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良想蹲下來或者跳起來，總之，盡情發泄。捶地也好，頓足也好，笑得五官亂飛也好，這一刻，只屬于他自己。

但他什么也沒做，他波瀾不驚地接過測驗結果，對兩位工作人員鞠躬致謝，再不急不緩地走出門外。

一看到熏池和飲嘯，他就笑逐顏開了。

熏池跟著滿懷期待地看他，直到飲嘯接過測驗表，說出不得了，五路半靈！

熏池歡呼雀躍，圍著吟良蹦來蹦去，接下來她說：

“怎么辦呀，我要是個沒有靈路的，我就落單啦，我害怕了。”

兩人趕忙開解她，又好不容易把她哄進去。等待的時間里，吟良和飲嘯交換了測驗表看了一遍，換回來又看了一遍，再換過去看一遍，反復看了又看，生怕四條和五條靈路消失不見似的。

待到熏池出來，兩人還在那研究測驗表。

“你們猜。我的結果。”

熏池嘴巴這么說，臉上卻不停地抖出來快憋不住的笑意。

吟良一眼看出來了，故意反著說，完蛋，肯定完蛋了。

飲嘯說，我猜，兩條，或者一條，剛好卡在三條及格線下邊。

熏池把測驗表遞出來，說：“猜錯啦，你們倆傻子，都猜錯啦。姑娘我三條半靈路，以后也是這的學生啦。”

三條半靈路是絕大多數合格者的靈路數量，三條以上，四條罕見，五條極為罕見，五條以上，那是天賜英才，可遇難求。

至于三條以下，諸如兩條、一條者也數不勝數，以及許多沒有半靈路的絕靈者。這些人滿臉愁容地走出測驗室，有的放聲大哭，有的唉聲嘆氣。

這天還出現一個插曲，有個少年聲稱自己原生靈覺醒，每天都能跟“她”對話，還說原生靈花容月貌，后翹前挺，美艷動人。

他昂首闊步地走進測驗室，幾分鐘后在里邊大喊大叫，他說不可能，他一連說了幾十個不可能。

按理說，原生靈覺醒者，必定有半靈路，再不濟至少有一條。可他的測驗結果，一條都沒有。

他要求再驗，工作人員給白澤獸幫他再驗了好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他不依不饒，搶天喊地，最后老年工作人員氣呼呼地說：

“誤診！你沒有原生靈，出門左轉過兩條街，找精神醫館去！”

這天夜里，飲嘯堅持照常開會。先是一起鼓掌三分鐘，祝賀全體會議成員晉升修靈者，然后照例之前的議程。

首先，錢所剩無幾，只夠三個人省吃儉用撐幾天了。熏池舉手，說要自我檢討，往后降低飯量，從前吃兩個男孩食量之和，以后只吃一半了。

飲嘯點點頭，以示贊許。他把內衣里襯翻開，掏出所有的錢，擺在桌面上。吟良看到，全是零錢，再沒一張整鈔了，一共152小澤比。

“諾山的入門費，我已經打聽到，根據班次不同，金額不同。”

飲嘯把錢一張張疊整齊，接著說：

“普通班，600小澤比。強化班，800小澤比。精英班，1000小澤比。”

吟良說：“都怪我們，拖累了飲嘯兄。我們三，一個班都去不起了。”

飲嘯瞪了吟良一眼，說：“你發言沒舉手，批評一次。關于拖累，我再三說過了，不要有思想包袱，我既然接納了你們，你們也同意聽我指揮，統一行動。那么，我們就是一個團隊了。不團結的話，不要說。”

“關于入門費的事，我提兩個解決方案，你們聽完再投票。”

“第一，錢莊借貸，針對修靈者，大字號錢莊有相對優惠的利息，入學憑證和驗靈表就可以作擔保。第二，勤工。山門有些勤工職位對門生開放，起早貪黑免不了，可報酬優渥，可以考量。”

說完，飲嘯傳給兩人一組數字表，里面工工整整羅列了兩個方案的詳細費用、利息、報酬等。事無巨細，一目了然。

熏池舉手說：“飲嘯兄，我們碰到你是走了八輩子運啦，你給那個胡子男種地干活，怎么學的這些啊，太了不起啦。”

飲嘯說：“這個以后告訴你。先看清單，再投票，公平公正。”

吟良發現，借貸的利息雖說打了折扣，來年的總還款依舊驚心動魄，沒有收入的話，到時候怎么還是大難題。他想起前幾天，吃飯的館子里，聽到幾只妖怪聊天。其中一個說，錢莊借貸碰不得，有妖怪借了貸買地，地里歉收，第二年被錢莊告到人妖糾紛司，被判以身抵債，以后就是貿易奴工了，再沒自由身。

勤工辛苦一些，但總歸有進賬，只要入門費扣除完，往后甚至能領薪水，不但能還飲嘯的錢，還能開個小金庫。

吟良寫下方案二，交上去。

飲嘯公布投票結果，三票通過，方案二。之后，幾個人討論了明天的早餐、午餐和晚餐吃什么，怎么吃劃算，以及最重要的，去諾山入學部，談勤工抵入門費的事宜。

第二天，在諾山大門處，三人躊躇滿志，沒顧著觀察周遭，一頭撞進船主的包圍圈里。

船主從一眾水手里走出來，對大副說：

“農奴，個把農奴算什么，我有六百個農奴，我為什么要費這么大力氣，非得逮住這小子不可。”

大副傻笑，頭搖得飛快，鼻涕甩到空中。

船主接著說：“你不懂，你是個傻子嘛。豬玀，你們知道為什么不？”

他環顧四周，水手們低著頭不敢答話。

飲嘯說：“跑掉一個，就會跑第二個。抓回一個，當眾打死，剩下的才不敢逃。”

船主用鞭子指著飲嘯，說：“你小子聰明，我最憎恨聰明人了，聰明人鬼花樣多，不肯踏實干活。你個世代奴，祖宗八代都是農奴，你生那么個腦袋干嘛，你生個不安分的腦袋，就是給我找麻煩，就是給你自己找死。”

說完，他揮一揮鞭子，水手們就勢圍攏，要把他們扣下來。

吟良擋在飲嘯面前，就算寡不敵眾，危急關頭，也顧不得那么多了，能揍倒幾個算幾個。

“我已經是諾山的門生了，你確定要在諾山門口動手，扇諾山的臉面嗎？”飲嘯說。

船主不以為然地瞥了眼諾山的大門，說：

“什么門都不能搶人家財產，你是老子地里的牲畜，就是老子的東西。澤國皇帝來這，也說不破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