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智綱智庫作品合集(全17冊)作者名: 智綱智庫本章字數: 22152字更新時間: 2022-03-31 11:03:49
思路決定出路
性格即命運,能夠成為一個成功的策劃人,和我的個人經歷有關。我出生在中國的第三世界——貴州,貴州的第三世界——黔西。這種反差造就了我的自尊,從我上大學時起,我就面臨著為貴州正名和抗爭的問題。我要用自己的成績,證明貴州并不落后。我30歲才入新華社當記者,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別人幾年干的事情你一年就要干出來,種種壓力恰恰成為上進的動力。我的創業更是代表了一種社會現象,為一批尋找第三種生活方式的人探路。既要保持知識的尊嚴、人格的尊嚴,同時還要有生存的能力,并且要生存得不錯。一次次的挑戰使我形成了不甘寂寞,追求自我超越的性格。
思路決定成敗,我的生涯規劃是基于對自己的認識,從大學畢業一開始我就確定,我這輩子不當官,也不適合經商。看到那些退休的人無所事事,我就想60歲以后我要做什么,于是倒過來規劃我的人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還要歷萬端事。由此有了我之后的選擇,有了數個王志綱:學者、記者、電視人、策劃人、社會評論家……
前面兩講主要講了一下國家大勢,如何把這個大勢與我們自身的生涯抉擇聯系起來,這個話題往大了說,就是我們的年輕人將要怎樣承擔起未來的責任。毛澤東說“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還是你們的”,你們的理想你們的追求將要改變未來的社會。往小了說,個人的命運與國家的命運息息相關,為了你們自己的前途,你們也應該對這個國家和時代的發展更加關注。
講了客觀因素之后,接下來講主觀因素,后面的兩講我將主要講個人。一是如何認識和把握自己,再就是如何為人處世,也就是所謂的識人閱世,這里面有很大學問。我們常說學識,就是不僅有學問,還要有見識。
我們在思考自己發展道路的時候常常感到羈絆太多,不容易看清楚,但是如果能夠跳出自身的局限,在一個更廣闊的范圍內看問題,思路可能會清晰一些。比如我在決定是否自己創業的時候也猶豫過一段時間,因為我當時已經是很有名的記者了,按照我當時的道路走下去,會非常順當,而下到海里面到底是什么樣的,我雖然有所了解,但是站在岸上看和真的下去游還不是一回事。我翻來覆去地想,后來一個想法堅定了我的選擇。我做了這么一個判斷:真正的市場經濟肯定是需要知識分子的參與的,未來肯定應該是一個財智時代,也就是知識分子一定有他的位置。我作為中國知識分子里的優秀一員,如果我下水都被淹死了,只能說明我們的這個市場經濟是假的。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的改革也是不成功的,那樣的話國家的命運都堪憂,我個人淹死了又怕什么?這樣一想,我也就釋然了,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了。
我經常講一句話叫“思路決定出路”。做戰略的時候是這樣的,規劃自己生涯的時候也是這樣。改革開放之后,人們的觀念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當時不是有句傳得很廣的話是“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說的就是在市場經濟沖擊下原有社會觀念產生的巨大落差。這種沖擊對于原來僵化的體制和人們的思想觀念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從長遠來看,這種現象肯定是不正常的。我相信知識有它的價值而且一定要在市場上得到體現。市場是功利的,然而也是無比現實的,只要你能夠展示出自己的價值,它就會認賬。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知人不易,自知更難。認識到自己適合做什么,能夠做什么,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甚至比認識別人困難。人才其實有兩種,一種叫自用之才,這種人能夠自己搭建舞臺,周圍的環境對他影響不大;另一種叫被用之才,他需要借助別人的舞臺來唱戲,所以他是否能成功取決于有沒有適合他的舞臺。大多數人其實都是被用之才,而大多數的悲劇也正是本來是被用之才卻偏偏要做自用之才的事。本來是個斧頭,卻偏要去當鋸子,結果搞得自己一頭霧水,非常痛苦。出門的時候雄心勃勃,回來的時候只有空空的行囊。
財智論語
人才有兩類:一類是自用之才,另一類是被用之才。少數人屬于自用之才,這種人大多可以成為老板,他們善于揚長避短,能獨立創建一個舞臺;多數人都是被用之才,必須借助于一個舞臺。兩類人的選擇一旦錯位,皆成蠢材。
做任何一件事,思路是很關鍵的,思路不清晰肯定不行,但是只有思路也不行,你要去執行,要去跟人打交道。不管做什么都要和別人打交道,所以說知道什么樣的人可以以什么樣的方式去對待也是一門學問,這是所謂“知人者智”。
比如說我平時要跟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我跟他們交談的時候,每人先談半小時,在這半小時里他會陳述他的情況:他是干什么的、身家多少、他為什么來找王志綱工作室、他為什么想跟我們合作。跟他聊半小時之后我基本上能把握幾個東西:第一,他說的多少是真話多少是假話。第二,他的背景是什么,有的可能是搞貿易出身的,有的可能是官員“下海”,有的是搞技術出身的,這些都要搞清楚。第三,他對我們的了解有多少?這三個東西把握住以后,我必須在半小時里面回答人家合作還是不合作,合作的話怎么合作。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什么模型沒有什么論證,就是要靠知人閱事的功夫。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呢?一個是自己的方法,還有更重要的是閱歷,閱人無數以后,你就能在短時間內把握住一個人了。
其次是面對我的員工,他們從五湖四海投奔到這里來,能不能用好就涉及看人準不準的問題。有一些人很快進入狀態,有些人可能呆了一年兩年以后,這把鎖還是一直打不開,這個人可能要被淘汰了。這個時候我就要考慮是不是這個位置沒有讓他把能力釋放出來,他是否還有別的機會。這個時候可能再給他個機會,再拿把鎖讓他開,這也是一種識人閱事。如果不能識人閱事,不能知人善任是當不好領導的。
我們在生活里面要跟許多人合作,合作的時候怎么揚長避短,怎樣把所有人的長處調動起來,整合起來。我們經常講短板理論,說一個企業一個人的競爭力,并不取決于這只桶長板有多長,而是取決于你這只桶的最短的那塊板。我說恰恰錯了,一個人一個團隊一個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不取決于桶的短板,而恰恰取決于這只桶最長的那塊板。你這塊長板把握住以后,你就可以取長來補短,從社會上整合更多的長板,從而做成更大的桶。這就像我經常講的“交換一個蘋果,各得一個蘋果,交換一種思想,各得兩種思想”。你如果不具備一個在眾人當中最強的東西,不具備桶的那塊長板,人家沒有必要跟你交換,你就永遠被邊緣化。你如果有了這塊長板,你就具備了跟所有的人進行交換的可能,你就能做更大的事情。
知人不易,自知更難。認識到自己適合做什么,能夠做什么,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跟識人一樣困難。我說人才其實有兩種,一種叫自用之材,有的人這輩子能夠自用其材,周邊對他的生涯發展影響不大。像我就是一個自用之材,這么多年走過來有很多機會當官,也有很多大老板拉我入伙,我都斷然拒絕。拒絕的原因在哪里呢?因為我知道我是干啥的,知道我追求的幸福是什么,我知道我的人生意義在哪里。我在精神上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從心所欲,能夠按照自己的方向生活;我知道我做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做主,要形成賣方市場,只有別人求我,我不求別人;我們要成為賣方市場,就必須把我這只桶的長板做得最長,這種人叫自用之材。在今天的中國大凡成功人士都是自用之材,他們能夠具有自知之明并且知人善任,大凡自用之材都能夠為別人搭建平臺。實際生活中大部分人是被用之材,他本身可能很聰明,但他不知道自己適合做什么,他本來是個斧頭,但他要去當鋸子,他本來是鋸子,但是想給人當推刨。最后的結果搞得自己一頭霧水,非常痛苦。出門的時候雄心勃勃,回來的時候只有空空的行囊。
當你感到有登不完的高山,涉不完的大河,太陽每天都是新的時候,說明你沒有落伍;當你故步自封,徘徊不前時,不是沒有學到東西,就是沒有東西可學,這時你該考慮離開了。
沒有對任何人都適用的道理,只有最適合你自己的道理。一個人的性格會決定他如何去面對社會,如何整合資源,最后看似水到渠成,其實背后是他的性格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在做生涯規劃時,一定要看清自己,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財智論語
有的人一生削尖了腦袋往官場里鉆,到了晚年往事不堪回首,常發出“做人莫當差,當差不自在”的感慨。有的人從商,好像賺了些錢,但都說:“老板這活真不是人干的!”這種哀嘆都是光環下不被常人所知的一面。那么除了紅、黃而外,還有沒有第三種生存方式?這正是我所要嘗試的,一種更廣闊的、更容易控制和把握自己命運的生存方式——第三種生存方式。作為知識分子,知識的價值永遠是你的力量,把握住這一點,你進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
托爾斯泰有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生涯規劃亦如此,沒有對任何人都適用的道理,只有最適合你的道理。
最近我與幾位老朋友聚會,我提起生涯規劃這個話題,大家都非常感興趣。而且到了我們這個知天命的年紀,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因為到了這個年紀,人的一生基本上算是塵埃落定了。
其中一位老朋友是一個近兩年才改制的國有控股的建材廠的經理,他是學歷史的,喜歡鉆研問題,做事踏實并且待人誠懇。他本來在大學教書,后來卻礙于情面跟著他的一位導師去搞經營,之后又被派去當廠長。憑著他以誠待人的性格雖然拉住一些客戶,但是商場遠沒有校園單純,經常要與小人、壞人打交道,如何對付這些人是最讓他頭疼的。他曾經咨詢過一位生意做得很大的朋友,問他是如何對付小人的,對方的回答是: “對付壞人你要比他還壞”。這就麻煩了,他只懂與好人打交道,雖然明白了道理,可對壞人還是下不了手。所以他的工廠在微薄的利潤下勉強維持,碰上這次危機就徹底關門了。這時他重新回家看書讀史,雖說吃飯不成問題,但是他在廠子里的股份,他大半生的心血就此歸零了。
據他說,現在所有見到他的同學和朋友都說他最適合做研究,如果不離開大學,現在肯定是教授、博導了。得出結論并不難,但是如何在選擇和遇到轉折時就看清自己?客觀因素固然有作用,但我認為最主要的還是他沒有根據自己的性格特點去設計人生,并且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不受任何誘惑或者干擾。
還有個故事也是個悲劇。我在新華社的時候和一個同事合寫了一篇反響很大的報道,中南海把我們找去做匯報,談對中國形勢的看法,匯報完了以后對方傳達領導的意思,希望調我們到中辦工作,不過還掛職做新華社記者。我說到中辦來干什么?他說比如說每年給你一兩個選題,你就專門從事這方面的研究和調查,領導需要這種東西。當時我聽完以后說不行。他說為什么呢?我說我們之所以能夠寫出這樣的報道,對中央的宏觀決策有積極的幫助,是因為我們超脫,我們人微言輕,人家沒有把我們當回事,所以人家會對我們說真話,才能夠在全中國挖到這些真實的素材,如果我們是中央派出去的人,就成了欽差大臣,人們就會防范我們,恭維我們,圍著我們轉,我們就不可能了解這么多真實情況,這是一個非常殘酷的二律背反。所以要想拿到好的東西,必須承受痛苦。要想享樂,成為欽差大臣,就不可能拿到好的東西,于是我就謝絕了這件事情。
我這個同事一出門就抱怨說:“多好的一個機會讓你給毀了,一個大好前程就這么讓你給斷送了。”我說:“怎么斷送了你的前程呢?”他說:“通過這個渠道進去,以后起碼是局級干部,說不定還有可能混成部級干部,你干嗎要拒絕呢?”當時他非常惱火,跟我吵起來了。后來一吵起來把我逼急了,我跟他說:“在你看這也許是壞了你的事,但我看來并不一定,你既然把話說到這個分上了,我就跟你明說,你根本不適合走仕途。”他說:“你怎么知道我不適合呢?”我當時說得很直,我說:“你入官場只能當秘書,而官場的爭斗是很殘酷的,你進去以后由不得你,必然要壓寶跟人,無論是成龍上天還是成蛇鉆草你都得認賬。你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隨和,最致命的缺點是沒有原則,這在官場是很致命的。”
他沒聽進去,半年以后果然不做記者了,憑借這篇文章的影響,當地省委書記找他當了秘書,不久又升任辦公廳主任。那段時間他非常興奮,我再見到他時,說話口氣都不同了,已經開始打官腔,擺起領導的派頭了。我跟旁邊的朋友說他走上了一條悲劇的道路,很多人都覺得不可能,他一躍龍門之后身價百倍,成天很多人都圍著他轉呢。
不幸被我言中,他做辦公廳主任的第二年,他的上司調到外省當書記,他也跟著去了。到那個地方待了一年,上司在當地有點玩不轉,矛盾很尖銳,他就開始表現出他性格中的弱點了,提出調回老家,因為他覺得在那里繼續待下去沒有前途,想下船了。這按官場中的規矩來說叫不忠,你跟誰就要死心塌地,半路換船肯定不會有好結果,好多人等著收拾你呢。既然選擇了這種地方,成龍上天,成蛇鉆草,你只能靠運氣了。
他離開的結果再次印證了這個官場的潛規則。前上司對他很失望,再也不愿幫他了。而老家這邊又有很多前上司的對頭把他當成了出氣筒,想著法整他。結果是他雖然級別還在,但是一個閑職。由于不得志,整日郁郁寡歡,借酒澆愁,沒多久就得癌癥英年早逝了。我聽到這個悲劇的結局并不很吃驚,只是為他惋惜,因為他走了一條不適合自己的路。
還有一位我大學同學的故事也很是令人感慨,他當時是我們班公認的雄辯家,口才非常好,一流的辯才,渾厚的男中音,總是在辯論會上唱主角。而最令我佩服的是他和我是老鄉,卻能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而直到現在還有人說我的普通話不行。由于當時他留著一臉絡腮胡子,我們都叫他費爾巴哈,還有人叫他馬克思,都覺得他以后會很有前途,當個出色的教授絕對沒問題。果然,大學畢業由于他的成績好很順利地留校任教了,憑他的口才,教書自然很受同學們的歡迎。
話說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就在他順順當當一路坦途時,改革的南風吹遍了全國,廣東和深圳熱鬧起來了。經常去深圳的人回來總會向大家傳遞著令人驚奇和興奮的消息,很多人都蠢蠢欲動,準備南下廣東。他也想往廣東跑,想“下海”。我當時就很擔心,勸他不要“下海”,他問我為什么,我說他注定是岸上的動物,到了海里很可能會被淹死。海里的動物要行動勝于理論,而岸上的動物,特別是大學教師靠的是嘴上功夫,這正是他最大的強項。如果在大學里,二三十年他至少能當個系主任,搞不好還能當校長。但是“下海”的話,你的優勢發揮不了,而劣勢反而突出了。
我認為他有三個性格特點:第一是他心中只有自己,很少考慮別人。在大學里還可以自成一體,恃才傲物,這種自負在學術上弄不好還是優點。但在社會上,江湖上,就不是那么簡單了;第二,他總是喜歡占點小便宜不肯吃虧。在校園里可以萬事不求人,但生意場上的規矩都是先要給別人好處。關于這點,他最具代表性的故事是,他習慣雄辯,大家也都很佩服,愿意聽他狂侃,而他總是煙不離手,激情上來以后就跟別人要煙抽。當別人把煙遞給他的時候,他會把別人的整盒煙拿過來,裝到自己的口袋里。辯論完了之后,遞煙的人就想把煙要回來,于是對他說:“老兄啊,你把煙抽了,把煙盒還給我行不行?”這個時候他就發揮他費爾巴哈的辯才了,不屑地看了那個人一眼說:“真沒出息,不就是一包煙嘛!你看我都忘了,你還記得這么清楚。”遞煙的人反而被他搞得很難堪,甚至覺得自己很卑微了。
不知道我們同學中有沒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到外面去混,去闖世界,做生意,怎么跟人打交道啊?中國有句老話“吃得虧,打得堆”,跟別人打交道,一定要學會換位思維,否則人家憑什么跟你合作呢?
第三個是不拘小節。每天晚上十一點熄燈以后,不知道現在學校里還有沒有保持這個革命傳統,上床之后總有個臥談會,哪個班上來了個漂亮女孩,誰又跟誰拍拖了,這些內容是最受歡迎的。每次他講得最多,講到高興的時候,常常會咳嗽一下,喉嚨里一口痰就吐到了地上。他睡上鋪,這一吐有時候就吐到下鋪的床上了。下面的人當然受不了,跳起來抗議:“你怎么能這樣!”我們這位雄辯家怎么說呢?他說:“真沒出息,不就是一口痰嘛!”我估計你們年輕人里面也會有類似的故事,看起來這是一些性格上的小問題,但日后對一個人的發展肯定會產生重要的影響。
他剛到南方的時候人家給他一個研究室主任的位置,也還是比較適合他的,但是他不甘寂寞,先是調去當了一家進出口公司的總經理。但研究經濟理論和具體做買賣不一樣,經營管理一家公司和自己演講寫論文也不是一回事,不久他就退到二線當了副職,可是又覺得懷才不遇,心有不甘。最后由于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徹底下了海,當從圈養動物變成了純粹的野生動物之后,他的經濟理論和辯才再也沒派上用場,轉而變成了一個需要四處求人的小生意人。角色一變完全找不到感覺了,這之后他炒過股,搞過廣告印刷,總之是很辛苦,見到他的人都說他看起來老多了。就在人們為他惋惜的時候,最近見到他,他卻說:“判斷成功的標準并不見得是看財富,我覺得自己能有這么豐富的經歷,這個過程也是一種人生的體驗和收獲。”
我想如果真是這樣,正如我常對工作室的員工們講的“生命是一種體驗,幸福是一種感覺”,只要基本生活有保障,其他更多的都是一種個人感受,只要自己認為充實和幸福就是一種成功。最終回到一個根本的命題上來: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么?
對于這個問題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答案。但不論對錯,首先自己要明確:你到底要什么?因為不管你是否很清楚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實際上這個問題的答案都左右著你的每一次選擇。如果我們不主動去找到這個答案,很可能會一次次被各種各樣看似時尚的東西所迷惑,猶如“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我們的人生意義就會大打折扣。
鄭板橋說“難得糊涂”,很多人也說,人這一生不要想那么清楚,就糊里糊涂過也不錯。但鄭板橋說的是“聰明難,糊涂亦難,由聰明到糊涂更難”。他是講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道理,第一層意思是有些事開始不明白,要想搞明白不容易。就像我們現在的大學生,剛踏入社會對怎么規劃人生完全是懵懂的,要想搞明白不容易。有時需要去嘗試,甚至摔跤,但不能撞了南墻不回頭,而是要不斷總結反思,開竅越早你的人生就會越有價值、越精彩。第二層意思是從明白做到糊涂,就是小事情上不計較,那是更加困難,而做到心態平和,小事裝糊涂,這已經是最高的境界了。
有人說這是命,是不可知的。我說不對,我認為生涯是可以規劃的,尤其是在改革開放以后,人生道路的選擇已經由被動轉為主動。既然這個時代已經給了我們選擇人生道路的權利,我們完全可以很從容地規劃我們的人生,但我講的這種規劃不是錙銖必較,而是從大的方向上去把握,而這個把握首先就要對自己的性格特點做一個分析。也許有些性格很難改變,有人熱情外向,有人內向含蓄,但只要我們清楚自己的長項和短項,是斧頭就做斧頭的事,是鋸子就按鋸子用,人生的路就會走得更加順暢自如,也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風帆。如果分析不明白,擰著來,只能是處處碰壁,處處被動。
人生要善于捕捉機遇,更要勇于拒絕誘惑,現實中的失敗者多是被誘惑所消滅的。誘惑通常以機會的面貌出現,等到你已經放松了警惕開始抓住它的時候,它才露出猙獰的面目。一個人能夠拒絕誘惑不是他有多么高明,而更多的是他清楚自己的方向,符合方向的事就做,不符合方向的事即便機會再誘人也不做,這樣就把許多的誘惑和風險一起擋在了門外。
財智論語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當整個社會上的人都因為市場經濟的浪潮而變得無比精明的時候,不占便宜、不會算計的“傻瓜”就變得稀少而值錢了。
一個人如果今天打兔,明天獵鷹,就像在斷頭公路上開車,人生都是一些斷壁殘垣,注定將一事無成。人生成功是一個不斷疊加的過程,每一次轉型都不是對前一次的簡單否定,而是以原有的積累為基礎再上一個臺階。
人生要善于捕捉機遇,更要勇于拒絕誘惑,現實中的失敗者多是被誘惑所消滅的,因為誘惑常常包著“機會”的糖衣。
我與老板合作的原則:堅持獨立的人格,緣分第一;決不做陽光之外的交易,同流而不合污;“君子之交淡如水”,見好就收;消化吸收,教學相長;大智若愚,吃虧是福。
我們這么多年走下來其實也有很多生死之劫。但是為什么打不死我們?我覺得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立身要穩,不管遇到多少風浪,不管遇到多少挫折,不管遇到多少誤會,有幾個東西只要你把住就夠了。一要對得起天地良心,不要取巧,更不要做假。我經常講一句農民的話來告誡我的員工們,叫做人欺地皮,地欺肚皮。你成天騙莊稼,不給它施肥,不澆灌它,到了秋天它就收拾你了,它不產糧食,你就得餓死了。這是很樸實的道理,但很多人就不信這個東西,因為在中國社會急劇變化的年代有順口溜說“老九升天、老大靠邊、老二分田、不三不四賺大錢”。不少流氓地痞賺了大錢,安心做事的人就成了傻子。但時代的鐘擺會擺過來的,你現在回頭看,當年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有幾個還風光依舊?
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堅守自己的方向和原則,亂云飛渡仍從容,定力非常重要。我就走我這條路,我在走的過程當中,許多人勸我去掙更多的錢,我都不為所動。
很早以前,我認識這樣一個老板,號稱跟中央軍委都有非同一般的關系,指名道姓要找我,我去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車庫門打開,十幾臺好車,什么奔馳、寶馬、凱迪拉克,全是掛甲A的軍牌,老板說:“王先生隨便選一臺吧,我送你。”我當時只有一輛自行車,一看整個人都傻了,跟我一道去的那個人激動得腿和手都在發抖,就慫恿我:“老王,不要奔馳,要個皇冠也行啊!”我當時是怎么辦的呢?我對那位老板說:“謝謝你的好意,我這個人向來秉承的信條是‘無功不受祿’,需要車的時候,有車來接我就行了,不用送我。”回來以后,跟我同去的那個小子就說我傻。我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天上不會掉餡餅,我這個人向來不愿把靈魂抵押給魔鬼。果然,那個老板是個魔鬼,最后因為詐騙被抓了。
還有一個老板天天追著我,要給我一臺車,還要我搬到他的總部去辦公,但是我一直躲他,有一天他把電話打到辦公室來,沖著我用廣東話嚷嚷:“嗨!大佬啊!我不是老虎獅子,我是送錢給你啊!哪有見了錢就躲的人哪!”他當時要投資成立一個策劃公司,邀我入伙,承諾給我多少股份,另外先給我兩百萬。當時我發覺這個氣味不對,就躲,惹不起還躲不起嘛。他說沒有見過躲錢的,他又不是老虎。我嘴里不說心里想你就是老虎。這個老兄兩年以后也垮了,因為原來那種做生意的方式就是靠歪門邪道,最后他就走不動了。當時我跟他打交道的時候就覺得不行,因為他做事情都是取巧,不實實在在做事。
我說這些故事不是說我多么有先見之明,而是想說明一點:道理都是很簡單的,說起來大家都明白,但是事到臨頭是不是還記得就難說了。有的人偏偏就相信天上會掉餡餅,而且就掉在他頭上。我能拒絕誘惑的原因在于我對自己的方向有很清醒的認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符合我的方向的即便是再大的好處我也不要。我1994年離開新華社,當時離開新華社的真實想法就是想探索一種體制外的生存方式。你們可能不清楚那個時候基本上是體制一統天下。體制外的空間是非常有限的。就相當于大家都在一個封閉的悶罐車里面,頂多是開個口子讓你鼻子伸出去透點氣。那個氣孔在哪里?在廣東。所以就形成了“東西南北中,發財下廣東”這么一個潮流。
在這個過程當中出現了幾個浪潮,以廣州為中轉站,先是往深圳跑,后來又往海南跑,最后往惠州跑。這些行情這些浪潮一波一波過來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為之所動。不少人被攪得心馳神往,但是我還是很麻木,每天還是光著膀子穿著拖鞋伏案疾書,當好我的記者。一個人定力很重要,那個時候有著對新聞事業的執著和追求,想的是“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對物質的東西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我在廣州呆了三年,只有一間房子,而且是用馬糞紙在一個儲藏室隔出來的,里面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別的什么都沒有。我就在那個房間里面呆了三年,就在那個地方“爬”了三年的格子。那時也根本沒有空調,最后一年買了一臺電風扇,廣東人叫“紅運扇”。每次我“爬”格子的時候放在我的床上,我在這個地方“爬”格子,它就在后面嗡嗡地轉。夏天我就光著膀子,穿條短褲,當時也沒有電腦啊,就是一支筆,一張紙,真是一個格子一個格子地“爬”。汗水就順著頭上、臉上一直流到紙上,等到把稿子寫完以后,稿紙也濕了,只好攤開晾干,就這么干記者。夏天一天沖好幾次涼水澡,我們沖涼到哪里去?就到公共廁所里面,下面是蹲位,上面是噴頭,就這樣“爬”出了不少優秀的作品。
那個時候我已經很有影響力,要是去跑紅包新聞的話也能拿到不少,但這種事情我從來不去做,后來在廣東新聞界流傳這樣一種說法:這種發紅包的新聞題材要是能把王志綱請來那才真是新聞了。我記得當時新華社的記者發一篇稿子稿費是四十塊錢,有的記者晚上下班以后不走,還在那個地方剪報,三下兩下就拼出一篇報道,我問他們怎么還不走呀?他們說孩子的奶粉就在這里面了。我并不為所動,堅持要寫大稿,一篇大稿稿費也就是兩三百元,如果算經濟賬的話是最虧的,但是那段經歷讓我這一輩子受用無窮。做什么事都是厚積薄發,如果一個人太功利,太追求短期的利益是沒有大出息的。
與狼共舞的第三種生存
市場經濟大潮中的知識分子過的是一種“與狼共舞”的生活。只有敢于進入狼群,被市場接納,才能學會與狼共舞,也只有善于與狼共舞,才能在市場中兌現知識和智慧的價值,但在與狼共舞的過程中又難免被狼群所同化。有沒有一條既財智雙贏,又不扭曲自身人格的道路?有,我將這種既不依附于商,也不依附于官,靠知識智慧立世的生存狀態稱為“第三種生存”。
財智論語
在中國數千年的歷史上,知識分子一直是個有些尷尬的階層,盡管不乏潔身自好、不與世俗同流的優秀人物,也不乏登堂入室、為尊者師的顯赫人物,但就總體而言,正如毛澤東所講的,一直是個依附階層,除了學而優則仕,很難找到其他施展抱負的途徑。所以,歷來的知識分子要么皓首窮經,在傳統的文化圈里打轉,要么委曲求全,要么放浪形骸,動輒作窮途之哭。知識分子到底有沒有更積極、更有意義的活法呢?也許只有到了今天這樣的財智時代,答案才真正顯現出來。
有人問我為什么要離開新華社自闖一條新路,我覺得我這個人是把新聞當成事業來干的,當它只能是一種職業、一種謀生的手段時,對我就失去了意義。我想實現自我超越,而在傳統的結構里又解決不了,只好到體制外去。就像一個孩子已長到了一米八了,他希望管衣服的人發給他一套大號的衣褲,但是管衣服的人說別人中號的都穿得很寬松,就你挑剔,最后你在別人眼里還成了愛搗蛋的壞孩子。那么你怎么辦呢?這種情況下我只好自己去找褲子。這褲子就在體制外,好比燈籠褲,你長多高大都能穿得下。
我先給大家講兩個故事,看看當時下到海里的知識分子是一個什么樣的生存狀態。第一個是我大徒弟的故事,這是我創業之后收的第一個徒弟。那時王志綱工作室還不叫這個名字,叫熊貓事務所。有一天我回到家里收到一批信件,其中有一封信字寫得很工整,信中說他是個熱血青年,很關心黨和國家大事,寫了一篇有關中國命運的論文,這篇論文已經給很多高人看過,其中一位新華社的老人看了以后說這個風格很像王志綱,想請我指導一下。信的最后羞羞答答地寫了這么一句話:如果有可能的話,我能不能給你當徒弟?最后落款是“冒失鬼”,還留了一個傳呼機號。我看了覺得他沒膽量,連名字都不敢留,隨手就把信扔在了紙簍里面。這個時候我夫人在旁邊,她把信從紙簍里撿了出來,看了信覺得這個小伙子還不錯,很有靈氣,既然他留了個傳呼機號,就決定把他叫來見一見。
第二天來了一個小個子,就是我的大徒弟。第一個徒弟就這么來的,所以我說他是從廢紙堆里撿出來的。后來一說他是貴州人,很聰明,說話的時候眼珠滴溜溜地轉,我就很喜歡。我問他有什么要求沒有?他說沒有什么要求,只要能跟我學習就行,我就讓他留下來了。他留下來以后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我看他整天樂呵呵地在電話前面守著,每次電話一打來,對方問他是誰,他就回答他是王老師的助理。
后來才搞清楚當時正是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候,他那時是“三無”人員,無戶口、無住所、無單位,當時正跟他的女朋友談戀愛,女朋友是個碩士,分到了珠海稅務局,女方的爹媽成天追著姑娘勸說,不讓她跟一個“三無”人員搞對象。她的爹媽怎么也想不到這個女兒為什么會喜歡他,愛上他!殊不知我這個大徒弟有宏圖大志,只是暫時得不到施展。他原來的事業是條斷頭公路,什么熱鬧他干什么,煤炭火就倒煤炭,新疆熱就到新疆,他跟我以前已經這樣闖蕩了四年。
他們那群人那時的生存狀態是白天在外頭混,黃昏的時候找個小飯館買杯散裝的啤酒。他們正好處于壞和不壞之間,每個人都是雄心勃勃的,這個要當總理,那個要做總統,到晚上十一點飯館要打烊了,這個時候啤酒也喝完了,到哪里去住?要么投靠親友,要么在辦公室里把衣服裹上,找個位置一歪就是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整理好唯一的一套西裝,把頭發梳兩下,又開始繼續戰斗了。恍然十幾年過去,現在他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在我那里呆了幾年之后,跟他兄弟開了一家廣告公司,現在已經成了一個不小的老板,在上海、北京、太湖邊上都買了房子,成了丈母娘一家的驕傲。
另一個故事是我剛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有一個馬仔,原來是個大學老師,很早就到南方炒更去了。他來投奔我的時候,真是叫“衣無領,褲無襠,光著屁股走四方”。盡管開著車來見我,但是在過公路的時候交不起過橋費,到加油站的時候沒有加油的錢。特別是1993年到1994年宏觀調控以后,的確出現了這么一批老板,光著屁股坐花轎,看起來很有派頭,開著奔馳車,但其實連加油的錢都沒有。
當時他為什么要來投奔我呢?他說有一次一個老板請他們做一個策劃方案,他請了十幾個大學老師一起做了三個月,他去交方案的時候擔心那個老板稱斤稱兩,因為他這個方案落實下來只有一個本子厚的內容。他就把他們所做的所有草稿放在了汽車的后備箱里面。最后見了這個老板,果然,這個老板拿著這個本子掂量了一下,問多少錢啊?當時他戰戰兢兢地報了個價:三千塊錢。沒想到老板把這個東西往桌子上一砸,就罵開了:“你不就是一個寫字的嘛!三千塊在街上可以買多少紙啊?這幾張紙三百塊都不值!”這個大學老師著急了,把這個老板請到了車的后面,打開后備箱說:“你看到的只是這一點東西,其實這些東西后面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本,你看看我的草稿。我是用百分之九十九的稿子最后沉淀成了這么一點豆腐腦賣給你,你拿三千塊不貴呀!”老板蹦出了一句:“你不就是一個寫字的嗎!寫字的滿街都可以找,你不要來蒙我了!”他最后求爺爺告奶奶拿到了兩千塊錢。
這就是十五年前中國的現實。那個時候中國的知識分子就是這樣去掙錢的。那個時候有錢的老板們根本就看不起知識分子,說知識分子“不就是寫字的嘛”,讓別人做只要幾百塊就可以了,你還想要兩千塊、三千塊?這是非常真實的故事。
這個時候很多知識分子就低下了高貴的頭,下到海里面以后按他們的話說,狗群里面學狼叫就比狼還要野蠻,比流氓還要流氓。今天的中國有很多老板,看起來就像思想家哲學家似的,其實比那些大老粗要齷齪得多,道貌岸然,兩面三刀,心口不一。有很多暴發戶,包括很多農民,你可以不喜歡他,但他很真實,他的粗野也很真實,但是蛻變了的知識分子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當時我開始創業的時候就發了個誓,一定要在我手里徹底改寫有錢人看不起知識分子的時代。從那時到現在,中國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前進,唱主角的是過去我們看不起的商人們,也就是所謂的企業家、老板。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須要跟他們打交道,也就是所謂的“與狼共舞”。這個狼是什么呢?是指老板、企業家、商人,他們是狼。那我是誰呢?我是一只披著狼皮的羊。要跟狼共舞啊,如果不能變成狼,就要被狼給吃掉的。但是如果你也變成狼,你就失去了一個知識分子應該堅守的東西。
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呢?我的處理方式就是做一只披著狼皮的羊。市場經濟大潮中的知識分子過的是一種“與狼共舞”的生活。只有敢于進入狼群,被市場接納,才能學會與狼共舞,也只有善于與狼共舞,才能在市場中兌現知識和智慧的價值。但在與狼共舞的過程中又難免被狼群所同化,有沒有一條既財智雙贏,又不扭曲自身人格的道路呢?有,我將這種既不依附于商,也不依附于官,靠知識智慧立世的生存狀態稱為“第三種生存”。
這十多年來,我跟無數老板打交道,都秉承“同流而不合污”的原則,堅持建立在獨立人格上的第三種生存,就是既不依附于官,也不依附于商。當然我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我們這些文化人作為知識的載體,必須獲得一種內在價值的認可,贏得對方對知識的尊重,同時兌現知識的價值,從而不僅可以解決溫飽,還能過一種體面的生活,不然怎么叫知識經濟時代?可以說這十多年走下來,這條路我們走通了。
當然,后來有些人攻擊我,說王志綱現在掙到錢了,卻說什么同流不合污,什么與狼共舞啊,他就是狼。后來我說當年達爾文成天跟野生動物在一起,看獅虎爭斗,看河馬交配,記錄猴子猩猩的故事,他就成了野獸了嗎?不在于你有沒有進入動物世界,而在于你站在什么立場,用什么樣的方式去跟他們打交道。由于我剛開始做工作室的時候有這么一個明確的目標,所以這十多年走下來,才最終走通了這條路。
五年前我出過一本書叫《財智時代》。當時的中國很多海歸用拿來主義的精神把在美國刮起的IT旋風吹到了中國,特別在中關村一帶,傳說知識分子的狂歡節到來了,知識經濟時代到來,知識分子們都成了知本家了,靠知識就能夠成為大財主。在一次全國知識經濟論壇上我發表了一個宣言叫“財智宣言”,我認為今天的中國還不是知本家時代,也不是知識經濟時代,頂多是一個財智時代。商人代表財富,知識界代表智慧,找到一個途徑達到財智雙贏,財智共舞才是這個時代的特色。我認為這個時代還要持續二十年。我提出這個觀點是有感而發的,十幾年來我跟很多老板打交道,的確經歷了一些你們想不到的過程,最后我們終于獲得了主動權,找到了知識的尊嚴,在幫助老板獲得財富和提升的同時,也通過市場為知識定了價,兌現了知識的價值。
人生的三種目標
人生有三種形態:平淡人生,傳奇人生和成功人生。大多數人求安穩,平平淡淡過一生;鳳毛麟角的人可能成就一番偉業,但是成功的太少,很多東西并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成功人生是可以爭取到的。我們一定要盡量保底,至少有個平順人生,防范傳奇人生,盡力爭取成功人生。
財智論語
當塵埃落定、社會完成重大轉型后,回頭再看,就會發現還是思想最值錢,觀念最值錢,理論體系最值錢,方法論最值錢,這些無形的東西才是最值錢的。
我這個人一輩子賺不了大錢,但一輩子不缺錢花。我的生存壓力并不大,金錢只是順帶的結果。
人生規劃既然必須先有一個目標,那么應該選擇一個什么樣的人生目標?什么才是你最想要的呢?人的抱負和能力不同,定位的目標也自然各異。《曾國藩》這本書曾經轟動中國,以至于有這么一句話:商人必讀胡雪巖,政客必讀曾國藩。我認真看了這本書,寫得不錯。作者唐浩明寫了曾國藩以后,又寫了張之洞,有一天他突然頓悟了,發覺自己對人生的理解有了一個突破,于是這幾年不寫書了,開始到處演講。前不久他到廣東做了一次演講,我沒去現場,但是看了報紙上的報道,比較欣賞他的觀點。他說縱觀古今中外,各種人的命運歸納起來無非這么三種:第一種人生叫平順人生,一般人要求不高,能夠平平穩穩度過一生就可以,所以人們非常害怕兵荒馬亂,都希望躬逢盛世,希望平平安安地過個小日子,這叫平順人生。他說擁有這種人生的人占了百分之八十。
第二種叫傳奇人生,這種人生可遇而不可求。比如說毛澤東,那絕對是傳奇人生。什么叫傳奇啊?就是你一個人拿著一塊錢去賭一個國家,大家想一想這個概率有多低呀!正是因為不可能最后變成了可能,所以就成了傳奇。我曾經沿著毛澤東長征的路走過一趟,走的時候有很多感受。李嘉誠有句話說“小富由勤,大富由天”。他說一個人這一輩子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包括我能夠成為亞洲首富,這也不是我所能夠想到的,我最多只想到我能成為富豪,但我沒有想到能夠成為亞洲首富。這句話的潛臺詞是有的事情靠主觀努力是可以達到的,比如說我要成為億萬富豪,但是我要成為千億富豪,這就可能要看命運了。這個命運用唯心主義的話說就是老天爺在幫你,用唯物主義的話來說也許是我們恰好掌握了這個規律。
唐浩明的這個觀點我很欣賞。他說萬分之一左右的人是傳奇人生,傳奇人生的代價非常高,殺人一萬,自損三千,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功率只有萬分之一甚至百萬分之一。所以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刻意去追求就可達到的。
那么除了平順人生和傳奇人生之外還有一種人生是成功人生。所謂成功人生,第一是自己的價值能夠充分實現,第二是命運的韁繩始終掌握在自己手里,第三是自己在心靈上覺得自己是充實的,愉悅的,而不會像我們現在的很多人動不動就患憂郁癥,患憂郁癥就容易自殺。很多人搞不明白,身邊的某個人昨天還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自殺了。
在平順人生、傳奇人生和成功人生這三種人生中,我們一定要盡量地保底,至少有個平順人生,盡量防范傳奇人生,因為那風險性很大,概率非常小,而要盡量地爭取成功人生。
唐浩明講像曾國藩這樣的人應該可以算做成功人生的例子。他說原來在曾國藩執政之前,湖南是一個非常落后的壅閉之地,經濟不發達,民間沒有工業基礎,沒有原始積累,但秀才狀元很多。現在湖南人經常掛在嘴邊上兩句話,一句叫“無湘不成兵”,講湖南人好武斗勇,打仗很厲害;第二句話出自他們岳麓書院的對聯叫“唯楚有才”,這里面有曾國藩的功勞。曾國藩掌管湖南以后,湖南的格局為之一變,為什么會為之一變呢?這就要講到一段很重要的歷史。曾國藩的湘軍打到南京的時候,他把頭功給了他的弟弟曾國荃。這個曾國荃是個典型的湖南漢子,把天王府擺平以后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搶了很多金銀珠寶。這個時候曾國藩從實力上完全可以稱王,這時也有一些專門治帝王學的人來勸曾國藩推翻清王朝當皇上。但是最后呢?我想曾國藩像今天我在講這個話題一樣,在思考這個問題了——幸福是什么?生命的意義何在?最后曾國藩權衡來權衡去,得到了他自己理解的幸福和人生的意義,他認為他只想做個中興之臣,按照儒家的理想走一個大儒和一個典型的國之棟梁這么一條道路。只想做中興名臣,這在別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但是既然他這樣決定了,他就發現有這么多人來勸我當皇上,那說明皇上也會懷疑我,怎么辦呢?他就來個壯士斷腕——裁軍。曾國藩向慈禧太后提出要求,說仗已經打完了,我留下這么多軍隊也沒用,我自己裁軍,把我主要的軍隊幾十萬人全部裁掉,朝廷當然高興了。
他裁軍以后,這批湖南佬回家去的時候每人都挑著一擔金銀財寶。回到湖南以后,辦私塾,置田地,招子弟,全中國的人才都往湖南集中,湖南的孩子享受了我們北大這樣的優秀教育,包括毛澤東、劉少奇這些人都受到了這種影響,三湘大地風氣為之一開。岳麓書院又是一個很好的講座平臺,全中國的大儒們都到那個地方去講學,這直接為后來湖南成為革命的搖籃起了很大的作用,也直接為后來湖南人才輩出創造了很好的條件。
這些歷史故事你仔細去想很好玩。幸福是什么的問題,人生規劃和生涯規劃的問題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它本身就存在。到湖南的時候我專門去曾國藩故居,又看了林則徐故居,發現了很有意思的問題。中國有句話叫富不過三代,我看到許多名臣世家到第三代就看不到蹤影,唯獨曾國藩家和林則徐家能夠薪火相傳。曾國藩的兒子曾紀澤是中國第一個外交官,駐英國大使,再往后據說現在的高級干部里也有曾國藩家族的后裔,我沒有去考證過,但這說明他還是薪火相傳,余脈不斷,這跟曾國藩這個人的選擇有很大的關系。
林則徐家也是一樣,林則徐家到現在也還薪火相傳,包括中國原來駐聯合國的第一任大使凌青就是林則徐的嫡系子孫。林則徐家為什么能夠薪火相傳呢?我到林則徐的故居看到一則對聯,講關于后代子孫的,非常精彩。我兒子小的時候我就把這副對聯告訴了我兒子。這對聯怎么說呢?上聯:子女不如我,要錢干什么,愚而多財,則增其過。就是說你這個孩子啊,如果你不如我的話,給你錢有什么用呢?本來就是一個花花公子,再給你錢,你更加混蛋了,最后只會更增加你的過錯;下聯:子女勝過我,留錢干什么,賢來多財,則損其智。就是說你這個孩子已經考上北大了,你比我優秀多了,我有錢給你干啥?給你錢以后你就不認真讀書了。最后橫批:不給子女留錢財。我的孩子小時候我就跟他們講這副對聯,現在一對他們說以后要自立啊,他們就會跟我背出那兩句話來。我在想林則徐他的家族能夠傳承下來,跟這個認識有很大的關系。而這些又說明一個問題,他們那些祖輩父輩的人已經深諳幸福人生和生涯規劃了。
所以說到底人生的最終目標是什么?我一直在講一句話“生命是種體驗,幸福是種感覺”,就是說在有限的時空和有限的生命中實現你生命的最大價值,這是我的追求。所以我給自己一輩子的定位是啥呢?一輩子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歷萬端事,這三個東西把握住以后,我想我可以死而無憾了。至于最后的結果,身后之名那是身后之事,留待后人說去吧!
問答王志綱之三
◎不被別人牽著走
問:王老師,你好!聽你講了很多故事感覺很受啟發,但是我覺得在生活中學習中隨時都會遇到一些復雜的人際關系。我想知道,要想有那種縱橫天下的眼光的話,你是要在這一點一滴的小事中隨時都去思考問題還是找到一個能夠讓你自己思考什么問題的平臺?我覺得很多東西很容易就在那些瑣碎的事情中喪失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培養這種能力的?
王志綱:不知道是美國還是俄羅斯有一個統計,對一批大學畢業生進行了長達三十年的跟蹤研究,發現一個規律:成才率最高的不是前五名,也不是最后的,而是那些排名中上游的學生,如果一個班有四十個同學的話,可能是在七八名到十七八名之間。我非常贊同這個統計結果,我當時在大學的時候就是這樣做的,絕不做前三名,要保持前三名就意味著你要被老師和學校牽著鼻子走,在課本上花費過多的時間,減少許多學習其他知識和參加社會實踐的機會,最后有可能是高分低能。
我大學的時候有一個同學是我遇到的最聰明的人,到現在為止我沒有發現還有比他更聰明的人。他很多時候考試都是一百分,有一次考了九十九分他自己都不滿意。連政治考試他都可以拿一百分,簡直不可思議。他的筆記是用蠅頭小楷寫的,非常完整清晰,是同學們競相模仿的范本,有時他整理過的筆記比老師的講義還要強。他做人做事也很正派穩重。憑借他的智商應該有更大的作為,但是現在看來他這一生幾乎可以說乏善可陳。為什么?因為在學校他是最好的學生,在父母面前他是最好的孩子,在老婆面前他是最好的丈夫,在孩子面前他是最好的父親。他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一點自立自強自信的個性,他一生的命運都被別人掌控。大學畢業以后學校就給他安排留校了,他就留下來了;留校以后又有領導讓他去留學,當時正好有一個留法的機會,他就拼命學習了一年的法語,好不容易把法語學會了,情況有了變化,法國又去不成了,就留下來安心教書;教了兩年書,父母希望他回家去,他又調回老家去。老家并不適合搞學術,他就在一個一般學校教書,由于書教得好,當上了學院的副院長。前不久他來看我,他的兒子也畢業了要到深圳工作。他兒子已經二十五歲的人了,見到他一頭扎到父親的懷里,他撫摸著兒子頭。這使我看到兒子似乎就回到了他父親的從前,看到父親又似乎看到了兒子的未來。那天我感觸特別深,當時我心里在想,這不是一個老閏土帶著一個小閏土回來了,又克隆了這么一個乖孩子,真是太可惜了。
這個例子講什么呢?絕不當前三名,不能被別人牽著走,但是也不能當倒數,那個時候你吹什么牛也沒用。我用一半的時間做好我的功課,另外一半的時間去閱讀我感興趣的東西。比如說當時我對哲學感興趣,對歷史感興趣,于是把《中國通史》、《中國思想史》、包括《第三帝國的興亡》、柏楊寫的《丑陋的中國人》都找來看,然后比較思考,看這些作者怎么看待問題,分析問題。這些東西對考試沒有用,但是對整個人生成長都非常有用。同時我還參加了學校的籃球隊,宣傳隊,還寫小說,那都是沒有功利色彩的,但是一路走來,這些東西的確很有用。我認為在大學里面安排自己的時候,不要把全部時間都給學校和老師,給他們有五分之三就可以了,另外五分之二留給自己,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后進者之惑
問:王老師你好,我剛才聽你講大學里面比較成功的一般都是五名到十五名,我想知道大學里面那些倒數五名的人將來成功的概率大概有多少?像劉邦和朱元璋那樣的傳奇人物,學習成績稍低些,如果他們不甘于一生如此平庸的話,他們將來還能施展什么抱負?
王志綱:我們這個同學是不是倒數第五名啊?(回答:“倒數第二”。全場大笑。)倒數第二啊,那得小心一點,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了,倒數第二、第三,甚至第五都已經很危險了。最近我的兒子也到了懸崖邊上了,他突然告訴我,在國外如果今年的學分拿不到,明年也畢業不了。我當時就毫不客氣地把他訓了一頓,我說憑你們的智商應付學校的課程,取得個中等成績應該不難,恐怕大部分時間都用在談朋友上了吧?如果你連學校最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有一千條一萬條理由都不能解釋自己,這是第一。
第二,像韓信這樣的傳奇人物,他的成功率可能是千萬分之一,完全沒有可比性。既然這樣,我們為什么不去選擇有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的成功幾率呢?你所謂多少名,我想應該有這么一個模式。要是你使盡了渾身解數還是倒數第二名,那沒辦法,你可能是混進大學的,那只能認命了。但是如果你倒數第二名是因為你無心于此,那么你就要反思了,你到這里來花四年時間和金錢到底想干嗎?即便為了混文憑這個最簡單的目的,也應該達到學校最基本的要求,更何況對于能考入大學的學生,應付考試應該是問題不大。我認為還是要保證一個中等偏上的排名,當然你不追求成為第一而成為第一那就更了不起了,但是至少要保留中等偏上你才有話語權,有了話語權以后你才能夠隨心所欲地去做你喜愛做的事情,你有再多業余愛好別人都拿你沒辦法。但是如果你連底線也保不住,那你說什么都沒用。起碼在今后的道路選擇上你會喪失很多機會。要讓人家相信一個學習成績倒數的人是一個優秀分子,遠比自己多拿些分數困難得多,這就是一個非常嚴峻的現實。所以希望我們這個同學早點從懸崖邊撤回來,別在懸崖邊打瞌睡了。
◎中國式咨詢
問:王老師,我想問一問你對于策劃和咨詢的理解,下一步有很多國外的專業咨詢公司進入中國,你們做的這些戰略策劃和這種咨詢有什么關系?能跟我們再具體說一說中國特色的商業智庫嗎?
王志綱:現在大家說的咨詢是從西方傳過來的,而策劃這個概念則是中國本土生長起來的。我們跟不少西方的咨詢公司也打過交道,包括麥肯錫、羅蘭貝格這些公司。應該這樣講,它們的模式是建立在工業革命和工業文明基礎上的,是有經驗的人給沒有經驗的人提供教練式服務。同時隨著現代服務業的發展,許多專業上的事都可以交給相應的服務公司去打理。一個企業要大步往前走,需要許多社會配套服務,比如人才培訓公司、財務公司、資本運營、廣告、營銷等各類服務公司和機構。在這種背景下面,西方以美國為代表的很多咨詢行業分工越來越細。麥肯錫是一種典型的美國模式,美國模式就是麥當勞模式,麥當勞模式就是規模出效益。既然是規模化,它就必須是可克隆、可復制、可拷貝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做不到規模化。
所以麥肯錫的做法基本上是每年到名牌大學去招聘很多優秀大學畢業生,然后大進大出,淘汰率起碼在百分之九十左右,三五年以后剩下來的人就成為全球合伙人。它基本上是屬于這種標準化規范化的模式,包括上市、培訓、物流管理這些都有模式可循。當企業找到這個咨詢公司,它把這些經驗提供給對方的同時還有一個核心能力,像麥肯錫這樣的機構做的案例特別多,它的案例庫就有非常多的積累,這個時候它不僅能幫企業解決問題當教練,同時還可以當媒婆,撮合相關企業合作。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服務功能,這是西方的做法,包括北大縱橫也是學這種美國模式。
我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為什么用策劃這樣一個概念呢?就像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跟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合一樣,我們所說的策劃有幾個特點:第一,量身打造,根據不同的企業所處的不同的天時、地利和人和給它設計一種最適合它的打法;第二,別人是做不大不做,我們是做大則不做,別人是不熟不做,我們是不熟則做。我們在中國做了很多項目,基本有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屬于原創型的。正是這一點使我們雖然規模不大,但影響非常大;項目不多,但極具傳奇性。
為什么要這樣做?因為我認為,今天世界給了中國一個機會。處于數千年未遇之變局之中的中國,各種經濟形態混合,碰到的是前所未遇的復雜問題,在西方的經驗和案例庫中找不到現成的答案,這時候反而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實踐機會,當我們破解完這一個個帶有原創性難題的時候,所沉淀的案例庫肯定是哈佛學不到。在這一點上我是非常自信的。我認為隨著中國的崛起,當我們能夠跟美國分庭抗禮的時候,源于東方的戰略策劃也會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如果中國人總是拾人牙慧,克隆別人的東西,就永遠跟在別人屁股后頭走,永遠是二流的。
我對現在做的事情充滿信心,相信十年以后可以代表中國跟歐美最高端的智庫進行同臺交流和探討,到那個時候他們可能會對中國式咨詢另眼相看,因為到那個時候我們已經積累了大量奇跡般的案例,這些奇跡的產生絕對不是西方的咨詢理論所能夠解釋得了的。這就是東方和西方,一個叫咨詢,一個叫策劃的區別。當然,由于策劃這個詞在今天比較火爆,這個行業魚龍混雜,我也成天面臨打假的問題,有很多人說是我的徒弟,有的說是我的學生,有的點子大王也叫策劃,搞得我哭笑不得,這樣的故事也很多。
◎時間打磨出的百年老店
問:王老師,你做的這種咨詢和項目是一種中國式的咨詢,和美國的麥肯錫、蘭德相比,我覺得他們有他們成熟的地方,而你面對你的案例和客戶的時候,你有沒有很成熟的方法?還是說依靠的是你自己的視野和閱歷?你的方法可能是基于你這么多年的智慧。你有沒有想把你的工作室辦成百年老店?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來找你做項目或者來尋求你幫助的時候,是沖你本身來的還是沖你的工作室來的?有沒有想過當你以后不再做這些的時候,你的工作室還要存在下去嗎?現在這些人如果沒有你,用你的方法能把工作室搞起來嗎?
王志綱:很好!這個同學問得非常好啊,考慮得很長遠,這也是很多人經常在問我的。有很多關心我們的朋友總喜歡把我們跟麥肯錫、羅蘭貝格這些跨國咨詢機構進行對比,產生很多類似這樣的問題:百年大計的問題、規模的問題、個人英雄主義的問題、方法論的問題、模型的問題。
對這些問題我是這樣看的,任何一家咨詢公司要想成長到麥肯錫這樣的規模是需要時間的,就相當于我們現在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青年,人家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看事物要用歷史唯物主義的眼光來看,美國的咨詢行業是怎么產生的呢?因為美國的經濟危機造成成千上萬的企業倒閉,就有大量的企業爛賬需要人處理。麥肯錫本人是個非常古板的會計師,他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成立麥肯錫公司,開始幫這些爛攤子處理壞賬,處理的過程中就發現了商機。由于成千上萬的爛賬需要處理,就需要一個專業性的公司來提供咨詢,由此出現了最早的以麥肯錫為代表的咨詢顧問公司。
今天我們看到的麥肯錫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背后有成千上萬的“麥肯錫”死掉了,終于長成了一棵大樹——麥肯錫。在麥肯錫成立十幾年之后,也就是像我們這樣年紀的時候正面臨他人生最大的危機,因為他犯了一個大錯誤。他做咨詢做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家客戶,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是家百貨公司,跟他說:“哎呀,老麥,你成天搞這個咨詢,辛辛苦苦地也掙不了多少錢,還不如我把一部分股份讓給你,由你來打理這個公司。”他一聽覺得不錯,就把這家百貨公司接手過來當了總經理,結果把這個公司給做垮了。于是就成了一個笑柄:你成天教人家這樣那樣的,讓你自己接盤的時候你反而搞砸了。所以麥肯錫臨死的時候說了這樣一句話:甘守本分,咨詢公司不要見異思遷。當麥肯錫要退出歷史舞臺的時候麥肯錫公司還沒有我的工作室現在這樣的規模,做得并不算成功。當時有個小合伙人叫馬丁,這個人把公司買過來了,但是沒有改名字,他接手過來的時候麥肯錫的名聲并不大,他從上世紀六十年代一直經營到現在,四十余年的時間,把麥肯錫打造成了一個世界集團公司。
麥肯錫的故事說明什么呢?就是時間會說明一切,任何事情都需要時間來檢驗。一個團隊、一個品牌的形成需要一套哲學,一套方法,再歷經一定的時間,千錘百煉才能成為百年老店。現在在中國做咨詢有兩條道路:一條就是走麥肯錫之路,實行合伙人制,建模型,專業化分工。我前不久見到一個類似的公司,派人到我們一個客戶那里幫他們做培訓,這個培訓是不收錢的,我說你為什么給他們免費培訓呢?他說通過培訓讓他們認識我們,通過認識我們希望以后有機會合作。我們則不是這樣,我說為什么你們要免費,提不起價呢?因為你們是美國模式,是麥當勞,就是專業化,規范化,模塊化,熟練化,這種可以做大規模,但是不能獲得最大的尊重。我開玩笑說他們是換尿片的,我們是換芯片的。老板之所以尊重我們是因為我們通過換芯片,使他升級換代。商人都是很實際的,他給你一百萬,希望你能讓他掙來幾個億,就這么簡單。他是把一般的專業服務機構當保姆看,這就是非常大的一個差別。
另外我堅信一點,在中國一定要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推陳出新,絕對不排斥西方的模式,但是也絕對不照搬西方的模式。中國今天的改革為什么能成功?就是因為他既不排外又能摸著石頭過河,把握中國的特點,前蘇聯搞改革結果崩盤了,但中國卻走出去了。中國的老底千萬不要隨便放棄,要善于學習,要中西合璧,在這種背景下面,時間跨度會說明一切。
2007年世界銀行找我們要我們做一個項目,他們說這些年來世界銀行委托麥肯錫還有很多公司做了不少東西,總覺得都是大同小異。他說這次委托你們的是一個特殊的項目,希望通過跟你們的合作能夠走出一條新路來,當時我還是很重視,同意做,但是在做的時候卻發現有很多問題。本來我們是從不參與招投標的,你認我就與我們合作,不認我也無所謂。后來他們說已經選擇了我們,但作為世界性機構必須要走程序,要參加投標。于是我們準備了英文的標書,但突然有天來了個公函,說某年某月某時之前必須把標書送到馬尼拉亞洲開發銀行總部。我們拿到公函的第二天就是規定的截止日期,顯然來不及了。我說這分明就是沒有誠意的做法,不做了。后來聽說北京有家公司去了,最后他們中標了。這件事本來就過去了,但前不久到了西部見到原來蘭州大學的一些校友,他們說是他們在做這個項目。我就很奇怪,說不是一家北京的公司拿到了嗎,怎么你們在做呢?他說是北京的一個公司承包,拿到活以后發包給他們做了。我問承包商是干啥的呢?他們也不清楚。這樣做出來的東西可想而知。這就是所謂的規范化,看起來流程都是科學的,但其實最后的結果是荒唐的。我們之所以這么受歡迎是因為我們每件事都親力親為,拿出來的都是真貨,當然我們這樣做事情注定做不大。就相當于開飯館一樣,大廚親自掌勺做出的菜絕對好吃,但是他不會像麥肯錫、肯德基那樣能夠全世界開連鎖店。
這也涉及人生觀的問題,在中國轉型的時代可能我們的價值和意義在于探索出一條路來,而不在于分享規模化帶來的紅利。如果我們要追求規模化、可拷貝、可克隆,擴大規模,設計那些復雜的經營管理模式,最后我的精力百分之八十會放在經營管理上,就不可能集中突破轉型期的中國遇到的這樣那樣的問題,這樣的話盡管錢會掙得很多,但是意義非常有限。所以我寄希望于二十年以后,當中國這條大船過了壺口瀑布進入平緩地帶的時候,我們可能就需要像麥肯錫一樣做規模化、模塊化的東西了。那個時候也許有更好的人繼承我的衣缽,把它變成一個百年老店;也許它從此告別歷史,但是它在歷史上曾經發過光發過熱,這就夠了;也許還將會作為一種精神產品被很多人記憶。這樣去想,人生就比較輕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