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衡在冠仕坊開了家醫館,現在正忙著相親,聽說是十坊八街媒人們的搶手貨。
張義只好帶著終軍和安國少季,在一隊羽林衛的護送下,踏上了前往南越國的長路。
途徑淮南國時,已經收到劉陵書信的劉安讓廢世子劉遷給張義帶去了幾個熟知南越風土的門客。
劉遷一臉的死氣沉沉,胡子拉碴的,完全沒有了淮南第一佳公子的樣子。他跟張義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后一揮馬鞭,怏怏不樂的打馬回王府了。
希望自己這位二舅哥別作死吧,張義望著劉遷遠去的背影唏噓。
從長安到南越國千里迢迢,即使往快了走也要一個月時間,那時的湖廣地區還十分荒涼,不見人煙、瘴氣橫生,常有野獸出沒。
在淮南王門客的建議下,張義一行人決定改走水路,經云夢澤進長江,再沿著秦始皇開鑿的靈渠直達南越國境內。
“嘔!”
終軍趴在樓船欄桿上吐的一塌糊涂,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暈船。
張義像提溜小雞一樣捏著終軍的后脖子,據說這樣能緩解暈船。
“好多了。”終軍面如金紙,精神十分萎靡。
安國少季故意在終軍身旁吃著烤魚,烤魚的香味傳到終軍的鼻子里,他腹中又是一陣翻騰。
“嘔!”
終軍又吐起了酸水。
“一邊吃去!”張義瞪了安國少季一眼,把他踢到一邊。
安國少季拍拍屁股,很得意的啃著烤魚,“好吃!”他一臉淫蕩的陶醉著,“可惜你小子沒口福!”
這小子記仇,還惦記著終軍罵過姑娘們蠢。
百里洞庭漁產豐富,樓船校尉拿著鐵鎩往水里一捅,便能扎上一條半人長的大魚。
終軍暈乎乎的睡過去了,張義從船廂出來,揉了揉腰,他看到安國少季還在翹著二郎腿得瑟。
“滾犢子!”張義一屁股擠開安國少季,順手奪過他手中的烤魚。
“嗯,香!”張義撕了塊魚肉丟進嘴里,魚脂豐富,如口焦香,雖然只有只撒了一點鹽卻絲毫沒有妨礙魚的鮮美。
安國少季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搬了個小凳坐到張義身邊,“義哥!”他有著諂媚的叫著,“聽紅樓姑娘們說你之前在那有個老相好,長的那叫一個漂亮,什么時候介紹給兄弟認識認識?”
張義腦海中浮現出了紅娘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聽說她脫籍從良了,不知現在何處。
“切~”張義很不屑的哼了一聲,“當時年少輕狂,身陷萬花叢中,后來發現都是假的!”他語重心長的教育著安國少季,“聽哥這過來人一句勸,別跟那些逢場作戲的姑娘們搞在一起,安心攢錢娶個媳婦才是正事!”
“她們呀,你把握不住!”
安國少季很無奈的癟著嘴,“可我是真心待那些姑娘們的!”
“她們每個我都想娶!”
張義愕然,感情這哥們濫情又專情,還是個大情圣。
幾十米長的三層樓船在煙波浩渺的云夢澤上劈荊斬浪,這是樓船將軍楊仆特意借給張義一行人的。
樓船校尉又扎上來了一條大魚,足足有兩百多斤,魚鱗都有拳頭大小。
張義他們都圍著大魚嘖嘖稱奇,商量著要怎么吃它,而搖櫓的老船夫大驚失色,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嘴里念叨著什么“云夢大王勿怪”。
“禍事了!”他如喪孝,“這樣的大魚是云夢大王的子嗣,不能捕殺的!”
“否則會遭云夢大王報復!”
本地人相傳,云夢大王是云夢澤中一條成了精的巨魚,有幾十米長,能呼風喚雨,湖中大大小小的魚全是它的后代。
早年住在云夢澤邊的人只要一抓魚,便會被云夢大王給拖到水下淹死。后來來了位云游的方士,說與云夢大王談好了條件,人在湖中抓一些小魚還好,若是抓到了大魚,一定要放生,否則便會被云夢大王報復。
而樓船校尉扎的這條魚,貌似跟小不沾邊。
“各位大人,聽小人一句勸,把這魚給丟回水里吧!要不然云夢大王發起怒來。。。”
“子不語曰怪力亂神!”張義正盯著大魚流口水,他盤算著如果把這么大個魚頭搞成剁椒的該有多香,“云夢大王來了也讓它變成水煮魚片!給咱們兄弟們祭了五臟廟!”
“高!”眾人齊聲為張義喝彩。
“對!”安國少季拍了把大腿,“什么大王小王的?校尉你借我把鐵鎩,我保準給它魚肚上扎個窟窿!”
“硬!”眾人對安國少季豎起大拇指。
可話音未落,剛才還平靜的水面突然泛起了浪花,大晴天也瞬間烏云密布。
“云夢大王發怒了!”老櫓夫扯著嗓子大喊。
張義有些慌了,他看到水下有個龐然巨影游過。
“都怪你這張烏鴉嘴!”張義埋怨著安國少季。
“不是!”安國少季一臉委屈,“明明是你先起的頭!”他只是張義的捧哏。
“咚!”樓船底部傳來轟隆隆的撞擊聲,整艘船劇烈的搖晃起來。
船上人亂作一團,幾個旱鴨子羽林衛像鵪鶉一樣縮著脖子、撅著屁股。
眼看船要被不明巨物撞沉,“脫盔甲!”張義朝羽林衛大喊,“抱緊木頭!”
“砰!”樓船從中間斷裂,船上一百多號人像下餃子一樣落到云夢澤中。
“我怎么這么倒霉呀!”
被水嗆了個半死的張義感嘆著自己的運氣。第一次出使被匈奴人抓了,第二次出使被羌人抓了,第三次更好,搞起了泰坦尼克號,看來自己跟使者這份工作八字不合,能活著回京的話趕緊辭職,提桶跑路。
“啪!”巨魚的尾巴拍打在湖面上,掀起半丈高的巨浪。
巨浪拍在張義腦袋上,張義被震暈了過去,身體隨著余波在水面上起伏飄蕩。
不知過了多久,張義感覺自己身上癢癢的,他努力睜開眼。
入眼有著昏暗,貌似在一個山洞里,自己身上赤條條的,幾個穿著蘆葦蓑衣的干瘦漢子正拿著草刷給自己刷著身體。
“刷干凈點!”坐在最高處石臺上的獨眼彪形大漢翹著腿,正用魚刺剔著牙,“干凈了才好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