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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從鈔本到刊本

——試論舊鈔本及東傳宋刊本《白氏文集》校語研究之典范意義

詩人文集由卷軸鈔本轉換到冊子印本,現在學界一般將其視為北宋乃至南宋時期之事。然而,根據筆者對撰寫于平安中后期之《二中歷·經史歷》所收大學寮藏唐摺本(刻本)目錄的考證(參照圖3-1),這一時期恐怕要上推至唐末五代時期。(1)

眾所周知,隨著書籍鈔刊形式的轉換,書籍裝幀形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冊子裝(帖裝或線裝)代替了需要裝裱的卷軸裝。因此,如果有材料證明冊子裝何時大致取替了卷軸裝,就可以為我們論證鈔刊轉換的具體時期提供一個有力的佐證。而作于五代南唐時期的《琉璃堂人物圖》(現存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就是我們澄清這一問題之不可多得的第一手資料。以下就《琉璃堂人物圖》的繪畫內容及其所繪書籍形態做一個考證,為筆者所提出的唐末五代鈔刊轉型說提供一個圖像上的有力例證。

圖3-1 《經史歷》書目尾標“已上唐摺本注之”

《琉璃堂人物圖》被宋徽宗題為周文矩所作,考《宣和畫譜》卷七有《周文矩傳》,其文云:“周文矩,金陵勾容人也,事偽主李煜為翰林待詔,善畫,行筆瘦硬戰摯,有煜書法。工道釋人物,車服樓觀,山林泉石,不墮吳、曹之習,而成一家之學。”(2)由此可知,此圖乃大致繪成于南唐李煜之時。對于這幅圖的內容,徐邦達推測:“總之,《琉璃堂人物圖》應是五代南唐畫院待詔周文矩所創稿,其中畫的是唐開元時江寧縣丞、名詩人王昌齡和他的朋友在縣衙后廳琉璃堂下宴集的故事,但也有可能所畫的是晚唐咸通時后任縣丞許裳和他的詩友張喬等人。一時不易推斷。”(3)而查屏球則根據新發現的《劉復墓志》指出:“《琉璃堂人物圖》由南唐畫家周文矩所作,畫的是王昌齡在江寧任所與詩人聚會的情景,畫藏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明清以來有多人著錄、題記,其真實性不當懷疑。周文矩是南唐畫院的宮廷畫師,作畫多迎合李煜好風雅的需求,也以此事作為金陵文化盛事,其構思方法可能就是據上述《琉璃唐墨客圖》,再對韓氏的《文苑圖》加以補充與改變。此事又在張喬吟詩后的80年左右,周氏之畫固化了此后關于這一傳說的內容。”(4)

由上述考證可知,《琉璃堂人物圖》無論其所繪的是盛唐時期王昌齡雅會詩友一事,還是晚唐咸通時縣丞許裳會詩友張喬一事,圖卷本身非后人偽作,其原作者為南唐畫院待詔周文矩亦當無誤。如此一來,我們就基本可以斷定,此圖之時代下限為南唐時期,至少也反映了李煜時代宮廷文化的一個切面。

圖3-2 周文矩《琉璃堂人物圖》

在這里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其畫中對書籍形態的兩處表現。一處是放在桌子上扁平盒子里的書籍,一處是紅衣人手上所執的書籍,而其旁邊一人手捧扁平空盒,顯然原來是用來裝此手中書籍的,另外,桌子上還擺了一個大盒子,當時用來裝這一套書的盒子。通過這幅圖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畫中所描繪的書和盒都非傳統的卷軸,而是冊子本和用來裝冊子本的扁平書盒。徐邦達論文曾通過畫中文人服飾的考證指出:“周文矩是五代時人,此圖雖系畫的是盛唐或晚唐的詩人故事,但在服裝方面,因失考失據,以致畫出了五代二腳上翹的幞頭。”要之,由于爾時文人已經不再穿戴唐代文人之軟腳幞頭,才會按照當時文人一般的穿戴方式將幞頭畫成二腳上翹。以此類推,當時的書籍形態,至少在南唐宮廷中冊子裝已經成為一種普通而流行的裝幀形式,周文矩才會將畫中書籍全部繪制為冊子裝。由此可以看出,無論周文矩所想表現的是王昌齡故事還是許裳逸事,至少其在構圖時已經完全沒有唐人書籍乃卷軸裝這一概念了。而此圖如果真是為李煜宮中所繪的話,那么,至少當時觀賞此圖的高官文人們對這一構圖抑或是見怪不怪,坦然接受的。這又或可讓我們做進一步的推論:書籍冊子裝和二腳上翹幞頭一樣,當已成為當時文人身邊的一個普遍現象。也就是說,至少在南唐宮廷的一般書籍裝幀(不含畫卷或法書)形式上,卷軸已經成為一個被遺忘的歷史,以致周文矩在繪圖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唐人的書籍乃卷軸裝的這一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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