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獵魔人·卷八:風暴季節
- (波)安杰伊·薩普科夫斯基
- 6352字
- 2022-01-05 15:11:52
第一章
它,只為殺戮而活。
它身下是被陽光溫暖的沙礫。
透過毛發般的觸須與剛毛,它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動。即使在遠處,艾達怪也能清晰而準確地感受到震動,甚至能判斷出獵物的前進方向、移動速度,以及重量。同多數掠食者一樣,獵物的重量對它至關重要。潛行、進攻和追趕都要消耗能量,這些都要靠食物的熱量補充。假如獵物太小,多數掠食者會放棄進攻,但艾達怪不同。它的存在不是為了進食與物種延續。它生來可不是為了這些。
它,只為殺戮而活。
它小心翼翼地移動腿腳,鉆出地洞,爬過一截腐爛的樹干,彈跳三下躥過空地,一頭鉆進滿是蕨類的矮樹叢。它融入其中,迅速而無聲地移動、奔跑,如巨型螞蚱般飛身躍起。
它在樹叢中伏低身體,腹部的分節甲殼貼緊地面。地面的震動越來越清晰。艾達怪的觸須與剛毛輕輕脈動,漸漸構成一幅影像,一個計劃。現在,艾達怪知道該在哪里接近獵物;在哪里攔住它;如何逼它逃竄;如何從后方猛撲到它身上;剃刀般鋒利的雙顎該攻向哪個高度,方能撕開對方的咽喉。震顫與脈動喚醒了它的記憶——獵物在身下掙扎的愉悅,熱血噴入口中的狂喜,痛呼聲劃破空氣的意醉神迷……它的身體微微發顫,雙螯與須肢忽開忽合。
地面的震動愈發清晰,漸漸分出變化。現在艾達怪知道,獵物不止一個。可能三個,也可能四個。兩個以最普通的方式震動地面。第三個體型與重量較輕。第四個——假如真有第四個——引發的震動既輕微又遲疑,而且沒什么規律。艾達怪停止移動,繃緊身體,將觸須探出高草,確認空氣的流動。
地面的震動終于給出信號,艾達怪等待的時機來了。獵物分開了。其中最小的那個落了單。第四個——最不清楚的那個——消失了。原來那是個假信號,是錯誤的回音。艾達怪用不著管它。
最小的目標離其他人更遠了。地面的震動更加強烈,也更近了。艾達怪用后腿撐起身子,凌空躍起。

小女孩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她沒跑,而是愣在當場。尖叫聲經久不散。

獵魔人朝她沖去,在跳躍途中拔出長劍,但馬上發現不對勁兒——他中計了。
拖柴車的男人發出尖叫,在杰洛特眼前飛起六尺多高,鮮血四下飛濺。他摔在地上,隨即再次飛起,身體一分為二,各自噴出鮮血。這回他不叫了,輪到另一個女人發出撕心裂肺的哀號,后者同她女兒一樣,嚇得動彈不得。
雖然獵魔人自己也不敢相信,但他救下了她。他猛地一躥,將渾身是血的女人從小路推進森林,倒進那片蕨類植物中間。然后他意識到自己又中計了:這是個陷阱。那道扁平、多肢又快得離譜的灰影離開了手推車與第一個獵物,正朝第二個目標爬去,逼近了仍在尖叫的小女孩。杰洛特加快速度,隨后猛追。
如果小女孩還留在原地,恐怕他就趕不上了,好在她恢復了思考能力,拔腿就跑;但那灰色怪物輕而易舉就能追上并殺死她,然后折返回來解決那個女人。如果獵魔人不在,事情一定會朝這個方向發展。
杰洛特追上怪物,奮力一躍,用腳跟踩住它一條后肢。如果他沒能馬上又跳開,恐怕會失去一條腿——灰色怪物扭動身體,動作快得出奇,彎曲的雙螯驟然合攏,僅以毫厘之差錯過他的皮肉。不等獵魔人站穩,怪物跳離地面,發起進攻。杰洛特本能地做出防御,長劍劃出一道寬闊卻無章法的弧線,堪堪逼退怪物。他沒能傷到對手,但已占了上風。
他縱身跳起,落向那只怪物,反揮利劍,劈開了它頭胸部平坦的外殼。怪物暈頭轉向,還沒緩過神,又被第二劍砍斷了左顎。它再度進攻,揮舞著肢體,試圖像野牛一樣,用剩下的顎將敵人刺穿。獵魔人砍掉它另一邊巨顎,迅速反向劈砍,斬斷一條須肢,繼續出手砍向它的頭胸部。

艾達怪終于明白自己陷入了危機。它必須逃跑。逃到遠處,找個藏身之所,躲避起來。它,只為殺戮而活。為了殺戮,它必須再生。它得逃跑……逃跑……

但獵魔人沒給它機會。他追上它,踩住后半段胸節,自上而下狠狠劈出一劍。這一次,甲殼脫落,黏稠的綠色體液自創口泉涌而出。怪物用力掙扎,肢體胡亂敲打著地面。
杰洛特再度揮劍,徹底砍掉了那顆扁平的頭顱。
戰斗結束,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遠處傳來雷鳴。風聲漸起,天色變暗,表明風暴就要來了。

初次見面,新任地區行政官阿爾伯特·斯穆爾卡就讓杰洛特想起了蕪菁——他矮胖、骯臟、厚臉皮,而且相當無趣。換言之,跟杰洛特打過交道的其他地方官沒什么兩樣。
“看來是真的,”行政官說,“要處理麻煩,沒什么比得上獵魔人。上任行政官喬納斯對你們簡直贊不絕口。”他停了一下,不等杰洛特回答又繼續說下去,“想想吧,我曾以為他是個騙子。我是說,以前沒法完全相信他的話。我知道那些童話故事是怎么傳出來的,尤其是在老百姓中間。他們津津樂道于各種奇跡和奇異事件,或是擁有超凡力量的獵魔人。現在我們發現,這反而是再真不過的真相。無數人死在小河對岸的林子里,因為那是通往鎮子的捷徑,好多蠢貨就去了那邊……走向自己的末日。就算有人警告也無濟于事。現在這世道啊,最好別在荒郊野外游蕩,或者徒步穿越森林。怪物與食人惡魔無處不在。泰莫利亞的圖卡吉丘陵剛剛發生了可怕的事——一只森林食尸鬼在某個燒炭工營地殺了十五人。那地方叫‘獸角村’,你肯定聽說過,對吧?憑良心講,是真事,我敢用性命發誓。據說連巫師都跑去獸角村調查了。啊,故事講得夠多了。我們安塞吉斯就安全多了。這還多虧了你。”
他從抽屜柜里取出一只小錢箱,在桌上攤開一張紙,用羽毛筆蘸了蘸墨水。
“你答應過會殺了那只怪物,”他頭也不抬地說,“看來沒騙人。你四處漂泊,卻很守信……你還救了那些人的命。那個女人和那個小丫頭。她們謝過你沒有?有沒有向你鞠躬致謝?”
不,她們沒有。獵魔人咬了咬牙。不等她們回過神,我已經離開了——在她們意識到被我當成誘餌之前。出于自負,我本以為自己能救下他們全部。所以,在那女孩醒悟之前——在她明白,是我害她失去父親之前——我就離開了。
他感覺很糟。一定是因為他在戰斗之前服用的靈藥。一定是。
“那怪物真讓人作嘔。”行政官往紙上撒了些沙子,然后抖到地板上,“他們把殘骸搬來時,我看了一眼……那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杰洛特也不確定,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無知。
“一只變形蛛魔怪。”
阿爾伯特·斯穆爾卡動了動嘴唇,想要重復那個詞,可惜沒成功。
“呸,管它呢,愛叫啥叫啥吧。你是用那把劍解決的?就那把?我能看一眼嗎?”
“不,你不能。”
“哈,毫無疑問,因為它附了魔法。一定很貴重……相當貴重……哦,我們又在東拉西扯浪費時間了。事情已經解決,是時候付賬了。首先辦理正式手續。在這張票據上簽個名。我是說,打個叉之類的也行。”
獵魔人從斯穆爾卡手中拿過票據,舉到光線下。
“盡管看。”行政官皺著眉毛搖搖頭,“怎么,你識字?”
杰洛特把紙放回桌上,推向行政官。
“文件上出了點小差錯。”他用平靜而溫和的語氣說,“我們說好是五十克朗。而這張票據上寫的是八十。”
阿爾伯特·斯穆爾卡抱攏雙手,撐起下巴。
“這不算什么小差錯。”他壓低聲音,“倒不如說,這代表了我們的感激。你殺了怪物,我相信你干得非常漂亮……所以這數目不會讓任何人感到驚訝……”
“我不明白。”
“省省吧,別扮無辜了。你是想告訴我,喬納斯管事時就沒開過這種票據?我敢發誓,我……”
“你敢發什么誓?”杰洛特打斷了他,“說他虛報票據?然后拿從王室腰包侵吞的錢跟我平分?”
“平分?”行政官一聲冷笑,“別傻了,獵魔人,別傻了。你真以為自己很重要?你只能拿到差額的三分之一。十克朗。對你來說也算一大筆外快了。憑我這位置,我理應拿到更多。地方官員就應該有錢。官員越有錢,國家聲望就越高。這種事你又懂得多少呢?我已經厭倦這場談話了。你到底簽不簽?”
雨點敲打著屋檐。外面大雨傾盆,但雷聲已經止息。風暴過去了。
插曲
兩天后
“這邊請,女士。”凱拉克國王貝羅恒專橫地招呼道,“靠近點兒。仆人!搬張椅子來!”
大廳的拱頂天花板上繪有一艘揚帆的海船,周圍有男人魚、海馬和龍蝦般的生物。有面墻上畫了張世界地圖——一張稀奇而虛幻的地圖,與現實存在的陸地和海洋沒有半點關系,卻顯得優美雅致又賞心悅目。這一點,珊瑚早就注意到了。
兩名男仆費力地拖來一張沉重的雕花貴人椅[1]。女術士落了座,兩手放在扶手上,讓鑲嵌著紅寶石的手鐲顯得格外醒目,足以吸引國王的眼球。她精心打理的頭發上戴著一頂小小的紅寶石頭冠,低胸長裙的領口間掛著一條紅寶石項鏈。這些都是為覲見國王精心準備的,好給對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辦到了。貝羅恒王目瞪口呆,至于他盯的是紅寶石還是乳溝,只有天曉得。
歐斯邁克之子貝羅恒是凱拉克第二任國王。他父親通過海上貿易——或許還有一點點海盜行徑——賺取了巨額財富,并在打垮了所有競爭對手,壟斷了該地區的沿海航行權后自立為王。雖說是自我加冕,可他畢竟穩定了局勢,所以并未引起強烈的反對或抗議。經過幾次大大小小的戰爭與沖突,歐斯邁克平息了與鄰國維登和希達里斯的邊境爭端與管轄權爭議,確定了凱拉克的疆域從哪兒開始、到哪兒結束、由誰統治等一系列問題。既然有統治權,那他就是國王,自然配得起這個稱號。按世間常理來講,頭銜和權力會由父親傳給兒子,所以歐斯邁克死后,貝羅恒繼承王位時,沒有任何人感到意外。雖然歐斯邁克有好幾個兒子——除了貝羅恒,至少還有四個——但他們都放棄了王位繼承權,據說有一位還是自愿放棄的。自此,貝羅恒統治凱拉克超過二十年,從造船、貨運、捕魚,以及作為家族傳統的海盜行徑中獲取了不少利益。
如今,貝羅恒國王盤踞在高高的寶座上接見來客,頭戴黑貂皮帽,手持一根權杖,莊嚴程度堪比牛糞堆上的屎殼郎。
“親愛的麗塔·尼德女士。”國王問候道,“我們最愛的女術士麗塔·尼德。再次屈尊拜訪凱拉克,肯定又要長住吧?”
“海風對我有好處。”珊瑚挑逗地交叉雙腿,展示那雙軟木跟的時尚女式短靴,“前提是尊貴的國王陛下能親切地準許。”
國王瞥了眼坐在旁邊的兩個兒子。他倆高挑苗條,但算不上十分高大,與瘦削但精壯的父親并不怎么相像。他倆看起來也不像兄弟,較長的艾格蒙德有著渡鴉般的黑發,年紀較小的山德卻是白化似的金色頭發。不過兩人都嫌惡地看著麗塔。他倆之所以惱火,顯然是因為國王給女術士賜了座。事實上,在國王面前落座是巫師與女術士的特權,這一點在世界各地都已得到廣泛的認可,任何文明開化之人都不會忽視——尤其是貝羅恒的兩個兒子,畢竟他倆一向以文明人士自居。
“我當然會親切地準許,”貝羅恒慢慢說道,“只是有個附加條件。”
珊瑚抬起一只手,炫耀似的檢查著手指甲。她本想以此暗示,自己根本不屑于貝羅恒的附加條件,可惜國王沒看懂。也許他看懂了,只在老練地裝傻。
“我們聽說,”他惱怒地呼了口氣,“可敬的尼德女士會為不想要孩子的女人制作魔法藥劑,或幫已經懷孕的女人打掉胎兒。我們凱拉克人認為,這種做法極不道德。”
“這是女人生來的權利,”珊瑚冷冷地回答,“沒什么不道德的——就是這樣。”
“女人……”國王在寶座上挺直瘦削的身子,“只能期望男人給予兩件禮物:夏天的一個孩子,冬天的一雙薄拖鞋。兩者都為讓女人留在家里,因為家才是最合適女人的地方,是她們生來的歸宿。挺著大肚子和被兒女環繞的女人不會遠離家園,不會冒出愚蠢的念頭,她的男人也能獲得內心的平靜。內心平靜的男人才能賣力干活,為國王積累成果與財富。一個男人在埋頭苦干時對婚姻充滿自信,同樣不會冒出愚蠢的念頭。但若有誰告訴那些女人,她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可以不生,甚至得寸進尺,給某些人出謀劃策、開方抓藥,那么,尊敬的女士,恐怕社會秩序就要搖搖欲墜了。”
“就是這樣。”山德王子插嘴道。他一直在等待插嘴的時機。“完全正確!”
“不想當母親的女人,”貝羅恒續道,“沒被肚子、搖籃和一幫小崽子纏在家里的女人,很容易被肉欲征服。這一點顯而易見且不可避免。然后,失去內心平靜與心理平衡的男人就會發現,從前的和諧生活突然出了問題。不,他們會發現和諧與秩序根本不存在。尤其是,任何秩序都沒法讓枯燥的日常工作合理化。然后他們會進一步發現,是我竊取了國民辛勤勞動的成果。這個發現離動亂只有一步之遙。離暴動、叛亂、造反只有一步之遙。你明白嗎,尼德?給女人避孕藥,或幫她們中止妊娠,就是在破壞社會秩序,煽動暴亂與叛變。”
“就是這樣。”山德插嘴道,“一點不錯!”
麗塔并不在乎貝羅恒表現出的權威與專橫。她很清楚,身為女術士,國王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敢碰她,充其量也只能在這兒耍耍嘴皮子。但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直白地說出以下這些事實:他的國家早就出了問題,已經沒有秩序可言;他臣民心目中的“和諧”,其實只是碼頭邊妓院里一個叫同樣名字的妓女而已;至于他對女人和母性——或者說,反對母性——的看法,只能證明他不但有厭女傾向,還是個地地道道的傻瓜。
最后,她開口說道:“陛下講了這么多,不斷重復積累成果與財富的主題,這點我非常認同,因為我也很重視自己的富足,無論如何都不愿放棄富足帶給我的一切。雖然我相信‘女人想生就生,不想生就可以不生’,但我不會在這件事上與你爭辯。說到底,每個人都有權利抱持某種觀點。但我必須強調一點:我給女人醫療協助是收費的。這是我重要的收入來源,陛下,同時也是自由的市場經濟。希望你不要影響我的收入,因為你也清楚,我的收入就是巫師會和術士評議會的收入。任何妄想影響我們收入的行為,都將引起巫師會強烈的反應。”
“尼德,你在威脅我嗎?”
“哪有的事!我非但沒有威脅你,還想尋求長遠的協助與合作。你要明白,貝羅恒,一旦你的剝削和掠奪令凱拉克發生動亂,一旦,用點比較夸張的說法,叛亂之火熊熊燃燒,或是叛變的暴民揪住你的卵蛋,想把你拖出去吊死在枯樹上……那時你就可以指望我們巫師會了。你可以指望我們。我們會來協助你。我們不會允許暴動與混亂發生,因為這對我們沒好處。你可以繼續盤剝百姓、積累財富。隨你的便。只要你別阻止其他人積累財富就行。這便是我的請求與建議。”
“建議?”山德憤怒地站起身,“你?建議?我父親?我父親可是國王!國王不聽建議!國王只下命令!”
“閉嘴,坐下,孩子。”貝羅恒皺起眉頭,“至于你,女巫,仔細聽好。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么?”
“我要迎娶一位新妻子……十七歲……相信我,她可愛得就像一顆小櫻桃。能擺在水果餡餅上的小櫻桃。”
“恭喜陛下。”
“這么做是為了王朝需要。出于對國土繼承權與秩序的擔憂。”
一直如墳墓般安靜的艾格蒙德猛地抬起頭。“繼承權?”他怒吼道,眼里邪惡的光芒沒能逃脫麗塔的注意,“什么繼承權?包括私生子女在內,你已經有六個兒子和八個女兒了!你還想要多少?”
“你瞧瞧,”貝羅恒揮了揮一只瘦削的手,“你瞧瞧,尼德。我得操心繼承權的事。我能把國家和王冠留給對父母這么說話的人嗎?幸好我還活著,還在位。我還打算統治很長一段時間。就像我說的,我要娶……”
“所以呢?”
“她……”國王撓了撓耳背,瞇眼看向麗塔,“她……我是說我的小嬌妻……如果她管你要那種藥……我不許你給她。因為我反對那種藥物。因為那是不道德的!”
“我們可以在這一點上達成共識。”珊瑚露出迷人的微笑,“如果你的小櫻桃來找我,我什么都不會給她。我保證。”
“很好。”貝羅恒坐直身子,“唉,能達成共識真是太好了。關鍵就在于相互理解與尊重。哪怕意見不同,也該保持風度,好說好商量。”
“就是這樣。”山德插嘴道。艾格蒙德惱火地低聲罵了一句。
“本著理解與尊重的精神,”珊瑚用手指卷起一綹紅發,抬頭看著天花板畫,“也是出于對你國家和諧與秩序的關心……我這里有些情報——機密情報。我討厭告密者,但更討厭騙子與竊賊。國王陛下,這件事涉及到厚顏無恥地侵吞公款。有人想打劫你的腰包。”
貝羅恒在寶座上傾過身子,像餓狼一樣咧開嘴。
“是誰?告訴我名字!”
凱拉克,希達里斯王國北部城市,位于愛達拉特河口。曾是同名獨立王國之首都,但因歷任國王無能、王室血脈斷絕,致使該國陷入衰落,失去原本地位,后被鄰國瓜分與吞并。該城有一座港口、數家工廠、一座燈塔和大約兩千名居民。
——《世界最大百科全書》第八卷
艾芬伯格與塔爾伯特 著
[1]古羅馬時期一種用于顯示權威的豪華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