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佩站在公交站臺的鐵柱旁，手指還懸在相機界面上。照片已經拍下，涂鴉的“別怕”歪斜地趴在柱子上，像一句潦草卻有力的宣言。她沒刪，也沒分享，只是把手機塞進風衣內袋，拉鏈拉到最頂，遮住半邊下巴。

她知道，他們不會就這么算了。

果然，第二天放學，她換了一條平時少走的小路。剛拐進那條夾在舊書店和廢品回收站之間的窄道，腳步還沒邁穩，人影就從墻后閃了出來。

還是那三個。

叼煙的青年這次沒點火，煙卷叼在嘴邊晃蕩。他往前一攔，咧嘴：“喲，還記得路啊？”

吳佩佩停下，書包帶在肩上輕輕一滑，她順勢將手搭在包口，指節貼著拉鏈頭。她沒說話，目光從三人臉上掃過，最后落在昨天被她嚇退的那個鑰匙串男身上。他今天把手插在褲兜里，鑰匙沒轉，但肩膀繃著。

“昨天你說醫院躺著三個混混，”叼煙的冷笑，“我查了，城西派出所上周沒接這種報案。”

“我不需要你查。”她聲音不高，卻像釘子敲進水泥地，“我只需要你們記住，我記性很好。”

“記性好？”另一人從后面繞出來，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扯，“那先把你包里的東西記清楚！”

手腕被攥住的瞬間，她呼吸一沉，腦中畫面自動跳出——《女子防身術實戰教學》第一式：**抓腕鎖肘**。肌肉記憶像電流竄過手臂，她膝蓋微屈，重心下沉，反手一擰，借對方抓力向上翻轉，同時肘部外頂，精準壓住對方小臂關節。

“啊！”那人痛叫出聲，整個人被反制跪地，手臂扭曲地卡在背后。

巷子頓時安靜。

吳佩佩沒松手，反而壓低身體，用被制住的人作掩護，擋住正面沖來的拳風。那人揮拳撲來，她側身一閃，順勢將人質往前一推，撞得攻擊者踉蹌后退。

“你他媽——！”第三人從背后撲來，雙手直奔她脖頸。

她早有預判。腳跟一碾，身體旋半圈，書包帶甩出一道弧線，正好卡在對方手腕與脖子之間。她借力一拽，對方重心失衡，撲通撞在墻上。

這時，被鎖肘的已經疼得滿頭汗，嘴里罵著臟話卻不敢亂動。正面那個揉著肩膀站起來，眼神兇狠：“你找死！”

吳佩佩松開人質，后退一步，從包里抽出手機。屏幕亮起，她指尖一劃，調出《街頭格斗中的心理壓制技巧》里的“瞬擊三連”記憶包。三秒閉眼，動作路線在腦中演練一遍。

再睜眼時，她已不是剛才那個冷靜對峙的女孩，而是像出鞘的刀，鋒芒畢露。

正面那人剛要撲上來，她忽然前沖半步，膝蓋猛地抬高，直撞對方襠部。

“呃——！”那人雙眼翻白，捂著下腹跪倒。

墻邊那個剛緩過神，見狀遲疑一瞬，腳下不動。

吳佩佩轉身，掌緣如刀，直劈第三人的鼻梁。

“啪！”一聲脆響，血立刻從鼻孔涌出。那人踉蹌后退，靠在墻上，手指發抖地摸著臉。

巷口風一吹，血滴落在灰白水泥地上，像打翻的番茄醬。

她站定，呼吸平穩，風衣下擺輕輕擺動。三個人，一個跪地呻吟，一個蜷縮在墻角，一個鼻血直流，沒人再敢動。

“現在。”她把手機收回包里，聲音恢復平靜，“誰還想試試？”

沒人應。

她從包側袋抽出一張便攜濕巾，慢條斯理擦了擦手背。動作從容得像剛從便利店買完飲料回來。

“記住，”她看著鼻血男，“下次來，我不再警告。”

那人抬眼，眼神里不再是兇狠，而是實實在在的怕。

她轉身要走，身后卻傳來一聲悶笑。

“呵……你牛。”鼻血男扶著墻站起來，聲音沙啞，“但這條街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我們老大今晚就來找你。”

吳佩佩腳步沒停，走到巷口時才停下。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點開相冊，調出昨天拍的那張背影照片。畫面里三人站在巷口，輪廓清晰，連衣服褶皺都能辨認。

她舉著手機，轉身面對他們，屏幕朝外。

“你們三個，”她說，“昨天站這兒，今天還站這兒。連站的位置都沒變。”

她把照片放大，指著其中一人領口的破洞：“你這件校服，破口朝左，補丁是藍色線。昨天是，今天還是。”

那人低頭一看，愣住。

“你們以為換個地方堵我，我就找不到你們？”她輕點屏幕，切換到另一張——是昨天她站在站臺拍下的鐵柱涂鴉，“我連‘別怕’倆字都記下來了。”

她作勢要點“分享”，手指懸在發送鍵上。

三人臉色變了。

“你……你真報了警？”鼻血男聲音發虛。

“我不需要報警。”她收起手機，塞進內袋，“我只需要記住你們。你們動我一次，我就還一次。動兩次，我還雙倍。我不急，你們逃不掉。”

她說完，轉身就走。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三人互相攙扶著逃離的動靜。罵聲斷斷續續，卻再沒一句敢沖她喊出來。

她走出巷子，陽光灑在臉上，暖得像一層薄紗。路過一家文具店，玻璃門映出她的影子——風衣筆挺，步伐穩定，眼神清亮。

店里有個女生正買筆，抬頭看見她，又低頭跟同伴小聲說了句什么。那人順著視線望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兩秒，沒說話，但眼神里多了點別的東西。

不是怕，也不是嘲，是……佩服。

吳佩佩沒停下，也沒笑，只是把手伸進包里，摸了摸手機。

她知道，從今天起，這條街不會再有人敢隨便攔她。

她走到十字路口，紅燈亮著。她站在斑馬線前，從包里掏出手機，打開地圖。

搜索欄里，她輸入“格斗訓練營”。

手指懸在“收藏”按鈕上，猶豫了一秒。

然后，她關掉地圖，打開相機。

對準前方紅綠燈的金屬支架，拍了一張。

照片里，支架邊緣刻著幾個小字，像是誰用鑰匙劃上去的：

“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