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好好想想,這段時間是否與人發生過糾紛?”
“未曾有過糾紛啊。”
李壽成性格大方直爽,心中不藏事兒。作為熱心腸的老好人,他是個寧可虧了自己,也要幸福他人的主兒。
“借了高利貸?”
“不,不,為父從來不借貸。”
李壽成連連搖頭,也就偶爾買東西賒點帳,這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那就是……賭輸了?”
“為父平日不過小賭怡情,哪能輸光鋪子!”
李壽成不置可否,被問的有些惱羞成怒了。他雖然偶爾也賭,但只要超過二十兩銀子以上的籌碼他從來不碰。
“難不成睡了……別人的老婆!”
“啊?啊!啊!!為父是那種豬狗不如的人嗎!你竟將為父看得如此齷蹉下流!”
李壽成大怒,抄起桌邊的掃帚就要抽李維,被一旁的興來急忙給抱住了。
“息怒,息怒。”
李維連忙躲開,見李壽成一一否定,稍稍心安。
他一開始猜測的最大可能是李壽成賭博遭遇殺豬盤了,但竟然不是。
這就奇怪了。沒糾紛,沒仇家,沒賭博,沒借高利貸,沒亂搞,那到底發生了什么呢?以至于官府出動將店鋪封了,這事絕對不小啊!
正摸不著頭緒地猜測,就見趙坤、李壚火急火燎的跑進了院里,漫天大雪里,他倆硬是跑出了一頭汗。
“我爹說,你爹好像是惹了萬家,是萬家找錢通判封了你家的鋪子。”趙坤拭去頭上的汗,急急地說道。
“萬家?”
就是夜市中那個放巨型煙花的萬家?李維的腦中瞬間浮現出萬流芳回頭詭異一笑的一幕,頓感不妙,果然有坑。
“正是。”
“那不就是放高利貸的嗎?”
李維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壽成,還說沒借貸?
“為父發下重誓,若借貸,為父……不,全家不得好死!”
“……”
行,行,李維哭笑不得,重誓都發他的身上了,看來沒撒謊。
“你爹可有說為什么?”李維問趙坤。
趙坤搖搖頭,事發突然,具體情況他爹現在也不清楚。
“我爹交代讓你爹當心點兒,鋪面是金捕頭親自帶人上門封的!金捕頭可是衙門里最不好說話的。”
金捕頭是通州第一快捕,快班班頭,和錢通判的關系很不一般。無論百姓還是商家都對其聞風喪膽,說的不好聽點,堪稱地方一霸。
“老爹,你仔細想想有什么地方惹了萬家?”
李壽成只覺得莫名其妙:“為父從未和萬家有過什么交集啊。”
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道道在里面!李維讓李壽成再好好仔細想想。
“啊!為父想起來了!”
李壽成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終于想起了一件事。
原來一年前有個相熟的友人求他作擔保,那人向萬家貸了五百兩銀子去南方做生意。算起來,現在一年期限到了。
唯一和萬家有交集的也就這一件事了。
“我兒不要擔心。”
想起這事,李壽成反而鎮定下來了,一臉篤定,甚至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因為不久前他還見過那位友人,友人告訴他,自己用這筆錢去南方經商回來,一年間獲利頗豐,掙了一大筆銀子。還說已經備好本息馬上去還貸,介時定會兌現約好的三十兩銀子作為給他的酬謝。
“所以,為了三十兩銀子,你就給人作保五百兩?!”
五百兩銀子,三間店鋪往里填都不夠,怕是還得搭上這棟宅子和人!李壽成啊李壽成,這么一大筆數目,是誰給你的勇氣作保的?
“非也,非也,為父豈是那種貪圖小利之人?蓋因希亮兄有恩于為父。”
雖說三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但是比起銀子,李壽成更看重的是情誼。
趙希亮曾在他有難的時候慷慨出手相助過,所以李壽成非常相信這位友人的人品。
“吾兒不用擔心,為父是看過他的房契的。”
當然,要為這么大筆銀子做保,李壽成還是慎重的。趙希亮主動給他看了自己的房契,說自家家中有祖宅,就算南下生意失敗,他還有房子可以做賠,絕對不會拖累李壽成。
李壽成覺得友人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自己,人品好,又有房契做抵押,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所以就答應了給他作保。
“既然他自己有房契,又何須你作保?”這事一聽就蹊蹺,聽到這里李維已經知道,大概率父親是被人設局騙了。
“這個,為父也問過,希亮兄和家里發生了點爭執,所以……”
“老爹啊,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那云層后面的世界你能看見嗎?后面可能藏著暴風雪你會知道嗎?”
李壽成抬眼望著窗外天空厚厚的云層發怔,兒子這番富有哲理的話好像藏著什么了不得的隱喻,他感覺到自己的兒子好像哪些地方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
別說生意會不會成功,風險大不大這些基本常識了,往深了說,房契就不能做假?李維一時之間也和李壽成解釋不清其中的貓膩,眼下趕緊找到這個人才是關鍵。
“你這位朋友住哪?”
“啊?住,住哪?”李壽成一時懵逼,想了想才回過神來,“哦,住在南大街的福蘭德大酒樓。”
我tm的!作保五百萬的朋友就住酒樓?連詳細的家庭住址都不知道?還看過房契呢!
李壽成啊,這人是有多瞧不起你的智商,李維真要吐血了。
“為父剛也說了,希亮兄是因和家中有矛盾,才暫時住到酒樓去了,這也是希亮兄為何要貸銀做生意的緣由……”
行了,行了,快別說了,趕緊找人吧!
“哥,這事交給我們!翻遍通州府也要幫哥把這人找出來!”情況緊急,趙坤、李壚都明白找到這人的重要性。
“你們當心點!”
這事背后沒那么簡單,哥倆都還未成年,李維不免擔心。
“哥哥莫要擔心!兄弟遇難,我等豈能袖手旁觀!”趙坤真誠地拍著胸脯一臉豪氣,“弟弟我雖能力不行,但是好歹有把子力氣在,有事盡管招呼!”
李壚也在一旁直點頭:“哥,通過今日,我們也看出來了,你不是常人,原來平日里你都藏拙呢。我們信你!哥哥的事兒,就是我們的事!”
“我也一起。”旁邊,一個不大的聲音文靜地響起。
“你又是什么時候來的?”李維又一次驚訝了。
“我一直在啊。”孫丞浩靦腆地眨巴著眼睛。
真是個奇葩的小透明體質啊……李維再次感嘆。
話不多說,李維、興來、趙坤、李壚、孫丞浩兵分五路,立刻出發。
五人把福蘭德酒樓及周遭尋了個遍,但是,結果很不樂觀,一點趙希亮的影蹤都沒發現。
酒樓掌柜說趙希亮半月多前就退房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趙希亮應該離開通州了。”只怕是連人都已經不存在了,李維表情嚴峻,沒有把最壞的可能說出來。
“怎么可能呢?他怎能拋下為父憑空消失了呢?”李壽成喃喃自語。
騙完了,刪除拉黑了唄。
再一看李壽成五味雜陳的眼神:迷茫、惶惑、渙散、恐慌……
李維恨不能一巴掌拍醒他這個缺心眼的便宜老爹,這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吶。
心累,李壽成啊,你是怎么做到人到中年還保持一顆童心的?
“希望父親,將‘好友’二字箴言刻煙吸肺!”
“啥……吸肺?”
“就是……,算了,洗洗睡吧。”
夜深了,李維讓大家都先回去休息,明日要應付的事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