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管家太太臨場不亂的指揮下,在莊園各位仆人盡心盡力的工作下,晚宴準備一切順利,即將開始。
安琪兒說得沒錯,羅莎畢竟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她雖然不能不懷念逝去的伯爵先生,她雖然對愛德華叔叔敬畏有加,但她也對晚宴、舞會、熱鬧的人群向往不已。
是啊,有誰能禁得住繁華風流的誘惑呢?
珍妮為羅莎梳了一個漂亮的發型,換上公主裙。小姑娘因著興奮而臉蛋紅撲撲的,雙眸閃亮。
仆人來敲門了:“小姐,晚宴即將開始,請您馬上過去。”
珍妮抱住羅莎的肩膀:“嘿!聽我說,羅莎,我的美麗女孩!別擔心,你多么漂亮!獨一無二呢!”
羅莎緊緊地抓住她的手:“珍妮,你能陪我到門口么?”
“這……”珍妮看著羅莎期待的眼神,“當然!”
2
長長的走廊里回響著清晰的腳步聲。
珍妮牽著羅莎的手,陪伴她走過這段看似短暫實則漫長的通道。
“珍妮,如果你也能參加晚宴該多好!我需要你的陪伴!”羅莎重復著這句話。
“嘿!羅莎,這是你的家,這是你的宴會。別擔心!”珍妮握緊她的小手安慰著,幫她驅散不安。
這時,通往宴會大廳的門突然打開了。光亮中,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的視線里。因為背著光,所以看起來形成了一個剪影。
那是愛德華的身影。
珍妮和羅莎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宴會馬上開始,主人卻遲到!”愛德華皺眉,聲音不高,便讓語氣更顯冷。
羅莎的小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顫,小手下意識地攥緊了珍妮。
珍妮也皺起眉頭。真是受不了愛德華一直要對一個小孩子如此苛刻。她只能擁住羅莎肩膀用力一抱,然后輕輕推著她的背,示意她向前走。
寂靜的走廊里,聽得見羅莎深吸氣。
她鼓起勇氣邁步。
終于,她走到愛德華跟前了:“對不起,愛德華叔叔!”
愛德華緊繃的面龐有了一點松懈,他到底是嘆了一口氣,緩緩伸出手來。羅莎只微微怔了一下,就興高采烈地也伸出手去,由愛德華叔叔牽起來。
呼——珍妮也長出了一口氣。
時間不能再耽擱了。
“走吧!”愛德華說道。轉身的同時,卻瞥見家庭教師在屈膝。
然后,她向后轉身?
那是相反的方向!
她正要退場?!
“抱歉!珍妮小姐。你去哪?”愛德華頓住,冷聲問道,滿是疑惑。
珍妮也頓住,停下來看著他:“先生?”
“難道你不應該陪同羅莎出席么?”愛德華感覺這情況很是莫名其妙啊。
“抱歉?先生?”珍妮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聽清,只能一直偏頭挑眉覷著愛德華,等待他的確認。
同樣不明所以的還有羅莎,她也仰頭望著愛德華。
愛德華的目光凝了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滿地喊道:“斯特伍德太太!”
“主人!”管家太太即刻出現在身后。
“我沒有說過珍妮小姐需要出席么?”
“呃?”管家太太十分意外。“是的!先生!您沒說過!”
“這還用我說么?!”愛德華大力地聳肩,顯出不耐煩的樣子。
這在珍妮看來,恰恰是不可理喻的蠻橫。
“可、可是,我們家一向不用家庭教師出席……”管家太太囁嚅著。
“噢!”愛德華甩頭,毫不掩飾的厭惡。“愚蠢的家族!”
然后他望向珍妮:“珍妮小姐,你需要出席晚宴!”
“不,先生!”珍妮想都沒想,斷然拒絕。
“‘不’?”這拒絕斬釘截鐵,愛德華大感意外。他直直地盯著她。
“呃……”珍妮緊接著就意識到語氣的不妥,趕緊解釋。“對不起!先生!我的意思是說……這么做不合適……”
“啊哈!”愛德華嘲諷地低笑,“我可沒覺得不合適!”
“先生!”珍妮不知道為什么男人會有這樣不合情理的主張。“先生!府上的規矩……”
“別管那些愚蠢的規矩!”愛德華愈加不耐煩了。
“我、我只是覺得……”珍妮努力地想著理由。
“珍妮小姐,你是想教我怎么做決定嗎?”
四目相視,愛德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珍妮不知該說什么。
愛德華的確夠聰明,他忽然低頭,看向羅莎:“你希望珍妮小姐出席么?”
“當然,先生!”羅莎脫口而出,一下子就從惴惴不安切換成雀躍的表情。
她是真的需要珍妮小姐的陪伴呢!
噢!羅莎可真是個孩子。珍妮在心里叫苦。
愛德華再次看著珍妮,緊繃的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笑意。
珍妮心里突然涌上一個詞:不!懷!好!意!
但又不能說是惡意……
怎么說呢,珍妮莫名地覺得,愛德華先生的出現仿佛就是為了跟她作對一樣。是的,他就是在想方設法讓她高興不起來呢!真是個小肚雞腸的人!
“……可是,先生,座位已經排好了……”管家太太顫顫巍巍地說道。
愛德華忍無可忍:“在我旁邊加一張椅子!”
這一次,不僅僅是家庭教師和管家太太,連羅莎小姐都嚇了一大跳。而愛德華已經牽著她的手走向大廳。
宴會在即,主人卻遲到,這真是失禮!
“先、先生!”珍妮才反應過來。她不顧一切地追著他的背影大叫。“先生!您不能這樣……”
聽得出來,姑娘顯然是被逼急了!愛德華倏然停住,卻沒回身。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出這個小女人抓著裙子,把眼光盯在自己后背上,恨不得盯出兩個洞來的樣子。
這猝然停止的行進讓珍妮小姐差點收身不及,于是越發顯得呼吸急促。
她深吸氣,腦子在一瞬間選出最優解:“我、我可以陪羅莎小姐出席晚宴……”
哈,得了吧!“可以”這詞用的不恰當,說得好像你有選擇權似的!愛德華腹誹。說吧,你肯定有條件。
果然,家庭教師一字一頓:“但是,請不要把座位加在……加在……您……身邊……”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愛德華愣住,倏然回頭。
日落莊園的家庭教師雙手抓著裙子,低垂目光,緊咬嘴唇,盡力掩蓋著不安……和抵觸。
她不想挨著你坐呢!愛德華!你的家庭教師厭惡你啊……
她萬分無助,強自鎮定;她明明是在請求,卻是滿滿的倔強。
真是愚蠢的地方!
愛德華咬肌分明。片刻,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