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案(4)
- 不寒而栗:七月冰八月雪
- 五十一號先生
- 4206字
- 2014-08-17 14:00:11
小蘇最終沒能逃過這個“潛規則”,不過在失去身體的同時,她也為自己掙得了一份利益:艾思的銷售業績全部算在她頭上,這樣一來,一筆豐厚的年終獎金是十拿九穩了,當然,她為托尼提供性服務的周期也得相應延長。這本來就是筆買賣。
小蘇離開臥室,去洗澡了,托尼靠在床上,點燃一支煙,人說飯后一支煙,賽過活神仙。對他來說,做愛后的這支煙是必不可少的,既是放松,也是養精蓄銳,因為接下來還有第二回合、第三回合呢,這將是一個揮霍激情透支瘋狂的夜晚。
床頭柜上的手機發出兩聲短促的呼叫,那是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托尼拿起一看,短信是中文的,內容有點奇怪。
“你做過虧心事嗎?”
托尼莫名其妙,看了看對方的號碼,不是通訊錄里的,很陌生,就沒有理睬。
第二條短信接踵而來。
“你做過的虧心事屬于以下哪一類:1,背叛。2,不孝。3,淫亂。4,偷盜。5,殺戮。6,貪食。7,欺騙。8,凌弱。”
托尼心想,這有點《七宗罪》的味道,不過它羅列的是八宗。
第三條短信又來了,這家伙很有意思,人家不理他,他就自問自答。
“你做過的虧心事是3和7:淫亂、欺騙。”
托尼坐不住了,最后一句話擊中了他的要害。
哼,是哪個被我玩過的女人,不敢跟我面對面,深更半夜狂發騷擾短信。
他抓起手機猛按鍵盤,輸入“有種的放馬過來,哥哥等你!”
發送的速度比平時要慢,一直顯示“信息正在發送”。
會不會是信號太弱?
屏幕的左上方有顯示信號強弱的標記,今天的標記有點怪。
應該是由低而高,怎么會冒出這種圖案!難道手機出了故障?
一個紅色的驚嘆號跳出來,顯示“信息發送失敗”。
托尼真想摔手機,可能是手機理解了主人的心情,信號的標記恢復到了正常。
然后,他收到了第四條短信。
“好吧,我來找你。”
不大的衛生間里一片氤氳,透過溫柔的水汽,小蘇隱隱約約看見沖淋房外站著一個人影。
“托尼,是你嗎?”小蘇問。
那人沒出聲,一動不動地站著。
小蘇不禁羞怯起來,暗暗嗔罵:壞蛋,偷看我洗澡!她關掉花灑,拿起大浴巾把自己的三點部位包裹起來,推開沖淋房的玻璃門,光著腳走出來,想在托尼臉頰上輕輕來一記粉掌,沒想到站在外面的人不是托尼。
那是個女孩,穿著一件杏黃色的連帽雨衣,身體幾乎都包裹在雨衣里,帽子下面是一張普通的臉,沒有表情,冷得象塊冰,一雙貓頭鷹一樣的眼睛幽幽注視著自己。
一個裹著浴巾的女孩,一個裹著雨衣的女孩,在不大的空間里對峙著,
“ICE!”小蘇終于把她認了出來,聲音顫抖地問,“怎么是你?”
“我想你了,來看看你,”艾思語調平靜地,“看起來,你還是沒能逃過‘潛規則’啊。”
小蘇的眼圈紅了:“別提了,我恨死這些臭男人了!可有什么辦法,現在找份好工作多不容易!報紙上說,大學畢業生去高爾夫球場當球童,賺小費……”
“是啊,”艾思同情地嘆息一聲,“我有我的底線,你也有你的,只不過更低一些罷了。照我看來,你也沒什么吃虧,托尼得到了你的肉體,你保住了飯碗,還得到了我的銷售業績,皆大歡喜。”
“ICE,你別這么說!”小蘇眨巴眨巴眼睛,眼淚終于流了下來,“我們是好朋友,情同姐妹,其實……我……”
小蘇心里一陣陣發虛,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自己手無寸鐵,裸著身子只裹著一條浴巾,萬一艾思大發雌威,剝掉她的浴巾,要在她身上留點記號……天哪,那可怎么辦?
小蘇趕快朝周圍掃視,想找件稱手的武器,緊急關頭可以自衛,盥洗箱里都是整瓶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還有一把牛角梳,除了疏通馬桶的一把橡皮吸,沒有一件可以拎在手里的。
她把視線移到了那件杏黃色的雨衣上,雨衣是濕的,滴滴答答往下淌著水,看來外面正在下雨。
“把衣服穿起來吧。”艾思說。
象得到特赦令,小蘇慌慌張張拿起衣服,一邊發抖一邊往身上套,欲速則不達,內褲穿反了,現在也顧不上了。
“我……可以走了嗎?”小蘇小心翼翼地問,“我想回家。”
“不行。”艾思很明白地告訴她,“你等在這兒,托尼會來叫你的。”
說完艾思就走了,聽腳步聲是朝臥室去了,地磚上留下一串濕濕的鞋印。
小蘇趕快關上衛生間的門,免得艾思再次闖入,然后打開窗戶,朝外面張望,看看能不能翻窗戶爬出去……
天空掛著一輪晦暗的月亮,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狽。
小蘇呆呆地仰望著月亮,就覺得心臟被一顆秤砣吊住了,沉沉地往下墜。
沒有下雨呵!
晴朗的月夜,她穿雨衣干什么?
雨衣還是濕的,水從哪兒來?就算浴室有水汽,也不至于讓雨衣滴水呀!
抽完煙,托尼坐在床上閉目養神,隱隱覺得有一團黃黃的身影飄進了屋子,他以為是穿著浴袍的小蘇。
嗯,只須解開浴袍,就可以開始“第二回合”了……
他美美地睜開眼睛,卻一骨碌蹦了起來,驚慌失措喊出“ICE!”
“晚上好,托尼。”艾思顯得很平靜。
托尼怔了下,畢竟是情場老手,他馬上覺得今晚的艾思有點不對勁,跟以前大不同,冷若冰霜的表情下,那雙貓頭鷹的眼睛里卻透著幾分妖媚,象一只發情的母貓。
如果是在白天,在公共場合,這種目光就可以理解為挑逗,但是現在,托尼絕不敢朝那個地方想。
“你……你……”托尼張口結舌了半天,“你怎么穿雨衣?外面在下雨嗎?”
艾思輕輕搖了搖頭,仍然用那種勾人的眼光望著他,“不,外面沒有下雨,我只是覺得有點冷。”
雨衣在淌水,滴滴答答流到地板上。既然沒有下雨,這水又是從哪兒來的?托尼朝那件雨衣又瞥了一眼,發現了問題的癥結:水不是順著雨衣表面滴下來的,而是從里面滴下來的。
那不是雨水,是她的身體在滴水……
“我的短信你收到了嗎?”艾思問他。
“原來是你發的!你把號碼換了?”托尼這才想起來,朝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咦!剛才明明關機了呀,怎么又開了?那個該死的標記又出現了。
“ICE,只要你愿意,可以馬上回來上班,我讓小蘇滾……滾蛋!她的業績,統統給你!真的,我說話算數!”
托尼現在是不顧三七廿一,話揀好聽的說,屁揀好聞的放,必要的話,他甚至可以跪下來求婚。連他自己都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好怕的?堂堂的托尼,跟什么樣的女人沒較量過?揚言自殺的前妻、企圖敲詐他的夜總會小姐、拿著驗孕單哭鬧的一夜情女人……不都應付過去了?眼前面對的,不過是一個已經離開公司的準員工,有什么好怕的!
可人是有第六感的,從大腦皮層發出的信息明明白白地告訴托尼,眼前的艾思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面孔象冰、與世無爭的女孩了,她們判若兩人……不,根本不是一個人!
“哦,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離開公司了,就算了吧。”艾思語態輕盈地說。
“你請坐……我幫你,倒茶!”托尼手忙腳亂想下床,“不用了。”艾思把手輕輕按在托尼的手背上,托尼就象觸電一樣猛彈了起來,天哪,她的手冰涼,象一塊冰雕刻出來的手。
“我說嘛,我很冷,所以多穿了件。”
艾思往后退了一步,地板上留下一灘水漬。
“托尼,記得你說過,潛規則潛規則,奧妙就在一個‘潛’字,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那么好吧,我要你做一件事,把你們的潛規則給大家表演一遍,這事就算了了,你看可以嗎?”
“表演?”托尼沒聽懂,他隱約感覺到,這絕不是什么好事,而是要自己出丑,沒準是丑態百出。
托尼看看艾思,艾思也看看他。托尼畢竟還年輕,男兒有血性,他把脖子一挺,聲音微顫又不失硬氣地說:“要是我不干呢?”
艾思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在床頭燈下閃著異光。
“你要是不做,就會變成跟我一樣,你愿意嗎?”
說著,艾思撕開雨衣上的一排刺毛搭扣,嗞啦、嗞啦,就象在辦公室解開上衣的扣子,她敞開了雨衣——
托尼的眼球慢慢鼓了起來,越瞪越圓,象兩顆葡萄快要從眼眶里蹦出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艾思的身體被包裹一塊冰里面,整個人就象一支大冰棍,身體的熱量使冰在融化,不停地滴水,但冰沒有縮小,因為繼續在結冰,她的身體就象一臺制冰機,不停地運轉著。
“還要我脫掉雨衣嗎?”艾思聲音低弱地問。
托尼公司所在的寫字樓有四十層高,樓里分布著二百多家公司,五千多名員工,有人統計過,這數千人至少有一半是在上午八點半至九點這個時段進入大樓的,那扇玻璃旋轉門一轉起來就停不下來。在這樣的上班高峰里,要是門前發生阻塞,簡直是不可想象。
但這天,真的發生了。
從旋轉門到臺階有一段距離,很寬,足能放下一張雙人床。阻塞的原因是就在玻璃旋轉門前,那里擺出了一張六尺大床,床上的被褥枕頭一應俱全,更離奇的是,被窩里居然躺著一男一女,他們不是塑料模特,而是真人。
有人以為這是家具公司或者床上用品公司的促銷活動,就象推銷浴缸,廠商特意在街頭安排美女洗澡的節目呢,也有人說這是一場行為藝術秀,配合國際藝術節……不管什么樣的猜測和議論,旋轉門完全被擋住,上班的員工越聚越多,路過的行人也圍攏過來,那些白領們紛紛舉起帶攝像頭的手機,拍下這瞠目結舌的一幕。
大樓的保安聞聲趕來,但束手無策,看起來只有一招——把大床抬走,連同床上的人,可是以目前的擁擠狀況,很難開出一條路來,再說這連人帶床的往哪兒放?放到馬路中間?萬一有車壓過來,死了人,誰負責?
面對保安的勸說和警告,這對躺在床上的男女只是稍微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們,又把眼睛閉上了,繼續睡覺,一副泰山壓頂不彎腰的氣勢。
“托尼!怎么是你?”
托尼的心頭象被抽了一鞭子,糟糕,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總經理來了!
總經理的黑色奔馳停在地下車庫,直接進電梯到公司,很少走寫字樓的正門,今天上午他要召開部門主管會議,宣布對銷售部的嘉獎,這是長假后的第一次重要會議,要在平時人早到齊了,可現在只到了稀稀拉拉三四個,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總經理正在納悶,接到安吉拉打來的電話,“方總,您趕緊下樓來看看,就在大門口。”
“什么事?”方總正在氣惱,沒心思看熱鬧。
“您來了就知道了……”
手機的背景很嘈雜,嗡嗡的說話聲,象擠著很多人。
方總氣呼呼下樓,他以為是車禍什么的,或者有人在大街上暈倒了,結果他自己差一點兒厥倒,他最欣賞的下屬——銷售部主管托尼,居然和女職員小蘇躺在一張床上,床就擺在寫字樓門前的臺階上,周圍擠滿了圍觀者。
“托尼!你瘋了嗎?成何體統!”方總氣得發抖,“你們要干什么?示威?還是……”
方總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他發現周圍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了,他怕大家誤會,以為這場床上秀是沖著自己來的。
他把頭湊到枕頭邊,對著托尼的耳朵低聲說:“我知道你對薪水有抱怨,我不正在解決嗎?你這樣做,既出自己的丑,也給公司丟臉,萬一傳到總裁耳朵里,弄不好咱倆的飯碗都保不住!聽見沒有?趕快起床,把床搬走!”
托尼睜開眼睛,看著他的上司,嘴唇喃喃地翕動,好象在念什么咒語。
按照那條冰冷的“指示”,他必須把“潛規則”三個字默念一萬遍,現在已經念到九千八百四十三遍了,可不能前功盡棄。
“潛規則……潛規則……潛規則……”