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鮮血液的注入:外族崛起(17)
- 其實我們一直活在春秋戰國·珍藏版大全集
- 龍鎮
- 2818字
- 2014-08-27 15:35:08
雖有這些變故,公子般的嫡長子地位卻沒有被改變。因為哀姜一直未曾生育。諸侯去世后,嫡長子繼承君位,這一點是無須置疑的。唯一的問題是,魯莊公彌留之際,公子般還只是一個小孩,與慶父、叔牙、季友三位叔叔比起來,他實在是太弱不禁風了。
魯莊公很擔心,如果自己的幾位兄弟對公子般懷有異心,在他死后,公子般就會像汪洋中的一葉扁舟,被政變與奪權的浪潮席卷而去。在那個年代,這種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反而是很有必要。他將叔牙和季友找過來,問他們誰能繼承君位,實際上是在試探這兩個弟弟的心跡。
可想而知,季友的回答令魯莊公很滿意,而叔牙的回答讓魯莊公很不放心。
順便說一下,季友這個人物,在出生之前就已經注定是魯國的棟梁之材。據《左傳》記載,季友即將出生的時候,父親魯桓公找人來給他算命,算命先生告訴魯桓公:即將出生的是一位公子,名字叫做友,將成為國君的左膀右臂,協助國君處理朝政,成為公室的輔政大臣。
“季友亡,則魯不昌。”算命先生甚至這樣說。
魯桓公又命人給他算卦,得到“大有卦變成乾卦”。對此,算命先生解釋道:這孩子將來可以享受父親的尊榮,人們崇敬他如同崇敬國君。說來也是神奇,等到小孩出生,打開手心一看,赫然寫著個“友”字,自然給他取名為友了。
有了季友這句話,再聯想到上面那個傳說,魯莊公心里那塊石頭也就落了地。
“如此,我就將般托付給你了。”他鄭重其事地說。季友長久地拜伏在地上,接受了囑托。
“我也問了叔牙同樣的問題,他回答說,慶父有才。”魯莊公若無其事地提起。
“哦?”
“我早聽說慶父懷有二心,只是一直未能確證。今天叔牙的回答,更讓我不放心了。”
兄弟倆對視了一陣。季友點點頭,說:“我明白了,請交給我去辦理吧。”
季友出來之后,立刻派人把叔牙帶到鍼(zhēn)巫氏家里。鍼巫氏以巫為氏,想必世世代代均為巫醫,既為公室貴族驅邪治病,也善于調配各類毒藥,也就是武俠小說中經常出現的“國師”之類的人物罷。
“知道為什么把你帶到這里來嗎?”季友問。時近日暮,陽光從西邊的窗子透射進來,照在他那張年輕而成熟的臉上。
“知道。”叔牙說。
“你說的這些話,既害了自己,也害了慶父。”
“此事與慶父無關,是我一時糊涂,他并不知情。”叔牙連忙說。
“慶父知不知情,我自然會弄明白。”季友將放在膝前的一個木碗推到叔牙跟前,“喝了這杯酒,你的后代還可以幸福地生活在魯國。否則的話,你同樣要死,而且……以后不會有人祭祀你。”
叔牙眼眶里盈滿了淚水。
季友拍拍他的肩膀:“生于公室之家,就應當有隨時赴死的思想準備。你死之后,我會告訴你的家人,就說你是得急病而死。他們將受到最好的照顧,請放心去吧。至于慶父,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他不胡思亂想,自惹麻煩,就不會有事。”
按季友的想法,慶父與叔牙自然串通一氣,但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只殺掉叔牙一人,讓慶父好好反省一下,也就可以了。后來的事情證明,他這樣想是一個大大的錯誤。
叔牙喝了那杯酒,回來走到逵泉就死了。季友沒有食言,讓他的后代繼續享有叔牙的俸祿,而且被立為叔孫氏。數十年之后,叔孫氏在魯國的勢力逐漸強大,與慶父的后代孟氏、季友的后代季氏一道把持朝政,被人稱為“三桓”(慶父、叔牙、季友均為魯桓公的兒子,因此為名)。當然,這是后話,在此不提。
《春秋》記載,公元前662年,“八月癸亥,公薨于路寢。”路寢就是正寢,這段記載直譯成白話就是:魯莊公死于壽終正寢。為什么要特別說明他是壽終正寢呢?我們可以翻回去看看前兩任國君魯隱公和魯桓公的死亡記錄。
魯隱公:“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魯桓公:“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
眾所周知,魯隱公死于公子翚之手(政變),而魯桓公死于齊國的公子彭生之手(情殺),都屬于非正常死亡。《春秋》對此有所忌諱,僅簡單以一個“薨”字一筆帶過。現在魯莊公好不容易正常死亡了,開創了《春秋》史上魯國國君壽終正寢之先河,所以必須強調一下,告訴大家,他可是死在自己床上的。
看不出,這群魯國的史官還有點黑色幽默。
魯莊公死后,季友扶立公子般即位。
周禮規定,天子七月而葬,諸侯五月而葬,也就是天子死后七個月下葬,諸侯死后五個月下葬。這五個月里,嗣君只能居住在宮外,稱為“五月居廬”。
因此,公子般就近住在外公黨氏家,為父親守喪。
同年十月,魯莊公尸骨未寒,慶父唆使養馬的犖潛入黨氏家中,刺殺了公子般。
季友得到消息,連夜逃往陳國避難。他的這一舉動,在歷史上頗受非議。很多人認為,季友受先君之命,輔佐新君,不到兩個月就被慶父鉆了空子,把新君給刺殺了,這說明季友政治敏感性不強、防備不周、保護不力,是大大的失職。而公子般死后,他沒有積極開展對慶父的斗爭,反而獨善其身,棄國家于不顧,一個人跑到外國去避難,更是不負責任的表現。這種批評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如果考慮到當時另一個人物的介入,也許人們會覺得季友這樣做,其實也是情有可原。
這個人物就是哀姜。
《左傳》記載,當年哀姜嫁到魯國來,同樣是買一送一,把自己的妹妹叔姜也給帶來了。哀姜沒有生育,但是叔姜給魯莊公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叫啟方。魯莊公去世的時候,啟方時年八歲,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童。哀姜雖然不會生孩子,但是與姐姐文姜一樣淫亂,到魯國不久,就送給了老公一頂綠帽子。
奸夫就是慶父。
慶父并非有勇無謀之輩,他想成為魯國的國君,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幾個月前叔牙的非正常死亡,更加堅定了他謀逆的決心。他認為,如果不先下手為強,季友遲早有一天會對他動手。他嘗試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情婦哀姜,哀姜二話沒說,給了他一個深情的擁抱。她的身體告訴他,她會支持他的任何一個決定。
刺殺公子般的計劃正是在得到哀姜的支持后,才得以實施的。哀姜有什么能量使得她成為慶父的后臺呢?
第一,她是魯莊公的夫人,魯國的國母。
第二,她是齊桓公的妹妹。
慶父正是基于對哀姜的這兩點認識,加上他和哀姜的親密關系,才有恃無恐;而季友基于同樣的認識,認為自己不能和慶父硬拼,才逃到陳國去避難。
打不過就跑,也是人之常情,實在沒什么好指責的。
公子般死后,哀姜很想慶父接任國君,但是被慶父拒絕了。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立為君,等于昭告天下,公子般是他殺的,在輿論上將處于很不利的地位。另外,他如果想得到齊桓公的支持,就更不能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而應該先取得齊桓公的信任。在作出這一正確的政治判斷之后,他繼續正確地扶立叔姜的兒子、八歲的啟方為國君,也就是歷史上的魯閔公。
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啟方年紀小,便于控制;而且啟方是齊桓公的外甥,齊桓公沒有理由不支持。
為了啟方的事,慶父專程去了一趟齊國,向齊桓公匯報工作。
“先君與貴國公主的兒子、公子啟方被眾臣推立,成為敝國國君。”慶父畢恭畢敬地說。
“如此甚好。”齊桓公僅僅是象征性地表揚了他一句,心里卻在想:這家伙居然拿個八歲小孩來討好我,八歲小孩能治理什么國家啊,還不是你慶父說了算?忽悠,繼續忽悠。
話雖如此,齊桓公還是對魯閔公這個外甥表示了極大的關注。公元前661年,他正式邀請剛剛即位的魯閔公到齊國的落姑會晤,史稱“落姑會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