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欣悅這是定版的時候沒帶腦子么？還正巧在甲方爸爸試衣服的時候掉鏈子，這得多寸吶……”姚月靠在沙發(fā)上，跟躺在床上的王希孟吐槽。

王希孟懶懶出聲：“是設(shè)計的問題么？”

“不全是。”姚月答，“如果只是設(shè)計上的問題并不能讓衣服壞的這么嚴重，我去看第一次的樣衣時腰側(cè)的連接處全都脫線了，主要問題應(yīng)該出在布料上了。”

姚月摸著帶回家的布料，肯定道：“于欣悅選的是真絲提花緞，的確是容易勾絲的面料，但絕不會脫線脫成這個樣子，她多半是被布料的供貨方給坑了。”

王希孟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沒看出來，你倒是挺懂這些材料的。”

“你可別忘了，你的什么頂級畫絹還要仰仗我呢！”姚月從不在口頭上吃虧。

這么一提，王希孟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你家里以前真的是織布的？”

“當然了，騙你干什么？”姚月奇怪地看了王希孟一眼，“我奶奶就是做畫絹的，但這幾年已經(jīng)不做了。”

“那你父母呢？他們也是？”

“他們以前也和奶奶一起織。”

“那現(xiàn)在呢？他們在哪兒？”王希孟問。

“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姚月把頭扭到一邊，“你有時間不如讓我想想怎么交差，然后我們好早點回去。”

姚月把樣衣腰間的綁帶仔細拆開，這個綁帶的織法也有問題，若是衣身的面料有彈性還好，但像這種真絲面料，綁帶和衣身都沒有彈性，一旦預(yù)留寬度過小，兩邊的連接處壓力一大，馬上就會崩開，對穿衣人的身材要求非常苛刻。

“那你為何不繼續(xù)從事紡織，一心要做服裝設(shè)計呢？”王希孟又開始關(guān)心姚月的職業(yè)規(guī)劃。

“我喜歡服裝設(shè)計，不行么？”姚月頭也不抬，“絹布有什么好的，織一整天的布也賺不了多少錢，還渾身都痛，而且現(xiàn)在都機械化了，啊！這個你不懂，就是用通電的機器織，織的又快又好，人只需要看著就行了，哪會有人還傻傻的用手去織？”

“你真這么想？”王希孟皺眉，“青絲同心針法呢？也能用機器織出來么？”

“這個應(yīng)該不能。”姚月答，“但現(xiàn)在誰會像你這么軸，非要找什么頂級的布啊，差不多就行了唄。”

“那你還去求你奶奶學織布？”

姚月聞聲抬頭，嬌嗔瞪過去：為了誰你不知道么？

王希孟心虛地岔開話題：“也許是人們忘了，衣服好看，畫好看，布料也很重要。我不知道已經(jīng)過去的多久，但一種針織技法得以流傳至今，一定有它的可貴之處。”

姚月一心撲在樣衣的修改上，沒有再理他。

早晨，姚月才把包放下，就被齊妙拉到一邊：“你樣衣改得怎么樣了？”

姚月敷衍點頭：“還行呀，快了。”

齊妙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要是有人跟你說他好奇想借來看看，你可千萬別給啊！”

姚月覺得好笑：“怎么會？我又不傻。”

“那就好，千萬別讓于老師鉆了空子！”齊妙說。

姚月樂：“妙妙同學。”

“嗯？”

“你說的這些話，可沒有半點要把于欣悅當老師的意思。”

齊悅臉皮薄，姚月一逗，瞬間就紅了臉，伸手去掐姚月。

兩個小女生互相推搡起來，可可愛愛，突然，身后一聲冷哼讓兩人停了手。

“工作時間，干什么呢？”

于欣悅狠狠瞪了齊妙一眼，齊妙嚇得不敢抬頭。

經(jīng)過姚月身邊，于欣悅腳步稍頓：“還是收斂些好，別高興得太早了。”

齊妙還是一動不敢動，姚月笑著去撓她的癢：“人早走啦！瞧給你嚇得！”

“啊？是么？”奇妙抬頭，很快又緊張起來，“怎么辦啊？我剛剛聲音大嗎？她是不是聽到我說什么了？”

“聽到也沒事。”姚月摸頭安慰道：“這樣你以后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喊她名字了。”

“啊？”齊妙嚇了一跳。

姚月伸手攬住齊妙的肩：“別怕啊，我罩著你，以后跟我混！”

齊妙想了想，點頭道：“可以！你要是真的升了主設(shè)計師就和于老師，不！就和于欣悅平起平坐了！我跟你混！”

姚月又樂：“你這么好收買啊？”

“嗯！不知道為什么，反正我特別相信你，你可一定要贏過于欣悅啊！”齊妙喊名字喊得越來越順口了，“我告訴你啊，小道消息說，光越已經(jīng)聯(lián)系DL了，要是你和于欣悅的設(shè)計都沒過的話，就由DL的設(shè)計師來做，他們那兒來了一個特別厲害的人，據(jù)說是海歸呢！”

姚月一愣：“國外留學人才？是叫Lisa嗎？姓王？”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好像不姓王。”

不姓王的海歸人才，又特別厲害？姚月想不起來有這么個人，她在DL的時間不長，但凡是厲害的同事她都記著名字，DL每年只又一次公開招聘，姚月記得今年入職的那些人里，能力出眾些的都沒有留學背景。

“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問你之前的同事啊。”齊妙說。

姚月心想，這倒是可以，晚點她問問言歡，但有件事還是很奇怪：“這次的項目有這么重要嗎？一開始不是說只是要得急么，怎么DL也摻和進來了？”

齊妙扯開一包零食：“你不知道？你不是進了紀年的那個團隊嗎？”

姚月記著時裝周的時候陳重明和她說過，但她還是不懂：“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這兩件事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怎么沒關(guān)系！”齊妙一時激動，馬上又壓低聲音，“也不是，嗐，本來是沒關(guān)系的，但于欣悅不是出了岔子嘛，光越那邊肯定不能眼巴巴等著，應(yīng)該會私下啟動備選方案。這個項目之所以沒有叫停，是想作為一次暗地里的考核，給你們那個團隊攬人呢！”

姚月驚訝不已：“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咳。”齊妙眼神微閃，“不是有八卦群嘛，姚月姐，你out啦！”

姚月分不出心思接齊妙的話，什么八卦群這么厲害，能產(chǎn)出這種大瓜？陳重明知道嗎？不對，姚月細想，如果這是真的，紀年就不會等萬世了，無論她和于欣悅的設(shè)計最后是否通過，他都會讓DL的人參與的，也許還不止是DL的人。

原本姚月是想隨便應(yīng)付一下的，這么快升主設(shè)，她沒這么看得起自己。但現(xiàn)在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紀年的那個團隊她還是很想?yún)⒓拥摹?

“所以你今天不交了？”王希孟問。

“我的天你想嚇死誰！”姚月驚叫。

姚月看不見自己的后腦勺，她覺得那兒的頭發(fā)絲兒都豎起來了。齊妙也被姚月的叫聲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問：“姚，姚月姐，你被什么東西嚇著了？”

“呃……”

一只鬼，有點帥的那種，但姚月不能說：“剛才有一只蟑螂竄過去了。”

齊妙表示贊同：“那是挺嚇人的，我之前買了蟑螂藥，明天我?guī)韲妵姟！?

“嗯，得噴噴了。”姚月敷衍應(yīng)和。

姚月熬了幾天大夜，終于交了設(shè)計圖和樣衣。她仰頭躺在家里的床上喊王希孟：“你說我的設(shè)計能不能被選上啊，這次我可沒用你幫忙。”

時裝周之后，姚月就對上次瘦金體的設(shè)計耿耿于懷。

“能。”王希孟答的簡單明了，“其他人的目光都放在衣服外形的設(shè)計上，你卻細心留意，挑選了更合適的面料，在我看來，于欣悅一開始選的料子雖然色澤華麗，但和項目要求的運動主題相差甚遠。”

“我也這么覺得，嘿嘿。”姚月開心了，聽王希孟說完，就像她的設(shè)計真的中選了一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結(jié)果。

“先別擔心了，等到各個公司參與考核的設(shè)計師都交了方案，就會出結(jié)果了。”

“嗯，我也這么……”姚月話說一半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又默默重復(fù)了一次王希孟的話。

“王希孟？”

“嗯？”

“你是不是能聽到我說話？”

“當然。”

“我不出聲你也能聽到是不是？”

是，但王希孟猶豫了，沒有馬上回答，這種能力說出來實在是過于冒犯，無論聽到了什么，畢竟是未經(jīng)主人許可的，他擅自聽了來，不知姚月會不會生氣。

“我偶爾才會聽的。”王希孟還是沒瞞著她。

“有多‘偶爾’？”姚月刨根問底。

“就是你表情緊張，突然不說話的時候。”

“在哪都能聽到嗎？”

“只有離你很近的時候，才可以。”王希孟小心問道，“你生氣了嗎？”。

姚月嘆了口氣：“沒有。”

“還，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倒是有一件事想問。”姚月抓起一把尺子就砸了過去，“你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