想法?”
她可是聽說過像張義這樣的富貴子弟,口味都很獨特。
看來自己魅力不減當年吶,她撩起頭發,朝張義拋了個媚眼,后者嚇的打了個激靈。
山洞外傳來了喧鬧聲,宋彪捂著受傷的胳膊跑進了山洞。
“老少爺們兒們抄家伙!”他朝眾人喊道。
“隔壁王二虎那不當人子的東西來搶地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