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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二十塊一串的珠子,再來一串

“六月十六日晚上,三間房發(fā)生了一樁命案。一個吸毒的少年,在街口當(dāng)街殺人搶錢。被殺的是一個酒吧女。

“事后查明,這個酒吧女身上只有幾十塊錢。塞在襪子里。身上挎的包,包里一分錢也沒有。是些女孩用的化妝品和一個手機。包在被扔在地上,手機一同搶走了。”

如同說書,看了看聽眾,緩了緩,這才接著說。

“很快,也就是兩個多小時后,案子就破了。嫌犯被押到了警隊受審的時候。他搶去的那幾十塊錢,還沒來得及買毒品。手機也還在。”

聽眾沒有插話,靜靜地聽著。但臉上的神情……有些捉摸不透。像是于我無關(guān),又像是我知道有這回事。

有戲。這是一種內(nèi)心矛盾的特有表現(xiàn)。想承認什么,更想掩蓋點什么。

“命案發(fā)生前,具體地說,是六月十六日的夜里十二點三十分左右,還發(fā)生了這么一件事。有個下中班的工人,在三間房街口外的路燈桿下,見到一個男子用這個打火機點煙。”

這一次,姚瑤故意使用了“這個打火機”,而不是這種類型的打火機。

“姐,有人用這個打火機點煙?這個打火機是我的。用了兩年多了。沒離過身。”

“那么,姐說的那個人是你嗎?那天夜里,他也穿一套深色西裝。”

說話的時候,再一次心里表示,男人穿西裝真是有型。警隊怎么就沒有一個人穿衣服,穿出這種感覺?

“可能是我吧。”

“可能?”

“六月十六日晚上,我是在三間房的街口吸過一支煙。至于是十二點過幾十分,我沒看過時間。但大概差不多。”看著姚瑤直視過來的眼神。小一眼里閃過一絲不安。

姚瑤吁出一口長氣。怕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說吧。”

這小子,人模狗樣的,不要也和那個毒販一個德性。可……千萬別尿啊。不要毀了姐對你的好印象。警姐我,就沒想把你怎么樣。

“說什么?”

“說說你那個時候,到三間房干什么?”

“姐剛才說,那個殺人搶錢的案子不是破了嗎?姐還說了,案犯她很快就落網(wǎng)了嗎?”

“是啊。我是說了。”

“那你還要我說什么?”

“那個時候,你去三間房干什么?”

“我就住那兒啊。”

“你住三間房?”真想給自己一巴掌。事先怎么就不了解一下。

“是啊,我一直都住三間房的。房租便宜。姐,你別這樣看我。住三間房的,好多也都是公司白領(lǐng)。人家住得,我一個收舊書賣舊書的,也……住得。”

這小子住三間房,這種很容易查證的事,應(yīng)該不會是說謊。

“嗯”了一聲,接著說道:“看見你的人的說,案發(fā)前三到四分鐘左右,你在路燈桿下吸了一支煙以后,是往外走。而不是回到你租用的出租房。你那么晚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沒有要去哪兒,隨便溜達了一圈,就回去睡覺了。”

“三間房那個地方,黑燈瞎火的。又那么晚了,你去溜達了一圈?”

“我睡得晚,習(xí)慣了。睡前看看書什么。那個晚上,我看了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雖然沒有荷塘,但月色是有的啊。走到街口,才發(fā)現(xiàn),月色都被密密麻麻的樓房遮住了。

“那種地方,你知道的,一幢房子與一幢房子之間,就留一個很窄很窄的過道。抬頭就是一線天。也不給月光留條路。想看月色,只好往外走了。”

姚瑤徹底怔住了。小子抒起情來了。還真是好心境啊。

還好自己也還記得,“也不給月光留條路”,正是《荷塘月色》中的一句話。

“你什么都沒做,你又怎么能記得那么清楚。那個晚上發(fā)生的事,時間,地點,看了什么書。”

“不是當(dāng)天晚上就發(fā)生了命案嗎。死了人,怎么著也是大事。我又正好出去蹓達。整個三間房那天晚上,鬧哄哄的。當(dāng)然就記得了。”

滴水不漏。我居然還擔(dān)心這小子尿了。姚瑤有點發(fā)懵,一時找不到話。

反而是他自己交待:

“對了。姐說的那個看見我吸煙的人,還和我說了幾句話。她是東電廠的一個裝配女工。她可以證明,街口殺人的時候。正好我和她在路燈桿底下說話。”

“她也這樣說了。證明你不在現(xiàn)場。”

既然這小子說出是東電廠女工。那么這樣說,反而可以直到保護素素的作用。當(dāng)然了,似乎也沒去想,這小子會對素素不利。

但是,這小子是因為年輕,少不更事,因此這么透明敞亮。還是太過練達,處事不驚。如果是后者,那還真不能小看眼前這個人了。

憑直覺……

一向?qū)ψ约旱闹庇X頗為自信,可是,此時卻給不出一點兒啟示。

那就,還是不要把他想得太簡單了。既然身份已經(jīng)挑明了。那就再挑明點。

“還有一個案子,還聽不聽了?”

“聽。”

小一興高采烈,看了一眼姚瑤。

“姐,要不要喝杯茶。讓姐這么站著跟我說話。青姐看到了,會說我怠慢了客人。姐要坐下來說。”

小一說著,做了個請的姿態(tài)。

“好啊。”姚瑤還真有些渴了。另外,坐下來慢慢說,更容易消除防范心理。

兩個人坐到了櫥窗下的茶幾前后。小一先燒上水,用攝子夾出取了兩個茶盅。水開了,澆了茶盅。

壺里的茶是早晨剛泡上的。也就喝過一兩泡。正是出味的時候。小一還是換了新茶。

有點可惜啊,青姐是絕不會讓他這么糟蹋的。可是,青姐不是不在嗎。

姚瑤也不說話,看著小一澆杯,換茶,洗茶,出湯,沖杯……系列動作。很熟練。

“姐,可以喝了。”

實際上,小一還省卻了聞味,醒茶,拭杯等幾個動作。太細膩了,難免給人一種造作的感覺。

“姐,有點曬了吧。”小一說著,出去把遮陽棚搖了起來。

“姐,講案子吧。”

皺了皺眉頭。可以不要開口“姐姐姐”的么?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套近乎有點……肉麻。

“少……小一哥,陪美女喝茶啊,很有閑情雅致的嘛。沒打擾吧。”

姚瑤正要開口,兩個女孩走進店內(nèi)。小一側(cè)身看去,說話的那位,是寧靜的那位女伴。那天掃下來的名字好像叫什么“你的茉莉”。

而另一位,小一沒見過,那就是寧靜的女伴的女伴了。

小一些微不喜。不是因為她叫出了他的姓名,而是,就見過一面,遠遠沒相處到可以調(diào)侃的地步。

這是“誰的茉莉”,也太自然熟了。

“哦,是你,來了。”雖然不喜,小一還是客氣點了點頭。只不過坐著沒動。

“怎么了,不歡迎。”故意看了一眼姚瑤,“是不是寧靜沒來。失望了?”不等小一說什么,又接著說道:

“我還真約過她的,人家不來。原話是,懶得理你。你們怎么了?”

這話說得越發(fā)不著邊際了

“我們……沒……”后面的話忍住沒說出口。

此時回答說,“我們沒怎么”。那反而就是“我們怎么了。”

“是要看珠串嗎?”站起來,沖來人笑笑,往柜臺后面走。

“她是我和寧靜的好朋友。也想拿串珠子,你看……”

小一二話沒說,拉開柜臺,拿出一串手珠,和那天青姐拿出的兩串相仿。放在柜臺上。

“就按青姐給的價吧。”

“真的?那就太謝謝了。”寧靜的女伴的女伴興奮得有些尖聲尖氣。二話不說,拿出手機。

“二十元。我掃啦。”

“你謝他,不如謝寧靜。”那“誰的茉莉”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有意看向姚瑤。

顯然,少小一所以愿意以二十塊一串的價格賣出這串珠子,即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是因為寧靜,而是和這個始終背對自己,管自喝茶的女孩有關(guān)。

雖然帶來的同伴占了和自己那天一樣的便宜。但少小一的態(tài)度,明顯就是一種打發(fā)。

也不知抽了哪根筋,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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