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守府出來之后，葉小白看著身邊一言不發的諸葛有謀，心情有些復雜，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說了聲：“我們去看看如意姑娘吧。”有謀“嗯”了一聲，抬頭又問：“葉大哥，真的沒辦法了嗎？”

葉小白停頓了一下，對他說道：“有謀，你身在正氣閣中，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唉，我很同情如意姑娘的境遇，可是法就是法，哪怕你我犯法也同樣要受到刑罰。但是越前輩不是也說了嘛，如意姑娘再過一年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有謀點點頭，又低下頭去，不知道想什么，腳步跟著葉小白向風月樓走去。

到了風月樓，老鴇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來，施了一禮而后道：“葉公子，您來了。”葉小白笑著回應，他總覺得這個老鴇子是個很奇怪的人，但是具體奇怪在哪里他又說不上來，于是問道：“如意姑娘這兩天情緒如何？”老鴇笑開了花，回道：“放心吧葉公子，這照顧人的差事交給我您可就算找對人了，如意這幾天吃得好，喝的好，就是有些失眠，我想著呢，吃藥肯定是治不好的，只能是找您身邊的這位年輕公子治了，呵呵呵呵。”

葉小白也被老鴇的話逗笑了，有謀則是面色通紅，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老鴇笑了兩聲，又道：“請吧，葉公子，如意還沒休息呢。”說完轉身帶路，葉小白和有謀跟著拾級而上，到了如意房間前。“如意啊，葉公子和諸葛公子來了，我給你帶到門口了哈。”說完不等回應，馬上又轉身離開。

剛走不遠，房門“吱”一聲被拉開，身著一襲綠色蘿服的公孫如意出現在兩人眼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有謀，滿是期待。“進來坐，葉公子。”似乎知道自己看有謀有些出神，緩過來的她含羞一笑，將葉小白請進了屋子。

三人坐定，公孫如意有心想問，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神色著急；有謀有心想告訴她事情的原委，可是覺得自己說出來會傷了如意的心，就這樣三人對視了良久，葉小白終于失笑一聲，對著公孫如意道：“公孫姑娘，你父親的事情我們已經了解了。”這話一出，讓原本神情就緊張的如意不自覺輕呵一聲，而后才反應過來，忙向葉小白致歉，葉小白表示沒事，又讓她坐下，深吸了口氣，才將事情對公孫如意娓娓道來。

......

“所以，最后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公孫大人被流放。你明白了嗎？”葉小白看著已經快要哭出聲卻強忍著不流淚的公孫如意，輕輕問道、公孫如意聞言，強忍的淚珠終于繃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接連滾落，仿佛都滾進了有謀的心里，他心里難受極了，可葉大哥說得對，法就是法，誰都不能幸免，想開口安慰，可嘴張了片刻，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隨后有些懊惱地低下頭，似乎是在責備自己的懦弱。

如意思慮很久，終于抬頭，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對葉小白說道：“葉公子，我明白了，多謝你幫我這么多。”葉小白見她神情中，知道她又是打算將有謀拒在千里之外了，于是開口：“如意姑娘，你父親的事情，只能是這樣，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自暴自棄，淪落在此，方才我也說過了，一年后你就能恢復自由之身，千萬別有其他什么不切實的想法。”

如意又自嘲般的笑了聲，凄然說道：“葉公子，奴家只是戴罪之身，也不會再妄想什么了。”接著她看了眼有謀，有些遺憾，有些解脫，猶豫了片刻又接著說道：“奴家今后就是風塵女子，兩位公子請回吧。”說完起身就要開門。

有謀真的急了，他“噌”地一聲站起來，上前猛地拉住公孫如意的手，激動地說道：“如意，你干什么啊！你為什么要這么說？你不是風塵女子，不是！”如意看著有謀的樣子，心中雖然欣慰，可卻固執地認為兩人已經沒有可能了，只能眼含熱淚地看著有謀，想從有謀的手中將手抽出，可有謀的力氣太大，掙扎了半天都不能掙脫，她也就放棄了，只能低下頭，喃喃道：“有謀哥哥，我們，我們真的不可能了，你們快走吧。”說著眼淚又嘩啦啦地落下。

有謀抓住如意的手，瘋狂地搖頭，同樣留著淚對如意說道：“我不走，如意，我不走，你要等著我，就一年，一年到了我就來接你，我們以后都在一起。”說著眼眶又紅了一圈。如意搖頭道：“不行的，不行的，你的父母是不會同意的。”“你擔心這個？不，如意，你放心吧，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好了，我們會在一起的。”有謀先是一愣，繼而忽然狀若癲狂地大笑了幾聲，讓公孫如意有些發懵，不知道有謀為什么會這樣。

有謀停下大笑，然后伸手在自己的懷里摸索了一會兒，隨后掏出了一封信，激動地對著如意道：“你看，如意，這是我父親給我的回信，他都說了，事情他知道，但是不能救你父親出來，他很愧疚，所以讓我配合葉大哥想方設法把你解救出來。還說，還說讓我一定照顧好你，如果行就把你帶回正氣閣去。”說到后面，竟然有些害羞。

公孫如意眼神忽然清明起來，顫聲問道：“真的嗎？”有謀用力地點點頭，鄭重地說道：“真的，如意，你相信我，不信你看看。”如意雙手顫抖著接過信，忽然又說：“有謀哥哥，我相信你，我就在這里等你。”說完她眼睛同樣堅定地看著諸葛有謀，有謀剛想說什么，就聽葉小白輕咳了兩聲，然后說道：“我先出去，你們聊。”然后在兩人羞澀的神情中走出了房間，一旁的龜公看到后，急忙跑來問道：“葉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葉小白說道：“帶我去一樓，上壺好酒就好了。”龜公連連點頭，前面帶路，將葉小白帶到了一樓。

葉小白看到公孫如意和諸葛有謀你儂我儂，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遠在岳州的云沐月，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又驀然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有些思念，不言而喻。

風月樓的三樓屋頂上，老鴇正一手撐著下巴看著月亮，聽到公孫如意房間中的對話，心中也想起了當年的時候，自己也同樣是風華正茂，那個男人也風度翩翩，可是因為世俗的眼光，兩人不能在一起，雖然他的父親不在乎什么門戶，可是同樣架不住武林正道的集體聲討......

再后來，他殺了人，然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這么多年來，自己經營著風月樓，同時也在不斷打聽著他的消息，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今天卻意外聽到了他的名字。

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啊，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么晚了，你也不怕著涼？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不愛惜自己。”聲音傳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臉，只是老鴇聽到后，竟然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堂堂暗門門主，竟然改行經營了青樓，值得么？卿卿。”男人問她。

“沒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我想不想。”聽到男人叫起這個許久不曾聽到的名字，老鴇又是一陣顫栗，不過很快平靜下，淡然笑道。

男人聞言，緘默了片刻，對著她說道：“這么多年，辛苦你了。”

說著他的身影從月光下緩緩走出，竟然是越無垠那張英俊的臉。

“你不是消失了嗎？怎么又回來了。”卿卿問道。

“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越無垠笑著回答。

“算了，你的事情都是正事，我不問了，沒意思。”卿卿不看他，又抬起頭看著空中的月牙，似乎他做了什么完全不放在心上。

“你還是這個樣子。”越無垠輕笑了一聲，提步坐在了卿卿的身旁，接著說道：“朝廷的任務，你也知道，我再張狂也不敢和天王掰掰腕子。”

“你偶像嘛，我明白。”卿卿不理他，翻了個白眼。

越無垠又笑了聲，忽然伸手將卿卿摟在懷里。卿卿怔了片刻，心中忽然安定了下來，任由越無垠摟著，又過了片刻，將自己的臻首緩緩靠在了越無垠的肩膀上。

“這次還走嗎？”

“走。”

“唉，我就知道，又要去哪兒？”

“不知道，跟著那位去。”

“哪位？”

“你不是都見過了嘛，葉公子叫的很親切啊。”

“哼，是啊，年輕俊俏的后生誰不喜歡？”

“那我帶著你一起，好嗎？”

“真的？”

卿卿猛然抬頭盯著越無垠的眼睛。

“我......真的。”越無垠本來想說我什么時候騙過你，可是話到嘴邊就收了回去。

“那好，我就跟著你走，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再敢消失，我先把你閹了。”

......

“好歹也是一門之主，當年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一代才女，怎么現在成了這個刁蠻樣子。”越無垠微微搖頭，戲謔著說道。

“要么你也經營個青樓試試看？”卿卿等著越無垠。

“哈哈，不過這樣別是一番風情，我喜歡。”

“真的喜歡？你可是風靡萬千少女的越大公子，能喜歡我？”

“哈哈哈，以后我只喜歡你。”

“說好了？”

“說好了。”

“行，總之我也說了，再跑就閹了你。”

“那就不跑了。”

“這還差不多。”

“不過你走了，那個如意怎么辦？”

“放心吧，沒人敢動她。”

“那就好。”

“坐下，陪我看月亮。”

“得嘞。”越無垠樂呵呵地坐下，陪著卿卿看月亮。

月如鉤，夜下星河；

人仍在，日上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