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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黃金榮:青幫“天”字大龍頭(2)

斷案

兇殺?

謀財?

情殺?

黃金榮看不出半點端倪。死者左胸插刀,身上多處刀傷。如是兇殺,室內(nèi)物品整齊有序,沒有任何打斗痕跡;如是謀財,碩大的鉆戒仍在床頭柜上。死者為法籍婦女,英籍老公經(jīng)商。兩人雖然不是很親近,卻也沒發(fā)生過什么爭吵。男主人甚至昨晚都不在家。

報案的是這家的女仆。女主人習慣在臥室用早餐,可女仆從早晨等到吃中飯,卻仍然不見女主人有什么動靜。

女仆侍候主人多年,知道女主人身體一向不好,擔心女主人生病了,于是上樓查看。

蚊帳將床罩得嚴嚴實實,女主人一頭蒙在棉被里。

莫不是生病了?女仆伸手一摸額頭,額頭冰涼!女仆掀開被子一看,女主人一動不動,胸部插著一把刀,床上血跡斑斑。

女仆跌跌撞撞跑到樓下,卻四處尋不到男主人,只好報警。

半個時辰后,法醫(yī)的尸檢結(jié)果出來了,死者身中三刀,分別位于心臟、肺部和咽喉,均為要害部位,初步判斷兇手為男性。

法國人死,法租界異常重視,派了兩名法籍探長同時參與偵破此案。誰先破案,誰就臉上有光。黃金榮雖然認為這家男主人有重大嫌疑,卻是一言不發(fā),而是決定搶先破案,讓法國人看看自己不是吃白飯的。

蛇走蛇道,兔走兔路。男主人既然在法租界經(jīng)商,自然要查商人的路數(shù)。黃金榮喊來丁順華、程子卿,幾人密謀一番,然后各自去找手下嘍啰查找線索,派一些“三光碼子”在法租界大英地界和華界明察暗訪,不放過一根雞毛。

雞毛都不放過,比雞毛體積大得多的人更是逃不過黃金榮的眼線。兩天后,傳來密報:英國商人住在英租界。房間里不只他一個人,還有兩個女人。一位40歲左右的未婚媽媽,一位在洋行當打字員的18歲的女兒。

男已婚,女未嫁,法國人一向開放,婚外戀都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老婆尸骨未寒,老公卻安心在外鬼混。黃金榮一擺手,好好盯著,事后領(lǐng)賞。

人命關(guān)天,總監(jiān)石維忍了一周后,急吼吼地召集黃金榮和兩位法籍探長詢問案情。兩位法籍探長毫無線索,只是聳聳肩、擺擺手。

石維目光轉(zhuǎn)向黃金榮,黃金榮既不聳肩,也不擺手,低頭說道:“這事非常棘手,還得一些日子。”

法籍探長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地頭蛇又怎么地,還不是一樣找不著北。黃金榮看在眼里,卻是心喜:瞞住線索,搶功的人就少了。

離開巡捕房后,黃金榮直奔英國商人在英租界的住所,丁順華等人已將那位女兒喊回家。女人高鼻梁,混血兒,和照片中的英國商人就如同一個爐子里出來的。

偵探找上門,肯定有所發(fā)現(xiàn)。混血兒倒也爽快,一口承認英國商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并有些惋惜地說:“父親與母親相愛多年,卻還是娶了一個法國女人。我父親是一位安分守己的商人,不知你們找他有什么事。”

頓了一頓,混血兒好奇地問:“你們找我父親有什么事?”

黃金榮不理他,換了個問題:“最近他到過這里嗎?”

“一周以前來過。”女孩停一下說,“那天我父親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據(jù)說是他在法租界的家中丟了一封電報。”

“你母親去了哪里?”

“我父親接她去天津了。”

電報?什么電報如此著急?生意方面的電報,縱然丟了,還可以重發(fā)。如果不是這方面的,那又是哪方面的?

黃金榮和丁順華等人打破腦袋,卻怎么也想不出來。丁順華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拋著玩,正忙里忙外的桂生姐忽然脫口而出:“情報!”

“說說看。”黃金榮饒有興趣。

“法國商人搞到一份重要電報的副本,結(jié)果被法國女人截了胡。情急之下,商人殺人。”林桂生語出驚人。

“有道理。”在場所有人都贊同桂生姐這個說法,但問題是如何確定他們的身份。

黃金榮旋即趕到法巡捕房,向石維報告。石維不敢怠慢,當即電話聯(lián)絡(luò)法國情報部貝當少校。貝當少校趕到巡捕房,和黃金榮一溝通,案件終于真相大白:為了一份清廷機密電報,英國間諜丈夫殺害自己的法國間諜妻子,帶著英國間諜情人逃走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法國女人或許不必死,只是這份電報分量實在太重,可以說身系一國的命運、千萬人的頭顱。

7月,包括法國軍隊在內(nèi)的八國聯(lián)軍借口保衛(wèi)在北京的公使館與僑民免受義和團的進攻,于是攻陷天津。慈禧太后電召兩廣總督李鴻章火速進京,李鴻章到達上海后卻逗留不走了,只是派人將一份奏折送進紫禁城。電報奏折究竟是主戰(zhàn)還是主和,法國人急于知道。

打仗,法國人不懼;搞情報,貝當還真有些怵。時間太急,機會稍縱即逝,必須有內(nèi)應(yīng)才行。

貝當在六國飯店擺下酒席,讓紅花魁陪酒,請黃金榮吃飯。目的只有一個,請他出面搞電報。

紫禁城內(nèi)搞電報,純粹是吃了豹子膽,活膩了。再說這事就算是友情客串,一頓飯就想打發(fā)我老黃,那也太看不起我黃金榮。黃金榮一臉燦笑,一口推辭。

貝當還要再勸,石維一把攔住他。黃金榮眼中除了女人,便是銀洋,多說無益。石維笑了笑,說:“放心吧,辦案經(jīng)費由情報部支付,銀洋500塊。”

銀洋500塊!這還差不多,黃金榮胸脯拍得山響:“這事包在我身上!”

桂生姐聽了也是滿心歡喜,兩人隨即密謀策劃起來。

“第一要做的就是摸清李鴻章在上海的住所,只要那兩樣東西有副本,盜出來就不成問題。”黃金榮說。

“要是沒副本呢?”

“這個……只有去京城大內(nèi)了。”

“去京城大內(nèi),鄭家木橋那些人能混進大內(nèi)?只怕不到門口,腦袋就被砍了下來。”

“是這個理。”黃金榮想想說,“明天我去見福生哥,青幫里說不定就有手眼通天的人。”

“套簽子福生?”桂生姐嗤嗤笑了,“靠套簽子的那個福生?”

“別小看他,今朝上海灘不就是大字輩當家嗎?福生不就差一輩么,后一輩的青幫弟子都買他的面子。”

黃金榮找到陳世昌,將事情一說,陳世昌當即笑道:“不就是找公公偷密電與奏折嗎?這事容易。”

陳世昌的弟子李守信有個親戚在大內(nèi)當太監(jiān),一向來往密切。一周后,李守信帶回情報。八國聯(lián)軍攻打北京城,慈禧太后帶著光緒皇帝逃往河北,臨走前任命奕劻和李鴻章為全權(quán)大臣,代表清政府與聯(lián)軍和談。

情報既得,密電與奏折副本已然毫無作用。全權(quán)大臣李鴻章尚滯留上海,法國人正好拜會李鴻章,乘機在以后的談判中占得先機。

黃金榮旋即將情報報告石維,由石維報告情報部貝當。黃金榮為法國人與清廷談判爭取了主動,為法國主子又立了一大功。

開山

天天有喜。

天天有喜未必,1901年卻著實讓黃金榮神清氣爽。

1901年,黃金榮的兒子黃鈞培出生了,34歲的黃金榮做了父親。黃鈞培小名福寶,小福寶滿月那天,滿月席都開成了流水席。

兒子只有一個,義子卻有不少。法國人看重,手底下弟兄眾多,黃金榮成了許多流氓、癟三、白相人仰視的一座高山。高峰不可征服,那就背靠高山擋風遮雨。許多人想拜黃金榮為老頭子,可惜黃金榮不曾拜過山門,不能收徒。一時尋不出個名目,于是有人率先拜他為寄爹。

義子一個個地收著實麻煩,不收義子拉不起隊伍撐不起場面。林桂生一琢磨,建議黃金榮收徒弟。

開香堂,黃金榮一直在想,可是無從下手。

開香堂不是開小店,想開就開。即使開小店,也得上香供財神敬關(guān)公。自己開香堂,香好上,神難供。自己倥子一個,想敬師尊,連個師尊都沒有。上海灘青幫開香堂,師尊同門擠了一屋子,砍雞頭,喝雞血,那可是隆重得很。

倥子又怎么地!青幫祖師開山之前不一樣是倥子?他開得香堂,黃金榮照樣可以,誰還能把你怎么樣!林桂生卻是極有魄力。

誰還真不能把黃金榮怎么樣!黃金榮17歲就和青幫兄弟混在一起,雖說不是青幫人,泡妞、打架、吃肉喝酒向來都是同來同去,青幫不能折了自己面子;黃浦灘法蘭西地界的那摩溫,華人堆里天字第一號人物,誰還能敢說半個不字。

拜幫會中人為師再開香堂,黃金榮還真不想。憑空里掉個菩薩供著敬著,著實不爽。“蠻好!”黃金榮咧嘴一笑,“難怪人家說桂生姐撐起我黃金榮半個天,這話著實不假。”

“我可沒你點子多。”桂生姐嘻嘻笑著說。

正如和尚不喜歡人家當面罵禿子,黃金榮最忌諱別人當面講“點子”,只有桂生姐可以開這樣的玩笑。別的人若是敢冒犯,白眼耳光早就過去了。

聽說黃金榮要開香堂,黃金榮在巡捕房的心腹程子卿、丁順華、金九齡、陳三林、丁永昌、魯錦臣、駱振忠等人紛紛跪拜在地,請求做開山弟子,并捐獻財物、出謀劃策。

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開香堂、收徒弟自然得有名分與規(guī)矩。黃金榮靈機一動,青幫歷史淵長,規(guī)矩完善,自己又熟,借來用用既省事,又方便。

按照青幫慣例,香堂有小有大。小香堂分臨時小香堂和正式小香堂。大香堂有正式大香堂、特別大香堂和滿香堂。正式大香堂和特別大香堂規(guī)模較大,而特別大香堂儀式更為繁瑣。滿香堂是最高級別的香堂,規(guī)模最大,儀式最全,也最為鋪張豪華。

幾人商議之后認為,初次開香堂規(guī)模不宜太小,也不宜過大、過于繁瑣,于是決定開一個正式大香堂。

正式大香堂大在開山門弟子要多,趕香堂的爺叔輩要多,陣勢要大,聲威要大。黃金榮將這項差事交給金九齡、陳三林等人,讓他們收納門徒、邀請青幫的重量級人物參加。

至于開香堂的地點,既是另立門戶,就要有別于青幫。黃金榮一錘定音:聚寶茶樓。開香堂之后可就地大擺筵席熱鬧一番。

十六鋪的聚寶茶樓一直是黃金榮心中的痛。聚寶茶樓一樓一底,底樓是五開間的門面,規(guī)模夠大,裝潢夠排場,屋宇高大,軒窗通透,四壁配以花鳥字畫,很上檔次。茶樓上專門辟有雅間與邃室,那是秘密策劃各種勾當?shù)淖罴褕鏊瑥拈_業(yè)之日起黃金榮便對它垂涎三尺。

聚寶茶樓的史少卿左眼有塊藍色胎記,人送外號“藍眼少卿”。黃金榮唆使手下嘍啰假扮兩伙流氓,到聚寶茶樓“吃講茶”,故意一言不合,在店里砸桌子、摔板凳、扔茶壺,將茶樓砸得一片狼藉。

史少卿一個本分商人,哪里見過這種陣勢,嚇得趕緊派人請黃金榮。

黃金榮一到,鬧事的流氓頓時就如中了定身法一般,大氣也不敢出。

“這茶樓有我黃金榮的份,誰再敢來鬧事,老子請他吃牢飯!滾!”黃金榮臉紅脖子粗,怒視著鬧事的流氓。

流氓灰溜溜地走出茶樓。史少卿方剛松了一口氣,就愣在那里。“茶樓有我黃金榮的份!”什么時候有他黃金榮一份,開店的一萬大洋可是自己求爺爺告奶奶借來的。

黃金榮走過來,伸手拿出一張1500元的莊票,笑道:“這茶館我投資一半,咱倆合伙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鬧事?”

1500元一半股份,真是比流氓還流氓!史少卿眼前一暈,差點栽倒在地。

支票燙手,史少卿不敢接。黃金榮將支票往他手中一塞,徑自走人。

半座茶館歸了別人,剜心割肉卻毫無辦法。史少卿有時也僥幸地想:自己不曾取出黃金榮的1500元股金,黃金榮自然心中有數(shù),說不定參股之事會不了了之。

股東身份沒有得到確認,黃金榮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這茶樓能派上用場了,這茶樓死活都得拿下。

天上飄雪,丁順華與程子卿帶著幾個手下大搖大擺地走進聚寶茶樓。丁順華將長袖一解,露出腰中的雙刀,笑著對史少卿說:“黃金榮要在聚寶茶樓開香堂收徒,黃金榮說開香堂的費用記在他的賬上,年關(guān)分紅時扣除。”

還是要分半座茶館!史少卿剛要拒絕,一看來人腰中的雙刀,又硬生生地打住。

“你勿發(fā)呆,今朝就給個透亮話。”程子卿逼牢史少卿,“你這陣子生意大好,還不是黃老板的金字招牌在那鎮(zhèn)著,咱們兄弟明里暗里也當了你這茶館抱臺腳呢!”

“是,是,一切照黃老板的意思。”史少卿點頭如小雞啄米。丟掉半座茶館固然掉了半條命,但要是不丟茶樓,只怕整條命都沒了。

丁順華與程子卿抬腳才走出樓外,史少卿就急沖沖地追了上來。一個大紅包遞了上來,史少卿一臉訕笑:“我也想拜黃老板為師,請二位給美言幾句。”

史少卿也是腦瓜活絡(luò)之人,向來不做賠本的買賣。白白送掉半座茶館,怎么著也得圖些什么。圖錢,不可能。圖勢,黃金榮有。拜他為師,背靠大樹好乘涼,日后也好有個照應(yīng)。

二人一聽,又是一個意外的收獲,不但黃金榮多了一名門徒,往后這聚寶樓也就成為名副其實的自家茶館了。于是,二人高高興興稟報黃金榮去了。

開香堂,供祖師爺。聚寶茶樓一樓,當中的關(guān)公神像威嚴聳立。黃金榮的先父黃炳泉一向崇拜關(guān)羽,家中堂屋一直四季敬奉關(guān)老爺。

時辰已到,聚寶茶樓內(nèi)香霧氤氳。

黃金榮端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貴客們也全都在兩邊坐定,拜香堂的徒弟們早已聚集在門外等候召喚。

司儀駱振忠一聲高喊:“開香堂!”茶樓正廳大門打開,恭候在門外的徒弟們手持拜師帖魚貫而入,“凈口”上香磕頭啟問遞門生帖。

“凈口”即在堂上排齊隊列,按次序在送過來的銅盆里呷一口水。凈口之后給祖師爺上香,磕頭,再給老頭子黃金榮磕頭,然后按趕香堂的各位師父及來賓座位順序依次磕頭。

“啟問”的內(nèi)容無外乎“是不是自愿入幫”“能否遵守幫規(guī)”等,并交代一些重要事項。

收帖子便是將徒弟拜師投的門生帖和贄敬一并收斂上來。拜師帖是一幅紅紙,正面當中一行寫著“敬拜黃金榮老師門下”,右邊寫著自家三代簡歷,個人姓名年齡籍貫等,左邊應(yīng)是引見師預(yù)先簽押的地方,由于是黃門第一批門生,引見師簽名就省略了。至于“贄敬”,也就是拜師禮金,每人根據(jù)自家情況包上8塊、10塊或20塊不等的銀洋。

接下來是發(fā)折。這折子是“三幫九代”的密語傳本,是青幫弟子內(nèi)部使用的“海底”盤答方法,如同綠林土匪間的黑話,是青幫弟子行走江湖的法寶。

開香堂儀式結(jié)束后,接著大擺宴席慶賀。半個時辰不到,大廳里已觥籌交錯,猜拳喝令,好不熱鬧。

黃金榮開香堂收徒后,便以“青幫大頭目”自居,自詡“天”字輩,比“大”字輩多一劃,高一輩。

當時上海灘青幫以“大”字輩為資格最老,當時“大”字輩僅有做了幾十年通海鎮(zhèn)守使的張鏡湖在世。按幫會規(guī)定,像黃金榮這樣不曾在青幫開香堂拜師的人,只能稱為“倥子”,倥子是不可以開堂收徒的。但黃金榮在法租界權(quán)勢熏天,青幫中人只能對他開香堂收徒睜只眼閉只眼。

錦軍

封箱!

嚴守!

清朝載灃親王一臉嚴肅地盯著身邊的侍衛(wèi),吩咐道:“你們務(wù)必嚴加看守,丟了竹根羅漢,我拿你們的腦袋做夜壺!”

上海三眼古董店的馬老板出價三萬大洋,載灃親王沒有出手。馬老板雖說是馬老板,卻從不相馬,他只相古董文物。馬老板姓李,只因他相古董文物就如識千里馬的伯樂,所以人稱馬老板。

載灃親王相信馬老板的眼光,也相信上海灘奇人異手甚多。竹根羅漢既然在古董店現(xiàn)身,保不定就有盯上古董店的賊。

侍衛(wèi)三班一倒,輪流值班。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卻不敢合一眼。當差的命苦,汗如雨下,卻連口水都喝不上。侍衛(wèi)李大衛(wèi)看了身邊的同伴王錢,心中嘀咕:“咱倆怎么這么倒霉,攤上這么個點!”

“大爺,您喝茶!”一個青衣女仆提著一個茶壺,輕盈地走了過來。

“站住,我怎么沒見過你!”王錢冷喝一聲,王爺隨從中沒有這個女仆。

青衣女仆嫣然一笑:“您見過我才怪!王爺昨天才住進知府大人家里,大哥又不曾去過廚房,又哪能見過小女子。”

好一朵鮮花,只可惜是命薄了些。李大衛(wèi)一邊嘆息,手卻已接過茶壺,“咕嘟、咕嘟”,半壺水下肚。

王錢一把搶過茶壺,嘴里叫道:“臭小子,給我留點。”知府家人多,沒見過的丫鬟確實有可能。喉嚨冒煙,再不喝水,人都得暈菜。

“撲通”“叮當”,人倒地,瓷片碎了一地。

這邊載灃親王背著手在房子里走來走去,那邊黃金榮卻是一動不動地躺在聚寶茶樓雅間的躺椅上,手中托著一尊羅漢。青衣女仆空手侍立一旁。

話說聚寶茶樓到手后,黃金榮除了去澡堂“水包皮”,便是到聚寶茶樓孵茶館。喝喝茶,指揮門徒門生“三光碼子”捉強盜,逮小偷,抓捕要犯撈偏門。

青衣女仆名周雅芳,寧波一帶有名的錦線。盜竊分為三類,黑線、白線和錦線。黑線慣于在夜間行竊,白線是指白天行竊之人,錦線則裝神是神、裝虎是虎,出入于各種社交場合,借著高明的技術(shù)取物于無痕。錦線向來以女人居多。

周雅芳在寧波一帶縱橫,前年卻一不留神栽在黃金榮手中。

法租界雪弗利洋行老板太太的鉆戒被偷,黃金榮的頭就大了!法國人的東西再好,不得自己批準,黃門弟子不敢私自動手。雪弗利洋行老板和石維關(guān)系一向很鐵,指定會急吼吼地壓著自己破案。

三天,石維限期三天!黃門弟子青幫朋友出動,將上海灘翻了個底,卻找不到任何線索。

黑道無策,巡捕房卻傳來消息:英租界匯中飯店的一名女客前兩天還是十指光滑,昨天玉指上已有碩大鉆戒一枚。今天和隔壁中年男子見面后,鉆戒卻已不見。

不明的鉆戒,神秘的男子。黃金榮命令巡捕拿人,女子不在,那名中年男子倒在。

男子自稱周尚義,寧波人。但無論黃金榮怎么審訊,周尚義都堅稱與隔壁女子不認識。巡捕房手里除了女傭與飯店茶房描述的周雅芳相貌,其他再無任何線索,周尚義骨頭又硬,還真拿他沒辦法。

程子卿氣得直摔杯子,黃金榮卻是一臉淡定。硬漢不可怕,只要拿住他的痛腳,硬漢也得變成“磕頭蟲”。周尚義一副煙容,十足的癮君子,鴉片就是他的痛腳。

黃金榮押來一名煙鬼審訊,讓他當著周尚義的面抽起鴉片煙來。周尚義被關(guān)著審了一天,早就呵欠連天,一聞煙味,鼻涕眼淚直流,倒豆子一般吐出真相。

周尚義盜鉆戒,只是幫杭州青幫“大”字輩爺叔樊瑾成出口惡氣。

樊瑾成這口惡氣不怨別人,只怪黃金榮。樊瑾成與杭州“大”字輩李休堂兩雄并立、爭霸杭州。黃金榮與樊瑾成向來沒有交際,開香堂時只請了相熟的李休堂。請李休堂,不請我樊瑾成,那就是打我樊瑾成的臉。一怒之下,樊瑾成派寧波有名的竊賊周尚義給黃金榮添亂。周雅芳是周尚義的養(yǎng)女,自幼跟隨他學習這手絕活,如今也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好身手!好女賊!黃金榮心中一動,女賊既然能為樊瑾成所用,自然也能替自己賣命。如果將干錦線的女人拉起一支隊伍,那還不是囊中取物?自己捏住周尚義的把柄,不怕他父女倆不低頭。

周尚義當即寫信給樊瑾成,要求樊瑾成讓周雅芳送回鉆戒。

樊瑾成收到信后,自知不好收場,只好放下架子求李休堂替自己說情,并命弟子帶著李休堂的親筆信赴滬請罪,周雅芳也隨之翩然來滬。

周雅芳年方19歲,身材亭亭玉立,凹凸有致,天生的美人胚子中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典雅,這在黃金榮所經(jīng)歷的無數(shù)女人中絕無僅有。直到周雅芳遞上那只玲瓏戒指盒,黃金榮方才回過神來。

“這是那枚鉆戒,請您過目。”

黃金榮接過戒指盒,汲一口口水,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觸那娘,洋鈿與女人若是選一種的話,那才叫難題!”

黃金榮帶著鉆戒面見巡捕房總監(jiān)石維,匯報了破獲經(jīng)過,言明盜賊為異鄉(xiāng)人流竄作案,雖托人討回了戒指,卻不便去異鄉(xiāng)抓捕案犯。失主只求討回丟失的東西,至于是否懲治案犯并不在乎。黃金榮破獲此案有功,石維大加贊賞,洋行老板備厚禮向黃金榮致謝。

周尚義父女不敢遠走,投在黃金榮門下,幫他打造錦軍。周氏父女利用黃金榮的勢力,連拐帶騙帶花錢收買,拼湊了幾十名13~17歲的美貌女孩,在肇家浜與法華界匯合的灣子邊選了一處院落,掛上一塊“土山灣孤兒院”的牌子,以收養(yǎng)孤兒的名義對女孩們進行行竊培訓。

半年后,這些女孩已將周氏父女的絕活學了八九不離十,其中較為出色的已成為“空空妙手”,可以獨立行竊;稍遜色的,亦可以做一些“拆梢”“放白鴿”的差事,充當“眼線”。

這支錦軍開市后,即刻橫掃上海灘,她們散布在上海灘各個角落,穿梭往來于各種公共社交場所,包括飯店、旅館、客棧、舞廳、跑馬場等,運用高超的技藝加女色,竊得無數(shù)錢財珠寶,小到金銀首飾,大到夜明珠乃至國寶,只要得到情報,無不馬到功成。

此番竹根羅漢也就在劫難逃了。

代僵

掌聲雷動!座無虛席。

“第一白相嫂”桂生姐看得目光閃動,仙鳳舞臺的徽州土戲人氣真旺,一點不輸給自家的老天宮戲院。

黃金榮一向認為搞休閑娛樂業(yè)就是在錢堆里打滾。從杭州一回到上海,他就在法租界最熱鬧的鄭家木橋買地,辦起老天宮戲院。演員是蘇州老天宮戲院原班人馬,名頭遠揚。黃金榮聘請各地名角掛頭牌上演新劇目,一時間老天宮戲院轟動上海灘,風頭無兩。

老天宮戲館為黃金榮賺回了大把的銅鈿,仙鳳舞臺老板肯定也數(shù)錢數(shù)得手抽筋。仙鳳舞臺,老天宮戲館的對手,桂生姐又愛又恨。

桂生姐天天泡在仙鳳舞臺看徽戲,戲好看,心中卻是小有遺憾。晚上下雨竟然淋了一頭雨,風吹在臉上生疼。

生意火爆,戲院漏雨,難道是老板摳門?

戲還未開場,桂生姐就已經(jīng)守在仙鳳舞臺的大門口。門口人來人往,不停地有人和桂生姐打招呼,不認識上海有名的“第一白相嫂”,怎么在軍警、捕房、黑道上混?

混飯吃的人多了,飯自然不夠吃;看白戲的人多了,戲院自然不掙錢。仙鳳舞臺老板何寶慶一定是黑道混不開白道沒人罩,結(jié)果落了個臉上光。

戲好看,人好欺,院子一盤過來,又是一棵搖錢樹。桂生姐戲也不看,坐上黃包車就回黃公館。

“蠻好!”黃金榮一拍大腿,“我們盤過來,放到我黃金榮手里,看他們哪個敢看白戲!”

“莫急,還不曉得人家老板愿不愿意轉(zhuǎn)讓呢。”

“怕啥,凡是我黃金榮看上的,沒有弄不到手的!”

黃金榮著急,仙鳳舞臺的老板何寶慶卻已是在火上烤。

看白戲的不掏錢,何寶慶得罪不起,只好請出當時在工商界與青洪幫會中均有較高威望的虞洽卿當門神。虞洽卿動靜挺大,親朋好友請了一堆人,幫助打理戲館。

看白戲的再來,門神還是擋不住。好言惡語說了一大堆,看白戲的天天來,天天不買門票。

看白戲的多,門神和親朋好友還得發(fā)薪水,何寶慶已是欠了一屁股債。

黃金榮目光閃動:欠了一屁股債,好事。

雞蛋菜葉砸了何寶慶一身,一個無賴一刀捅進沙發(fā),用力一絞,喝道:“再不還錢,老子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何寶慶渾身一抖,差點癱倒在地。借錢的是孫子,欠錢的是大爺,此話一向不假,可大爺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當。

債主們排著隊討債,將仙鳳舞臺的大門堵了個水泄不通。有的債主更是將票友攔在門外,叫道:“戲院停業(yè)!”

雞蛋,菜葉,紅刀,何寶慶本來還想再支撐一段時間,最后的一絲希望也變成了絕望。何寶慶請虞洽卿幫忙物色買家,打算盤出戲館還債。

黃金榮一拍桂生姐的肩膀,笑道:“那雞蛋還真管用!”

黃金榮在聚寶茶樓請何寶慶會面,詢問債主情況和負債金額。

“錢倒不算太多,總的加起來有5000元左右。問題是債主天天催逼,一口咬死不肯寬期。”何寶慶無可奈何地說。

黃金榮笑道:“我曉得了。你回去請人出盤契約,明日來這里當面畫押過戶。把債主叫到這里來,這些債務(wù)由我來承擔。”

辦理過戶,核對欠款金額,出具欠條,債主們雖然等的時間長,心中卻是歡喜,終于可以拿到錢了。

眾人眼巴巴地看著黃金榮,黃金榮一拱手,對眾人說:“各位都曉得仙鳳舞臺已盤到我黃金榮名下。何老板欠的錢由我黃金榮償還。大家暫且把欠條收好,戲院只要一賺錢,我親自送錢上門。”

戲院賺錢?賺多少錢才是賺?諸位債主面面相覷,黃麻皮比不得何寶慶。大家盡可以向何寶慶逼債,雞蛋菜葉可以使勁往他身上砸,瞪一眼黃麻皮試試。

眾人低頭出門,有人一把掏出一張紙條,“咔嚓、咔嚓”撕得粉碎。紙片隨風飛起,落在地上屋頂上。

何寶慶沒有走。戲院過完戶,總得拿錢回去。黃金榮笑瞇瞇地看著他,說:“你債我還,還要我給你錢?你不還錢,就得挨刀。我替你消災(zāi),是救你!”

一座戲院抵了5000元債務(wù),何寶慶想死的心都有。

黃金榮卻已經(jīng)著手仙鳳舞臺的改造。黃金榮將仙鳳舞臺修葺一新,增設(shè)了包廂,舞臺后臺池座都較老天宮戲院高出一個檔次,并更名為共舞臺。

上海雖然是大都市,戲院演戲卻依舊保守:男女演員從不同臺演出。黃金榮做事向來膽大,還未開演,就放出風:共舞臺男女同臺公演,演出別樣風采。男女同臺,這可是新鮮事。徽州土戲向來有吸引力,黃金榮又聘請津京有名的劇團,這下更是一票難求。

第一天演出,包廂與戲臺前十幾排正廳頭座早就被“按目”包售出去,可容納700人的戲院座無虛席。那幫看慣白戲的流氓地痞,也只好望“門”興嘆。若想看戲,只有乖乖掏錢入場。

共舞臺開業(yè)后,黃金榮派出最有做生意天賦的心腹干將金廷蓀負責管理。金廷蓀是較早進入黃公館當差的書生輩角色,與黃金榮一樣喜歡游藝事業(yè)。但他比黃金榮更進一步,不僅是京劇票友,還喜歡與京劇演員接近。當他發(fā)達后,凡北方來的角兒,多半借住在金老公館,戲劇界人士尊稱他三爺而不名,有事請他幫忙,絕對閑話一句。

金廷蓀不愧是經(jīng)營戲院的高手,不僅將共舞臺管理得井井有條,劇目上也不斷翻出新花樣,使共舞臺生意長盛不衰,黃金榮因此賺得盆滿缽盈。

這之后,黃金榮又陸續(xù)開辦了黃金大戲院、大舞臺、老共舞臺、榮記大舞臺等。退休以后還開辦了規(guī)模宏大的游樂場所“大世界”。

奪土

高風險,高收入,煙土賺錢,卻是提著腦袋過日子的門路。鴉片煙由遠洋輪運至吳淞口,再從吳淞口到貨倉,搶煙土的各色人等數(shù)不勝數(shù),手段防不勝防。

鴉片煙在吳淞口卸貨時,利用黃浦江漲潮的江水將裝滿煙土的麻袋一只只推送到岸邊。接貨的人或者在舢板小船撈取貨物,或者在岸邊用竹竿撓鉤將麻袋拖上岸來。搶土的流氓有樣學樣,駕著舢板躲在暗處,見煙土麻袋浮到身邊,用撓鉤鉤上船,搖船就跑。這種劫土方式江湖上叫“撓鉤”。

煙商接貨后,把鴉片分裝在煤油箱里送往在十六鋪附近的新開河一帶庫房。搶土的流氓早就駕著藏著大木頭箱子的馬車在路上等,一看四下無人,將木箱往煤油箱上一套,搬上馬車,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這種劫土方式,江湖上叫“套箱”。

煙土動人心,掌管法租界巡捕房“緝查股”的黃金榮也暗地里分一杯羹。明里黃金榮給巡捕房辦公事,暗里將緝查股的信息透露給桂生姐,由桂生姐策劃組織搶土。

黃公館搶土,既有在碼頭上的撓鉤,也有在貨棧的套箱,但更多的時候,是在煙土批發(fā)運送過程中搶劫。煙土搶劫到手后,一律送往同孚里,從后門送進黃公館,然后由桂生姐清點分割成小塊出售。

搶到的煙土越來越多,黃金榮就成立三鑫公司,包攬了法租界煙土的全部零售與批發(fā)。三鑫公司業(yè)務(wù)做得紅紅火火,但要想拓展業(yè)務(wù),卻是極難。“大八股黨”一手把控英租界的大土商,英租界的大土商們對其極為依賴,黃金榮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

出手無門,黃金榮正在懊惱,就聽到一則消息:國際社會宣布禁煙,禁煙會議即將在英租界召開。

一邊開禁煙大會,一邊賣煙土,那不是扇自己耳光?黃金榮不由得心中一動。英租界礙于國際影響,必然會宣布禁煙。英租界宣布禁煙,華人區(qū)明文禁煙,英租界內(nèi)的土行商人只有一條路可走:遷居法租界。法國人只要有錢賺,對猖獗的煙土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財源滾滾,未必滾進自家大門。法租界勢力眾多,土行商人不一定向黃門尋求保護。

“辦法只有一個,請“大八股黨”做個順水人情,把對潮州幫土行的保護權(quán),轉(zhuǎn)讓給法租界的三鑫公司。”杜月笙說。

“轉(zhuǎn)讓?自家嘴邊的肥肉,哪個舍得送人?”黃金榮還真不信。

“若在平日不送也就罷了,但今朝英租界禁煙,他不送也得送!”杜月笙笑著說。

有道理!黃金榮立即發(fā)請?zhí)o“大八股黨”頭目沈杏山,請他到四馬路會樂里口的倚紅樓吃飯。

誠心請自己吃飯,黃金榮和自己沒有那份交情,麻子一定是盯上了國際社會禁煙的事。斷自己的財路,沈杏山不相信英國人能干出這種蠢事。即使英租界抵不住國際社會的呼聲,自己可以帶著大隊人馬到法租界避風頭,或者就在法租界扎根,繼續(xù)吃保護費。

話雖如此,沈杏山還是踱著方步到了倚紅樓。倚紅樓在自己地盤,量他黃麻子也不敢起什么壞心。黃金榮帶著心腹“哼哈二將”杜月笙和金廷蓀、保鏢顧掌生與馬祥生在門口恭迎。

酒過三巡,金廷蓀首先開口:“聽說英租界馬上就要開國際禁煙會了,那些大小土行要想生存,只有搬家。要搬,就只有搬到法租界,華界是去不了的。”

沈杏山一聽這話,冷笑一聲:“笑話!英國人禁煙只是應(yīng)付差事,難道會斷了自己的財路?”

“這次要是來真的呢?”金廷蓀緊追一句。

“不可能!”沈杏山一口否定。

“看來你還真不相信?”杜月笙斜眼看著沈杏山,不動聲色地問。

“相信怎樣,不相信又怎樣?開會的人還沒來呢,你們急啥?”沈杏山急得要動肝火了。

“我們急著接管那些土商呢!”杜月笙依舊慢條斯理地說。

“接管?好大的口氣!”沈杏山冷笑著,“天下是哪個打下來的,他們自會跟牢哪個,旁的人休想插手!”

“沈老板的意思,不會是跟著那些土商到法租界,繼續(xù)吃保護費吧?”杜月笙的話軟中帶硬。

“沒什么不會!”沈杏山被激火了,“局面是我姓沈的打下來的,財路是我姓沈的開通的,這個財香,別人接不過去!”

“那要看在誰的地盤上!”杜月笙的口氣也硬起來。

顧掌生和馬祥生早已怫然作色,虎視眈眈。房間里頓時劍拔弩張。

黃金榮一直半瞇著眼睛沒說話,一看雙方頂了火,就睜開眼睛,笑著說:“杏山,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英租界這回動蕩不小,幾家大土行都在準備撤出,你不會一點兒不知道吧?你早點把保護權(quán)放手,我也好給他們安排場子。你我是老朋友,將來怎么樣分賬都好說。”

斷根!絕命!沈杏山怒視著黃金榮。好大的胃口,搶些煙土也就罷了,居然敢要英租界土行商人的保護權(quán)。

“大八股黨”從英租界的小混混到如今日進萬金的江湖地位,靠的不是別的,就是收取土行的保護費。土行商人的保護權(quán)就是“大八股黨”的生命樹、聚寶盆。

“金榮哥,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個保護權(quán)我還沒打算放呢!”沈杏山語氣冰冷。

黃金榮一聽心里也來了火,口氣也跟著硬了起來,“難不成你真要到我的地盤上收保護費?”

沈杏山心里也清楚,在法租界,沒有黃金榮點頭,這個保護費他也收不順當。火拼,他也未必是對手。可讓他一手交出去,他壓根沒生過這個念頭。聯(lián)想以前,“小八股黨”下手硬搶煙土,讓自己在土商面前坍臺;用搶來的“土”開公司,讓他和土商無法操縱市場土價。真是越想越氣憤,越想越窩火,再張嘴便有了十足的火藥味。

“金榮哥,你吃著捕房的飯,做著無本生意,何必要什么保護權(quán)呢?你干脆弄個船隊直接去吳淞口接貨算了!”

沈杏山這幾句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杜月笙和金廷蓀勃然變色,顧掌生和馬祥生霍然站起。只等黃金榮點一下頭,幾人立刻動手。

黃金榮鐵青著臉,死死盯著沈杏山,一言不發(fā)。沈杏山被盯得心里直發(fā)毛,暗暗后悔沒有帶人手過來。

黃金榮慢慢地走近沈杏山,伸出巨掌,對準他的臉,“啪、啪!”就是兩記耳光。速度之快,用力之猛,把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沈杏山的臉上,一邊一個大手掌印,迅速變紅,凸起。

沈杏山嚇傻了。

馬祥生、顧掌生一見老板動了手,立刻就要撲過去。

“勿動手,勿動手,有話好說!”沈杏山嚇得大叫。“大八股黨”靠煙土賺得盆滿缽滿,舒坦的日子久了,爭勇好斗之心早就不如當年,當年共患難的兄弟也已心有隔閡。而黃金榮手下的這幫弟兄,個個年輕氣盛,充滿銳氣,勢頭正強勁。

杜月笙和金廷蓀相視一笑,老板發(fā)火了,兩巴掌便叫沈杏山服帖了,這是他們始料不及的意外收獲。

英租界果然開始禁煙,大小土行紛紛遷入法租界。三鑫公司獨攬了上海灘土行的保護權(quán),經(jīng)營狀況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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